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波夫明白了自己的任務後,接着又試探地問我:“師長同志,我能問問我即將指揮的部隊,都是來自什麼地方嗎?”
“上尉同志,”我正在猶豫是否該對卡爾波夫實話實說的時候,基裡洛夫已經接過了話題:“還是由我來告訴你吧,根據師長同志的考慮,我們準備在近期收容那些被打散了的小分隊,以及將來不及撤出城市的居民武裝起來。.”
“什麼,把居民武裝起來?!”卡爾波夫聽後,吃驚地反問了一句,眉頭也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善於察言觀色的基裡洛夫發現了他的異樣表情,隨即問道:“上尉同志,從你的表情看,你似乎對我們武裝居民有不同的看法嗎?”
卡爾波夫緊張地望了我一眼,見我神色如常,又斟酌了片刻,才鼓足勇氣回答基裡洛夫:“政委同志,居民們大都沒有上過戰場,缺乏戰場經驗和足夠的勇氣,平時訓練時還發現不了什麼,可一旦把他們拉上戰場,讓他們和德國人真刀真槍地打的時候,就會立即原形畢露,也許只要一兩發炮彈落在他們的附近,部隊就會散掉。”
基裡洛夫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變得很難看,他沉着臉反問道:“這麼說,上尉同志是曾經和武裝起來的城市居民一起並肩戰鬥過了?”
“是的,政委同志。”卡爾波夫肯定的回答道,同時臉上露出了痛心的表情:“我的炮兵連在堅守敖德薩港口時,當地的區蘇維埃經常給我們派了一百多個武裝起來的居民。來協助我們挖掘工事。和在戰鬥中幫我們搬運炮彈。沒想到戰鬥剛開始。當敵人的炮彈落在了我們的陣地上時,那些居民們一下就炸了窩,扔掉手裡的武器和工具四處亂竄,有人一頭鑽進了防空洞就不不出了,有人則跪在地上拼命地划着十字祈禱上天的庇佑,有人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有的則茫無目的地跟在別人的後面亂跑,而有的人就在原地不住地兜圈子。
我們連裡的新戰士本來就不少。本來在各級指揮員的約束下,還是保持鎮靜,可被這些亂竄的居民一衝撞,也跟着亂了套,有不少的新入伍的戰士手裡甚至抱着炮彈,身不由己地跟着這些人到處亂跑。後來還是連長果斷地開槍擊斃了幾名亂跑亂竄的戰士,才讓隊伍穩了下來,否則不等敵人進攻,我們的隊伍就會在敵人的炮擊中潰散。”
“上尉同志,這不可能。”基裡洛夫因爲氣憤而不自覺地提高了嗓門,“你看看斯大林格勒的居民們。每天都生活在敵人的轟炸和炮擊之中,可你看看,根本沒有多少人會驚慌失措,更不可能出現你所說的那種情況。”
見兩人劍拔弩張,而班臺萊耶夫和阿赫羅梅耶夫在旁邊都是一臉爲難,一副想勸又不是從何勸起的表情。見到這一幕,我連忙重重地咳嗽了一聲,等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的身上時,我接着往下說:“政委同志,我認爲卡爾波夫上尉說的情況,是肯定發生過的。要知道,那個時候戰爭剛剛爆發,別說普通的居民,就算我們的軍隊,也沒有完全做好抗擊敵人的準備,所以從來沒打過仗的新戰士,看到炮彈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爆炸,出現一時的驚慌失措也就在所難免了。”
當我向基裡洛夫解釋完以後,又轉身面對着卡爾波夫,對他說道:“上尉同志,你所說的,也不完全正確。在一年多的戰爭中,不光我們的指戰員在成長,我們的人民也一樣,特別是斯大林格勒的居民們,他們已經習慣了德國人每天對城市炮擊和轟炸,哪怕是沒有受過軍事訓練的人,面對疾馳而來的德軍坦克,也不會驚慌失措,更加不會從自己的陣地上逃跑。”
我知道我的話說得非常牽強,而且漏洞極多,一點都經不起推敲,但在這種時候,我只能這麼說,基裡洛夫和卡爾波夫兩人之間纔不會心生芥蒂。說完該說的話以後,我沉吟了片刻,接着吩咐阿赫羅梅耶夫的:“參謀長,立即聯絡二、三、四團的三位團長,把我們的打算以命令的形式下達給他們。讓他們儘可能多地收容打散的小分隊,武裝被困在城內的市民,務必要在五天之內,將每團的兵力擴充兩千人以上。”
“每團兩千人?”阿赫羅梅耶夫被我提出的這個數目嚇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師長同志,一下補充這麼多人,他們所需的彈藥給養怎麼解決啊?”
想到我剛剛提議讓基裡洛夫去找集團軍後勤部門領取必須的彈藥給養,他都是一臉無奈的表情,所以我打算另闢蹊徑來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我在回答阿赫羅梅耶夫這個問題時,含糊其詞地說:“要想從集團軍的後勤部門獲得全部的彈藥給養,有一定的難度,三個團的領導應該積極開動腦筋自己想辦法來解決。”
沒想到阿赫羅梅耶夫聽我這麼一說,不光沒有領會我的意思,反而變得更加茫然了,他似乎想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又繼續追問我:“師長同志,如果他們問起用什麼辦法來補充彈藥和給養,我該如何回答他們呢?”
“有什麼不好回答的。”看到阿赫羅梅耶夫此刻像一塊榆木疙瘩似的問個不停,我心裡很不爽,也就不再對他隱瞞,而是一股腦地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要解決給養和彈藥還不容易?!二團、四團可以派出小部隊去襲擾德軍,從敵人的手裡繳獲自己所需的物資;而三團,他們不是經常要派人去協助艦隊的運輸船卸貨嗎?告訴戈都諾夫少校,每次讓他的人搬運物資時,偷偷地搬一部分回自己的駐地。不就行了麼。反正每天那麼多的物資在碼頭進進出出。就是少上一部分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我的話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特別是基裡洛夫慌忙走到我的面前,提醒說:“師長同志,不能這樣做,一旦這件事情被上級察覺的話,您就有可能被送上軍事法庭。”
如果是以前,我會毫不猶豫地命令阿赫羅梅耶夫按照我所說的去下達命令,但自打聽兩名戰士說了古拉格集中營裡囚徒所犯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罪名,我不免有些心虛。所以謹慎地問基裡洛夫:“政委同志,我們截留部分物資,也是爲了打德國人用的,上級領導就算知道也不會怪罪的吧?”
“奧夏寧娜同志,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基裡洛夫望着我,微微眯起了眼睛,表情嚴肅地對我說:“這個事情的性質非常惡劣,可以說是在犯罪,如果被上級發現的話,就算不被槍斃也會被送上軍事法庭。”
基裡洛夫的話嚇得我打了一個哆嗦。阿赫羅梅耶夫不失時機地問我:“師長同志,那我該怎樣給三位團長下命令呢?”
我瞥了基裡洛夫一眼。見他還是表情嚴肅地盯着我,爲了避免和他發生衝突,我只好邁過截留物資的這道命令,吩咐阿赫羅梅耶夫:“參謀長同志,命令三名團長儘快補充兵力,並在最短的時間內形成戰鬥力。至於新補充的兵員所需的武器和給養,讓他們自己想辦法解決,不要來找師部。師部現在是一無所有,就算他們跑來找我,我也拿不出他們所需的物資。”
由於卡爾波夫指揮的部隊暫時無法到位,我只好臨時任命他爲警衛營的副營長,同時還讓阿赫羅梅耶夫通知三團,讓駐紮在他們防區的貝克曼上尉的警衛三連迅速歸建。
等巴斯曼諾夫帶着新上任的副營長卡爾波夫離開後,我們四個師領導坐下來繼續討論。班臺萊耶夫首先提出:“部隊的補充完整後,要儘量做到人手一槍,每支槍至少要保證有二十發子彈。”
對於班臺萊耶夫的提議,我的心裡非常贊同,我可不認識那些新補充的兵員能達到三發子彈打防禦五發子彈打進攻的水平,所以給他們儘量多配發一些子彈不是什麼壞事。所以等班臺萊耶夫一說完,我立即接過話頭:“副師長考慮得很周到,新兵嘛,沒有戰鬥經驗,初上戰場時容易緊張,就會出現拼命射擊來爲自己壯膽的情況。不過二十發子彈還是少了點,我覺得一百二十發還差不多,所以我們最近要想盡辦法多搞掉彈藥回來補充部隊。”
接下來我們又討論了新補充兵員的編成、訓練、以及政工人員的分配等一系列問題。在這些問題上,曾經擔任過新編師師長的班臺萊耶夫就顯示出他的優勢,幾乎整個晚上都是他一個人在說,而我們三人在拼命地記錄着。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直到坐在報話機旁的拉祖梅耶娃叫我們,說有薩夫琴科打來的電話,纔打斷了班臺萊耶夫的長篇大論。阿赫羅梅耶夫接電話時,我習慣性地擡手看了看錶,發現居然都凌晨四點了,也不知薩夫琴科此刻打無線電話來,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情報要向我們彙報。
阿赫羅梅耶夫聽了幾句以後,忽然衝我喊道:“師長同志,請過來一下。”
我走到阿赫羅梅耶夫的身邊,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眼中有狐疑之色,連忙問道:“參謀長同志,怎麼回事?”
阿赫羅梅耶夫一邊將耳機和送話器遞給我,一邊說道:“偵察部隊的偵察結果出來了,薩夫琴科同志有重要的情報,要向您親自彙報。”
我戴上耳機後,衝着送話器大聲地說道:“喂,喂,是薩夫琴科同志嗎?我是師長奧夏寧娜,你有什麼重要情報要向我彙報嗎?”
“報告師長,”耳機裡傳來了薩夫琴科激動的聲音:“我們偵察分隊順河而下,繞到了敵人的後方棄船登岸。當我們悄悄潛入以前襲擊過的那個村莊後發現,村裡一個人都沒有。”
“什麼,村莊裡一個人都沒有?!”薩夫琴科的情況把我驚呆了,我趕緊追問道:“薩夫琴科同志,你確認了嗎?”
“是的,師長同志。”薩夫琴科肯定地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前段時間奧貝斯坦政委還帶着小分隊襲擊過這裡,所以發現村裡沒人後,我立即讓戰士們進行了仔細的搜索,但是還是一無所獲。”
“那你們接下來是怎麼做的?”我簡短地問道。
“我立即帶着小分隊繼續向北,去接近另外一個村莊,也就是曾經被我軍炮擊過的那個村莊。”薩夫琴科在述說時,深怕我搞不清狀態,還特意詳細解釋了一下,“當我們接近村莊時,發現這個殘破不堪的村莊四周拉着鐵絲網,不是還能看到巡邏隊的經過。我們在潛伏了一個多小時後,終於找到了機會襲擊了一支三人巡邏隊,並將其全部俘虜。”
我想到薩夫琴科是懂德語的,他抓俘虜的目的,是爲了從俘虜的口中得到我們想知道的情報,所以接着很隨意地問道:“經過審問,俘虜說什麼了嗎?”
沒想到薩夫琴科接下來說出了一段石破天驚的話:“師長同志,也許您想不到吧。我們所抓住的三個俘虜,雖然穿着德軍制服,但他們不是德國人,而全是烏克蘭人。”
“什麼,什麼?”聽說在德軍的後方居然出現了穿着德軍制服的烏克蘭人,頓時把我搞糊塗了,所以我連聲追問道:“薩夫琴科同志,請您說清楚點,什麼穿着德軍制服的烏克蘭人?他們是我們的人僞裝的,還是投降德軍的東方營成員?”
“是東方營成員,據俘虜招供,德軍的部隊在前天晚上就悄悄向西開拔了,換了他們這個營來這裡接替德軍的防禦。”
“他們會不會是在說謊?”
“不會的,師長同志。”薩夫琴科肯定地回答說:“一發現他們是烏克蘭人後,我立即讓戰士把他們三個人分開審問,最後得到的口供都是相同的。”
“既然德國人都離開了,那把他們這個東方營調過來做什麼,難道就是讓他們幾百號人,守一個破村莊嗎?”
“師長同志,您也許想不到,”薩夫琴科忽然語調激動地說道:“村裡是一個臨時的戰俘營,關押着德軍從頓河向伏爾加河推進過程中所俘虜的我軍指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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