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熊田下中佐在小壩子西和小喀喇村之間停住馬隊,派人去向山岡潔彙報軍情,通訊兵也很快接通了電話,山岡潔大佐命令他就地偵查,等待命令地有。他在馬上對着電話畢恭畢敬地喊道:“哈咿。”然後回頭用戰刀一指小喀喇村的後梁,對中島少佐命令道:“中島君,派一個小隊,那裡地,偵查偵查地有……”中島少佐在馬上喊道“哈咿,板尹小隊,後面小山,開路以馬斯。偵查一下後邊山溝裡守軍地有沒有……”
板尹大尉也是一聲“哈咿”,用戰刀向小喀喇後梁一指,口中喊道:“那裡,小樑頂地,殺雞給給……”他說完也隨後打馬衝了上去。狗熊田下驅馬來到小喀喇,立馬村前的大道上。一片破敗的人家和一個大車店倒不足慮,威脅會來自南面的樹林和小山後面的山溝。整個馬隊上的鬼子都向小山上看着,板尹大尉和手下立馬小山頂,他命令機槍組向山溝裡射擊,以偵查是否有守軍。他們向所有被懷疑目標一陣陣點射,打的小木頭溝山鳴谷響,人家都被嚇得雞飛狗咬。偵查一陣,沒發現異常,板尹大尉才向西馳下小樑,從小木頭溝口回到大道上。
這時通訊兵驅馬過來,請求狗熊田下接電話,又是山岡潔大佐打來的,他說道:“接茂木將軍命令,我17聯隊,要不計戰果,向前咬住117旅地有。他們疲憊得很,已經無力與皇軍再戰,兩邊的威脅,都是小股部隊地幹活,通通地先不管他,開路開路地有……”待他說完,狗熊田下又說道:“大佐,我部剛剛也派出一個小隊,到北小樑頂去偵察,並未沒發現守軍……”
狗熊田下大隊,雖是按命令快走,可也不敢貿然前行,還是得先左顧右盼,再向前走。
楚侖剛看到楚榮手上的東西,心裡就是一愣,聽到楚俠一說那些話,一下就軟了,藏在懷裡的乾糧也掉在了地上。人也低了下來,蔫蔫地坐在老孃身邊,聲若遊絲一樣的喘氣,說道:“那東西,她們哪來的?”老孃畢竟是老孃,看見他變了一個人似得,就動了惻隱之心。轉臉又看他實在怪可憐的,就招呼楚蓮和楚榮把他扶進大屋,坐到炕上。又讓秀珍燒水,給他喝了一碗熱水,出點汗,好了點。過了一會兒,看看日上三竿,他又問道:“榮兒,你們那些東西是哪來的?”楚榮說道:“不都告訴你了嗎?是大個子哥哥給的,還告訴你那些話……”
只聽他的牙巴骨嘎嘎嘎直打架,老太太還是最關心他,就上前伸手摸摸他的前額,說道:“楚侖,你怎麼了?”他說道:“娘,我沒怎麼。”老太太說道:“要沒怎麼,你早兜着乾糧跑了,還在這裝沒氣兒?”他說道:“我沒事,就是看到孩子手裡拿的那玩意就發矇。那次我從老爺廟回來,被那個隊伍帶到東樑上。他們嘣了兩個帶路的,因爲他們逃跑。對了,那個玩意叫子彈,專往肉裡鑽,比洋炮的砂子可厲害多了。我眼瞅着前邊的那個尖頭鑽進了那倆人的腦袋,掉在地上的就是他們拿的這個東西……”
老太太心裡暗自高興,寄希望他由此把大煙給戒了,就招呼秀珍伺候他吃飯。他一向紮起大煙不吃飯,現在終於能勉強吃一點。他不但害怕看見子彈,還怕看見隊伍。又說道:“給咱們乾糧的那個隊伍,是不是往溝外面去了?我和黑嘎子過來,看到他們進了二叔的莊園了……”
山岡潔放下電話,命令參謀們展開地圖,就和聯隊參謀長飛曲巴拉中左對着地圖,一陣耳語。完了他又拿過電話,命令狗熊田下說道:“我命令你們大隊,向西開到黃窩鋪待機地有……”隨後他又命令新補充的本騰大隊,開下小壩子,向小喀喇攻擊前進。他被樑上的槍聲吸引帶領主力原地沒有動,而是派出木村一郎大隊的石井嘰中隊,循着羅圈背樑上襲擊的槍聲,摸過去。
石井嘰少佐對自己的整個中隊向北一揮戰刀,說道:“守軍就在樑上樹林裡地有,快快地搶佔有利地形……”他還要多說幾句,手下行動相當迅速,一下就都翻上路北的土坎,也佔據了那片墳地。他們發現樹林中和墳地裡還有守軍的遺體,就都向樑上攻取。石井嘰少佐仔細一看,那墳地不但有守軍的遺體,還呈現了剛剛戰鬥過的痕跡。再對照羅圈背河東岸成片皇軍的屍體,不難推斷出,皇軍剛剛吃了這片墳地的虧。但他也不明白,東岸皇軍的屍體中,爲什麼摻合有守軍的遺體?
他已來不及再想太多的問題,跟着前隊向上衝去。島西田小隊的機槍組的四挺歪把子機槍,有點漫無目的的掃射,讓他都覺得有點浪費子彈。但他轉念一想,對於如此膽敢血戰皇軍的守軍,也應該這樣震懾。待他們向上攻擊了幾十米,守軍只是在樹林最稠密的地方零星放兩槍。就這樣,守軍放兩槍,他們就朝一個方向追過去一個小隊。追着追着,島井嘰身邊就只有二十多人的一箇中隊部多一點。這些人多是文職人員,沒有戰鬥力。這時,一個傳令官伊藤少尉右手一指羅圈背樑上邊,說道:“少佐,你看那裡……”
石井嘰少佐往那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就在第二道羅圈上,幾個守軍一個魚躍鑽進了上面的樹林,後面幾個皇軍端着大槍追了上去,一下掉進了一個事先挖好的陷阱。石井嘰趕緊命令手下們等守軍回頭向陷阱靠近時,開槍射擊。誰知那幾個機靈的守軍沒返回來,而是從樹林裡,把一顆手**扔進了陷阱。
在羅圈背樑頂,第一波吸引大道上的鬼子的是馬明川帶領的張石頭和吳四寶等熱河獨立團的士兵和一起撤下來的土匪,也就三四十人。王傳亮想故伎重演,再利用自己的眼神吸引過來幾個鬼子。可鬼子人太多,分散以後,還是以小隊爲單位,都夠五六十人,火力又猛,只是地形不熟。王傳亮沒法發揮一技之長,就只好跟着衆人跑,吸引島西田小隊往西面樹林密的地方繞。鬼子島西田小隊往西一追,高山小隊也追過去了。
田剛要亮那功夫,陳大黑跟着主力下了蒼蒼壩樑剛到小壩子就返了回來,他總覺得這個地方依河背山,地形奇特,有利可圖。就從墳地上了樑,相了好幾塊地方,打算挖陷阱。在蒼蒼壩樑東挖的陷阱沒用上,總不甘心。235團在河兩岸與慈中鬼子打起來時,他們就在頂上。待13營7連以墳地爲陣地打的河對岸的鬼子擡不起頭來時,陳大黑沒讓手下開槍,主要是考慮隱蔽地把這塊陣地做好。一字連與馬明川的人相遇,是在馬明川他們到河邊喝水時,被張大發招呼過去的。陳大黑一看與馬明川又遇到一塊,很高興,想起在猴頭溝刺殺茂木那次,就佩服馬明川的膽兒。
陳大黑命令衆人分散開,以張大發、李狗剩、小毛賊和王二虎爲主,把鬼子引向陷阱,在予以宰殺。一個宗旨,儘量保存自己,打不過就想法跑開。陳大黑腦瓜飛轉,非要唑麼出更神奇的打法來。他的部下在樹林裡和鬼子捉迷藏,捉着捉着就到了陷阱跟前,鬼子就掉進去了。可陷阱畢竟只有三個,鬼子槍法又準,一字連的士兵死傷也很多。陳打黑着急親自參戰,猱進陟擊,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引得張大發、李狗剩、小毛賊、山藥蛋和王二虎都施展輕功,動動如靈猴,飄飄如鵝毛,鬼子不但打不着他們,還被逗樂了。
黃震被自己喊來的土匪解開繩子,可是想走道卻邁不動步。土匪們一看,原來是用小細繩長時間的勒,不過血的時間太長了。再加上他又急又怕,又後悔,衣服又是單衣,身上還有傷,諸多原因,讓他身子一歪又昏了過去。醒來後,發現躺在一家人的土炕上。他睜眼一看,地上的木櫈上坐着一對老夫妻,正關愛的看着他。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大腿、腹部和左肩的傷口都被敷了一種黃色的藥面,感到很疼。
看他醒了,老兩口上前說道:“這位軍爺,你醒了?”黃震欠身要起來,兩位老人趕緊擺手說道:“你的大腿被繩子勒得時間過長,淤血還沒有散開,身上傷又多,就先別動了……”老爺子說完,老兩口慈祥的笑了。
黃震心裡非常不安,又說道:“兩位老人家,我是被人揹到這裡的嗎?這是哪裡?素未平生,謝謝你們相救,你們的大恩大德,黃震永生難忘。”老爺子笑笑說道:“客氣就不用了,聽他們說,你是那支南軍的,打鬼子負的傷?那老朽就在問一句,南軍都被鬼子追到青羊山那邊去了,小軍爺是怎麼被人捆到大呼嚕脖子去的呢?”黃震聽他問此,有點傷心地說道:“唉,別提了,老爺子。我們旅主力撤下蒼蒼壩樑,壩頭那被一個叫李明龍的土匪頭子把鬼子阻住了。我們235團嚇到快到壩根時死戰一波迂迴過來的鬼子才脫離的蒼蒼壩,趕到了一個叫小喀喇的村莊。我們13營又負責爲全團斷後,可是傷員太多了,有太多的人拄着槍追趕隊伍,傷員一過,地上全是拉拉的鮮血。那些被揹着和擡着走的,就更慘得沒法看了……”他說不下去了,兩行淚滾滾流下,民族仇,家國恨,刻在了臉上。哭了半天,他又說道:“我和王班長負責斷後,這時我看到不遠的小山上有三匹馬……”
他就把怎樣跑上樑又下樑去抓馬,怎樣被人捆上扔到了大呼嚕脖子下,狼羣卻沒吃他,等等經歷述說了一遍。老兩口正唏噓感嘆他的多變的運氣,勸他不要傷心太過,着急會急壞身子。他說道:“我一個班長,着急有什麼用。只可惜我那些兄弟們,如果被鬼子追上,只有以死相拼了。再說,他們還會惦記我,如果出人去找我,哪裡找得到。那家人很是惡毒,不可能告訴他們把我放哪了……再說我現在腿又走不了……”
他說到這,老太太對老爺子說道:“你不是說,他的腿扎兩針就會好嗎?你給他扎扎……”老爺子說道:“他身上有傷,氣血都需要恢復,養一養我再給他扎。”黃震一聽能紮好,總算看到一點希望,他還想去追趕部隊。他躺累了,想側一下身,原來炕頭一側還有兩個人,也是渾身是血。他們的身上傷口也是上着黃色的藥面,老兩口不時掀開他倆的衣服,端詳他倆的傷口。
黃震吃驚地問道:“大爺大娘,他們比我重吧?”大娘撩起大襟擦了一下眼淚說道:“他們是重,子彈還在身體裡……”黃震把頭擡高,看他們倆,他想辨認一下,是不是從大呼嚕脖子揹着自己的那幾位,他們也都有傷。看了半天,不是。這兩人一個器宇軒昂,躺在那也像一頭猛虎;另一個,是個大個子,臉色有點黃。老爺子看他不住地端詳他倆,就介紹道:“這位就是那個賊頭李明龍,我的乾兒子,這位是他的三當家的武綬甫,人稱武快腿……”黃震一聽,是李明龍,他一個高蹦起來,站到李明龍跟前,向着還昏睡的李明龍舉手敬了一個軍禮……
轉身又問道:“大爺,這叫什麼地方?”老爺子說道:“從打剛把你背來,就知道你是南軍,看你負的傷,知道你不是孬種,又聽你的經歷和那麼惦記自己的弟兄,更知你的爲人。所以我們什麼都沒瞞你,地方我也告訴你,這裡是野窩鋪老賊窩……”這時,只聽遠處傳來三聲槍響: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