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光說到此處,突然頓了一下。他突然挪步到慕佑天的身邊,低聲耳語道:“這李大人因與靜妃娘娘有親戚關係,所以朝中的大臣皆忍讓他三分。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才慣出了他囂張跋扈的氣焰。”
即使那李大人已經離開了,但是吳明光聊起他的時候,語氣之中也盛滿了不屑一顧之色。說到底,他自是從心底深處是瞧不起他的。
慕佑天擡眸,感激的望了吳明光一眼,神色一正脣角隨之蔓延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再次鄭重的開口保證道:“吳將軍,您放心,那李大人是斷然沒有機會再來找您的麻煩了。”
此言一出,連吳明光都愣怔了一下。
“慕副將,你此言是何意?”吳明光滿是不解的詢問道。
慕佑天微微一笑,神色高深莫測道:“卑職也只是猜測而已,將軍毋須多心。”
吳明光下意識的開始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個少年,他越來越覺得少年簡直是一個謎團。吳明光突然有些看不透自己的這個屬下,卻在潛意識裡越來越信任他。
吳明光略微沉思了一下,再次開口詢問道:“那人犯到底是何人?你定要對本將軍說實話!”
他的眼神極爲犀利,想來早已經洞悉了慕佑天對那李大人說謊一事。
定定的盯了吳將軍一眼,慕佑天毫不遲疑的回道:“乃是韃靼人所爲。”
“果然如此,這些韃靼人真是越來越囂張!攻城不成,竟然潛伏進來肆意殘害百姓,莫非是非得要鬧的人心惶惶才肯罷休嗎?”吳明光氣憤極了,一想到那些無辜冤死的百姓,他對韃靼人的恨意便加深了好幾層。
慕佑天爲了保護耶律傾城,並未說出人犯乃是韃靼楚王世子之事。他與吳明光二人又商量了許久關於築城的守衛之事,便徑直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軍營,慕佑天當即找出一個塊細長條狀的潔白宣紙,奮筆疾書寫些幾行小字。待完成之後,他又小心翼翼的將這小紙卷好。巡邏的兵士許還記得,慕佑天進入營帳之後不久,他的營帳中就傳出一聲嘹亮的口哨聲。
又過了一會,只見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白鴿飛入了慕副將的營帳中,片刻之後那白鴿又從裡面飛出,白翅輕展徑直飛向湛藍的天際。
十日後,京中傳來消息,李忠被當朝革職查辦,並且永世不得再入仕爲官!
此等重罰,超乎了朝中所有大臣的預料。衆人皆知,李忠被皇帝查辦,皆是因爲有人在暗中給皇帝遞交了奏摺狠狠的參了李忠一本。此傳言在京中越傳越盛,卻始終無人知道那背後遞交奏摺之人到底是誰。
當此消息傳到築城之時,吳明光不可避免的震驚一番。他募然想起,十天之前在那個暗夜裡,有個少年神色莫測的提前告訴過他這個消息。
吳明光呆不住了,竟親自趕往了慕佑天的營帳中。
當他到來之時,營長內空空如也,並未有一人。
“來人!”吳明光神色不悅的大喊一聲,營帳之外的守衛軍急急的跑了進來。
“見過吳將軍,請問將軍有何吩咐?”那兵士俯首帖耳的恭敬詢問道。
“慕副將去了哪裡?”吳明光冷冷的開口詢問道。
此時並非巡查時間,慕佑天理應應該待在軍營纔對。
“屬下不知,只是慕副將每天這個時辰都會外出。”那兵士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面對吳明光,他半句謊話都不敢說。
吳明光驚聞慕佑天在每天的這個時辰都會出去,從心底深處下意識裡提高了警惕性。
“吳將軍來了!卑職剛纔出去巡視了一番,生怕築城的百姓會再出意外之事。”匆匆趕回來的慕佑天,依舊保持着一副平靜如常的面容。
就連他的聲音,也一如往昔,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波瀾。
營帳的門簾隨後被人掀開,那個長身玉立的少年帶着周身縈繞的溫煦日光,款步走了進來。
他雖然身穿普通的兵士鎧甲服裝,但是那雙星眸卻貴氣逼人,舉手投足間更是不經意會流露出強烈的王者氣息。
吳明光不得不在心中感慨道:“此少年,日後必是人中之龍。”短暫的詫異過後,吳明光重新恢復了尋常之態,他沉着面厲聲質問道:“不知道此言可當真?”
慕佑天面不改色,一派坦然道:“希望將軍能夠相信卑職。”
吳明光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含笑着點頭頷首,眸光繼而瞟向遠處。似乎他的思緒也隨之飄遠了,良久之後他纔再次開口道:“你可知那李大人被革職查辦之事?我聽聞傳言,那日早朝皇上甚至對他大發雷霆。”
吳明光說完之後,還特意意味深長的瞥了慕佑天一眼,似乎想要從那面色沉靜的少年面上看出些什麼異樣的情緒來。
只是那少年如玉盤的面龐,依舊沉靜而內斂,並未有絲毫的情緒起伏。
如此一來,吳明光心中禁不住小小的暗自失望了下。
慕佑天早已經敏銳的察覺到,吳明光分明就是在試探他的話,便心知肚明的裝糊塗道:“卑職位低人微,怎會知道朝堂之事?多謝將軍將此事告知於我!”
他的話語雖短,卻起到了很好的四兩撥千斤的效果。
吳明光越來越覺得眼前的少年,簡直就是謎一般的存在,無疑他現在已經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唉!”吳明光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神色隨之舒緩,繼而放鬆道:“那李大人着實不是個好官,當真不配在朝堂之上立足,如此下場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慕佑天也隨之贊同的點點頭,並未發表自己的任何意見。
吳明光見他似乎在刻意迴避此事,便就此作罷,不再此事上多加詢問。
十日之後,再次傳來一個讓人震驚不已的消息。
此消息,如一陣強勁的風,迅速的吹遍了整個築城。與那些小道消息十分有來路的人相比較,守軍副將慕佑天幾乎是最後一個得知此事之人。
那一日,他剛從醫館照料過耶律傾城回到軍營,就敏銳的察覺到軍中的氛圍與往日有了很大的不同。今日每個兵士的臉上都帶着明顯的興奮和緊張摻雜在一起的,複雜的神情。
耶律傾城的身邊現在恢復的很快,今日醫館的大夫剛剛告知慕佑天一個好消息,耶律傾城的身體不日之後便可以痊癒了。聽聞這個消息之後,耶律傾城很是開心,就連腳下的步子都雀躍了幾分。
慕佑天人還未走回帳中,就得知吳明光着急見他,他只好急匆匆的趕了過去。
吳明光營帳。
慕佑天站立於營帳之外,敏銳的查看到營帳之上有兩個面對面倒立的人影。其中一個身條粗壯的,必定是吳明光的身影,而另外一個則看不真切。
“會是什麼人來軍營呢?能讓吳將軍躬身行禮之人,必定是個大人物。”慕佑天下意識的暗自在心中琢磨道。
他腳步一頓,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款步走了進去。
營帳的布簾剛剛掀開,待看清楚吳明光對面之人,星眸登時便詫異的瞪大。慕佑天的驚詫極了,周身猛然一怔,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竭力讓自己恢復了正常。
慕軒見到真實的慕佑天,也着實驚訝了一番,他禁不住暗自在心中感嘆道:“枉我來此之前,竟然還多心懷疑佑天的十分乃是他人設計假冒!幾年不見,我這侄子出落得越來越像四哥了!不,簡直就是四哥的縮小版。”
吳明光時而看看皇帝,時而望望剛剛進門的慕佑天,縱然他再遲鈍也看出裡面定有端倪。
“爲何皇上與慕副將相見,眼神中並未有絲毫的陌生之感?而僅僅只是有些詫異而已?難道皇上與慕副將原本就是相識的?”吳明光心中暗自泛起了嘀咕。
不過縱然疑惑不已,可是他終究也只是敢在心裡偷偷的想想,而並未敢直接說出口。
皇上不肯表明身份,那吳明光也不好直接介紹,他只好手足無措的站立在那裡,不住的搓着手。
見到七叔,慕佑天很想行禮,但是礙於吳明光在場他只能張了張嘴巴,卻又下意識的閉上了。
慕軒龍眸中閃過了然之色,他冷淡的瞥了吳明光一眼,見那吳將軍的眸中似乎有雀躍之光,便冷聲吩咐道:“吳將軍,你暫且先退下!朕有話,要親詢慕副將。”
“是!”吳明光乖乖的退了出去。
人走至營帳之外數米處,吳明光猛地一拍腦門,獨自嘀咕道:“我並未像皇上介紹慕佑天,皇上又怎會斷定他就是慕副將?”
帶着滿腹的狐疑和不敢詢問半句的無奈,吳明光悵然若失的走向了別處。
營帳內,身爲皇帝的慕軒與身爲守衛軍副將的慕佑天對視了許久,二人都未曾開口。
還是慕軒率先打破了沉默,“幾年不見,我的侄兒越發出息了!”
慕軒的眉宇間,盡是溫暖的笑意,並未擺放出絲毫的皇帝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