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對我格外遷就的基裡洛夫見我如此固執己見,站起來用手指着我半天也沒想好說些什麼,最後,重重地跺了跺腳,轉身離開了師指揮部。
我來到山腳下時,普加喬夫和一個連的部隊在列隊等待。看到普加喬夫居然只帶了這麼點人來,我就氣不打一處來,走到他的身邊後,我不滿地問道:“少校同志,爲什麼只有這麼點人,難道你沒有接到參謀長的命令嗎?”
普加喬夫連忙點頭回答道:“接到了,命令是明確的,除了留下一個滿員的連隊繼續堅守陣地外,剩下的部隊編組成三個連,更您一起到城裡去參加戰鬥。”
“既然你接到了命令,那爲什麼只帶了這麼點人來啊?”我繼續質問道。
普加喬夫聽後,聳了聳肩膀,回答說:“怎麼說呢,師長同志。二團的防禦正面太寬,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他們都集結起來,需要時間。”
聽完普加喬夫的解釋,我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二團的防禦正面長達一公里,要把番號這麼多的連隊集結起來,短短的十幾分鍾肯定不夠。可此時集團軍司令部危在旦夕,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留下來繼續等待,所以我略想了想,便吩咐普加喬夫說:“普加喬夫少校,現在情況緊急,我先帶這個連去爲司令部解圍。你留下繼續集結部隊,等完成集結後,立即帶着部隊到城裡去增援我們。”
叮囑完普加喬夫,我走到了隊伍的前面,對戰士們說道:“弟兄們。敵人此刻正在進攻我們的集團軍司令部。由於德軍人多手雜。保衛司令部的部隊有些力不從心了,現在我就要帶你們去增援他們。”說到這裡,我看到隊列裡有不少的戰士臉上露出了驚慌的表情,趕緊補充道,“我也知道要是人多些就好了,可是我們到哪裡去找那麼多的人呢?總不能因爲人手就不救援司令部吧,如果我們不去的話,他們就有可能被敵人消滅掉。一旦集團軍司令部被敵人端掉的話。失去了指揮系統的第62集團軍就會陷入一片混亂,到時德國人就有可能把我們全部攆到伏爾加河裡去。”
“師長同志,”隊列後面忽然有個戰士大聲地喊道:“下命令吧,我們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敵人把我們的司令部消滅掉。”隨着他的喊聲,隊伍裡也稀稀拉拉地響起了附和的聲音:“是啊,師長同志,下命令吧,帶我們去教訓教訓這幫該死的德國佬!”
見指戰員們的求戰心切,我連忙趁熱打鐵,衝着隊伍一揮手。大聲地說:“出發!”隨着我的口令,二團的戰士集體向左轉。隨後排着四路縱隊,邁着整齊的步伐,朝着城市的方向大踏步地前進。
就在這時,剛纔被我留在蘇維埃大街負責部隊移交工作的莫羅佐夫少校,和他的迫擊炮連還有警衛一連剩下的十幾名戰士回來了。見到我要離開,莫羅佐夫連忙追上來,着急地問:“師長同志,您這又是要去哪裡啊?”
反正去城裡救援司令部也不是什麼秘密,現在聽到他在問,我也就沒瞞他,而是實話實說:“敵人正在進攻集團軍司令部,我要帶人去就他們。”
莫羅佐夫側着頭看了看遠去的部隊,隨後不放心地說:“師長,就憑這一百多步兵,就去增援司令部,是不是太冒險了?要知道,他們缺乏重武器,就算德軍只有一輛坦克堵在路上,他們都沒有辦法通過。我看您還是把我的迫擊炮連帶上吧。”
對於他的提議,我沒有反對,而是很爽快地答應道:“好啊,派兩個迫擊炮組跟我一起行動吧。”
莫羅佐夫見我應允了他的請求,連忙興奮地答應了一聲,接着轉身衝着他的部下喊道:“一號二號迫擊炮組過來!”
隨着他的喊聲,從隊伍裡跑出六名戰士,三人一組,一個扛炮筒一個扛底座一個扛炮彈箱。見到只有六名戰士出列,莫羅佐夫把臉一黑,不樂意地說:“師長要帶人到城裡和敵人打仗,兩箱炮彈哪裡夠啊?再來四名彈藥手,一人扛一箱炮彈跟師長走。”
莫羅佐夫在炮兵營裡的威信很高,對於他下達的命令,戰士們都立即不打折扣地執行。馬上又出來四名扛在炮彈箱的彈藥手,加入了剛纔的兩個迫擊炮組。而警衛連的十來名戰士,不等我發話,也自己地站在了我的身邊。
臨走前,我再次叮囑普加喬夫:“少校同志,抓緊時間把部隊集結起來,有了你們的加入,我們在城裡的戰鬥會相對輕鬆一些。”
當我帶着警衛連和迫擊炮組來到了和佩爾斯堅事先約好的匯合地點時,遠遠見到有一輛德軍的坦克停在路邊,車旁站着幾個人正在聊天。正當我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坦克嚇出一身冷汗時,旁邊的一名警衛戰士指着前方興奮地對我說:“師長,您快看,在坦克旁邊站着的,是坦克營長佩爾斯堅少校。”我定睛一看,可不,前面站在坦克旁邊,叼着菸捲和別人閒聊的,正是我手下的坦克營長佩爾斯堅。
我走到他的身邊,沒等說話,和佩爾斯堅聊天的另外兩名坦克手,在發現我以後連忙立正並擡手敬禮。背對着我的佩爾斯堅見自己的手下這種反應,就算不回頭也知道是我來了,連忙扔掉手裡的菸頭,轉身向我敬禮,並報告說:“師長同志,坦克營營長佩爾斯堅少校向您報告,我聽候您的下一步命令。”
“少校同志,”我向左右張望了一下,沒有發現其它的坦克,便好奇地問道:“我想問問,爲什麼看不到其它的坦克?”
“是這樣的,師長同志。”佩爾斯堅語速極快地向我解釋:“由於坦克的彈藥和燃料不足,所以我們只抽調出三輛坦克。另外兩輛跟隨前面的步兵戰士進城了。而我是特意留下來等您的。”
“時間緊迫。立即出發!”
“是!”佩爾斯堅答應一聲。便轉身帶頭爬上坦克,鑽進了炮塔。
坦克啓動後,我和戰士們都走在路的一側,免得跟着後面吸坦克噴出來的廢氣。
進入城市後,我們和守在街道入口處的部隊匯合了。我把帶隊的連長叫過來,在告訴了他集團軍司令部所在的位置後,直截了當地給他下命令:“上尉同志,你帶兩輛坦克和五十個人。從司令部的西側繞過去,從德國人的側面狠狠地打他一下。明白了嗎?”
“明白!”上尉響亮地答應了一聲,招呼了兩個排的戰士跟着他在十字路口轉向了另外的方向,跟着他們一起行動的兩輛坦克中,就有一輛是佩爾斯堅駕駛的。
我把連裡剩下的兩名排長叫到面前,對兩人說道:“排長同志們,待會兒讓坦克在前面開路,你們的部隊跟在坦克的後面前進。等到解決敵人的陣地時,就讓坦克開炮,你們隨後再發起衝鋒。一定要想辦法突破敵人對司令部的包圍。”
隨着我命令的下達,停在路旁一直沒有熄火的坦克。就成爲了我們的開路先鋒,一個排的部隊在後兩三米的地方緊緊跟隨着。我和警衛連、迫擊炮組在步兵排的後方,在我們的後方,則是另外一個步兵排。
雖然街道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彈坑,不過好在沒有遇到敵人的阻擊,我們的前進速度一點都不慢。過了不到十分鐘,我們離司令部就只剩下了三四百米的距離。
看到前方的那個熟悉的十字路口,我馬上就想到,上次我到司令部時,送我的摩托車就曾在那裡停過。只要過了那裡,再往前走幾分鐘,就能到達司令部了。
看着爲我們開路的那輛坦克緩緩地開到了十字路口的中心,我忍不住衝左右的戰士大聲地喊道:“大家小心,再往前沒多遠,就有可能遇到敵人……”
“轟!”我的話還沒說完,前面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響,隨即我看到開路的坦克炮塔左側騰起了一團火光,隨即車身的上半截就被濃煙所籠罩了。緊跟在車後的幾名戰士,似乎被橫飛打中了,悶哼一聲,便直挺挺地仰面倒下了。
“戰鬥警報!臥倒,都臥倒!”走在最前面的步兵排長見到我軍的坦克中彈,戰士們被彈片擊倒,連忙高聲地喊道。幾乎是在他喊的同時,周圍的指戰員們整齊地撲倒在地。見到前面的戰士臥倒了,我來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身邊的警衛員撲倒在地上。
我們在地上趴了一分鐘,或者是更長的時間,既沒有聽到槍炮聲,也沒有看到德國人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裡。身上的警衛員爬起來後,也幫着我站了起來。前面的步兵排長跑過來向我報告:“師長,真是奇怪,敵人爲什麼只開一炮,把我們的坦克擊毀後,就沒有動靜了。”
我向前一指,吩咐道:“排長同志,你安排人到十字路口去偵察一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坦克手正從着火的坦克裡往外爬,讓你的人去幫他們一把!”
排長答應一聲,跑回去遵照我的命令,同時展開偵察和救援工作。負責偵察的那名戰士貼着路旁建築物的牆壁,來到了拐彎處,探頭出去瞧了一眼馬上就縮了回來。沒想到他剛把頭縮回來,又再次伸了出去,這次伸出去後,就沒有再縮回來,甚至整個人也從牆邊的隱蔽處走出來,往十字路口中間走去。
看到這種情景,排長急了,衝着那名冒失的戰士大聲地喊道:“喂,你這個傻瓜,回來,快回來,別站在路中間讓德國人把你當靶子打!”
那名戰士聽到排長的喊聲,轉過身來,衝着我們高聲地喊:“自己人,是自己人,不是德國人。”
聽到戰士這麼喊,我不禁愣着了,既然是自己人,那爲什麼要開炮打我的坦克啊?我半信半疑地朝十字路口中間走過去,排長見我要去冒險,連忙攔在了我的面前。勸說我:“師長。前面的情況不明。您不能去冒險啊。沒準那名戰士看到的是穿着我軍制服的德國人。”
本來我想去看個究竟的,聽排長這麼一說,我心裡頓時沒底。如果是自己人還好說,要是真的像他所說的,是德國人冒充的我軍部隊,我要是冒冒失失闖出去的話,不正好成爲德國人的靶子嗎?
就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我忽然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喂。我說戰士同志,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站在十字路口的戰士沒有得到我們的許可,不敢隨便向陌生人說出自己的部隊的番號,只是站在路中間發呆。
見戰士沒有說話,對方又再次把剛剛的問題重複了一遍。這次,我聽得真切,這個聲音的主人我還真認識,於是我擡手撥開擋在我面前的排長,大步地走到了十字路口中間,和那名戰士並肩站在一起。我放眼望去。只見在前面四五十米遠的地方停着一輛我軍的重型坦克,七八個戴着我軍鋼盔的戰士。躲在坦克兩側路邊的沙袋工事後面。我衝着前方大聲地說:“喂,前面是魏茵魯布中校嗎?我是獨立師師長奧夏寧娜上校,我聽說司令部受到敵人的圍攻,特意率部隊來給你們解圍的。”
“烏拉!”沙袋後面忽然傳來了一陣歡呼聲:“烏拉!太棒了,我們的援兵來了!”隨着喊聲,我認識的魏茵魯布中校,帶着兩名戰士從正在歡呼着的沙袋工事後面走出來。
我迎着魏茵魯布走了過去,還隔着十來米距離時,我用不滿的口吻說道:“中校同志,我們是特意來營救你們的,爲什麼要開炮擊毀我們的坦克?”
“什麼,”魏茵魯布聽我這麼說,腳步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下來,他指着我身後正在燃燒着的坦克,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奧夏寧娜上校,您的意思是說,那輛塗着白色十字的德軍坦克,是屬於你們獨立師的?”
聽他提到坦克上的十字標誌,我心中叫苦不迭,光顧着率領部隊來給司令部解圍,忘記了坦克營所使用的坦克,都是從德軍那裡繳獲的,還沒有條件把坦克上的德軍標記去掉,所以被自己誤擊的這個啞巴虧,我們是吃定了。
見魏茵魯布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只好艱難地點點頭,苦笑着說:“是啊,中校同志,被你們擊毀的坦克,是我們從德軍手裡繳獲的,暫時還沒有條件把坦克車身上的納粹標記去掉,結果就被你們當成德軍的坦克擊毀了。”說到這裡,爲了避免魏茵魯布的難堪,我連忙換了一個話題:“對了,中校同志,集團軍司令部好好的,怎麼會忽然遭到德軍的圍攻啊?”
魏茵魯布聽我這麼問,嘆了一口氣,開始爲我講述起原因來:“奧夏寧娜上校,是這樣的。爲了打破敵人佔領斯大林格勒的企圖,集團軍司令部在今天清晨6點,組織部隊開始對敵人實施反衝擊。爲了配合我集團軍的行動,第64集團軍也在庫波羅斯諾耶地域轉入了對敵人的進攻。
說實話,在反衝擊的最初階段,我們的戰績不錯,但是到了上午8時,我戰隊隊形遭到幾百架敵俯衝轟炸機的猛烈襲擊。實施反衝擊的分隊只得臥倒隱蔽起來。
10時30分,敵人轉入進攻。其進攻部隊是新銳輕步兵第100師、補充步兵第389師以及坦克第24師,其目標是紅十月鎮。由於你們夜襲行動打亂敵人的部署,所以原本準備同時對馬馬耶夫崗發起進攻的第113師,現在還停留在營地裡沒有任何行動。
德軍飛機對我從最前沿直到伏爾加河的整個戰鬥隊形進行狂轟濫炸。戈裡什內師在城裡設立的支撐點被敵人的炸彈和炮火夷爲平地。集團軍司令部的指揮所也一直處在敵航空兵火力攻擊之下。位於附近的一些油槽燃燒了起來。從戈羅季謝地域進攻的敵坦克,不顧一切地闖過地雷場。敵步兵緊跟在坦克後面潮水般地向前蠕動。接近中午時分,我指揮所與各部隊的電話通信變得很不穩定了,無線電臺也壞了……
坦克軍和承擔主要突擊的葉爾莫爾金師的右翼遭受巨大損失。在一個小時前,他們用剩餘的兵力在梅切特卡河大橋、巴里卡德鎮以西2.5公里處、巴里卡德鎮西南部、紅十月鎮西郊、直到班內峽谷一線,佔領了防禦陣地。德軍則佔領了沙赫京斯基大街、熱爾傑夫斯基大街。”
“情況很糟糕,中校同志。”聽到局勢如此糟糕,我不禁皺起了眉頭:“爲什麼司令員他們不轉移,要是司令部被敵人摧毀的話,整個集團軍就會陷入羣龍無首的混亂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