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離沉默了一會兒,說:“跟傅止言在一起,難道還不算嗎?”
宋銘:“……”
傅止言這是又躺槍了。
算了,他現在一時半會兒是沒法把宋小離從情緒的沼澤里拉出來了,爲了避免不小心說錯話惹得宋小離想更多,他明智的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本來以爲宋小離能安安靜靜的等到傅止言的復健治療完成,下樓來看她,沒想到這天宋銘正在雲莊處理賬務,特護打來電話,說宋小離不肯配合治療,讓他過去一趟。
宋小離最近情緒越來越反常,有時候是不肯吃藥,有時候是無緣無故的發脾氣,飯也吃的越來越少,宋銘正在考慮要不要把這個情況告訴傅止言,現在又出了幺蛾子,他覺得是時候把宋小離的真實情況告訴傅止言了。
到了醫院,一進門就看到病房裡鬧哄哄的,宋銘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病牀前,幾個精神科的醫生正無奈的站在那裡,輪番勸說宋小離,宋小離卻好像沒聽見一樣,看着自己的手發呆。
宋銘稍稍一打聽,才知道宋小離現在拒絕配合醫生的治療,不僅僅是精神科的,連前來幫助她復健治療的醫生她都不肯配合。
宋銘怕刺激到宋小離,先把醫生打發走後,他在她面前坐了下來,語氣裡透着一股子無奈:“姐,你這又是鬧哪樣啊?不治療怎麼會好?”
宋小離動作緩慢的掀開被子:“我要回家。”
“哎不是……你回家幹嗎?”
“我不要待在醫院裡,這些人都把我當神經病對待,我纔不是神經病。”宋小離說走就走,衝出房間門,卻因爲跑的太快,左腳絆右腳,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宋銘那叫一個心疼,立刻衝過去把她扶起來,一句責怪的話都不敢說:“誰說你是神經病啊,告訴我,我幫你揍他。”
宋小離這一下摔得夠嗆,半天才緩過勁來,她皺着眉頭,好一會兒才說:“難道你不認爲我是神經病?”
“沒有啊……我怎麼可能覺得你是神經病!”宋銘就差指天誓日了。
“如果不認爲我是神經病,那你爲什麼要給我請精神科的醫生?”宋小離目光如炬:“宋銘,我只是神經受損,還不至於腦力退化,你別想騙我!”
“不是……”宋銘瞬間有種百口莫辯的無奈感:“誰說精神科醫生就是治療神經病的?你是抑鬱症,懂嗎?不是神經病,神經病和抑鬱症是不一樣的,難道你沒發覺你最近的情緒很敏感,情緒波動也很大嗎?”
宋小離推開他:“抑鬱症還不是精神疾病的一種,你別以爲我不知道。”
宋銘毫無準備,被宋小離這麼一推,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瞬間火了,聲音拔高了好幾度;“對啊,你就是神經病,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和神經病有什麼兩樣!”
宋小離一愣,臉色迅速慘白。
宋銘咬着後槽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不肯配合治療也就算了,現在還打算拒絕治療,你是想放任自己徹底廢了嗎?”
宋小離
沉默了好久,才說:“我現在跟廢了有什麼兩樣?”
“你至少還有治癒的希望!!!”
宋小離搖搖頭,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一言不發的轉身進了房間。
宋銘看着她的背影,心裡好一陣氣餒。
他以前壓根就沒有接觸過抑鬱症,更談不上了解這種情緒病,宋小離現在所有的表現在外人眼裡看來就是矯情,可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勸不動宋小離,宋銘只好轉戰樓上的傅止言。
他打算把宋小離的情況告訴傅止言。
上了樓,進了傅止言的病房,他正好在做復健治療,經過一個多禮拜的鍛鍊,他現在已經能順利站起來了,只是走路仍然有些吃力,而且手臂沒什麼力氣。
看見宋銘進來,傅止言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笑着問:“來了,你姐怎麼樣了?”
宋銘嘆了口氣:“不太好。”
傅止言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怎麼了?”
宋銘往沙發上一坐:“醫生說她得了產後抑鬱症,而且……拒絕配合治療。”
傅止言瞳孔微微一縮:“這種情況有多久了?爲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
“……這不是不想讓你擔心嘛,就算告訴你,以你現在的情況,你又能怎麼樣?她現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你還想去勸她不成?”
傅止言:“……我去看看她。”
說着他拿過一旁的柺杖,拄着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宋銘大驚,立刻和特護上前一左一右攔住他:“姐夫你別衝動!!!”
傅止言着急的說:“小離十幾歲的時候就得過抑鬱症,恢復記憶那段時間應該是受記憶影響,她情緒低落了好長一段時間,我當時私底下諮詢過醫生,醫生說如果沒有過激的反應,復發的可能性很小,她這段時間應該是壓力太大了纔會這樣……你有沒有讓人看着她?她要是發作了很有可能想不開一個人跑出去!”
宋銘心裡暗暗驚訝,卻不敢告訴傅止言其實宋小離已經出走過一次了,他故作淡定的說:“兩個特護一天二十四小時輪班看着她,沒事的,她不會跑出去的。”
傅止言卻坐不住了:“我什麼時候能去看看她?”
宋銘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要不我下去問問她?你總得給她點時間做心理準備啊。”
傅止言頓了頓,點點頭:“好。”
宋銘一走,傅止言頓時就冷靜不下來了,他讓特護拿來手機,給以前負責治療宋小離抑鬱症的醫生打了個電話。
宋銘這一走就是一個多小時,傅止言在焦躁裡過了一個多小時後,終於忍不下去了。
他必須親眼看看宋小離現在是什麼情況才能放心。
想到這裡,他支開特護,一個人拄着柺杖偷偷下了電梯。
他目前在住院部的八樓,宋小離在住院部五樓,到了五樓,走出電梯,他一路踉蹌,引得走廊裡不少人頻頻側目。
傅
止言咬着牙,忍受着肌肉的痠痛感咬牙前行。
他不知道宋小離具體病房的位置,一間一間找過去,總會找到。
他正走得像個蝸牛一樣,前面不遠處的病房裡突然“嘩啦”一聲,一隻碗被摔了出來,碗裡的白米飯灑了一地,同時伴隨着一個女人尖銳的罵聲:“滾出去!!!”
這聲音即使變調變得厲害,傅止言也認出來了,是宋小離。
他盯着地上的碎瓷,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爲自己回到了七年前,宋小離還是個患有嚴重抑鬱症的小姑娘的時候,那時候她也是這樣,暴躁易怒,消沉陰鬱。
傅止言加快了腳步,剛走到門口,差點和從裡面走出來的宋銘撞了個對眼,宋銘一看見他就愣了,反應過來後連忙把他往外面一推,壓低聲音:“你怎麼下來了?”
“我放心不下……”
“她現在情緒很激動,你進去只會被連累,你自己身體都還沒完全大好,就別進去了。”宋銘說着把傅止言往反方向推。
如果說之前宋銘覺得傅止言的甦醒能給宋小離帶來一絲希望,減輕她的抑鬱症的話,那現在他則完全不抱希望了。
宋小離的抑鬱症來得沒有徵兆,發作起來六親不認,有時候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陰鬱氣息讓他分分鐘有種她要拉着自己同歸於盡的想法。
傅止言來了也不管用,說不定還會被宋小離的情緒影響,無辜受連累。
傅止言卻固執的不肯走:“我沒事,以前我照顧過小離一段時間,知道該怎麼應對她的抑鬱症,你讓我進去。”
宋銘遲疑了一下:“你確定?”
畢竟現在的宋小離已經不是個小姑娘了,根本就不聽哄。
傅止言沒有多做解釋,推開宋銘就進去了。
一進門就和坐在牀上垂着雙手滿臉陰沉的宋小離四目相對,那一瞬間,傅止言心情不可謂不激動。
宋小離瘦了很多,眼瞼下掛着一圈烏青,看得出來最近一直沒睡好,頭髮也有些凌亂,整個人看起來一點精神都沒有。
看見傅止言,她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眯起了眼睛,用和六年前一樣的戒備眼神打量着他。
“小離,是我。”傅止言顫顫巍巍的走過去,手一碰到牀,早就沒了力氣的他立刻坐了下來,伸手去拉宋小離。
宋小離明明很戒備,但是手被他拽住好一會兒纔想起要抽開,她冷冷的看着他:“你沒事了?”
傅止言點點頭:“在做復健治療,不出半個月應該能好。”
“那你要出院了?”宋小離問。
傅止言下意識的覺得她除了情緒不對以外,某些動作也有問題,但又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只好說:“快了……”
“恭喜你。”宋小離陰陽怪氣的說:“終於活過來了。”
傅止言:“……”
他扭頭,將詢問的眼神看向站在門口一臉手足無措的宋銘。
宋銘接收到他的眼神,心虛的說:“姐夫,有些事我沒跟你說實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