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確認了瓦西里耶夫被德軍狙擊手狙殺的消息後,我渾身的力氣彷彿被一下抽空了似的,無力地倚靠在交通壕壁上發呆。心想要不是崔可夫通知我到集團軍司令部來開會,那麼我就會和瓦西里耶夫一起去171師視察。在遭遇配備了坦克和裝甲車的德軍襲擊時,我們沒有隨行的裝甲部隊和必要的反坦克武器,僅僅靠攜帶着輕武器的步兵來對付敵人的坦克,就算是有再多的人,依舊逃脫不了被德軍屠殺的命運。
此時崔可夫他們也得到了瓦西里耶夫犧牲的消息,紛紛從司令部裡走出來,沿着交通壕朝我們走過來。還隔着老遠,崔可夫就衝我大聲地說道:“喂,奧夏寧娜,你知道嗎?你的政委瓦西里耶夫同志遭到敵人的狙擊手狙殺,英勇地犧牲了。”
我衝他點點頭,有氣無力地回答說:“是的,司令員同志,我的部下剛剛向我報告了這件事情,我正打算去向您彙報呢。”
“瓦西里耶夫同志不能白死,”走到在他身邊的古羅夫氣呼呼地說道:“我們要立即進行還擊,讓德國佬也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
聽完古羅夫所說的話,我勉強一笑,瓦西里耶夫的犧牲,讓我的心裡很難過,我也想爲他報仇,可這仇該怎麼報呢?我總不能不分輕重緩急,不由分說地就命令全軍指戰員向德軍的防區發起突擊吧?
我失魂落魄地靠在壕壁上,茫然地聽着羅科索夫斯基和崔可夫他們幾人對話。
崔可夫說:“羅科索夫斯基將軍,瓦西里耶夫同志不能這麼白白地犧牲,我覺得我們應該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對德軍進行報復。”
羅科索夫斯基聽崔可夫說完後,沒有馬上答覆他,而是望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宋吉克中士,隨後鄭重其事地問我:“麗達,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你是派了特別警衛連的一個班。跟着瓦西里耶夫政委一同出發的吧?”
我點了點頭,隨後把目光投向了旁邊的宋吉克。那中士的目光和我相遇後,立即明白我是想讓他來回答這個問題,連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回答說:“報告方面軍司令員同志,我們一共12人,是10人在戰鬥中犧牲。”
“你們的武器呢,中士同志。”羅科索夫斯基聽宋吉克說完,忽然把臉一板。語氣嚴厲地問這位穿着單肩式避彈衣的中士:“你們在撤退時,把犧牲戰士攜帶的武器,都丟給了德國人嗎?”
“將軍同志,請原諒!”宋吉克聽到羅科索夫斯基這麼問,頓時有些慌亂起來,他神情緊張地爲自己辯解說:“當時敵人的火力太猛,我又要掩護政委同志突圍,所以沒有將班裡犧牲的戰士遺失在戰場上的武器收集回來。”
羅科索夫斯基和宋吉克的對話,把我驚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特別警衛連戰士配備的都是不屬於這個年代的ak47。一旦讓德軍得到了這種武器,並送回了國內。以他們超強的工業能力和在他們控制下的整個歐洲的所有軍工廠,可以進行大規模仿製。要不了兩個月,這種武器就能列裝德軍部隊,到時對輕武器落後的蘇軍來說,就將是一場滅頂之災。
我心裡明白ak47絕對不能落入德軍手裡,否則卡拉什尼科夫步槍能夠幫他們改變一切。想到這裡,我的恐懼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在羅科索夫斯基再次說話前,我搶先說道:“方面軍司令員同志。請允許我立即趕往瓦西里耶夫政委犧牲的地點處理善後。”
羅科索夫斯基沒有馬上同意我的請求,而是關切地問道:“需要我派空軍配合嗎?”說到這裡,他的目光又瞥向了站在對面的崔可夫,“或者讓集團軍的炮火。對那一地區的德軍陣地進行炮火覆蓋?”
空軍支援、炮火覆蓋,聽起來挺有誘惑力的,但我思考片刻以後,還是搖了搖頭,態度堅決地拒絕了:“方面軍司令員同志,謝謝您的好意。就憑德國人那幾輛坦克,根本用不了空軍出動,就憑我們軍的坦克旅和炮兵團便能把他們全收拾掉。”
“好吧,既然你這麼有信心,你就去吧。”聽完我的表態後,羅科索夫斯基先是點了點頭,隨後特意叮囑我:“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是!”我擡手向他敬了一個禮以後,快步走到了崔可夫的面前,恭謹地問道:“司令員同志,能允許我使用一下通訊室嗎?”
“完全可以。”崔可夫明白我要使用通訊室的目地,連忙扭頭吩咐後面的通訊主任尤林上校:“上校,你帶奧夏寧娜去通訊室。”
我跟着尤林來到了通訊室,立即用電話撥通了我的軍指揮部。聽到對面傳來參謀長維特科夫的聲音時,我就立即吩咐道:“喂,參謀長,我是奧夏寧娜。我命令您,立即抽調第150師的瓦西里少尉的狙擊分隊趕到政委犧牲的地點,另外再讓新配屬給我們軍的加農炮第266團,抽調一個營趕過去。”
“明白,我馬上把您的命令傳達下去。”維特科夫說完這番話後,又小心翼翼地問我:“軍長同志,不知道您什麼時候回軍指揮部。”
“我要立即趕到政委犧牲的地方去處理善後,暫時不能回軍指揮部了。”對於他的關心,我歉意地說道:“所以只能麻煩您在指揮部裡留守了。”
“軍長同志,政委已犧牲了,您可不能再出事啊?”
“放心吧,參謀長,”我對着話筒不以爲然地說:“我會注意安全的,敵人能打死我的子彈還沒造出來呢。”
十分鐘以後,我帶着尤先科已經他的警衛排來到了瓦西里耶夫遇襲的地點。在這裡,已聚集了我手下的不少指揮員,除了坦克旅的別雷上校外,還有聞訊趕來增援的第171師的副師長戈羅霍夫上校,他還帶來兩百多名步兵。
見到我的出現,別雷和戈羅霍夫都迎了上來。因爲擔心附近還有德軍的狙擊手,所以兩人都沒向我敬禮,只是在我的面前站得筆直。
我記得宋吉克中士曾告訴我,說他們在脫險後。是最先到坦克旅求援的,因此第一個趕到現場的,應該是別雷上校和他的坦克分隊。我望着別雷,低聲地問道:“上校同志。情況怎麼樣?”
別雷上校聽到我的問題後,搖了搖頭,一臉苦澀地回答說:“我們坦克分隊趕到的時候,德軍已撤退了。經過我們的檢查,政委因爲被敵人的狙擊手擊中了頭部。已光榮犧牲。而隨行的警衛戰士,犧牲29人,負傷11人,另外有2人成功脫險。”
“尤先科上尉,”聽完別雷的彙報,我扭頭吩咐身後的尤先科:“帶人去檢查一下特別連戰士的武器,看是不是都在?”
“是!”尤先科答應一聲,帶着宋吉克和十來名戰士朝屍橫遍野的開闊地走了過去。
等尤先科他們離開後,我又問別雷:“上校,政委的遺體在什麼地方?”
別雷朝遠處的一個瓦礫堆方向努了努嘴。說道:“就在那裡!”看到我擡腿要朝那裡走過來,他連忙叫住我,“軍長同志,我勸您還是別去看了。”
對於我別雷的勸阻,我感到很奇怪,所以停下腳步問道:“爲什麼,上校同志?”
聽到我這麼問,別雷上校開始吞吞吐吐起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旁邊的戈羅霍夫看了他一眼後,上前一步。對我說道:“軍長同志,請允許我向您彙報。”
“請說吧,上校同志。”戈羅霍夫雖然是我的部下,但以前和他幾乎沒有打過交道。所以我對他說話很客氣。
“軍長同志,別雷上校也是一番好意。”戈羅霍夫說話時再次看了一眼身邊的別雷,隨後向我解釋說:“由於政委是被德軍的狙擊手擊中頭部,子彈從後腦鑽入前腦鑽出,整個臉都被子彈打爛了,腦漿和鮮血流了滿地。裂開的腦袋裡,還能看到森森發白的頭骨。我剛剛派去收斂遺體的戰士,有兩個忍不住都吐了。”
“我明白了,”雖然我早就見慣了生死,可聽到瓦西里耶夫的慘狀時,我的心裡還是不禁發毛,於是連忙順坡下驢地說道:“既然這樣,收斂安葬政委遺體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別雷上校,”說着我把注意力轉到了別雷的身上,“附近有能觀察到敵人陣地的地方嗎?”
別雷連忙點點頭,並向遠處停着兩輛我軍坦克的大樓一指,說道:“軍長同志,在那棟樓裡可以清晰地看到敵人的陣地。”
“走吧,帶我去看看。”說完這句話以後,我又對戈羅霍夫笑着說:“戈羅霍夫上校,您也一樣來吧。”
由於前段時間的轟炸和炮擊,這棟六層樓的房子,牆體幾乎全部坍塌,只剩下一個大的框架。我們幾人沿着殘破不全的樓梯往上走,因爲扶手早已被炸斷,隨着高度的升高,我的心也本能地收緊。
從一層開始,每一層都堆積着被炸塌下來的磚石瓦礫。據別雷上校的介紹,德軍的步兵剛剛就是隱蔽在這裡,出其不意地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而狙擊手就是躲在這個樓裡,成功地狙殺了瓦西里耶夫政委。
來到了底層的一堵沒有完全倒塌的牆邊,我一眼就能看到遠處那些殘破建築和樓前的德軍戰壕,就算不用望遠鏡,也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在戰壕裡來回走動的德國兵。
就在這時,空中出現了一架我軍的螺旋槳偵察機,它飛得很低,大概只有一百多米高,空中傳來飛機上的揚聲器發出的喊話聲:“請注意,斯大林格勒城內被圍困的德國士兵、軍官們請注意,……”
沒想到低飛的飛機卻遭到了德軍機槍的掃射,飛行員慌忙將飛機拉昇,以便躲避從地面飛來的子彈。不過好像還是慢了一步,我看到機身的後半截忽然冒出了一股黑煙,接着整個飛機就搖搖晃晃地朝遠處飛去了。
“見鬼的,真是見鬼!”看到我們的飛機被德軍擊中,旁邊的戈羅霍夫氣得大聲叫罵:“該死的德國佬,居然連勸降他們的飛機都打,看來他們是不想活了。”
看到暴跳如雷的戈羅霍夫上校,我依舊保持着足夠的冷靜,等他不再說話時。我才輕描淡寫地說道:“上校同志,既然您也認爲德國佬該死,那麼就由您親自送他們下地獄去吧!”
“送他們下地獄?”戈羅霍夫被我的話搞得一頭霧水,他看看我。又瞧瞧別雷,一臉茫然地問道:“軍長同志,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都把我搞糊塗了?”
和我打過多次交道的別雷上校卻聽懂我的畫外之音,連忙笑着對戈羅霍夫說道:“戈羅霍夫上校。難道您還不明白嗎?軍長同志是打算消滅前面的那個德軍陣地,打算讓您的部隊去擔任主攻任務。”
“是這樣的嗎,軍長同志?”戈羅霍夫見我點頭表示同意別雷的說法,立即興奮地說道:“那好,我這就率領部隊去把敵人的陣地奪回來。”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去,我連忙叫住他:“上校,彆着急,等我們的炮兵團來了,先對敵人的陣地進行炮火覆蓋。然後再有別雷上校的坦克分隊掩護您的步兵衝鋒,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前面的陣地給我奪過來。”
戈羅霍夫瞧了瞧前面那塊被德軍佔領的區域,癟了癟嘴,不以爲然地說:“師長同志,前面那個陣地,就只有四五棟房子和幾條戰壕,堅守在那裡的敵人不超過一百人,我帶了足有一個營的兵力過來,只要一個衝鋒。沒準就能將陣地奪下來。”
“上校同志,”聽到他如此輕敵,我心裡略略感到了一絲不滿,我板着臉提醒他說:“請您注意。每個戰士的生命都是寶貴的,我們做指揮員的,沒有權力用他們的生命去冒險。所以在進攻前,要對敵人的陣地進行飽和炮擊,打得他們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了,再發起最後的衝鋒。這樣才能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戰果。聽懂了嗎?”
“聽懂了!”被我訓斥了幾句的戈羅霍夫羞紅了臉回答道。
“走吧,我下樓去吧。”
來到樓下,第266炮兵團的部隊和瓦西里的狙擊分隊都已到達。兩人看到我從樓裡出來,連忙上前向我報告說:“軍長同志,少尉瓦西里率狙擊分隊奉命前來,聽候您的命令!”
“第266炮兵團炮兵營長科洛明少校奉命前來,聽候您的命令!”
我衝兩人點點頭,首先對科洛明少校說:“少校,把你的炮兵營就地展開,對前面的德軍陣地進行不少於十分鐘的炮擊,明白嗎?”
“明白!”科洛明少校響亮地回答道。
接着我又拍了拍瓦西里的肩膀,指着自己剛出來的這棟大樓,對他說道:“少尉,你帶着你的狙擊分隊到樓裡去。在我軍步兵發起進攻時,你們的任務就是狙殺德軍的指揮官和機槍射手、迫擊炮手等重要目標。任務明確了嗎?”
“明確了!”瓦西里回答完,轉身朝等在不遠處的十幾名狙擊手一擺手,高喊道:“跟我來!”隨後便率先衝進了大樓。
見尤先科來到了我的面前,我低聲地問道:“上尉,情況怎麼樣,武器都在吧?”
尤先科點點頭,低聲地對我說:“一共12支突擊步槍,2支在倖存的兩名戰士身上,1支在戰鬥中,被德軍的炮彈炸壞了,剩下的9支步槍,我們已全部回收。”
聽說遺失在戰場上的ak47沒有落到德國人的手裡,我不禁暗暗鬆了口氣,接着用讚許的口吻對尤先科說:“上尉,幹得不錯,等打完這一仗,我會親自爲你請功的。”(。)
snock、winxxx、heathy、xhguo 童鞋的兩票支持!感謝書友 氷結の螺旋、zxx479、peterzyj、天生黃牛、潁河讀者、老幹爹 童鞋所投的寶貴月票!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