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清脆,話聲中氣十足,語氣不卑不亢,顯得極爲自信。
如果換個環境。當我聽到這個男人的聲音,也許我會多一些善意的好奇。
但現在,在於曉曦和小青年爆發衝突之後,我心裡卻多了一絲厭惡——這估計又是一個介於裝a裝c之間的人。
轉臉向話聲方向看去。一個穿着一身純棉白衫褲的中年人走笑着向我們來:背頭寬額,小眼八字鬍,尖腮招風耳,短脖窩肩。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有些感嘆這副長相是如何的“驚天地泣鬼神”。我從不以貌取人,但當我看到這副樣貌,又對比之前單純的聲音,不得不再多一點感嘆:上帝是公平的,在給予你的同時,總不會忘記從你身上拿走點什麼。
當然,在這個男子在他娘肚子裡組合dna時,上帝可能正在看片兒,走神之下從這個男人身上拿走的多了一點。
就在我這邊暗暗揣測的時候,中年人和他身後的三人已經走到近前。
他沒有先和我說話,反而從瞟了一眼小青年,風輕雲淡的說道:“把晶石撿起來還給他,這筆賬劃掉,不入賬。”
小青年一聽,立刻俯首帖耳,恭敬的答應了一聲便趴在地上找晶石,沒有絲毫的遲疑。
我撇撇嘴,暗道好大的派頭!
中年人吩咐完之後便看向我,笑道:“小夥子你不錯,相貌氣質、身手氣魄皆是上等,你可願意來我這裡屈就?雖然我不敢保證你在這個命賤如艹、食不果腹的年代裡錦衣玉食,但讓你在這一畝三分地橫着走一走,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口氣......我本以爲來人只是小青年的上線小頭目,但他這麼一說,我有理由相信他很可能就是嶽山和李鐵柱嘴裡那個聚集地的管理層高官之一。
“富貴,三思。”嶽山在我耳邊低語一聲便略退了一步。
我有些疑惑的扭回頭看着他,只見他眉頭微微蹙起,便明白了他的心意。
“這位......怎麼稱呼?”我稍稍思慮便有了主意,扭頭向中年人問去。
“免貴姓霍,單字一個金。恭爲管理局治安部部長。”中年人看到我和嶽山的交流,似乎並不以爲意。只是在介紹自己時,嘴角略略上翹。
果然!我雖然不知道管理局上層的具體劃分,但想來他怕是治安方面的一把手無疑。難怪他下面這些人能肆無忌憚的敲詐勒索卻無人敢管,若是誰多管閒事,恐怕免不了以擾亂治安或者其他莫須有的罪名被帶進小黑屋吧?
“霍部長,謝謝好意,不過我有自知之明,我做不來的。所以很抱歉,我無法答應。”我一邊說一邊看向地上像狗一樣聽話的小青年,嘴角也是上揚。
“哦?”霍金有些意外,伸手拽了拽那招風耳的耳垂,再次開口:“年輕人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實力我看在眼裡,算得上出類拔萃......”
我聽到這裡揮手打斷他的話,笑道:“抱歉我有些失禮,但霍先生可能誤會了,我說的‘做不來’,不是指能力問題,而是我昧不了這心!”
我相信我的回答已經夠直白,也夠坦白,甚至可以說夾槍帶棒。如果不是因爲嶽山和於曉曦等人的緣故,恐怕我理都不理這個叼毛一眼。
我的話一出口,在地上撿晶石的笑青年一愣,擡起頭來看着我,那眼神就像看外星人。
而當我擡頭看向場中的時候,除了霍金在笑,剩下的人或驚訝、或惱火,總之表情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霍金在笑,不過卻是冷笑。配上他那奇葩的面容,給人一種極其古怪又陰險的感覺。
“好,年輕人就應該有志向,志在四方嘛。不過......你想清楚了?”霍金笑着開口,可最後卻是冷聲結束。
來了,這便是赤.裸裸的威脅。不過話已出口,木已成舟,我更無意改變。
“清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盯着他的小眼睛說了一句,然後向地上剛剛撿好黃晶石的小青年伸出手去。
“啊?你幹嘛!”小青年疑惑的看着我,但突然滿臉兇相。顯然是聽到剛纔對話,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可以對我放肆了。
我臉色轉冷,伸出的手卻不收回。沉聲道:“我要是沒記錯,你老大說晶石不入賬,還給我對吧?怎麼,難道你老大的話現在不是金科玉律,你想違背一下?”
“咳咳,咳咳......”一陣咳嗽聲響起,是嶽山的。
“富貴,算了別要了。”李鐵柱緊跟着出聲,聲音裡有些緊張,也有些笑意。
我沒回頭看他們倆,卻看向臉色越來越冷的霍金,問了一句“不是嗎?”
“好,好,好!你不錯!”霍金連道三聲“好”,轉身就走,那對招風耳卻不停的前後聳動,顯然是心中怒火已熾。
小青年看了看霍金的背影,又看看還伸着手的我,臉皮抽搐了幾下,嘆了口氣將黃晶石拍在我手中,急忙跟着開溜。
“富貴,不錯不錯,我沒看錯你,有骨氣!要是你剛纔答應了和他們廝混在一起,我李鐵柱真真兒的瞧不起你!”那些人轉眼便消失在帳篷區裡,李鐵柱第一個跳出來,使勁兒拍了拍我的肩膀大笑起來。
嶽山走過來,看着霍金消失的方向臉色凝重:“也許以後的日子更難過,不過咱們在他眼裡就是個屁,估計過一陣子也就忘了。不違背原則,富貴你沒做錯,如果有事兒,我和你一起擔着就是!”
小插曲很快過去,幾人跟着於曉曦走了不短,幾乎要走到帳篷區的邊緣時才停了下來。
只是這個地理位置,便可以看出她們一家確實已經山窮水盡。
越靠外,那被喪屍襲擊的可能性就越大,越靠內,才越安全,也相對的便利繁榮。雖然這一片地帶不怎麼見喪屍,可誰也不願意睡覺的時候還提心吊膽的睡不好。
於曉曦家的帳篷很破,五顏六色的補丁就像是多國彩旗。等我們跟着走進狹小逼仄的帳篷,一股臭味撲鼻而來。
我擡眼一看,一個髒兮兮、面容慘白的小老頭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兩眼閉着像是昏睡不醒。如果不是他偶爾翕動的嘴脣,恐怕我會認爲這是一個死人。
“於曉曦,你爸多大?”當於曉曦快速走上前跪在她父親身邊查看情況時我問了一句,於曉曦告我他爸35。
我聽了之後大感驚訝,35歲的男人應該是最有魅力的時候,怎麼老成這個樣子,那臉上和眼尾的皺紋如同刀刻,像是常年風吹日曬的枯樹皮一般。
於曉曦利落的試了體溫和心跳,然後從旁邊盆裡取過一塊毛巾,溼了搭在她父親的腦袋上。
“你爸之前做什麼工作?”我一邊問也蹲了下來,順便用手掩了口鼻。
倒不是我做作,而是我擔心他爸有病疫爆發之前那種感冒,被傳染上可就大事不妙。
“我爸......我爸以前是農科院的,成天往山裡和地裡跑,我媽就是嫌她有清福不享偏要找罪,像個農民一樣,才、才......”於曉曦說了半句便住嘴不提,可是話裡的意思,是個人都能聽懂。
我搖搖頭,心想現在的人都怎麼了,爲啥就那麼鄙視農民,誰家往前倒騰幾輩子不是農民?笑話別人不就是笑話祖宗麼?
“成吧。”我拍拍於曉曦的肩頭示意她稍等,回頭問了嶽山一下這裡哪有醫生。別人還沒張嘴,那個傍着李鐵柱的阿嬌倒是先開口了:“咱們帳篷區有一家小診所在跳蚤市場的最裡面,還有一家正規一些的小醫院在圍牆城區。外面的這個小診所因爲少藥所以偏中醫,而裡面的是純西醫。”
阿嬌話聲剛落,於曉曦立刻盯着我乞求道:“我爸他不是什麼大病,之前請過醫生來看,就是肺炎。可是現在這種情況缺醫少藥,我家裡更沒錢付藥費,所以一拖再拖治不了,病重了。富貴叔叔,如果你肯幫忙,只要中醫就好。圍牆城區裡我們也進不去,中藥吃一週就能好,比西藥便宜。”
我想了一下,中西都無不可,治好就成,倒是他們進不去圍牆城區是個麻煩。如果可以,晚上我會讓張阿姨來搭把手,現在先去中醫診所倒也可以。
和嶽山交流了一下意見,大家都同意先去中醫診所。於曉曦一聽高興的跳了起來,被了個書本大的小破包,跑出去借來一個粗製濫造的擔架,然後衆人擡着這病號便去了診所,繳費就診自不必多說。
於曉曦要守着她爸,我給她留了五十個黃晶石備用,和中醫醫生叮囑幾句便和嶽山、鐵柱走了出來。
現在太陽已近落山,整個跳蚤市場也漸漸稀落,帳篷區到處都升起炊煙裊裊,開始吃晚餐。
“走吧!咱們吃點兒喝點兒,好久心情都沒有這麼暢快了,是拜你陳富貴所賜,晚上不醉無休!”嶽山笑着說了一聲,衆人自然無不答應,跟着他三繞兩繞便來到帳篷區市場的一角。
只從這裡喧鬧的聲音和飄出的飯香,便可以斷定這一條小街就是吃飯的地方。舉目望去,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帳篷一溜兒排開,大的和前世小飯館無異,小的和街邊麻辣燙攤位相仿。裡面客人已經坐了一半,或和人高聲飲食,或獨坐一位默默悶吃,倒是別有情趣。
嶽山伸手指了指最大的那個帳篷說進去吃,我擡眼一看,上面一個大木牌子支在帳篷邊兒上:小三兒麪食。
“別看他名字有些艹蛋,可麪食確實不錯,據說這師傅原來是五星酒店的麪點大廚,後來你流落至此開店營生。裡面有面有酒,也有小菜,只是肉食麼便極少也極貴。走吧,進去開飯!”嶽山看到我盯着那店名牌子直笑,這才解釋一番。
等我們四人進去坐好,跑堂的是個女子,她拿着章紙片子走過來一看,我手裡剛點着的煙,驚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