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心二意？”
“……”傅繁張了張脣。
宋思思看着她輕笑，說出下一個詞：“還是……見異思遷？”
傅繁低下了腦袋，整個人顯得有些頹廢和茫然。
許久，低低的一聲“嗯”才從她嘴裡吐出。
宋思思瞭然，挑了挑眉，她循循善誘：“爲什麼會突然這麼想？因爲吳蕭的那句話？還是因爲傅律師？”
“我……”
“是什麼就說什麼。”
傅繁擡眸看她。
宋思思給予鼓勵一眼。
可即便如此，傅繁幾番欲言又止後還是還能把話說出口。
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現在的心情。
“我……”
“繁繁，哪有那麼多的人會從一而終只喜歡一個人呢？”
話，被堵住。
傅繁茫然。
宋思思輕笑着遞給她一杯紅酒，又抿了口自己的才緩聲開口：“很正常的啊，就像小時候你最喜歡粉色，現在更喜歡灰白黑，比如小時候我還想當老師呢，現在啊，早就忘了。你看，你能說這就是三心二意見異思遷麼？”
“不一樣……”
“哪不一樣？”
傅繁說不出話了。
宋思思轉身看向窗外，一籠彎月懸掛在夜空中，很美，很安靜。
她笑了笑，壓下心底毫無徵兆冒出的莫名其妙空虛感：“不是說一輩子只喜歡一個人的人沒有，但大多數人的感情都是會變的，打個比方，就……厲三哥吧，從趙綰煙到紀微染，紀微染纔是對他而言真正對的那個人，你能說他渣麼？”
傅繁也跟着轉身，聞言搖了搖頭。
“人這一輩子啊，喜歡過很多人再正常不過，但喜歡也分很多種，有欣賞，有崇拜，有隻是好感，也有深愛，太多了，每種情感都不同。青春期喜歡一個異性，或者對他有好感再正常不過，誰還沒個情竇初開的時候？”
“而你。”宋思思特意頓了頓，“你沮喪，是因爲……當年你對吳蕭其實也是有點喜歡的吧，或者說至少是有好感的，但沒有很深，是這樣麼，繁繁？”
像是心裡隱秘的東西被揭開，又像是一塊石頭被拿掉，傅繁竟是覺得有些鬆了口氣。
她點了點頭。
“OK，這種感情很正常，後來你喜歡上江聿琛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眨了下眸，宋思思笑，“可你如今不喜歡了，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傅律師，今晚吳蕭又對你說了那番話，以至於你心底有了波瀾，混亂了。”
停頓了下，她拋出結論：“你的癥結在於，你和吳蕭還缺一個正式的結束。”
“正式的結束……”傅繁低聲呢喃。
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其實，今晚來參加同學聚會，除了陪宋思思外，她也想過對吳蕭說聲對不起，畢竟當年是她太年少輕狂，說她玩弄了吳蕭的感情也不爲過……
心中微動，傅繁眼中閃過堅定。
“思思。”
“想明白了？”
“嗯。”傅繁舒了口氣，“謝謝，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宋思思抿了口酒，取笑她：“那還胡思亂想麼？”
“我……”
“繁繁。”
“嗯？”
將剩下的紅酒一飲而盡，宋思思眸光閃亮如璀璨星光：“只要現在確定就好，確定傅律師是你餘生想在一起的人，過往種種，都已經過去。所以，你確定麼？”
確定麼？
當然。
傅繁沒有任何猶豫：“嗯！”
當這個字說出口，當心中答案肯定，她突然覺得，心頭上壓着的那塊巨石徹底消失不見了，迷茫消散不見，傅寒景的臉清晰出現。
宋思思一轉頭就看到傅繁情不自禁揚脣的模樣，哪裡還想不到她在想什麼？
勾了勾脣，淺笑間，她又變成了那個嫵媚妖嬈的尤物，作勢勾起她的下巴，她一副垂涎良家少女的模樣：“我說……”
話音未落，兩道興奮的聲音從遠而至。
“今晚真的好幸運，竟然能見到傅寒景！他好帥哦！真人比照片帥一百倍，啊，不，是一千倍！我跟你講，我剛剛真的好想偷拍一張呢！”
“我也是我也是！要不是還在上班，我真想去求合照求籤名，我喜歡他好久了！青城第一金牌律師呢！真不知道以後誰那麼幸運能嫁給他！”
聽到這一句的時候，宋思思意味深長的側頭睨了傅繁一眼。
傅繁莫名臉紅，想瞪她，不想下一秒就有桶冷水當頭澆下——
“還能有誰？我猜啊，十有八九就是他身邊的那女的吧，傅律師也很潔身自好的呢，和霍少一樣，身邊基本沒有女人，傅律師還給她擋酒呢，關係肯定不一般。”
“啊啊啊，我不聽我不聽！傅律師還是我的，我不聽！唉，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們還挺配的，郎才女貌，看着就有共同語言。”
“……”
兩人的八卦聲漸行漸遠，到最後消失不見。
貝齒緊咬着脣，傅繁一聲不吭。
宋思思單手撐着下顎瞧她，似笑非笑。
垂落在身側的手緊了緊，傅繁想也沒想張口：“我纔沒有吃醋！更沒有難過！”
“哦……可我有說你吃醋？有說你難過？”
“……”
傅繁氣呼呼的，小臉頓時如調色盤一樣好看。
“走了，回去了！”她恨聲道。
宋思思忍不住笑出了聲。
心情又是大起大落，傅繁更氣了，胸腔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要衝出來一樣，又難受又鬱悶，尤其那兩人的話還一直在腦海裡回放，怎麼也甩不掉。
真的……好討厭！
……
酒足飯飽之後，便是轉場繼續喝酒唱歌，有人提議去附近的蘭庭，不少人興奮贊同，畢竟蘭庭本身名號就響噹噹。
傅繁也去了。
她心裡不舒服，每每不舒服的時候，她就喜歡往熱鬧的地方呆，彷彿那樣的喧鬧能吞噬掉不該有的情緒。
釋放情緒，不就是爲了開心麼？
只是……
這一次並沒有如此，儘管周遭都是同學們的聊天聲，還有五音不全的班長跑調的歌聲，她仍是鬱悶。
只要一想到聽到的那話，她心裡就不舒服。
她會忍不住想，跟着傅寒景的那個女的到底是誰，什麼叫兩人郎才女貌呢？憑什麼就郎才女貌了？他憑什麼就和女人出來喝酒？
混蛋混蛋……
傅繁越想越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直到——
“心情不好？”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傅繁一怔，隨即側首。
下一秒，她呼吸猛地滯住，因爲……只差一點點，她差點和吳蕭鼻尖相觸。
太近了。
反應過來後，她就像彈簧一樣蹭的站了起來。
一站一坐。
四目相對，一個目光幽幽，一個心虛無措。
“躲我？”
低沉的聲音，明明周圍那麼吵，可傅繁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腦中閃過了宋思思的那些話。
她有心想說，但深知今晚並不是好時機，於是那些話在喉嚨口輾轉多次後，到底還是嚥了下去。
一晃神，她就那麼站着，沒動。
幽暗的角落，沒人發現兩人的異樣。
“傅繁。”
吳蕭聲音再一次響起的時候，傅繁終於回過了神。
“……沒有。”她下意識否認，“我……去趟洗手間。”
燈光幽暗，可吳蕭還是一眼看到了她的躲閃。
“傅……”
“吳蕭！吳蕭快來喝酒啊！”班長的大嗓門突然響了起來。
傅繁如釋重負：“班長叫你，去吧。”
說完她也不等他說什麼，轉身走向宋思思那和她說了句話後就離開了包廂。
身後。
直到包廂的門合上，吳蕭才慢慢收回視線。
突然間，他有點想抽菸。
……
雖然就喝了一點點酒，但到底還是有點上頭的，加之心情鬱悶，一路傅繁都覺得腦袋有些昏沉，直到用冷水拍了拍臉後才感覺好一點。
看着鏡中的自己，她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煩躁這才轉身出去回包廂。
這一層九曲迴廊，轉着轉着，傅繁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把包廂號給忘了。
是多少來着呢？
她努力回想，視線掃過周圍，終於想起來了。
就是那。
拍了下額頭，她走近，手搭上門把轉動。
而後……
……
包廂。
宋思思收起電話準備去找傅繁，不曾想才推開門，就看到傅繁極度難看的臉色。
就像是……
一個激靈，她問：“怎麼了？”
傅繁擡眸。
宋思思這才發現，她的眼睛裡似乎有水霧。
“誰欺負你了？”她的聲音一下沉了下去，眼神也冷得可以。
她和傅繁一樣，格外的護短，更別提傅繁還是她閨蜜。
可傅繁只是咬脣搖頭。
宋思思對她再瞭解不過。
沒有猶豫的，她握了握她的手：“等着，我去拿你的包，然後離開這裡，有什麼出去再說。”
傅繁依舊沒吭聲，只是那樣子，怎麼看怎麼讓人心疼。
宋思思二話不說轉身去傅繁原本坐着的地方拿包，也沒和其他人打招呼，拉過傅繁就走。
吳蕭剛被勸着喝完一杯酒，餘光瞥見這一幕，眉頭頓時皺起。
“我還有事，先走了。”他放下杯子就追了上去。
“哎！吳蕭！”
……
傅繁全程都出奇的沉默。
兩人走得很快，沒一會兒就走出了蘭庭。
“等下，有人來接我們。”宋思思安撫，正要再說什麼，餘光不期然瞥見一幕。
剎那間，剩下的話全都堵住。
傅繁順着她的視線轉身看了過去，幾乎是同一時間，情緒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