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班臺萊耶夫看似無心的幾句話,我的心裡不禁咯噔一下:一個連掌握教學大綱的要求,都要付出罕見的努力的人,光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有多笨。這麼笨的人所總結出來的經驗,真的適用嗎? 這麼一聯想,我又想起了後世可是把他列入了長敗將軍一類,如果不是深得斯大林的信任,估計早被送上軍事法庭了。
正當我握着寫滿了葉廖緬科經驗總結如同雞肋一般的筆記本犯愁時,基裡洛夫走過來,拍着自己老夥計的肩膀,說了幾句話:“副師長同志,話也不能這麼說。要知道,安德烈.伊萬諾維奇.葉廖緬科同志進行的學校和進修班可不少啊,從早期的高級騎兵學校、指揮人員進修班,到後來的zhengzhi學院一長制指揮員訓練班和伏龍芝軍事學院,他都曾經去學習過。當年他在列寧格勒騎兵高級指揮員訓練班的同學,比如朱可夫、羅科索夫斯基、巴格拉米揚等人,如今都可身居高位。”
聽基裡洛夫這麼一說,我心裡也就不再患得患失,不管後世如何評價葉廖緬科這個人,至少他經過了系統的理論學習,再結合他幾十年軍旅生涯的體驗,所總結出來的東西還是異常寶貴的,至少可以讓我少走一些彎路。
我扭頭見阿赫羅梅耶夫正好處於空閒狀態,便吩咐他:“參謀長同志,我們還有多餘的地圖嗎?如果有的話,拿出來掛到對面的牆上去。”
阿赫羅梅耶夫先是點了點頭,隨即爲難地說道:“師長同志。地圖倒是有。不過是從來沒有用過的。上面還沒有標註敵我態勢。”
我擺了擺手,不以爲然地說道:“沒用過無所謂,你只需要把馬馬耶夫崗附近的敵我態勢標出來就可以了。”
阿赫羅梅耶夫答應了一聲,然後去找我所需要的地圖去了。我衝着班臺萊耶夫問道:“副師長同志,我離開的這兩天,敵人對馬馬耶夫崗發起過進攻嗎?”
“沒有,”班臺萊耶夫搖搖頭,很肯定地說:“四團前面的德軍前沿陣地一直很平靜。敵人除了正常的巡邏外,沒有向我師防區發起進攻的跡象。還有馬馬耶夫崗西側的107.5高地,那晚高地上的敵人向蘇維埃大街發起了進攻,但二團的指戰員一出擊,他們立馬就縮了回去,這兩天也沒發現他們有什麼動靜。”
“奧夏寧娜同志,看看這個吧。”基裡洛夫將一份文件塞到我的手裡,並補充說:“是葉廖緬科司令員來的時候,給我們帶來的最新文件。”
我接過文件沒有馬上看,而是擡頭望着基裡洛夫。好奇地問道:“政委同志,您知道是什麼文件嗎?”
基裡洛夫聳了聳肩膀。有些無奈地說:“是爲了鼓舞士氣,杜絕開小差現象,最高統帥部新通過的一項物質獎勵政策,準備對在戰鬥中表現突出的官兵給予一定金錢的獎勵。”
給表現突出的官兵給予物質上的獎勵?聽到基裡洛夫這麼說的時候,我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在我的心目中,紅軍指戰員都是爲了保衛祖國和斯大林而戰鬥,他們通常對金錢多是不屑一顧,相反更看重的是榮譽。這一點從戰鬥爆發僅僅一年,就已經出現了幾十個近衛番號的部隊上能得到證實。
我快速地掃了一眼文件的標題,便知道基裡洛夫所言非虛。第一欄是針對空軍飛行員的獎勵辦法,所涉及到的兵種有:殲擊航空兵、近程轟炸航空兵和強擊航空兵、空降兵、空軍飛機維修人員。我關心的是陸軍的獎勵辦法,所以直接翻到了第二頁,看到上面寫的標題是:《關於鼓勵官兵摧毀敵軍坦克的命令》,具體規定如下:
“用反坦克槍摧毀一輛敵坦克,槍手獎勵500盧布,輔助操作室獎勵250盧布;
我方坦克摧毀一輛敵坦克,坦克車長、坦克駕駛員及炮手每人獎勵500盧布,其他乘員每人獎勵200盧布;
用各類火炮摧毀一輛敵坦克,炮長及炮手每人獎勵500盧布,炮班其他人員每人獎勵200盧布;
個人摧毀一輛敵坦克,獎勵1000盧布。如果是一組反坦克殲擊手共同摧毀一輛坦克,獎金金額可升至1500盧布,各殲擊手平均分配獎金。”
看到這裡時,我心裡默默地算了一下,從獨立師組建到現在,我們摧毀的敵人坦克估計有兩三百輛了吧,如果按照這個最新的獎勵辦法,我們至少可以領取到將近二十萬的獎金。
算完消滅敵人坦克的收益後,我接着往下看,緊接其後的是《裝甲坦克維修人員獎賞令》,其獎勵條件如下:
“修復一輛kb型坦克,獎勵350盧布(小修)或800盧布(大修);
修復一輛t—34型、mk—2型或mk—3型,獎勵250盧布(小修)或500盧布(大修);
修復一輛bt型、t—26型或t—40型,獎勵100盧布(小修)或200盧布(大修)。”
耐心地看到這份新頒發的物質獎勵命令,我心中不禁感慨萬千,看來最高統帥部的領導也明白,僅僅依靠榮譽是難以真正有效地鼓舞士氣的,所以這項物質獎勵政策才隨之出爐。在這份有關作戰獎勵的命令文件中,所規定的獎金數額不菲,那些戰果卓着的指戰員們所得到的獎金,足夠在戰後買一輛屬於自己的小轎車或在莫斯科城郊買一棟房子。我放下手裡的文件,擡頭望着基裡洛夫,好奇地問道:“政委同志,這筆獎金將如何支付給那些立功的指戰員呢?”
聽到我的問題,基裡洛夫不禁愣住了,看來他從來沒考慮過上級會如何向立功的指戰員們支付獎金的細節問題。在沉默了許久後,他遲疑不決地說道:“我覺得上級可能會直接把錢寄給指戰員在後方的親屬吧,要知道我們在前線,根本沒有什麼花錢的地方。”
等基裡洛夫說完,班臺萊耶夫也感慨地說:“師長、政委,我們現在所進行的戰爭,是一場神聖的戰爭,是爲了保衛自己的祖國而戰。我相信我們指戰員的覺悟,他們渴望得到的是榮譽,而不是什麼金錢。”
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班臺萊耶夫糾纏,因爲我心裡明白,就算上級真的能兌現這個獎金,估計這錢也到不了指戰員們的手裡,因爲大家成天在打仗,身上一下有這這麼大一筆鉅款,那還有心思級打仗嗎?就算把錢寄給家屬也不靠譜,誰知道指戰員們的家屬現在是否還活着,就算活着他們估計也被疏散到了後方,以老毛子糟糕的郵政系統,他們要想收到這筆獎金更無異於天方夜譚。所以我只淡淡地說了一句:“政委同志,改天把這份有關作戰獎勵的命令下發給各團,讓指戰員們都看看,沒準還真能起到鼓舞士氣的作用。”
此時,阿赫羅梅耶夫已把地圖掛在了牆上。我走過去看了看,同樣的地圖,掛在牆上和擺在桌上的效果真的大不一樣。我盯着看了半天后,忍不住問阿赫羅梅耶夫:“參謀長同志,最近我們有沒有派出偵察部隊,對我們北面和西面的敵人進行偵察啊?”
阿赫羅梅耶夫聽我這麼一問,把頭搖的撥浪鼓似的:“師長同志,由於敵人的封鎖過於嚴密,我們的行動受到了很大的侷限性,所以在這段時間內沒有派出過偵察部隊。”
阿赫羅梅耶夫的回答雖然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還是不滿地說:“參謀長同志,爲什麼不派出偵察兵去對敵人的陣地進行偵察呢?”見他張口想辯解,我連忙擡手製止了他,並接着說:“爲了佔領斯大林格勒,德軍在工廠區投入了三個步兵師和兩個坦克師。城內打得天翻地覆,可我們這裡呢,卻一直風平浪靜,難道你們一點都沒感到奇怪嗎?”
班臺萊耶夫走到我的身邊,盯着牆上的地圖看了一會兒後,謹慎地說道:“師長同志,莫非你覺得我們附近的敵人按兵不動,是隱藏着什麼陰謀不成?”
“我覺得奧夏寧娜同志的判斷很有道理,”基裡洛夫等班臺萊耶夫一說話,及時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我們當面敵人的舉動非常反常,也許醞釀着什麼隱瞞,所以我們應該儘快地派出偵察兵,深入到敵人的後方去,搞清敵人究竟想做什麼。”
阿赫羅梅耶夫聽完我們的話以後,紅着臉向我認錯說:“對不起,師長同志,是我考慮得不周。見馬馬耶夫崗附近的敵人沒有動靜,就掉以輕心了。請您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看着他要離去,我特意叫住了他,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參謀長同志,請您記住,身爲一名中級指揮員,你不能看到敵人沒動靜就偷偷慶幸,要搞清楚他們爲什麼在前期不顧一切地想奪取我們的陣地,而現在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以我們現有的技術,無法截取敵人的無線電通訊,所以只能依靠派遣偵察兵的方式,深入到敵後去,搞清楚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以便我們能根據具體的敵情,制定出相應的作戰計劃。”見到他連連點頭表示同意,於是我衝他一揮手,“去吧,等天一黑,就把偵察兵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