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裡客人不多，流水一般的輕音樂本來輕澈靈動，但明路卻感覺有些聽不下去了，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扯住了一樣，一糾一糾地疼。
蘭可人則當明路仍是往日的閨中密友一樣絮絮叨叨地不停訴說着，有時候回憶倆人上學時的趣事、糗事，有時候講她在國外的生活，更多的是感嘆現在工作的不易。
“人家說不當家不知材米油鹽貴，我則是不上班不知道工作是那麼辛苦的，每天得按時上、下班也罷了，還有那麼多事情要處理，我不過是個助理就那麼忙了，皓藍就更辛苦了，好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一個人決擇，平時都沒時間教我，只能下班回家的時候才能問問他……”
“你的興趣本就不在這方面，做起來自然難一些，以前不是想開間藝術中心，教教小朋友彈琴，繪畫的麼？”明路淡淡地問，蘭可人的話裡雖然時不時提到程皓藍，她卻一個字也不會過問。
“你還記得呀，那時候是想着要和你一起開的嘛，你現在都在公司做總助了，我也只能進家裡的公司學點東西了。”蘭可人笑着說到這裡，似想到了什麼，臉色微沉了沉才接着道：“都怪我姐姐，爲了她的愛情不顧一切跑去國外就不回來，我爸爸的希望泡了湯，只能盯着我，現在我去公司上班就算是能力遠遠及不上我姐姐，多少也能寬一寬他的心吧。”
明路點頭：“原來是這樣。”
看着蘭可人憔悴的面，本來想說多一句，工作中別太逞強，不要把自己弄得太辛苦，但隨即想到她的憔悴未必就是因爲工作，便又咽下了那種無謂的關心。
“明路，你本來就聰明，又工作幾年了，肯定比我強多了，其實可以來我們公司上班啊，這樣我們倆也有個伴。”蘭可人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明路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蘭可人是真心還是假意，程皓藍不就是顧慮着她和她家裡人的感受纔不能和自己親近嗎？爲什麼蘭可人說得這麼輕巧，好象一點事也沒有呢？
“我在現在的公司工作得挺好的，離家也近，不考慮換工作了。”
“是不是皓藍……算了！我也不知道哪天才能真正獨立起來，好煩啊……”蘭可人感嘆道。
“你就爲這事煩成這樣嗎？”明路見蘭可人皺着眉頭十分苦惱的樣子，不由失笑，以前的蘭可人，她是知道的，只要是和她在一起，就完全不願意動腦筋想任何東西，這麼多年過去，難道還是一點沒變嗎？那可真是有夠無憂無慮的了。
蘭可人嘟起嘴道：“這還不夠煩啊，你不知道公司那些女人的嘴巴多討厭，總在背後說我是什麼花瓶之類的，當我不知道呢，我只是不屑和她們去吵罷了。”
正說着，蘭可人的電話突然響了，她拿電話一看，面上一喜，馬上強壓下喜色有些掩飾地道：“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今天晚上就去？……好的。現在？……不行不行，不用那麼急吧，五點半行嗎？……好的，那五點半在我家見。”
蘭可人講完電話有點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明路，本來想聊多一會兒，等你兒子練完琴一起吃飯的，臨時有點事得去海城一趟。”
海城？明路眼皮一跳，不動聲色地道：“沒事！你去忙吧。”
“太不巧了！去海城是工作上的事，我和……我得趕緊走了。”蘭可人輕撫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頭髮，好象才感覺到自己的狀態並不是很好很需要好好打理一番。
“嗯，那你趕緊去吧。”明路直接站起來送人，蘭可人說話這樣吞吐，只怕剛剛打電話的就是程皓藍吧，她的掩飾技巧也許還有待加強又或者有意如此，誰知道呢。
蘭可人死活不讓明路買單，匆匆結了帳才離開，明路看看學琴的時間還有近二十分鐘，便仍在原位坐下。
本以爲蘭可人這次突然找她可能會有些什麼事想說，沒想到她摭摭掩掩，說了那麼多話，卻始終漫無邊際，但這會兒明路卻似乎有些明白了。
蘭可人只怕是在變相地傳達一種訊息吧，她對程皓藍的好感沒有變，她想打探明路的態度，而明路卻太過沉得住氣，無論蘭可人說什麼，她始終都沒有接腔，對她和程皓藍的所有事都閉口不談，這樣一來就讓蘭可人找不到切入點了。
看來，幾年過去，蘭可人也不是完全沒有改變的，只要是女人，總是會用些小心思的，蘭可人這次主動來訪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明路心裡並不像表面那麼平靜。
她不會亂想蘭可人和程皓藍現在就有什麼關係，但蘭可人似乎不經意說出來的好多事情她都是不清楚的，至少程皓藍從來不和她說他們公司的事情，而蘭可人卻知道了南南的身世和病情，這讓明路心裡很不是滋味。
南南的事，明路現在還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不是怕別的，主要是怕會傳到南南耳朵裡，那會讓本來敏感的孩子受到刺激。
明路只是這樣一想，卻沒想到自己的擔心這麼快就會遇到。
帶着學完琴的南南慢慢走回家時，再一次發現秦麗容等在樓下，明路心裡突然騰起了一股無名火，她想安安靜靜地生活就那麼難嗎？這些人爲什麼總是不打招呼，想來就來，還來得這麼理直氣壯？
明路真恨不得繞路而走，哪怕暫時不回家都好，但秦麗容已經發現了她和南南並主動走了過來。
秦麗容的視線一直襬在南南身上，這讓明路感覺有些不妙。
果然，秦麗容一開口就問：“這孩子根本就不是我們程家的種對嗎？”
“是。”明路咬牙回道，只略擔心地看了南南一眼，半句也不解釋。
秦麗容冷笑了一聲道：“你還真是有手段！好在我知道的早，不然還被你矇在鼓裡了！告訴你，既然孩子不是皓藍的，你想進我們程家門，決無可能！你最好早點給我弄清楚。”
聽秦麗容這麼說，想來她只知南南不是程家的孩子，似乎不知道醫院錯換的事，明路突然心灰意冷，什麼也不想說了：“您請回吧，以後不要來了，我再不會和皓藍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