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你還真下的去手啊！”
板磚接觸腦門子的那一刻，霧書瑤彷彿聽見這輩子最熟悉的一句聲音。
不……不會吧？
跟在她身後的男人是……
霧書瑤又急忙把手機裡的手電筒打開，照亮了躺在地上那個人的一張俊臉。
真的是他。
只不過，現在的東方煜雙眼緊閉，像一具屍體，橫亙在她面前。
不會……不會把他拍死了吧？
因爲使用了多大的力氣，只有霧書瑤心裡最清楚。
這一想法生成之時，她怔住了，頓時癱倒在他身邊，心臟像被一把利器生生的戳了一個大窟窿，眼淚不由自主的噴涌而出。
真的是慌了，霧書瑤手足無措的抱緊他的身體，哭的無法自控。
這是他們分手的第一次，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觸碰他的身體。
爲什麼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能卸下顧忌，用淚溼的臉頰貼近他薄涼的脣角。
也正是因爲這樣的巧合，霧書瑤才發現，他只是被自己用板磚拍昏了過去。
來不及擦拭臉上的淚痕，霧書瑤把東方煜的身體架了起來，一步一挪地走進樓梯口。
短短三百米的距離，她用了將近半個小時。
要知道，東方煜就算再瘦，他到底也是一個男人，更何況這個男人身上還有肌肉，一米八多的海拔身高。
霧書瑤生怕他再會受什麼傷，所以在兩個人一起跌到的時候，都是由她先趴下，當個人肉墊子，防止東方煜的身上再磕碰到。
就這樣，兩個人一路跌跌撞撞，總算是爬到了六樓。
霧書瑤把他放在牀上，給他脫了鞋，拿起一個枕頭墊高，又急忙的跑去衛生間準備一盆熱水，將他臉上沾惹的灰塵洗乾淨。
灰塵洗乾淨後，霧書瑤看清了他腦門上的傷勢，表面上看着好像並不嚴重，沒有出血點。
但是她害怕，害怕她用板磚這麼一拍，再把他砸出腦震盪。
前段時間，他爲了救墨伊墨，在扶手電梯上摔下來的那一瞬間，剛好被霧書瑤的目光捕捉到。
不知道那一次他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過，但不管怎麼樣，這一次，她把他拍昏了，想必傷勢比上回在商場裡更嚴重。
家裡沒有處理這方面的藥膏，霧書瑤就想到了一個最原始的辦法。
煮雞蛋熨貼，還有冰袋冷敷。
但在這之前，她必須還要親眼見證一件事情。
不是不相信他哥哥的說法，霧書瑤就是想看看，那天早上，他替她擋了車禍的危險，究竟傷在了哪裡？
屏住呼吸，霧書瑤掀開了他的修身棉T恤，那一刻，她捂住口鼻，防止自己悲慼到嚎啕大哭。
記得他每一次耍無賴要愛愛的時候，儘管她總說他沒完沒了，但這件事終究是一個巴掌拍不響。
摩擦生熱，受折磨一定是雙方。
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抱緊他的身體，指甲嵌進他的皮肉裡，
感受他光滑溫熱的身體和她的靈魂達到了一種融洽的契合。
這樣的動作，無疑給他繼續下去的無盡動力。
可是現在，原本那麼完美的身體，居然有了一道醜陋的手術傷疤。
霧書瑤眸中漸漸蒙上一層霧氣，又忍不住啜泣的喃喃自語：“東方煜，東方煜……先動心的人是你，可是爲什麼，越陷越深的是我……”
彷彿心裡最後的一道防線徹底崩潰，她用手指摩擦他的臉頰，無限的愛意生在沉默的氣氛中。
可這樣的時限並不能保持的太長，因爲他身上還有傷，霧書瑤必須在短時間就要準備好冰袋和煮雞蛋。
冰袋還好說，冰箱裡就有現成的冰塊，就是煮雞蛋要先燒水，把雞蛋放進去煮熟就可以用了。
這樣的一套程序下來後，少說也有十分鐘了。
等霧書瑤走進臥室以後，發現他仍然昏迷的很安詳，就像一具剛完成的雕塑，臉色略顯蒼白了一些。
就這樣，霧書瑤把煮雞蛋用一個小盆裝好，拿起冰袋先敷上了他的腦門，又不停的吹着手指，把煮雞蛋的殼剝掉。
等她想把冰袋拿下來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睜開墨黑的瞳仁，像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面，始於初見，止於終老。
雞蛋應聲掉落在地板上，霧書瑤並沒有被嚇一跳，可她掉落的雞蛋的舉動，何嘗又不是表明，她心裡的緊張？
幾秒過去後，霧書瑤冷靜了下來，將雞蛋從地板上撿起，脣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笑着打招呼：“額……你醒了？”
東方煜怔怔地看着她，良久，喉嚨裡發出一個單音：“嗯。”
一時之間，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的尷尬中，誰也不知道該怎麼將話題繼續下去。
霧書瑤坐在牀頭，就這麼垂着頭，繼續剝第二個煮雞蛋。
東方煜躺在牀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彷彿她是這輩子看不完的一副風景畫。
但是，兩個人之間不可能再這樣繼續沉默下去，無疑，她先開了個頭。
“這幾天，你是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後？怕我會被兇手盯上，怕我會被他殺害，怕我是下一位受害者？”
東方煜很快的就給了否決的回答：“沒有，恰巧路過。”
“恰巧路過？”霧書瑤笑着搖頭：“恰巧路過我家？”
說着，她把那個已經髒掉的雞蛋扔進垃圾桶裡，將剝好的第二個水煮蛋又放在他的腦門上，柔若無骨的小手滾了幾下，替他療傷。
據說，這樣冷熱交替敷至瘀傷，效果會更好。
被無情的揭穿後，東方煜並沒有難堪的變了臉色，只不過，盯着她的眼神越來越專注了。
霧書瑤黑眸閃動，漫不經心地勾脣一笑：“我相信以你的智商，會分析出來這次兇手是按着七宗罪的宗旨來進行犯罪的。嘉熙前兩天是這樣和我說的，我應該被兇手盯上的機率很大，因爲我的各項特徵都比較符合兇手選定的嫌疑對象。”
“這是我哥一個戰友負責
的案子，警方已經掌握了切實的證據。”東方煜眸色幽暗深邃，定定着望着她，好像夜晚的黑幕，深不見底：“你不要瞎想，心裡放寬心，兇手不會那麼輕易的盯上你的。”
“那你爲什麼會跟在我後面，保護我？”霧書瑤笑着看着他，勾起一邊嘴角，帶着不屑和嘲諷：“東方煜，知道嗎？你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快卑微到了塵埃裡了。不是說好的，我們已經分手了嗎？”
東方煜並沒有因爲她一番冒犯的話語而生氣，低垂着眉目，瞳仁裡隱藏着無盡的深情：“我可能沒辦法……把你當成陌生人。我試着沒有你的生活，可我做不到……”
霧書瑤拿開了水煮蛋，扯出笑容：“我希望你過的比我好。”
他皺了皺眉宇：“沒有你，我過的並不好。”
“感情是慢慢可以培養的。”霧書瑤形象的打了一個比喻：“就像當初，你和我。”
?黑眸突然眯起，東方煜神情上滑過無奈與深沉的悲哀，反問一句：“你說真的？霧書瑤，你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將我推開了。”
霧書瑤淡淡地勾起脣角，優雅笑容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決：“東方煜，我有必要說假的嗎？”
“你現在的態度，真的很傷人。”
“或許吧。”霧書瑤給了答案，嘴角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只不過，不會讓他察覺到：“對於無關緊要的人，我一般都不太喜歡太親近。”
東方煜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黑眸閃過凜冽的冷芒與異樣的情緒：“這個不太親近，單單是指的是我吧？”
“隨你怎麼想吧。”霧書瑤任由他抓住，只不過，沉穩的表情下，藏匿了一顆慌亂的心：“既然已經醒了就走吧，我們現在連朋友都算不上，留你在家裡過夜，會留人話柄。”
“很好，你這是在對我下了逐客令嗎？”他微微的一挑眉宇，輕蔑的嗤笑了一聲後，眸子一瞬間像撒滿黃沙，颳起漫天的風暴：“不過不要緊，要聽聽我之前的錄下的語音嗎？”
說着，東方煜將手指伸進了衣兜裡，與此同時，霧書瑤的眼睛震驚地微微瞪大。
是一個錄音筆，那上面的紅燈，還在彰顯着它正在繼續的工作着。
東方煜按下了開始鍵，裡面有斷斷續續的雜音，緊接着，霧書瑤聽到了自己的哭聲，隱忍的啜泣。
還有那一句————東方煜，東方煜……先動心的人是你，可是爲什麼，越陷越深的是我……
再擡頭時，霧書瑤看到他的目光像是鋒利的匕首，一點點地割着她的皮肉：“你的眼淚留在我的脣角，還是溫熱的。”
東方煜用手指沾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最後用手指上的痕跡抹除掉，像獵豹一樣盯着她的眼睛，脣角緩緩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這個時候，霧書瑤在他面前，就像一個跳樑小醜，所有的僞裝在一瞬間全部破裂。
她只想要逃，只要逃走他的視線範圍之內，只要逃離了他的身邊，是不是就不會接受他凌遲一般的質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