“首先，我要說的是，我不是江聿琛的女朋友，從前、現在、將來都不是，也不可能是，我已經有兩個很可愛的雙胞胎寶寶了，不是江聿琛的。”
如果說先前在門外的那一句成功地讓江蔓清震驚，那麼現在的話，無疑像是一道驚雷落在了她的頭頂。
她不敢置信，一時間就連呼吸都滯住了。
古湘湘向來是個大大咧咧藏不住話的性子，先前因着心虛覺得開口困難，如今最艱難的話已經說出來，接下來便順利了許多。
她舒了口氣，很直接：“我和江聿琛大概也快四年沒聯繫了吧，這四年我一直在國外，誰也不知道我的下落，但在半個月前，他突然找上了門，讓我跟他回趟青城，說有件事需要我一起解決。我當然不肯，畢竟我討厭青城，討厭這裡的一個人。但是……”
話鋒一轉，她看向江蔓清的神色變得複雜，好不容易暫時壓下的心虛也捲土重來，變得愈發強烈，她嚥了咽喉，最後重重嘆了口氣。
“大約四年前，你還沒離開江家的那個情人節前一天，你特意從學校回來了，在白天回去過江家別墅，對嗎？”
突然的話題轉變，又沒有絲毫緩衝餘地的揭開了江蔓清這輩子最不願回憶的那一天，只一秒，她臉色煞白，彷彿失去焦距的雙眸裡只剩逃避，再沒了往日的靈動。
脣瓣微顫，她發不出聲音。
古湘湘卻明白了。
“原來真的是你……”她嘆息，心虛和愧疚的情緒愈發濃厚，幾乎要將她密不透風包圍。
江蔓清愣愣地望着她。
到底有些承受不住，古湘湘別過了臉，尷尬地輕咳了聲才繼續：“那天……你看到了我的臉對吧？因爲是在江聿琛的房間，而你從前也見過我，所以你先入爲主地認定了我身下的那個人就是江聿琛，我們在……那什麼，我說的對嗎？”
對嗎……
江蔓清只覺這一刻自己大腦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想說話，偏偏喉嚨又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似的，既讓她發不出聲音，又讓她難受有窒息之感。
好半晌，她才無比艱難地擠出一個音節：“你……”
喑啞。
微顫。
古湘湘聽着，自己的心也彷彿跟着顫了下，有點兒疼，爲江蔓清心疼。
當年她……
唉。
真的是自己造的孽。
下一秒，她擡起了頭，鼓起勇氣看着江蔓清，一字一句條理清晰告知：“那個男人不是江聿琛，而是他的表弟，蔣曄，你還有印象嗎？”
蔣曄……
瞳孔驟然重重一縮，呼吸猛地滯住，江蔓清緊緊攥住了自己的手指，哪怕指甲全都掐入掌心裡印出道道痕跡，她都沒感覺。
此時此刻，她腦中唯一想到的是那晚在帝璟江聿琛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江蔓清，你從來都不信我，現在是，當年也是。”
難道……
強烈的鈍痛感忽的從心臟處蔓延至全身，江蔓清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
古湘湘瞧見了，她更心疼了，但她同樣也清楚，現在不是安慰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把當年真相告訴她，至於安慰的人，也不該是自己。
沒有猶豫，她繼續，只是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裡明顯多了分其他情緒：“蔣曄是我年輕不懂事時的男朋友，那天是蔣曄和江聿琛，還有其他幾個朋友約好了要在江家燒烤，蔣曄先去了，你知道的他那會兒江家走的勤快，阿姨當然給他開門，他帶上了我。但那天就那麼巧，我喝奶茶的時候他講笑話讓我奶茶噴出來弄髒了衣服，他讓我上去換江錦桐的衣服。”
頓了頓，莫名的，她有點兒羞恥：“少男少女嘛，總歸年輕氣盛，我們之前就偷吃過禁果了，那天上樓，他在背後看着我，沒忍住抱着我就吻，我……我那會兒被他撩得也挺想要的，沒把持住，於是半推半就，他急，進了個房間，後來我才知道是江聿琛的……一開始我以爲是他在江家的房間……”
羞恥之餘，想到那個混蛋男人，她又十分惱火，以至於再開口時她不自覺就帶上了點兒鄙夷和恨意，全都發泄出來了：“他沒做措施，我也忘了要吃藥，也就是那次，我他媽……竟然懷孕了，那時我不知道要怎麼辦，本想找他商量，沒曾想……”
熊熊怒火一下充滿她雙眸，她重重哼了聲，幾乎是從牙縫中硬擠出來了剩下的話：“那個混蛋竟然揹着我和一個明戀他的女的拉拉扯扯曖昧不清，笑得那叫一個賤樣！關鍵那女的跟我還不對盤！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混蛋！當時我就走了，買了機票出國，去了我媽在國外給我安排好的地方，誰他媽年輕時沒遇到過人渣啊。”
情緒有些失控，她閉了閉眼，再睜開，眼中又有着躁意流轉：“其實吧，我本來想把孩子打掉的，但當我真的躺上去的時候我又後悔了，我不忍心，想着反正我也養得起，我媽也說要幫我照顧，所以就生了下來，沒想到竟然是龍鳳胎。”
說到最後，想到這兩年兩個寶寶帶給自己的快樂，她嘴角情不自禁溢出了些許幸福笑意。
但只一秒，她又想到了今晚來的目的，連忙收回自己的思緒，迴歸正題：“當年發生的事就是這樣的，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給你看我寶寶的照片，再不然，還有親子鑑定書。”
直到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江蔓清的臉色有多白，毫無血色，整個人如同傻掉了一般不知所措。
古湘湘一下子也手足無措了起來。
她向來不怎麼會安慰人。
“蔓清，你……沒事吧？”結結巴巴的，她問。
問完之後她又狠狠鄙視了自己一回，自己問的那叫什麼話，她能沒事麼？換成任何其他人，都不可能沒事的，畢竟牽扯到的是自己最喜歡的人啊。
江蔓清沒有回答，彷彿整個人還沒從真相中回神。
古湘湘見狀，懊惱極了。
“我並不知道當年有人經過江聿琛房間，也不知道你和江聿琛……鬧成了今天這種模樣，我出國後就斷了這邊所有的聯繫，什麼也不知道，直到江聿琛找到我。”
嘆了口氣，嚥了咽喉，她鼓起勇氣繼續：“他找到我，直接問我當年是不是和蔣曄在他房間……我當時懵了，也氣瘋了，第一反應是蔣曄那個賤人居然把這種事隨便宣揚？我恨不得找到他廢了他！但江聿琛很快告訴我，不是蔣曄說的，是他好不容易查到的，然後……他把你當年的不辭而別告訴了我，以及現在你們鬧翻的狀態，我這才知道當年我們……”
愧疚心虛的情緒重新涌出來，古湘湘咬脣：“蔓清，對不起啊，我不知道因爲自己一時的貪歡讓你誤會了江聿琛這麼多年，還害得你們……真得很對不起。”
江蔓清終於回神有了反應。
睫毛顫了下，她努力地張嘴說話，每個字，都格外的艱難：“你說得……是……是真的麼？”
古湘湘重重點頭。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也沒有騙你的必要，當年你看到的是我和蔣曄，那時江聿琛根本不在江家，你誤會了，蔓清……”
她誤會了。
誤會……
一瞬間，江蔓清滿腦子都是誤會兩字。
“其實……我本來不願意回來的，我告訴他，我可以和你通電話告訴你真相，不過吧，江聿琛那混……他威脅我，要是不回來就把我的情況告訴蔣曄，所以我回來了。”想到什麼，古湘湘又解釋，“蔓清你別誤會，我的意思不是因爲他的威脅才，我……”
忽然間變得嘴笨，古湘湘竟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簡直說多錯多。
無語地跺了跺腳，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她又多了點兒心虛：“至於今晚……對不起啊，確實有假裝的成分在，我記得你，也認出了你，那些話……也是故意的，我……哎呀，總之對不起，以後我絕不會在你面前故意說那些話了，對不起！”
說完，她小心翼翼看向江蔓清。
“蔓清……”
江蔓清僵硬地動了動。
古湘湘看着她的樣子，忽然間覺得喉嚨口很堵，心口也難受。
“蔓清。”她垂了下眸，嘆氣，“雖然我不知道你和江聿琛是什麼樣的，但我知道，肯定和當初的我和蔣曄不一樣，蔣曄就是個花花公子，你也知道的，但江聿琛不是。他……”
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她索性別過了臉：“兩個人在一起吧，信任很重要，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問清楚。我當初不問，是因爲我是親眼所見了，蔣曄什麼樣兒我自己也清楚，是我太傻，可你不一樣啊。”
“蔓清，既然還相愛着，既然已經知道是誤會，就……別再互相折磨了，不然會後悔的。”
古湘湘走了，再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她很清楚江蔓清需要一個人靜靜待會兒，她能做的，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儘管來這一開始是因爲氣憤，但在進屋之後其實就已經變了。
她是真的心疼江蔓清，也是愧疚自責。
懷着複雜的心情，她走出了公寓單元樓。
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