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雙手環抱於曲着的膝蓋上,下顎搭在手上的開始端詳起眼前的柳伯銘。
這個男人很呆,是一個十足的僞面癱。因爲表情沒有那麼豐富,所以雖然有喜有怒但總是不太表露出來,除非真的讓他感到生氣、驚喜或鬱悶等等的,能讓他情感波動大的情緒,方纔會有表情。並且他還是一個不善言辭的男人,不過一般是對外人而言才這樣子。倘若換成了他熟知或是親密的人,這個不善辭令的男人其實也可以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亦或是說出一些頗有見地的語言。他的五官可以用深邃來形容,很有土耳其人的那種立體感。大概因爲常年在外的關係或是遺傳還是什麼的,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偏小麥色。
這個男人,既有男人應該有的堅韌不阿的如竹氣質,又有恰似羊脂玉那般的溫潤安寧質感。他總是能夠拿捏好分寸,在自己生氣的時候用一些貼心的話語和行動化解她滿身的戾氣。
然而就是這樣子的一個男人,是她的古代老公。他沒有現代男人的那種幽默,卻有着現代男人沒有的,能讓女人感覺到安穩的特質。他沒有現代男人的浮躁潦草,一身沉穩的木訥卻着實讓女人覺得安全感十足。想到這裡,三娘不自覺的揚起了一抹她從未有過的,屬於幸福小女子的柔和微笑。
“木疙瘩,爲什麼把我拉進房裡?”她想知道,他究竟要對自己說的話是什麼。因爲,這個男人從來不做無厘頭的事情!
柳伯銘擡眼看了看三娘,從她剛纔的言語間已經感受到,這個小辣椒不生氣了。於是他抱着三孃的腳丫子起身,一個前跨步再側身旋轉坐到了牀~沿邊,三孃的身旁,方纔幽幽開口。
“你沒來之前,我就一直在堂屋跟二老和大姐一起聽着二姐哭訴。我覺得,二姐家的事情多少有些蹊蹺。攔着你,就是怕你那衝~動~的脾氣一上來,反倒是會做出好心辦壞事兒的事情來。”
有蹊蹺?!三娘挑眉看着柳伯銘問:“有什麼蹊蹺?你說說。”
柳伯銘頷首緩緩道來。
“二姐說,那個女子是在遭遇未婚夫婿海難悲訊後,被二姐夫接至家中的。而二姐夫之前也跟二姐提過此事,只不過當時二姐說她自己個兒心底是同意的,但沒有同意姐夫把人接到府上,打算讓姐夫把人安置在外面就好。可惜,當時二姐沒有跟姐夫說自己的打算,就跟姐夫鬧起了情緒,帶着孩子睡下了。所以這事兒,二姐說他們夫妻沒有達成共識。可是第二天那女子就突然跑到二姐那裡,求二姐成全她能入府,說是懷了姐夫的子嗣。是以,二姐和二姐夫才鬧得如此不和。娘子,你不認爲這事兒很值得推敲嗎?我是說那個女子的動機!”
聽完木疙瘩的話,三娘垂下眼瞼開始思考。
誠如木疙瘩所說,這個女人才是導致二姐和二姐夫不和的關鍵!二姐是個軟~性~子,同情心也足夠多,只是就像她在堂屋聽到的那樣,二姐原本是同意姐夫照顧這個女子的,不過二姐自有一番自己的顧慮,而且二姐的顧慮也是對的。畢竟一個沒嫁人的大姑娘跑到別人家裡去,不知情的絕對會以爲這丫是一個妾室偏房。若是這種以訛傳訛的話最後變成了現實,那二姐還真是當了一回引狼入室的苦~逼~了。所以她認爲二姐考慮的對!只不過……那二姐夫沒有聽二姐的想法,二姐呢,也來不及說自己的想法,這個小女人就找上門來跟二姐說自己懷孕了。三娘也是女人,明白二姐當時肯定是不能淡定的跟二姐夫說自己原先的打算了,而且夫妻只要一談這個話題絕對是吵架收場的。誰能在聽到小三說懷了自己老公的種後,還能保持淡定和理智?!
那麼如此一來……如果這個女人的心計夠深的話,三娘覺得那丫估計是想耍個離間分和計謀。讓二姐跟二姐夫先夫妻失和,然後自己再登堂入室。加之自己二姐的性~子又傲氣,肯定受不了會主動提離婚。那麼,最後朝日府邸當家主母的位置不就是那丫後來居上的穩坐了麼?!真是好一個不要臉的小~賤~人啊!耍心眼兒耍到了老孃姐姐家來了,丫挺的找抽呢!
三娘憤怒的一拍牀~板對柳伯銘道:“對!你說的沒錯木疙瘩!這事兒太TM的值得深思了!你,現在穿袍子去,咱們去一趟姐夫那裡!”
“哎!”柳伯銘應着,高興三娘被自己勸下了,起身就去拿外袍。不過剛走了兩步,他突然轉身看着三娘不太高興的說:“娘子,以後莫要說粗話!”
三娘翻翻白眼,雙腿盤着坐在牀~上邪氣的笑了。“切~難道你不知道,說髒話有助於釋放壓力麼?土包子!趕緊換衣服去!”
柳伯銘皺眉,自己娘子的說詞完全就是小娃那般的藉口。
“你這是藉口,娘子!反正你還是少說的好。說習慣了,往後在長輩前面失言便難堪了。”他話是這麼說,不過卻突然發現,三娘其實孩子氣的地方很多,也挺可愛的。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看着傷疤像酒窩吧!
他從衣櫃子裡拿出了一件藏藍色兔毛滾邊的袍子出來,正要穿上時卻被三娘攔下了。
“換一件!”三娘說着,穿上繡鞋走到了柳伯銘身邊,然後一把推開他從衣櫃裡拿出了一件月白色的,上鏽銀蟒,雪狐毛滾邊的袍子遞給了柳伯銘。“穿這件!這件跟你今天的衣服最襯!那件給我。”
柳伯銘好笑的把藏藍色袍子遞給三娘,換上了三娘挑的月白色袍子。三娘收好衣服,轉過身看着穿戴好了的柳伯銘,讚賞的點了點頭。
“就是嘛~你看,穿這件就是好看!我的眼光還是這麼完美!”
三娘挑剔的審美在柳伯銘看來,其實沒有什麼意義。他總覺得,男人嘛~穿什麼都一樣,能遮羞保暖不就結了。只是他的小妻子一直對這些東西很是講究和執着挑剔,不過他認爲這是妻子的樂趣,隨她去就好了。再說,三娘爲他選的衣服確實比他自己選的要好很多。
看見三娘不穿襪子就套着先前溼了底子的繡鞋,柳伯銘抿着脣沒說話,蹲下了身從衣櫃下左邊的抽屜裡拿出了一雙新的襪子,又從衣櫃旁的一個矮格櫃裡拿出了雙桃色的,裡面是兔毛外面是鹿皮的靴子,而後抄手打橫抱起了三娘坐到了桌邊的椅子上。讓他的小娘子坐在他的腿~上,替她穿着鞋襪。
三娘坐在柳伯銘的腿~上,雙手環着他的脖子,默默地看着他替自己穿襪子和靴子,動容的吸了吸鼻子。就算在前世,她的那個前夫也沒做到如此地步。一瞬間,三娘心裡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填的滿滿的。她用自己的臉頰貼着柳伯銘的,難得溫柔的說:“相公,我發現我有點喜歡你了。”
柳伯銘替她穿靴子的手一頓,揚起了一個微笑後繼續着手裡的動作道:“就因爲我替你穿靴子和襪子?”
三娘撇了撇嘴,“不想告訴你!”纔不會跟你這個木疙瘩說,因爲你太溫柔了,像是對待精美的瓷器品那樣的溫柔,自己才意亂情迷的。
柳伯銘笑了,這個小丫頭片子,害羞了!真是難得啊……他一手摟着三孃的腰肢,稍微拉開了兩人臉蛋之間的距離,颳了一下她的鼻樑柔聲道:“其實,我也不怎麼想聽!”
(=。=#)這個臭男人!難得這麼溫馨的浪漫氣氛,全被他破壞了!三娘哼哼了一聲,扭頭跳下了柳伯銘的腿,穿着自己先前掛在門邊的袍子氣哼哼的瞪着柳伯銘道:“還不走?”
看着被自己氣到了的小妻子,柳伯銘返回牀~邊拿下了擺在小臺上的寶劍,走到了三娘身邊牽着她的手一起出了喜房。
“生氣了?”路上他好笑的看着像個小包子一樣,氣鼓鼓的三娘,終是忍不住的問道。
“哼!”三娘不想理他,轉過頭懶得看他一眼,還在埋怨他這個木疙瘩破壞氣氛的事。
又生氣了!不過更像一個小包子了!呵呵呵……柳伯銘笑着,牽着三娘手的大手忍不住摩挲起三孃的小嫩手來。
“娘子,你現在的樣子,讓人很想繼續欺負你!”
他的‘欺負’二字兒說得比較重,這讓三娘這隻肉食動物敏~感的聯想到了某件不太和諧的事情。她轉過頭看着柳伯銘,壞笑着問:“你所謂的欺負,是指在牀~上?”
柳伯銘因爲被三娘說中自己的心思,故爾臉皮一紅,尷尬的假咳了一聲,沒有接過三孃的話茬。不過這在三娘看來,算是他的默認了。
三娘偷笑道:“你還真是悶~騷~的可以!你就是那種連內~褲~都要用熨斗熨出邊角的極品悶~騷~男!”
柳伯銘不知道悶~騷~什麼意思,反正從小妻子的調笑裡不難聽出,這詞兒壓根不是什麼好詞就是了。他不想讓三娘繼續笑下去,那樣多少會傷及他的男子自尊,於是俯身在三娘耳邊輕聲道:“娘子,爲夫也開始喜歡你了!”
木疙瘩的突然告白讓三娘愣了,呆呆的看着他,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就那麼一直走着。這個悶~騷~的男人啊……她看着身邊的人啞然失笑。突然有一瞬間,她很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好讓他們兩人就這樣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