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德利茨的話說完後,屋裡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除了我們呼吸的聲音外,再也聽不到任何別的聲音。這個石破天驚的建議,一下就把屋裡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我在心裡暗暗地想道:賽德利茨的想法可真夠大膽啊,居然想到從德軍的戰俘裡招募人手,組建一支反希特勒的軍隊,來和我們並肩作戰。不過這種想法雖然大膽,卻有很大的可行性,既然德軍可以從我軍戰俘裡抽調人員組建“東方營”,和在兩年後組建“俄羅斯解放軍”,那麼我們爲什麼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也組建一支由德軍戰俘組成的“德意志解放軍”,來對付那些德國人呢?
這個誘人的念頭一產生,我就無法將其從我的腦子裡攆出去。我努力是自己保持着淡定,同時把目光投向了崔可夫,看他對這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只見崔可夫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一言不發地盯着賽德利茨,似乎正在思索該如何回答對方。
而我卻聽到克雷洛夫在旁邊小聲地嘀咕着:“胡鬧,這簡直是胡鬧了!都當俘虜了,也不知道消停一點。”
看到所有的人都保持着沉默,賽德利茨顯得有些慌亂,他試圖向我們解釋說:“司令官閣下,我提這樣的要求,不是因爲自己怕死,而是爲了將我的祖國和人民從希特勒殘暴的統治中解救出來……”
“行了,賽德利茨將軍,您不用再說了。”沒等對方說完。古羅夫就打斷了他後面的話。客套地說道:“對於您剛剛提出的建議。我們沒有資格答覆您,需要向上級請示。”
崔可夫此時也恢復了正常,他連忙附和古羅夫說:“是的,賽德利茨將軍,您提出的建議,等我們向上級彙報後,再給您最後的答覆。現在時間不早了,我讓我的部下先送您到方面軍司令部吧。”
聽到崔可夫和古羅夫的回答。賽德利茨失望地嘆了口氣,擡手敬了一個禮,轉身跟着翻譯離開了房間。
“司令員同志,這個賽德利茨將軍簡直是瘋了!”克雷洛夫等賽德利茨的背影從門口消失後,回過頭看着崔可夫說:“他也太異想天開了,他以爲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嗎?還想組建自己的軍隊和我們進行合作,簡直是白日做夢!”
崔可夫轉身看着我們幾個人,不置可否地問道:“對於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司令員同志,我認爲。這件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我們的權限。”克雷洛夫搶先回答說:“應該立即向方面軍司令員同志報告,把決定權交給他。”
崔可夫聽後點了點頭。又問我:“奧夏寧娜,你怎麼看?”
在我的記憶裡,還真沒出現過什麼“德意志解放軍”這樣的軍事組織,一定是其中出了什麼岔子,所以我在回答崔可夫的問話時,格外謹慎地說道:“司令員同志,賽德利茨將軍在被俘後不久,就主動提出和我們合作。對他的這種熱情,我們要謹慎對待,不能一味地給他潑冷水,否則會讓他寒心的。”
我的話說完後,崔可夫又把目光轉到了古羅夫的身上。沒等他開口,古羅夫已字斟句酌地說道:“我認爲奧夏寧娜和克雷洛夫說得都有道理,被俘不久就立即要和我們進行合作的德國將軍,我們還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對待他的態度,一定要慎重。不過由於我們處理這類事務的權限不夠,所以我覺得還是應該將這件事情立即上報給方面軍司令部,請羅科索夫斯基將軍來定奪。”
崔可夫聽完古羅夫的意見後,吩咐克雷洛夫:“參謀長同志,您到情報處去找找有沒有賽德利茨將軍的資料,如果有的話,帶到這裡來,讓我們研究研究。”
等克雷洛夫離開後,崔可夫拿起桌上的電話,要通了方面軍司令部,聽到羅科索夫斯基的聲音後,他挺直身體報告說:“您好,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諾維奇,我是崔可夫。我有個情況要向您彙報……”接着崔可夫便把剛剛所發生的事情,向羅科索夫斯基報告了一遍。
兩人在通話時,我側着耳朵想聽清羅科索夫斯基在說些什麼,但因爲這個電話不漏音,除了崔可夫所說的話以外,我什麼都沒聽見。
等崔可夫一放下電話,古羅夫就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司令員同志,羅科索夫斯基將軍是怎麼答覆的?”
崔可夫對古羅夫一向都沒有任何秘密,聽到他的問題,立即回答說:“方面軍司令員說,他會親自和賽德利茨將軍談談。如果真的要從德軍俘虜裡抽調人手組建部隊的話,他可能還需要上報大本營,聽聽最高統帥本人的意見。”
“那賽德利茨的資料還看嗎?”古羅夫簡短地問道。
“看,當然要看。”崔可夫肯定地回答說:“哪怕到最後從德軍俘虜中選拔人手組建部隊的事情沒通過,但我估計賽德利茨也不會被關進戰俘營,沒準還有和我們合作的機會,所以我們要徹底地瞭解他這個人才行。”
正說着話,克雷洛夫急匆匆地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來到崔可夫的面前停下,將手裡拿着的一個文件袋遞給了崔可夫,同時說道:“司令員同志,這就是情報處收集的德軍將領資料。”
崔可夫打開文件袋,從裡面抽出一疊厚厚的資料,看了兩眼後,向我們大聲地讀了起來:“馮.賽德利茨.庫爾茨巴赫,1888年出生在德國漢諾威地區的一個普魯士軍隊世襲軍官家庭。他的姓氏表明其出身門第的顯赫和家族的高貴。
他自20歲開始擔任普魯士軍隊的基幹軍官,參加過一次世界大戰,戰爭結束師的軍銜爲炮兵上尉。從1918年至1933年。賽德利茨先後在炮兵基層部隊和國家軍事部人質。軍銜由上尉晉升爲少校。伺候至1939年。他又重返部隊由炮兵營長升任炮兵團長,軍銜由中校晉升爲上校。1939年1月晉升爲少將。
1940年3月至1941年6月,他任德軍第12步兵師師長,率部侵佔法國和荷蘭。根據我們的資料顯示,希特勒所發動的對西歐的侵略戰爭使這位軍官職務迅速飆升,前景一路看好。
1941年6月,希特勒匪幫悍然侵入我國領土後,賽德利茨奉命率部東調。不到半年就晉升爲中將軍銜。1942年3月,一路順風的法西斯侵略軍首次受挫,在莫斯科西北的傑米揚斯克沼澤陷入了我軍的重兵包圍之中。賽德利茨奉命率以自己名字明明的突擊部隊前去解圍,擊潰我軍後,他成功地將被圍部隊救了出來。此戰讓他名聲大噪,他和他的‘賽德利茨’突擊隊引起了我軍統帥部的關注。當然,希特勒更是就愛那個他作爲一個難得的戰將加以重用,隨即命令他以炮兵將軍的身份,指揮德第6集團軍第51步兵軍,參與進攻斯大林格勒的戰鬥。”
崔可夫唸到這裡。放下了手裡的資料,扭頭對古羅夫說:“軍事委員同志。看來這個賽德利茨還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呢,如果他真心要和我們合作的話,我看這事可以考慮。”
對於崔可夫所說的這些話,古羅夫點了點頭,贊同地說:“是啊,假如有這麼一位戰功卓著的德國將軍和我們合作的話,對瓦解德軍士氣,還是有一定作用的。不過在得到方面軍司令部的答覆之前,我們是無能爲力的。”
兩人聊了幾句後,古羅夫發現我還站在旁邊,便停止了和崔可夫的交談,轉身對我說:“奧夏寧娜同志,有件事情我差點忘記了。昨天德國的宣傳部長戈培爾在廣播裡發表了一篇演講,我們的情報參謀已把他的講話全錄制了下來,待會兒你回去時,順便把這份錄音給烏布利希同志帶回去。”
我帶着古羅夫交給我的戈培爾演講的錄音,回到了軍指揮部。接到通知來領取錄音的烏布利希,在指揮部裡用他帶來的設備,爲我們播放了戈培爾的演講。由於全部是德語,所以他主動地問我們充當了翻譯:“……最後,儘管這聽起來有些殘忍,但對於戰士來說,不管是在斯大林格勒,還是在勒熱夫,不管是在滿是沙漠的非洲,還是在冰天雪地的挪威,都沒什麼區別,他們一樣會失敗,會死亡,他們犧牲自己,成就偉業,因爲他們是爲了人民而死。”
當烏布利希翻譯完全部的演講內容後,維特科夫參謀長猛地一拍桌子,興奮地說道:“太好了太好了,戈培爾的這個演講真是太棒了!”
聽到他居然對戈培爾的演講如此推崇,我不禁皺起了眉頭,正想衝他發火的時候,他發現了我的異樣,連忙呵呵地笑着對我解釋說:“軍長同志,您一定很奇怪,爲什麼我會說戈培爾的這個演講很棒吧?”
我聽他這麼說,知道一定還有後文,便點了點頭,耐心地等他說後面的話。他咳嗽了一聲,等自己的情緒稍稍穩定後接着說:“軍長同志,戈培爾的演講,等於變相地將那些還在抵抗的德軍士兵宣佈,我們已經徹底放棄你們了。爲了德意志的光榮,你們只能選擇死亡這條道路。這麼一來,一直盼望着獲救的德軍官兵心中的幻想就會徹底破滅,我們接下來的進攻將變得輕鬆。”
“參謀長同志說得對。”烏布利希等維特科夫說完,接着補充說:“這個演講將成爲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導致被圍的德軍官兵士氣瓦解。我想要不了幾天,這些被圍困在‘街壘’工廠區和拖拉機廠區的德軍,就會放下武器向我們投降。”
聽兩人都說得信心十足又這麼無法反駁,我只好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也就是2月1日的進攻,我命令左右兩翼的第171師和第308師停止前進,由班臺萊耶夫的第150師前出到拖拉機廠的宿舍區,展開對敵人的攻擊。
在進攻前,烏布利希和他的反法西斯同盟的同志,像往常一樣,先是播放了一段德國的音樂。等音樂一結束,立即就播放了戈培爾講話的錄音,最後又像往常一般衝着德軍的陣地進行例行喊話。
還真別說,有了戈培爾的演講錄音,烏布利希他們今天的政治攻勢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效果。喊話剛結束,我便從望遠鏡裡看到,在離我軍出發陣地最近的幾棟樓房窗口上,便伸出了好幾面掛在刺刀上的白旗。
第150師的指戰員戰鬥經驗豐富,見敵人都開始揮舞白旗投降了,立即便有幾個準備受降的小分隊離開了陣地,快速地朝那幾棟建築物跑去。他們剛剛離開戰壕,就被其它樓房裡頑固的德軍發現了,樓裡的機槍立即朝跑到的戰士掃射起來。雖然不時地有人被子彈擊中倒下,但剩下的人依舊義無反顧地朝揮舞白旗的那幾棟樓房跑去。
看到我們的指戰員衝進了樓裡,隱蔽在陣地後面的炮兵便果斷地衝着暴露了火力點的樓房開火。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房屋,哪裡經得起我軍重炮的轟擊,在爆炸騰起的火光和硝煙中,那些躲在牆後射擊的德軍官兵,隨着坍塌的牆壁一起從高處滾落下來。
但火炮開始向遠處的樓房延伸射擊時,隱蔽在出發陣地上的指戰員們,吶喊着跳出了戰壕,端着武器朝前面衝了上前。
看到我們的部隊發起了衝鋒,站在我旁邊觀察戰況的維特科夫不禁擔心地說:“軍長同志,沒有坦克掩護步兵衝鋒,會不會導致不必要的傷亡出現啊?”
我指着前面密密麻麻的居民樓,向維特科夫解釋說:“參謀長同志,您看,工廠宿舍區的建築過於密集了,我們的坦克衝上去的話,很容易成爲德軍反坦克手的靶子。有炮兵營的直瞄射擊,敵人就算躲在樓裡射擊,對我們進攻部隊的威脅也不會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