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我本能地問了一句:“一俄裡等於多少公里啊?”
阿赫羅梅耶夫在聽完我的問題後,搶先簡短地回答道:“報告師長,一公里等於0.937俄裡。”
我正在心算50俄裡等於多少公里時,旁邊的基裡洛夫擔憂地問我:“奧夏寧娜同志,您問這個做什麼,出了什麼事情嗎?”
“政委同志,目前的情況很糟糕啊。”我沒有打算隱瞞剛剛得到的壞消息,便對基裡洛夫實話實說:“敵人的第57裝甲軍已連續突破了我軍的幾道防線,離他們的被圍部隊只剩下最後的50俄裡。”
這個意外的壞消息,讓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班臺萊耶夫憂心忡忡地問道:“師長同志,以德軍裝甲部隊的突擊能力,他們也許再有一天時間,就能和被包圍的保盧斯部隊會師。這樣一來,我們對德軍的包圍圈就被打破了,對德軍的圍殲計劃就會徹底落空,甚至還有被德軍反包圍的可能。”
班臺萊耶夫的擔憂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一向愛和他唱反調的阿赫羅梅耶夫,也發表了類似的看法:“師長同志,如果情況真的是這樣,包圍圈被德軍打破是早晚的事情。在這種時候,我們是不是該研究一下,如果兩支德軍部隊會師的話,我們該採取什麼措施↖應對?”
而基裡洛夫顯然要比兩人考慮得更全面一些,他等阿赫羅梅耶夫說完,神情淡定地問我:“奧夏寧娜同志。司令員同志怎麼說?”
我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地說道:“司令員、軍事委員和參謀長三個人都沒在司令部。他們都到方面軍司令部參加緊急軍事會議去了。”我用不確定的口吻補充說,“也許是葉廖緬科司令員招他們去討論該如何應對當前的危局。”
聽說崔可夫他們開軍事委員去了,基裡洛夫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接着又問我的意見:“奧夏寧娜同志,您對現在的局勢怎麼看?德軍在我們的包圍圈裡的會師,會導致整個戰局發生逆轉嗎?”
見到三人都在我軍的處境擔憂,我連忙安慰他們說:“大家不要太擔心,雖然德軍目前在包圍圈外圍的攻勢猛烈。但他們想打通這50俄裡實現會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相信方面軍的司令員們一定會採取相應的措施,來處理這樣的危機。”
“師長同志,”阿赫羅梅耶夫在聽完我的話以後,依舊用懷疑的口吻問道:“您真的認爲我們的部隊,能在開闊地帶,擋住德軍裝甲部隊的突擊嗎?”
對於他的疑問,我點了點頭,用肯定的口吻說道:“參謀長同志。我之所以認爲我們的友軍部隊,能擋住德軍裝甲部隊向前的繼續突擊。是因爲現在戰場的制空權,是牢牢地掌握在我軍的航空兵手裡。敵人的坦克再多,也很難突破我們由飛機大炮坦克組成的立體防線。你們看着吧,要不了幾天,霍特的第4裝甲集團軍就會灰溜溜地撤退。”
班臺萊耶夫等我說完,立即向我追問:“師長同志,那您認爲保盧斯的部隊,也會跟着他們一起從我們的包圍圈裡逃出去嗎?”
“保盧斯的部隊想逃出我們的包圍圈?!”我把班臺萊耶夫的話重複一遍後,輕蔑地說道:“德軍如果能逃跑,估計早就逃跑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傻乎乎地待在我們的包圍圈裡,等待着自己友軍的救援。”
“您的意思,是包圍圈裡的保盧斯部隊,就算與來救援的友軍匯合後,也不會隨便撤退嗎?”阿赫羅梅耶夫插話問道:“師長同志,有這種可能嗎?”
雖然我對這段歷史很瞭解,清楚地知道保盧斯部隊的最後命運,但在他們的面前,我卻不能說明真相,只能含糊其辭地說道:“根據最高統帥部的判斷,希特勒之所以不讓保盧斯的部隊突圍,是想讓他在這裡牽制住我們的三個方面軍,以免正在高加索地區作戰的德軍‘a’集團軍羣也陷入我們的合圍。所以就算霍特的裝甲部隊和保盧斯的部隊會師,到最後,沒有得到希特勒許可的保盧斯,也不敢向自己的部下隨便下達撤退的命令,所以他們最後依舊逃脫不了被我軍圍殲的下場。”
我的話讓三人安下心來,過了一會兒,班臺萊耶夫再次問我:“師長同志,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對被圍的德軍部隊發起最後的攻擊?”
“放心吧,副師長同志。”我微笑着對他說:“我相信這個日子很快就會到來的。”
說完這句話以後,我又吩咐阿赫羅梅耶夫:“參謀長同志,給幾位團長打電話,讓他們暫時停止小規模的進攻行動,在現有的陣地和德軍保持對峙狀態。”
“是!”阿赫羅梅耶夫答應一聲,便領命去給幾個團長打電話。
基裡洛夫看了一眼阿赫羅梅耶夫的背影,然後低聲地對我說:“奧夏寧娜同志,您真的認爲保盧斯的部隊不會從我們的包圍圈裡逃出去嗎?”
“是的,政委同志。”我用堅定的語氣說道:“他們根本無路可逃,只有老老實實地待在包圍圈裡等着被我們殲滅。”
“對了,師長同志。”正在看地圖的班臺萊耶夫忽然擡頭對我說道:“有一件事情,我差點忘記向您彙報了。”
班臺萊耶夫的話,讓我心裡一驚,暗說不會又是什麼地方出紕漏了吧,所以連忙問道:“副師長同志,是什麼事?”
“我前兩天看到德軍的運輸機,在向城內德軍佔領的區域空投物資。由於風向的問題,有不少物資飄到了離一團、四團防區不遠的地方。”班臺萊耶夫試探地建議說:“我有個想法,我們能不能在德軍空投的時候,派出部隊去搶這些空投物資?”
“副師長同志。您這個建議不錯。”想到保盧斯的部隊被我們圍得水泄不通。部隊的補給只能空軍有限的空投。聽到班臺萊耶夫的這個釜底抽薪計劃後,我不假思索就答應了下來:“這件事情就由您來負責,我會讓一團和四團各抽兩個連來配合您的。”
“師長同志,你們在討論什麼計劃?”打完電話的阿赫羅梅耶夫正好聽到我後面的話,不由好奇的問了一句:“不知道有沒有我可以效勞的地方啊?”
“是這樣的,參謀長同志。”要執行這樣的任務,肯定少不了阿赫羅梅耶夫幫着發號施令,所以我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副師長說德軍每天的不少空投物資。都落在離我們一團和四團的防區不遠的地方,他打算帶部隊去搶點空投物資回來。”
“我們目前的物資供應狀況也非常糟糕,正好用搶來的空投物資,對部隊進行補給。”沒等阿赫羅梅耶夫說話,基裡洛夫就興奮地說道:“我們甚至還可以在落地的空投物資四周進行埋伏,打那些來搬運物資的德國佬一個措手不及。”
阿赫羅梅耶夫沒有說完,而是把桌上的地圖朝他的面前扯了扯,看了一會兒後,他指着地圖說:“師長同志,根據這幾天各團報上來的情報看。四團這裡的防區前面是一片空地,也是德軍的一個空投點。德軍部隊每天都會到這裡來蒐集他們的空投物資。不過在空地中間有一棟四層樓的房子,目前被德軍佔領着。如果我們要想搶他們的空投物資,樓里居高臨下的德軍就可以用密集的火力,大量地殺傷我們的指戰員。”
班臺萊耶夫把頭湊過去看了看,隨後態度堅決地說道:“那麼在敵人空投開始前,我們就要派部隊奪取敵人盤踞的樓房。我們只要佔領了這棟樓,就可以用火力封鎖住整個空投場。德國人不出現則已,一旦出現,我們就能把他們打得狼狽逃竄。”
“既然副師長這麼有信心,那就按這個計劃執行吧。”見班臺萊耶夫已有了詳細的考慮,所以我沒有反對,便點頭同意,並吩咐阿赫羅梅耶夫:“參謀長,給四團長蓋達爾中校打個電話,讓他抽調一個最強的連隊,參與這次進攻。”
對德軍所在的大樓的進攻,是在第二天拂曉進行的。我和班臺萊耶夫站在距離那棟樓房兩三百米外的工事掩體裡,舉着望遠鏡看着我軍約一個排的指戰員分成若干個小組,端着槍彎着腰快速地向敵人所在的大樓衝過去。
沒等我們的戰士接近大樓,就被樓裡的敵人發現了。一樓的幾個窗戶忽然冒出了槍口焰,衝在最前面的幾名戰士就在槍聲中栽倒在地。後面的戰士連忙臥倒,一邊用手裡的武器進行還擊,一邊將冒着白煙的手榴彈扔進了大樓的窗戶。
在一連串的爆炸聲後,一樓的火力明顯減弱,我們的戰士從地上一躍而起,快速地衝進了樓裡。一樓的火力雖然減弱了,但還有不少的殘餘德軍,從樓裡傳出的閃光,就知道我們的指戰員正在和他們逐屋進行着爭奪。
見到前面的部隊衝進了樓裡,從我們附近的工事裡,又躍出了幾十名戰士,端着武器朝大樓衝過去。樓上的德軍看到又有部隊衝上去,連忙朝空中發射照明彈。隨着幾枚照明彈的升空,我們衝鋒的戰士的身影清晰地暴露在開闊地上。德軍二樓、三樓的窗口又冒出無數的槍口焰,他們企圖用密集的火力封鎖我軍前進的道路。
在敵人的密集火力打擊下,第二梯隊的指戰員一下就傷亡了十幾個。剩下的連忙就地臥倒,用犧牲的戰友遺體做掩體,和樓上的德軍進行着對射。
從德軍的火力來看,他們要比我們的進攻部隊強大許多,如果沒有炮火掩護的話,僅憑這些步兵是很難奪取大樓的。想到這裡,我放下望遠鏡,扭頭衝門外喊了一聲:“喂,誰在外面,進來一個人。”
隨着我的喊聲,尤先科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挺直身體問我:“師長同志,請問您有什麼指示嗎?”
這個工事裡沒有任何通訊器材,我要下達什麼命令,只能派人去傳達,見到是尤先科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吩咐他:“上尉同志,你立即到團指揮所去找蓋達爾中校,命令他聯繫炮兵向樓裡的德軍開火,掩護我們的步兵衝鋒。”
當我重新把注意力轉移到正在進行爭奪的樓房時,卻發現有幾名德軍士兵從二樓的窗口跳了下來,隨即又端着武器衝進了樓裡。
我見狀心裡暗叫不好,這些從二樓跳下來的德國兵,顯然是想從後面偷襲我們第一排衝進樓裡的指戰員。第二批指戰員如果能及時衝進樓裡的話,就可以將這幾名剛從樓上跳下來的德國兵消滅,可他們此刻正在開闊地上被樓裡的火力壓得擡不起頭。
正當我着急時,忽然空中傳來了呼嘯聲,接着我看到一排炮彈砸在樓房的頂層,在烈火和硝煙中,原來完好的四層樓房,上面兩層頓時被炸成了廢墟,破碎的磚石夾雜着殘肢碎肉漫天飛舞,接着向四周均勻地撒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炮火,讓樓裡的火力再度減弱。那些被困在樓外的指戰員們從地上躍起,端着自己的武器衝進了樓裡。
“副師長同志,您看衝進去了幾個人?”我沒有放下望遠鏡,頭也不回地問道。
班臺萊耶夫沉默了片刻,隨後回答說:“衝進去了九個人。”
想到剛剛第二批的衝鋒隊列有幾十名戰士,可此刻衝進樓裡的只有就個人,剩下都倒在了樓前的開闊地上。也不知道衝進去的戰士,和第一批戰士匯合後,能不能佔領這棟樓房。
“報告師長,我回來了。”我的身後響起了尤先科的聲音。
我放下望遠鏡,回頭衝他讚許地點點頭,接着又問道:“上尉同志,炮兵開炮的速度挺快的,這是怎麼回事啊?”
“是這樣的,師長同志。”尤先科向我老老實實地彙報說:“我去的時候,炮兵營長莫羅佐夫少校也在團指揮所,他的重型榴彈炮早就瞄準了敵人所在的樓房,就等開炮的命令。看我去傳達命令,他就果斷地命令炮兵開火了。”
原來轟擊對面樓房的大炮,是我們的重型榴彈炮,怪不得有那麼大的威力,一下就將上面兩層都變成了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