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遠生望了望林微微,只見,她的眼神淡漠,並沒有朝他看過來,但是他知道,林微微也在等她的答案,等他的坦白。她都這麼大了,確實有權知道當年的事。
“對,當年我在紫陽懷孕的時候,出軌了,雖然是精神出軌,但是,我騙不了我自己,我愛上了當年那個年輕開朗有趣的女人,也就是楊璇……”
林微微不由攥緊了拳頭,好一個“年輕開朗有趣的女人”,好一個“精神出軌”!
林微然點了點頭:“看來微微媽媽的直覺沒有錯誤。”
“原來紫陽從最初就知道我的心思嗎?原來一直都是我的自作聰明。”馮遠生的眼神裡含着說不出的哀傷。
“可是微微媽媽說,愛上您,她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只能說,歲月太漫長,她也不夠優秀,不能留住您的心,是她的無能。她當時之所以同意與您離婚,是希望您開心,她不想用婚姻拴着您,不想讓您心煩。”林微然平靜地陳述着。
其實,她當時在看林微微媽媽日記的時候,就在不停地問自己,她這樣對路明川究竟對不對?她自以爲是抓着他不肯放手,可是,她卻沒有能力給他幸福和快樂,彼此折磨了這麼久,到頭來誰都不幸福……
林微微的心“砰砰”直跳,說不出的難受,她好想立刻就大哭一場,然而,她不能哭,故事才聽了一個開頭,她怎麼能這麼不爭氣?
“紫陽,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女人,可我卻沒有珍惜她,我如今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索性,我的時日所剩無幾,我只希望,在我走後,能夠把我的骨灰跟紫陽合葬在一起……”
林微微立刻就站了起來:“憑什麼?”
“微微!”林微然連忙拉她。
“你憑什麼跟我媽媽合葬在一起?我媽媽都走了這麼多年了你還要讓她這般不安寧嗎?你安得什麼心?”林微微激動地渾身都在顫抖,臉色像白紙一樣難看!
“微微,你別激動,聽我說。”馮遠生也站了起來,伸出手卻又緩緩地收了回來,他根本沒有資格去觸碰林微微。
“你還想說什麼?我媽媽去世的時候,你在哪?我媽媽下葬的時候,你又在哪?現在,你被甩了,被楊璇當糟老頭子一樣給拋棄了,你跟我說要和我媽媽合葬?你懂不懂什麼叫做要臉?”林微微緊攥着雙拳朝他吼着。
林微然蹙着眉頭,一邊安撫林微微一邊給馮遠生使眼色,要他什麼都別說。左右都是以後的事情,爲什麼要現在說出來刺激林微微?
馮遠生跌坐在沙發上,心中只有悔不當初。俗話說得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果一切的結果都在從前就可以看到,他又何必邁出了那一步?他眼光差,移情別戀,愛錯了人,卻丟掉了他這輩子最珍貴的兩顆鑽石,一個是紫陽,一個是林微微。
這時,林微然握住林微微冰涼的手,平靜地道:“爸爸之所以把事情在信中告訴了我,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讓你知道,怕的大概就是你現在的狀態。微微,我知道,你媽媽的去世,是你一生無法泯滅的痛,爸爸也是大概怕你知道當年的真相而崩潰,才讓我瞞着你的。”
“爸爸一直都知道?”林微微側目望向林微然。
林微然搖了搖頭:“爸爸應該不知道,他一直都在找惡魔之眼,爲的,就是想找到當年的真相,如果不是爸爸讓我們幫忙找惡魔之眼,馮先生也不會當作結婚禮物送給你,那麼我也就不會打開那個盒子,看到你媽媽留下的日記。”
“盒子?是不是那個上着密碼鎖的盒子?洛遲衡說,那個鎖的材質無比堅硬,毀都毀不掉,只能用密碼打開……那和惡魔之眼有什麼關係?”林微微不解地問道。
“微微,惡魔之眼是紫陽的家族傳下來的,價值連城,那是你媽媽的所屬物。”馮遠生道。
“是真正的惡魔之眼,在戒指的內側有幾個數字,就是打開箱子的密碼,我是向遲衡借了惡魔之眼之後,打開的箱子,那裡面,除了你媽媽的日記之外,還有幾封信,其中有一封是留給你的。”
林微然說着,便起身上樓去了,不多時便走了下來,手裡拿着三封信。一封是給林微微的,一封是給馮遠生的,還有一封,是給林文堂的。
“信差的任務我完成了,不過,今天既然把話說開了,我就來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你們。至於微微媽媽的日記,由我暫時保管,因爲爸爸吩咐過,誰都不能給。”
林微微攥着信,對林微然道:“姐,我媽媽她……爲什麼會自殺?真的是因爲,我太笨了,學不會媽媽教給我的歌嗎?”
從前,林微微深信不疑,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己太天真了,哪有哪個媽媽會因爲孩子學不會唱歌就自殺的?一定有別的原因。可是因爲是當着她的面兒跳了樓,所以,她心中的陰影始終揮之不去,一想起來,就會痛。
如果她當時像現在一樣大就好了,至少,她可以攔住她,也不至於讓她失去了最愛的媽媽。
林微然摟住林微微的肩膀,搖了搖頭道:“其實早在你出生以後,馮先生與楊璇的交往就越來越頻繁了,以至於最後,他連家都不想回。當時,你媽媽總是騙你說,是馮先生工作忙,其實,他已經在外面跟楊璇生活在一起了,明目張膽的程度,就是明擺着想要離婚。”
馮遠生慚愧地道:“當時年輕氣盛,我承認,我就是仗着紫陽軟弱,一向逆來順受,就由着性子爲所欲爲,都是我混蛋,都是我的錯……”
“你閉嘴,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只會讓我覺得更噁心!”林微微狠狠地等着馮遠生,那目光彷彿淬了毒。
只見林微然淡淡一笑:“我記得那本日記中有這樣的一句話,其實,她並不是軟弱的人,只是不想讓自己愛的人難過不快樂,所以,她寧願忍下一切。微微,你的媽媽真的是一個好女人!”
林微微苦笑:“好女人又怎樣?我倒是覺得,做人不如壞一點,壞人活千年,看看如今楊璇,多麼瀟灑逍遙快活呢?”
“微微,當年都是我不好,其實楊璇拒絕過我,可是最後,因爲我太堅定不移,她還是感動了,愛上了我,才心甘情願地做了我的情人。我知道,我太混蛋了……”馮遠生說着,意外的發現林微然那嘲諷到了極致的笑意,忍不住蹙眉,沒再說下去。
“說啊!怎麼不說了?”林微微冷笑,“繼續爲你此生摯愛辯駁啊!誰都知道她是個爛大街的破鞋,也只有你把她當成水晶鞋一樣寶貝!你知道,這些年,你在你最好的朋友眼中是個怎樣的人嗎?我真的不想用那兩個字來形容你!”
“微微,話題扯遠了,楊璇和爸爸的事,我們後面慢慢說。”林微然摟緊她的肩膀,提醒她冷靜,“馮先生,你真的以爲楊璇很乾淨嗎?她真的像你說的那麼無辜?”
馮遠生一愣,這麼多年,他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她,不管怎樣的傳言,他始終相信,楊璇對她始終如一。可是,照林微然的問話,好像從一開始,就醞釀着一場陰謀一樣。
“當然啦,我也不能完全聽信微微媽媽日記裡面所說的一面之詞,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您,要不要相信我說得,您自行斟酌。”林微然說着,站起身來,在客廳裡踱來踱去。
“當年您應該是爲了離婚的事情掙扎過,楊璇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露出真面目的。微微媽媽什麼都知道,但是知道的有些晚了,那時她的抑鬱症已經非常嚴重了,而她所吃的藥,早就被動了手腳,就連她看病的醫院,也被楊璇早就買通了。當她後知後覺,已經到了隨時都想毀滅的階段,自己早已控制不了自己,她的日記也寫得亂七八糟,前言不搭後語,我看得很吃力。我想,楊璇是怕您不離婚,所以才下了狠手。”
“原來真的是她做的……”馮遠生呆呆地目視前方,目光空洞毫無焦距,本就病弱的臉色現在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哈哈哈……”林微微突然大笑起來,“你這個男人還真是天真,明明已經在懷疑她了,卻還在維護着她,你究竟是在維護她,還是維護你自己的顏面?承認眼瞎,真的那麼難嗎?你真的,可笑至極!我媽媽,怎麼會到離開的那一刻,都深深地愛着你這樣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