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軍長撂下這部電話,就抓起那部電話。118旅陣地,北橫街鬼子一度突破,二十營和二十三營 兩面夾擊,又把鬼子打出去了。北大門西側陣地,岡岡木大隊冒險突入,被119旅二十九營豁死阻住,並沒命撕殺,鬼子落荒而逃。
下午1:10紅廟子陣地盡失,233團八營撤到東橫街還剩二百人,有一半多的官兵把生命永遠地留在了紅廟子陣地上。日軍第七聯隊進攻紅廟子陣地的相吉方樹大隊,戰場處決一箇中隊長和一個小隊長,經過預備隊的源源補充,纔拿下紅廟子陣地。
孫軍長命令丁旅長收縮防守前沿,與18團死死守住東橫街。他不斷拿起電話補充道:“丁旅長,你放心防守吧,我從駐土城子的241團抽一個加強營,馬上開過去。”剛放下電話,他又抓起來說道:“新過來的東北軍潰兵,軍部訓練營已經把他們又編成一個營,也劃歸你們旅戰鬥序列……”
電話剛撂下,丁旅長又打過來,他說道:“孫軍長,不要光顧着補充我117旅,分一部分給北門和西門吧……”
這時,王副官領着一個人進了司令部,這個人一邊跟着往裡走,一邊環視司令部裡所有人一眼。王副官一步跨到桌側,轉身立正,伸手一指孫軍長說道:“這是我們孫軍長。”又一指來人說道:“孫軍長,這個人要見您……”來人跨前一步,山一樣往那一站,雙手抱拳,沉聲說道:“在下楚鎮虎,熱河省半支箭人氏,爲了抗日,拉紅槍會的人組織了一個紅槍會趕死隊。在來赤峰城的路上,殺了七個日本浪人,這有洋刀爲證。”
看孫軍長不住地端詳自己,就也擡眼又看了衆人一遍,又說道:“我們還抓住一個可疑人員……”司令部裡的衆位長官,聽了他的話,都擡頭注視着他,想聽到他說出是什麼可疑人員。難不成又是日本特務?
外面幾個衛兵從一些人手裡接過一個人,推着邁大步往司令部裡走,衆長官一看,被推進來的並不是日本特務,而是白旅長手下的一個副團長李守到。李守到被推推搡搡鬧進來,撲通跪在了地上,求救般地四處看。孫軍長剛撂下電話,正端詳楚鎮虎,忽然看見了李守到,他臉色變得蠟黃,眼露不快,蹭地站了起來,說道:“不要再找白旅長了,沒有用的。你不也是我的內弟嗎?……”
李守到跪着往前搗了兩步,流下了眼淚,哭着說道:“姐,姐夫,老軍長,我鞍前馬後跟了你這麼多年,……是我瞎了眼,被日本人用錢給矇蔽了,我不是人,我該死。他們說,他們來佔領這裡,是爲了建立大東亞新秩序。他們還說,打仗不是目的,維持滿洲和支那和平纔是目的,所以,我才……”
楚鎮虎看看這位眼放兇光的軍長,又看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那位,不知道此來指揮部,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原來他倆是姐夫小舅子,難不成抓這小子得罪了他?赤峰城外圍,鬼子攻打得緊,我死在城裡可惜了。唉,好在也是上戰場了,只可惜李茂田一個人帶那些弟兄,有點力不從心呀。他又擡頭掃了衆人一眼,期望能找個人捎個信給李茂田,告訴他如能回到大溝,就與楚侖說一聲,說他叔叔是爲打鬼子而死……
孫軍長不知啥時雙眼佈滿血絲,蠟黃臉轉得有點鐵青,殺氣騰騰地接着說道:“誰也救不了你,不過我還是要問個明白,老子爲打小日本纔來赤峰城拼命,你口口聲聲說跟隨老子這些年,爲啥關鍵時候向着日本人?”
李守到清淚灑在地上,左右開弓給了自己幾個嘴巴子,又說道:“老軍長,誰都知道咱倆有親戚,這個我就不多說了。事到如今,我只是想死在衝殺鬼子的陣地上,而不是吃我們自己的槍子……”
孫軍長看了一眼一邊的楚鎮虎,轉而對李守到惋惜地搖搖頭,說道:“內弟呀,說什麼都晚了,四十一軍要與赤峰城共存亡,我怎能留下你?是你昏了頭,爲了那麼點現大洋,把炮彈調換了,導致118旅死了幾千弟兄,山水坡失守……我抓你不到,找你不着,好在老天有眼,熱河人民天不負……”
“來呀,衛兵,給我拉出去,嘣了……”他咬牙切齒地接着說道。立刻有幾個衛兵,應聲走進司令部,架起李守到,出去執行槍決去了。
司令部裡出現了暫時的安靜,孫軍長鎮定了一下,轉頭問道:“是誰把這個民族的敗類抓回來的?”楚鎮虎一個機靈,接着又平靜下來,他心想,到人家找我算賬的時候了。他努了努嘴,雙手一抱拳,說道:“正是不才。”
孫軍長緊緊盯着他的雙眼看了半天,說道:“壯士,哪裡人氏?熱河麼?”楚鎮虎心想,要殺要剮隨你便,還問這些?就又重複了一遍說道:“在下熱河省半支箭人氏,姓楚,名雄,字鎮虎。以前是土匪,打過劫,短過道,現在帶領紅槍會敢死隊來赤峰城打鬼子,不成想鬧到了這種地步,我真沒想到……”
孫軍長聽他話裡有話,又略微打量了他一下,有點自嘲地說道:“古語說:英雄不論出處,現在是:打鬼子不說從前。你短過道,我還掘過墓吶,現在不都來赤峰城打鬼子了嗎?”兩人相視而笑,有點相見恨晚之感。司令部其他所有人也都跟着笑了。
孫軍長又說道:“剛纔你抓來的那個人,也算幫了我的忙了,我殺了他,也算對熱河人民和四十一軍弟兄有個交代,同時我也算對得起山水坡陣地上陣亡的那幾千兒郎了。他雖然是我的內弟,也是白旅長的生死弟兄和愛將,可他是民族的敗類,是叛徒,我也只好揮淚斬馬謖了。你不要有什麼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