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彷彿沒有盡頭。
我已不知道自己這是跑了多遠,又是跑了多久。我只知道此時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吸滿了汗水,沉得如同一道枷鎖。
兩條腿現在的運動已純粹成爲機械性前進,幾乎快要不受我大腦控制。我有一種預感。只要我停下來我便會直接倒地。
我一手提着槍,努力在和七八十米外的米勒拉近距離,可我發現不論我怎麼努力都無法再貼近哪怕一點點。
我伸手去摸褲子口袋,想要掏出手機看一下時間。但我卻發現口袋裡空空如也。暗忖那手機恐怕早就在剛纔激烈的戰鬥中弄丟了。
這狗曰的米勒,可真他媽的能跑,他並不是保持勻速前進,而是時快時慢。但往往就在我剛要貼近他一些的時候。他好像能感覺到危險一般立刻加速,又將速度提升。並且現在看來,他的耐力和我不相上下甚至比我更好,這恐怕和他長期的鍛鍊和實戰有關。
我也曾經想過在百米開外這個距離將他擊斃,省得我像條狗一樣不停的追逐。可他跑的路線並不是直線,加之周圍諸如樹林山石等掩體太多,這讓我根本無法有把握的開槍。
直到又跑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我的雙腿都有些發顫,“後悔”這兩個字便開始在我心裡滋生了,不過說實話,我心底確實想要爭一口氣的。我要讓他們知道,不論是我華夏兒女職業的軍人或者學生和普通人,我們從來都是衆志成城、不懼外辱的!
想到這裡,身上又給自己添了一些心氣兒。整個人的狀態也稍微好了一些。
“跑!”
“弄死他!”
“狗曰的m國!”
......我每隔幾步便會在心裡喊上一遍用以鼓勵自己,那三句話顛來倒去的權當正能量。
大約又跑了兩個小時不到,那一線山巒已經被甩在身後很遠,我們基本是在平原地帶的密林裡穿行。其實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爲“跑”,而是快步的行走,不論是追蹤的我,還是前面逃離的他,兩個人都不再具備體力繼續跑下去。我們依舊是七八十米不遠不近的吊着,他不曾回頭,我更不曾喊他。
就這樣繼續走了好一陣,我的小腿肚開始隱隱抽筋的時候,突然看到遠處的他倒了下去。也許倒這個字用的並不合適,他看上去像是有意識的向一側蹲下,但身體蹲下的那個幅度,幾乎與倒無異。
好機會!狗曰的我看你往哪裡跑!
我深吸一口子,努力的站穩端槍,可我發現自己端起的槍竟然微微的顫抖個不停,根本無法瞄準。太累了......
我將步槍放下,連續不停的深呼吸,期望在最快的時間裡恢復。可就在我用槍當柺棍要拄着休息一下的時候。一陣對話聲響了起來:“老鷹、老鷹,這裡是眼鏡蛇,收到請回答......老鷹、老鷹,眼鏡蛇呼叫,收到請回答......計劃失敗,請求返回,請求安全點座標!.......收到!預計一小時內返回!”
這裡居然還有聯繫用的備用設備?還有什麼安全點?真他孃的狡兔三窟,這來騷擾後面還準備這麼充足,他們可真“細心”。
沒等我多想,米勒艱難的站起了,搖搖晃晃的繼續向前走去。
而我跟着他走了不到十分鐘,我突然發現,我面前不再是什麼山巒平原,在我面前的,居然是汪洋大海!
一片幽黑的海面在月色下波光粼粼,一道百多米長的海岸線就在眼前!
而米勒則是快速的向右側那片挨着海灘的樹林走去,沒有幾分鐘,他便吃力的拖着一個黑色的的橡皮艇從沙灘向海水裡走去。
那裡居然就是安全點?他現在要逃?要回老鷹號?那我該怎麼辦?
我一邊想着一邊快速的走進右邊林子,然後從林子裡快速的向那個安全點走去。現在他還在沙灘上吃力的拖着橡皮艇,我有充足的時間將橡皮艇打爛或者將他擊傷。
我貓着腰走到那邊他進過的林子裡,繞裡沒十幾秒,我便發現了一個被迷彩布遮起來的小帳.篷。
我慢慢的掀開一角,藉着月色向裡面看去,只見裡面竟然還有一個橡皮艇,只不過看上去要比他那個大了一些,像是多人用的。而在橡皮艇的旁邊,堆疊着一個長短不一、大小不同的箱子,並且沒有釘死。我走過去一看,裡面是一些軍用的食品、軍衣和武器裝備,看起來他們這是準備長期利用的一個物資隱藏點......
一個大膽的計劃慢慢開始在我心中浮現。我走出帳篷,從樹林的間隙裡看着還在努力的米勒,眼光閃爍不定。
不知道有沒有可能......我那種想法太過瘋狂,太過變態,太不切合實際。可萬一呢,可萬一能成事呢?萬一我就辦成了呢?聽米勒一路以來的說話,那個老鷹號一直都是他們的指揮中樞,如果我能反向殺入他們的中樞呢?如果我能給予一定的破壞甚至造成他們的恐慌呢?
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熱血澎湃,但突然想象人家那麼大的航母,那麼嚴密的編制,怎麼就可能讓我混進去。我剛纔突然閃現的那個計劃明顯是漏洞百出......
此時米勒已經拖着那個很小的橡皮艇開始進入海水,我深吸一口氣,提着步槍慢慢的向前走去。不論我的計劃執行與否,米勒的人生終點到此結束了。
屏氣,提槍,抵肩......雖然我的手還在顫抖,但在如此近的距離無非是多浪費幾顆子彈而已。
“嘿,米勒!”我瞄準了他的後背向他喊了一聲,當他驚詫的轉過身時,95的扳機也隨之扣下。
“砰砰~砰砰~”
“願你能見到上帝,如果有的話。”我低聲對着他倒下的屍體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他的靈魂能否聽到。
四槍,全部命中胸口,他沒有生還的可能性......
我走回帳篷重新翻了一下箱子,無意中找到一條駱駝香菸還有打火機,我逃出來一盒打開,點了一根坐在箱子上開始進入漫長的思考。
直到第五根香菸的菸頭被我遠遠扔去的時候,我慢慢起身。
......
“接應的部隊爲什麼沒有把他帶回去!你讓他們給我個解釋!”老頭揹着雙手快速的在走廊中前行,眉頭擰的死緊,他身前來來往往的軍人見到他都是原地立正敬禮。
但他沒有回禮,只是點點頭便算打了招呼。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此時的他很生氣。
他身邊那個戴眼鏡的軍官正夾着一份文件,落後半步跟着他。臉上的神色看上去比老頭還要愁苦的多。
“首長,他們的解釋是:當時那孩子只是說了一句便轉身便跑,看上去像是追那個唯一倖存的m國三角洲特戰隊員了。據說當時詩詩還喊了他幾聲都沒有喊住,只是幾個呼吸那孩子便沒了身影。當時在場的排長已經知道了詩詩的身份,所以覺着不好插手,所以......”戴眼鏡的軍官一邊輕聲說着,一邊時不時看看老頭的臉色,看上去對老頭有些懼怕。
正在向前走的李老頭突然就停住了腳步,半轉過身子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說道:“因爲她是我的孫女所以就不按照規章來了?誰教會他們這樣做的?上一個這樣做的已經開始關禁閉並等待保安部的調查,難道他們也想來一次?......算了,這件事過後再說。你現在再給我說一下他們勘察戰鬥現場的結果。”
“是!首長!”那戴眼鏡的軍官一看老頭暫時放過了這個話題,趕緊向前貼近了一行,放開聲音說道:“首長,這小子很邪門的,你說他一個大一的新生,誤打誤撞被乾團長帶進了戰區。按理說他根本不可能存活到現在的,但他不僅在之前就擊斃了一名m國的特戰隊員,有在第二天夜裡連續擊斃了6命三角洲特戰隊員。這在各國已知的共享軍情裡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你是在說評書嗎?我要的是勘察結果!”老頭子雖然眉頭依然皺着,但臉上的表情顯然放鬆了一些。
“是!勘察結果如下:陳富貴在不到四十分鐘的戰鬥內,于山間多地擊斃六名m國三角洲特戰隊員,其中兩人頭部中彈,六人胸、腹、腰等多處中彈,基本爲一次性致命傷。按戰鬥現場情況來看,其中兩次戰鬥是在被多人包圍的情況下發生的。”戴眼鏡的軍官說完之後便閉上嘴,帶着一絲笑意看向老頭。
老頭看着他的樣子,“哼”了一聲繼續向前走去:“你得意什麼勁兒?又不是咱們的兵,人家只是一個剛上大學的學生!自己的兵沒出彩,被人家摸到分屬戰區基地,反而被一個學生救了,很光榮?”
戴眼鏡的一聽立即耷拉下了腦袋,不敢在多說了。
老頭和這個戴眼鏡的軍官一路步行來到一個巨大的門前,站崗的士兵立刻敬禮並打開大門。頓時一陣壓抑的喧囂撲面而來。
只見大廳怕不止上千平方米,各種電腦設備,各種沙盤和演示圖,幾百名身穿軍裝的人正在裡面忙碌。
老頭徑直走到大廳最前方一個比他辦公室還要大出數倍的屏幕前,仔細的看着上面的各種動態數據和時時畫面。
正在他盯着其中一個數據表沉思的時候,另一名軍官走了過來,敬了個軍禮,神色凝重的低聲道:“首長,c區海域出現多種不同頻率的熱點信號,根據數據分析,極有可能是對方一個航母戰鬥羣從a區中途折回,馬力全開的向c區近海海域貼近。我方潛艇暫時被另一個航母戰鬥羣拖住,無法在最快的時間內到達c區,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那個航母戰鬥羣裡被監測到有洲際導彈信號源。我軍在c區沒有與之對應的防空設施。另外,在c區海域監測到一個不明熱源信號,貌似正在向那個航母戰鬥羣接近。”
老頭聞言眉頭擰死,“啪”的一聲拍在面前的桌子上,這聲動靜通過桌子上不遠處一個麥克風傳了出去,整個大廳頓時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