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傍晚時分,基裡洛夫和第115團的殘部先期撤出了扎波羅什,來到島上的指揮部和我會面。在聽完我的作戰計劃後,他沉思了片刻,隨後向我建議說:“奧夏寧娜同志,召集營以上的指揮員在這裡開個會吧,把佔領卡夫巴斯的作戰部署給同志們講講,讓他們也做到心中有數。如果把他們也矇在鼓裡,就帶着部隊在敵人的後方瞎轉,會影響到我軍指戰員的士氣和戰鬥力的。”
對於基裡洛夫的提議,我幾乎未加思索,便點頭答應了。我附和道:“政委同志,您說得有道理。我們是應該把自己的戰略目的告訴各級指揮員,讓他們知道我們之所以留在敵人的後方,是爲了擾亂敵人的部署,牽制他們的兵力,配合我軍主力在正面戰場的戰鬥,而不是因爲我們無法突出敵人的重圍,纔不得不留下。”說到這裡,我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普加喬夫少校!”
隨着我的喊聲,普加喬夫快步地跑進了指揮部,挺直身體站在我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問道:“軍長同志,請問您有什麼指示?”
“給班臺萊耶夫和古爾季耶夫兩位師長打電話,通知他們率領所有的營級指揮員到指揮部開會。”下達完這個命令後,我忽然想到老毛子很多時候都是一根筋,如果這兩位師長真的把他們手下所有的營級幹部都帶來了,讓部隊裡只剩下連排級指揮員,萬一發生了點什麼意外。這兩支部隊連個統一的指揮都沒有,便又補充了一句:“告訴他們,別忘記要留下值班的營團級指揮員。”
“是!”普加喬夫答應一聲。轉身便走出了指揮部。
基裡洛夫擡手看了看錶,又問道:“特拉夫金上尉他們出發多長時間了?”
聽到他這麼問,我也擡手看了看錶,回答說:“他們是上午出發的,到現在走了差不多七個小時,我想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得到他們的情報。”
“希望如此吧。”基裡洛夫用不確定的語氣說完這句話以後。又爲還留在城裡的維特科夫和另外兩個團的安危擔心起來:“德軍的攻勢很猛,雖然我們的部隊成功地運用了在斯大林格勒保衛戰中的戰術,但敵人推進的速度很快。我們的指揮部不得不向城西轉移了。只希望參謀長他們能支撐到天黑,那時就能順利地擺脫敵人,撤到河西岸來。”
“政委同志,您不要擔心。”我從窗口望出去。見天色已漸漸地暗了下來。便安慰他說:“要不了多長時間,天就黑了。德國人在夜晚降臨後,會停止對城裡的進攻,到時參謀長他們就能順利地撤回來了。”
我倆正說着閒話,忽然普加喬夫急匆匆地從外面跑進來,一臉興奮地揚起了手裡的一張紙,激動地衝我們說道:“軍長、政委,特拉夫金上尉歲率領的偵察分隊。有情報回來了。”
聽說是特拉夫金的情報回來了,我沒伸手去接普加喬夫手裡的情報。而是直截了當地問:“在反饋回來的信息裡,上尉都說了些什麼?”
普加喬夫把那張紙拿到了自己的眼前,盯着上面的內容開始向我彙報:“上尉他們的偵察小分隊在下午四點的時候,到達了卡夫巴斯的城郊,他們把摩托車隱蔽起來,徒步前往靠近城市的森林邊緣去進行偵察。在偵察的過程中,其中的一名偵察兵聽到後方似乎有什麼動靜,轉身一看,遠處好像有一些人藉助樹木的掩護,正在朝他們悄悄地接近……”
“爲,少校同志,說下去,繼續說下去。”當普加喬夫剛剛停頓片刻時,基裡洛夫便迫不及待地催促他,“來的都是些什麼人,是他們被德國人發現了嗎?”
“偵察兵立即將這個情況告訴了特拉夫金上尉。”普加喬夫聽到基裡洛夫的催促,又接着往下講:“上尉立即命令大家掉過頭來,選擇各自的防禦陣地,準備和來偷襲的敵人進行一番較量。當他們做好了一切戰鬥準備時,只要再過一兩分鐘,他們就可能互相交火時,上尉忽然發現正在接近的人,居然大多數人都穿着便裝,還有少量的人穿着我軍的制服,手裡拿着的也是我軍的制式武器。看到來的原來是游擊隊,上尉連忙派人去進行聯絡,這樣雙方纔解除了誤會。”
游擊隊,自從離開柳班地區後,我很久沒聽到這個單詞了。我在暗鬆一口氣後,問普加喬夫:“上尉有沒有說,這支游擊隊是誰指揮的,有多少人啊?”
普加喬夫點了點頭,回答說:“游擊隊現在有一百多人,主要成員都是在戰爭爆發後,被打散的我軍小股部隊。他們的指揮員名字叫……”他說到這裡時,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那張紙,才用肯定的語氣補充說,“羅曼諾夫,是的,游擊隊的指揮員名字叫羅曼諾夫。”
我本來剛剛坐在凳子上,聽到這個名字時,忍不住一下就從座位上蹦了起來。身子先前一撲,一把抓住普加喬夫的衣領,緊張地問道:“羅曼諾夫?!是原來第172步兵師師長羅曼諾夫將軍嗎?”
普加喬夫被我的這個舉動嚇了一跳,他本能地想朝後面退一步,但因爲我抓得太嚴實了,他不得不站在原地,緊張地回答說:“軍長同志,我不太清楚,因爲特拉夫金上尉的報告裡說得不清楚,他只說這位羅曼諾夫原來是我軍的一名師級指揮員,在戰鬥中受傷被俘。後來他不知道怎麼和一幫戰士逃出了集中營,還成立了一支游擊隊。可能是因爲上級對被俘的人員處罰比較嚴重吧,所以他們就沒撤回我軍的防區,而是留在烏克蘭境內打游擊。”
“少校同志。立即和特拉夫金上尉進行聯繫。”基裡洛夫聽完我們的對話後,也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了普加喬夫的面前。吩咐他說:“讓他儘快搞清這位羅曼諾夫的身份,並派人把他送到我們的指揮部來。”
“政委同志,”普加喬夫明明在對基裡洛夫說話,可他的目光不是瞧着政委,二十瞧着我:“讓游擊隊長離開自己的指揮崗位,這合適嗎?”
“沒什麼不合適的,少校同志。”既然普加喬夫的目光望着我。所以我也不等基裡洛夫表態,便自顧自地說道:“我們馬上要進攻卡夫巴斯,需要了解城裡德軍的虛實。羅曼諾夫同志帶着部隊在附近打游擊。那麼他對城裡的情況肯定比我們熟悉。我們請他過來給我們介紹一下城裡的情況,有什麼不合適的?行了,你快點去回覆特拉夫金上尉,讓他儘快派人將羅曼諾夫同志送到指揮部來。”
等普加喬夫再度離開後。基裡洛夫好奇地問道:“奧夏寧娜同志。您以前聽說過這位羅曼諾夫將軍?”
“是的,政委同志。”雖然我對這位將軍的瞭解,僅僅侷限於電影裡那幾個有限的鏡頭,但從他所指揮的部隊,能在蘇軍被打得一敗塗地一發不可收的情況下,頑強地擋住德軍進攻這一點上來說,他還算是有點領導能力了。目前軍里正缺少他這樣的指揮人才,如果收編他的游擊隊。那麼我就又能多一個得力助手。面對基裡洛夫的提問,我含含糊糊地回答說:“我以前在西方方面軍工作時。曾聽說過他的名字以及他所取得的一系列戰績。”我有些心虛地說完這番話以後,便緊張地盯着基裡洛夫,深怕他打破沙鍋問到底,非要問這位羅曼諾夫將軍所取得的戰績,我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還在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基裡洛夫根本沒有發現我的異常,他的思路早就跳躍到另外的事情上去了。他走到地圖面前,攤開手掌,拍着卡夫巴斯的位置,對我說道:“奧夏寧娜同志,從我們這裡到卡夫巴斯,起碼有一百多公里吧?”
“是的,有一百三十公里左右。”我不知道基裡洛夫忽然這麼問的目的,便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從我們這裡到卡夫巴斯,中間沒有道路相連接,如果要從其它方向繞過去的話,至少還要多走上百公里。”
“奧夏寧娜同志,我現在很擔心一件事。在作戰命令傳達下去後,我們的部隊能在一晝夜的時間內,趕到卡夫巴斯嗎?”說到接下來要進行的戰鬥,基裡洛夫臉上的憂色更濃:“就算是我們的指戰員個個是飛毛腿,能在一夜行軍上百公里,可等他們到達卡夫巴斯的時候,還有力氣進行戰鬥嗎?”
基裡洛夫所說的話,也是我所擔心的一件事情。不過我想到島上還存放着從城裡轉移出來的上百輛開車,便故作輕鬆地說道:“政委同志,雖說這裡和卡夫巴斯之間沒有道路相連,但有不少地段還是可以通行車輛的。現在我們的手裡還有不少的卡車,可以用卡車把指戰員們載送到某一地段,然後再讓他們步行,這樣可以大大地縮短他們的行軍距離。”
“我看到這樣不錯。”基裡洛夫點點頭,欣慰地說道:“雖然近期氣溫回升,但平原上的冰雪還沒開始融化,我想在通往卡夫巴斯的這條線上,大多數的地段都可以通行車輛,這樣就能快速地將我們的部隊投放到城市的附近,有效地縮短他們的行軍距離,讓我們的指戰員保存體力,能在到達指定位置後,可以迅速地投入戰鬥。”
天黑以後,來開會的指揮員們陸續到了,因爲臨時指揮部太小,容納不了這麼多人,於是普加喬夫便招呼他們來到了附近一個營房。營房被德軍徵用前,是一個存放農作物的倉庫,雖然裡面的空間不小,但幾十號人一走進去,還是把營房塞得滿當當的。
我和基裡洛夫剛剛走進營房,便聽到有人大吼了一聲:“立正,敬禮!”隨後屋裡站得整整齊齊的幾十名指揮員,同時向我們擡手敬禮。
我走到隊伍的正面,擡手向大家還禮後,找了一條板凳,在基裡洛夫的幫助下站了上去,大聲地說道:“指揮員同志們,我們佔領扎波羅什,又渡過了第聶伯河,來到了德國人的後面,大家知道我們是來做什麼的嗎?”
我的話問完以後,指揮員們都不出聲,甚至知道我下一步作戰計劃的班臺萊耶夫和古爾季耶夫也保持着沉默,他們似乎在等待我爲他們揭曉最後的答案。
我見指揮員們不說話,就自顧自地說道:“指揮員同志們,根據最新的情報顯示,德軍在扎波羅什附近的四個師以外,在第聶伯河的西岸,他們就沒多少兵力了。”
“軍長同志,敵人的主力都到什麼地方去了?”人羣中有人大膽地問了一句。
“敵人的主力,此刻正在從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渡過第聶伯河,準備去攻擊我們佔領了哈爾科夫的沃羅涅日方面軍的部隊。”反正接下來就要向所有的指揮員交代作戰任務,所以對於最新的敵情,我也就沒打算隱瞞他們:“而在我們的四周,只留下了少量的德軍部隊。我們到敵人的後方來,除了一點點地清除他們留下的小股部隊,同時也要趁機奪取德軍囤積的作戰物資來補給我們。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在我們西北方向一百三十公里外的卡夫巴斯,就囤積有大量的德軍物資。指揮員同志們,你們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聽到我這麼說,指揮員們全激動起來,人人都情緒激昂,把下巴擡得高高的,好像前面有無數的榮譽在等待着自己似的。不知誰又大喊了一聲:“消滅德國鬼子,奪取卡夫巴斯!”他的話頓時引起了四周的共鳴,越來越多的人跟着他一起喊道:“消滅德國鬼子,奪取卡夫巴斯!”
我特意扭頭看了看基裡洛夫的表情,見他面帶着微笑,望着羣情激昂的指揮員們,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