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裡洛夫在得到我的鼓勵後,接着又說:“衆所周知,我們的戰士有不少曾經到德國留過學,或者在戰爭爆發前和德國人打過交道,在他們的心目中,把德國視爲文化之國,甚至對後者獨特新穎的工程技術也相當欽佩,沒有意識到我們兩個國家是意識形態上的死對頭。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政工人員如果還是採用普通的政治思想工作,想喚起他們內心對德國人的仇恨,是不太現實的。”
聽到基裡洛夫說到這裡,指揮部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大家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等待他說出最後的答案。
“我們的政工人員要多蒐集反映德軍殘暴,並在我們的國土犯下滔天罪行的資料,用他們的倒行逆施來告訴指戰員們,敵人是如何在我們的土地上燒殺擄掠的,讓獨立師的指戰員們認清德國人的本質,從而點燃所有人埋藏在心中的怒火。”
“政委同志,您能說得再詳細一點嗎?”一向很少當衆說話的五團政委維洛爾,破天荒地打破了屋裡的沉寂,開口向基裡洛夫進行詢問。
維洛爾說話時,我有些心虛地把目光從每一名在場的指揮員身上掃過,見他們的注意力都擊中在基裡洛夫的身上,才偷偷地鬆了口氣。
基裡洛夫點點頭,繼續說道:“維洛爾同志,請您稍安勿躁,我接着會講到這一點。我從地方進入軍隊後不久,曾經聽一名上校說過,他所率領的部隊從德軍的手裡奪回了一個小城市後,見到那些沒來得及撤走的居民,都遭到了德軍的毒手。看到年輕女人、孩子被吊死在公園的樹幹上,這一幕對他們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被點燃了仇恨之火的指戰員們表現得異常頑強,即使面對着多過自己幾倍的敵人也毫不動搖。”說到這裡,他停頓下來。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後,情緒激昂地說道:“上校還說。他對一個德軍棄守的據點印象深刻,在那裡他們發現了一具被俘戰士的屍體,屍體右手的指甲和皮膚被扒光或者撕掉了,雙眼被挖去,雙腿的腿骨完全被打碎,可以想象我們的戰士在生前,受到了德國人何等殘酷的折磨。”
我聽到這裡時,我的心好像被什麼怪獸猛抓了一把似的。感到一陣劇痛,他的話讓我想起了那被德國人毀壞的殘破不堪的卓婭的遺體。在這一刻,我咬牙切齒地想到,假如讓我再選擇一次的話,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下令把第332團的德國人全部殺光,一個不剩地殺光。
“畜生,簡直是一羣畜生!”當大家因憤怒保持着沉默的時候,維洛爾怒不可遏地罵道:“這幫德國鬼子簡直不是人,我們要把他們全部殺光。”
基裡洛夫見自己的話達到了預期的目的,還不失時機地補充說:“維洛爾政委。您說得對,我們對這些敵人絕對不能手下留情。我們所有的政工人員要把德國侵略者的這種倒行逆施的行爲,源源不斷地告訴我們的每個戰士。激起他們心中本能的仇恨,讓他們每個人都極度渴望儘可能多地殺掉德國兵。復仇的狂熱可以遮蔽指戰員們對死亡的恐懼,這樣就算沒有內務部的督戰隊在我們的後方加上機槍,也不會出現貪生怕死逃兵。”說到這裡,他扭頭望着我,用讚賞的語氣說道,“在這一點上,我們的師長就做得相當不錯!”
“我做得不錯?!”我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臉茫然地反問道:“政委同志。我不明白您說的是什麼。”
基裡洛夫笑了笑,沒有馬上回答我。而是把目光在屋裡的指揮員身上掃了一遍,見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樣。都是一頭霧水,纔不慌不忙地說道:“在上個月,第64集團軍曾經對冒進的德國部隊實施過一次大規模的反擊作戰,指揮這次戰鬥的不是別人,就是我們的師長奧夏寧娜上校。”在大家都用好奇的目光望向我時,他接着往下說,“部隊在夜裡的集結過程中,偵察兵發現了幾百具被德國人殺害的平民屍體。奧夏寧娜上校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即派人把在附近的第138師的柳德尼科夫上校、第157師的庫羅帕堅科上校叫來,並讓他們抽調了一批戰士到現場觀看德軍所犯下的罪行,在向他們發表了振奮人心的講話後,讓他們親手掩埋了這些死在侵略者屠刀下的老百姓。
說實話,後來柳德尼科夫曾私下對我說過,他擔心奧夏寧娜同志的這種做法,會影響到部隊的士氣。但第二天的戰鬥中,內心充滿了對德國侵略者仇恨的指戰員們,發揮出了超強的戰鬥力,他們不光一舉全殲了正面的羅馬尼亞軍的一個師,同時還獲得了近衛第70師的光榮稱號。”
由於基裡洛夫對我的拔高宣傳,以至於每個盯着我的指揮員,臉上都帶着一種敬畏的表情。我站了起來,打算給指揮員們講幾句。沒等我開口,洞外就意外地傳來了隆隆的炮聲。
隨着炮聲的響起,外面也傳來此起彼伏的喊聲:“戰鬥警報,戰鬥警報,快進入陣地!戰鬥警報,戰鬥警報……”
“這是怎麼回事?”滿臉疑惑地基裡洛夫和我對視了一眼,皺着眉頭問道:“這外面的炮聲是怎麼回事?”
我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時,警衛營長巴斯曼諾夫大呼小叫地衝了進來:“師長同志,戰鬥警報,戰鬥警報!”看到我和基裡洛夫後,連忙一個立正,連軍禮都來不及敬,就慌慌張張地報告說:“報告師長、政委,戰鬥警報,德國人開始炮擊一團陣地了。”
“出去看看。”聽到巴斯曼諾夫的報告,我把面前的地圖一推,快步地跑出了指揮部。而基裡洛夫、阿赫羅梅耶夫及幾名指揮員也跟着跑了出來。
指揮部的外面站着一大羣戰士,他們有的是警衛營的,有的是來開會的這幾位團長政委帶來的警衛班戰士。爲了防止目標太大,招來德軍的炮火。我讓他們在原地待命,只帶着基裡洛夫、阿赫羅梅耶夫和幾位團長去查看戰況。
我們一羣人站在離指揮部不遠的地方,用望遠鏡望着正遭受着德軍炮擊的一團陣地。密集的炮彈落在陣地上爆炸。騰起的火光和硝煙,就像是一列手挽着手的巨人邁着整齊的步伐。一步步地從山坡腳下快步地踏上了山坡頂。
我呆呆地看着這被密集炮火所覆蓋的山崗,幾乎都要抓狂了,德軍這是動用了多少炮兵團啊,才能造成了這麼壯觀的炮擊效果。感受着腳下顫抖着的大地,我不禁爲高地上的一團指戰員們擔心起來,在這麼猛烈的炮擊結束後,不知道堅守在山腰和山頂陣地的人,還能活下來多少。就算他們躲在陣地上的防炮洞裡,不被炮彈炸死也會被活活地震死。
爆炸的氣浪像颱風一樣刮過來,讓我感覺有些立足不穩。我微微地側過身子,衝着身後大聲地喊道:“謝傑里科夫中校,到我這裡來。”
聽到我召喚的謝傑里科夫衝到我的面前,同樣大聲地喊道:“師長同志,您有什麼指示?”
我擡手用手掌按了幾下被巨大的爆炸聲震得生疼的耳朵,聲嘶力竭地衝他們喊道:“中校同志,你立即和奧貝斯坦政委回高地去。德國人在炮擊結束後,肯定就會對我們的陣地發起進攻。你們要想辦法擋住他們,絕對不能讓他們攻上來。明白了嗎?”
“明白了。”謝傑里科夫答應一聲後,衝站在後面的奧貝斯坦政委招了招手。帶着他們的警衛班,沿着山坡向一團的陣地跑去。
“師長同志,他們這個時候趕回去,不會有什麼危險吧?”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政委基裡洛夫一臉憂色地問道。
“不會的,政委同志。”我用手向前面的高地一指,說:“雖然敵人的炮火把整個的北坡都覆蓋了,但是南坡這邊落下來的炮彈卻很少。謝傑里科夫中校的指揮所設在南坡,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正說着話。一枚德軍的炮彈呼嘯着從高地的頂部飛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謝傑里科夫他們的附近。
隨着炮彈的爆炸。看到這一幕的人都不禁異口同聲地“啊”了一聲,接着緊張地盯着炸點附近。看謝傑里科夫他們是否安全無虞。
硝煙散去後,謝傑里科夫、奧貝斯坦和他們警衛班戰士紛紛從地方爬起來,原來他們早在炮彈落地前就已經全部臥倒了。
見謝傑里科夫他們安然無恙,我心裡也鬆了口氣,衝大家揮了揮手,大聲地說道:“這裡不安全,都回指揮部去吧。”
一走進指揮部,爆炸聲頓時小了許多,我也不用再扯着嗓子衝大家喊話。我的目光從幾名指揮員的身上掃過後,隨後板着臉對他們說道:“指揮員同志們,從德軍的炮擊密度來看,德國人不拿下我們的高地,他們是絕對不會罷休的。你們這就回各自的隊伍去,做好一切戰鬥準備。”
“是!”幾名團長政委答應一聲,轉身就要往外走。
“莫羅佐夫上尉,你留一下。”看到新晉的炮兵營長也要跟着大家往外走,我連忙叫住他,因爲我還有事情要吩咐他。
莫羅佐夫連忙停住腳步,轉身看着我,有些緊張地問道:“師長同志,您還有吩咐?”
“你回去後抓緊時間繪製一張馬馬耶夫崗的地圖,在圖上要標註詳細的射擊諸元。一式三份,等圖繪製完成後,我這裡留一份,你留一份,剩下一份,我會交給集團軍的炮兵司令。”
“爲什麼要交給集團軍的炮兵司令?”莫羅佐夫也許是被我的話搞糊塗了,居然不假思索地反問我。
我看到原本早該離開指揮部的幾名團長和政委不知什麼時候放慢了腳步,正在一點點地向外挪動着,顯然是想和莫羅佐夫一樣,搞清楚地圖的用途。
“上尉同志,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要是我們的指戰員擋不住敵人,被他們從這裡攆走時。炮兵就可以憑藉這張精確地地圖,對高地上的敵人進行精準的炮火打擊。”說到這裡,我看到那幾名團長政委還在慢吞吞地移動着。忍不住火冒三丈,衝着他們吼道。“你們都是關節炎發作了麼?走了那麼久,都還沒有走出我的指揮部。”
那幾位想探聽小道消息的團長政委見我發火,慌忙一鬨而散,快步地走出了指揮部。
莫羅佐夫聽完我的解釋後,擡手向我敬了一個禮,表情嚴肅地說道:“請師長同志放心,我會盡快完成地圖繪製的。”隨後轉身大踏步地離開了。
屋裡只剩下我、基裡洛夫、阿赫羅梅耶夫三人的時候,阿赫羅梅耶夫感慨地說道:“師長、政委。我想我們遇到棘手的對手了。”
我好奇地看着阿赫羅梅耶夫,剛想問問他爲什麼會這麼說,基裡洛夫已經搶先問道:“參謀長同志,您爲什麼會這麼說呢?”
阿赫羅梅耶夫雖然現在是師參謀長,但他對基裡洛夫這個政委還是表現出了應有的尊重,他先做了個手勢請政委坐下後,才向我們說道:“昨晚我們在消滅偷襲我軍陣地的德軍小部隊後,判斷出德軍將對我們的陣地發起進攻,所以天不亮,我們在前沿的部隊就進入了戰備狀態。德軍的指揮官很狡猾。他可能猜到我們已經嚴陣以待,如果天亮就進攻的話,勢必會付出巨大的代價。所以整整一個上午。他們都是按兵不動,耐心地等待着我們的部隊放鬆警惕後,再給我們來上一個雷霆一擊。”
“參謀長同志分析得對。”基裡洛夫雖然在軍事指揮方面的能力有所欠缺,但他的優點就是不瞎指揮,他在聽完阿赫羅梅耶夫的分析後,扭頭對我說:“師長同志,您的判斷是對的。德軍昨晚的偷襲,就是今天進攻的前奏。不過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德軍指揮官居然這麼狡猾。這麼沉得住氣,能等到我們放鬆警惕後再發動進攻。這樣的話。他們在奪取高地的戰鬥中,就可以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基裡洛夫說話時。我心中在暗自琢磨:德軍突然對我師的防區進行猛烈的炮擊,而且是大規模的炮擊,這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朱可夫所指揮的三個集團軍進行的反擊,以失敗告終了,這樣德軍才能抽調兵力和重武器,對我們的高地展開攻勢。
想到這裡,我也不管還在繼續說話的基裡洛夫,而是衝着外面大聲地喊道:“巴斯曼諾夫上尉,巴斯曼諾夫上尉。”
聽到我的召喚,巴斯曼諾夫小跑着進來,有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禮貌地問道:“師長同志,請問您有什麼指示?”
我簡明扼要地吩咐:“你去通知拉祖梅耶娃中尉,讓她帶幾名戰士,搬一部報話機和幾部電話到我這裡來。”
幾分鐘後,報話機便擺在了我們的指揮部裡,連放地圖的桌上也擺了幾部電話。通訊兵還在連電話線路時,我就迫不及待地問拉祖梅耶娃:“中尉同志,能和集團軍司令部聯繫嗎?”
拉祖梅耶娃聽完點點頭,回答說:“可以,師長同志。”
聽到我要和集團軍司令部通話,基裡洛夫好奇地低聲問道:“奧夏寧娜同志,您這個時候和集團軍司令部聯繫做什麼?”
我也低聲地回答他說:“政委同志,我覺得德軍突然對我們的高地發起這麼猛烈的炮擊,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朱可夫大將所指揮的部隊,被德國人擊敗了。”
“不會吧?!”基裡洛夫難以置信地說道:“要知道大將同志指揮的可是三個集團軍,十幾萬人啊,哪能說打敗就打敗了?”
“拉祖梅耶娃中尉,立即和集團軍司令部聯繫,說我要和崔可夫司令員或者克雷洛夫參謀長聯繫。”等吩咐完通訊兵中尉後,我再度俯下身子,湊近基裡洛夫的身邊,低聲地說道:“政委同志,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如果不是我們的反擊部隊被打敗的話,德軍怎麼可能集中這麼強大的炮兵,對我們的陣地進行炮擊。”
基裡洛夫還在努力消化我所說的內容時,拉祖梅耶娃已經和集團軍司令部聯繫上了,今天運氣不錯,和我進行通話的是崔可夫本人。
聽到我的聲音。崔可夫語氣嚴厲地問道:“奧夏寧娜,你那裡的情況怎麼樣?我聽到了從馬馬耶夫崗方向傳來的炮聲,看來敵人進攻的規模不會小。你可要做好打硬仗的準備哦。”
“報告司令員同志,我們師早已嚴陣以待。隨時準備給來犯之敵以迎頭痛擊。”雖然我知道接下來的是一場惡戰,但在上級指揮員的面前,我還是要保持充分的自信。
“很好,奧夏寧娜上校,我聽到你這麼說,我的心裡就踏實了。還有什麼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就掛了。”
“請等一下,司令員同志。”我深怕他馬上掛斷電話。連忙加快語速問道:“我想向您問問在城市西北方向實施反擊的那三個集團軍怎麼樣了?他們擊退當面的敵人了嗎?”雖然我知道朱可夫指揮的反擊已經失敗了,但在沒有得到上級指揮員的確認前,我還是抱着一絲僥倖心理的。
崔可夫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說道:“奧夏寧娜上校,情況很不妙啊。朱可夫大將指揮的三個集團軍目前已經陷入了德軍的合圍,目前他們正在向城市方向進行突圍作戰。更糟糕的是,一支德軍部隊從西南方向突破了我集團軍的防禦地帶,衝進了城裡,正在向中央火車站的方向攻擊前進。現在軍事委員古羅夫同志已經去了前沿,正在指揮近衛第35師和近衛第70師。對城裡的德軍進行反擊。”
聽到朱可夫的部隊被合圍,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如果這支參與反擊的部隊被德軍全殲的話。那麼對城內守軍的士氣將造成重大的打擊。過了好一陣,我才咬着嘴脣,艱難地問道:“司令員同志,您覺得朱可夫大將的部隊能回到城裡嗎?”
“這個不好說。”崔可夫因爲和我的私交不錯,所以這種事情也沒打算瞞我,開門見山地說道:“如今只能靠你了,假如你們師打得好,牽制住德軍大量兵力的話,那麼那些被合圍的部隊就有突出重圍的可能。”
“聽司令員同志放心。只要獨立師還有一名戰士在,我們就絕對不會讓德國人從馬馬耶夫崗上通過。我們將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鑄成一道讓德國人無法逾越的閘門。”
我放下耳機和送話器後,基裡洛夫和阿赫羅梅耶夫都湊了過來。關切地問道:“師長同志,司令員同志怎麼說?”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對兩人說道:“政委、參謀長,情況很嚴重,朱可夫大將指揮的三個集團軍反擊失利後,被德軍合圍。目前敵人正以優勢兵力繼續向斯大林格勒進攻,但是敵人包圍消滅我軍的目的沒能達到,我們的部隊正沿着進攻路線後撤。”
我怕說突圍會影響到他們的情緒,便委婉說沿着經拿滾路線後撤,沒想到還是引來了基裡洛夫的一番牢騷:“他們是沿着什麼進攻路線?他們是在逃跑,他們把我們的土地和人民都交出去了,難道指揮員還認爲這是高度的戰鬥藝術嗎?”
對於基裡洛夫的牢騷,我沒有接話,畢竟他的身份和我不同,他能說的話,我卻不能輕易地說。我連忙岔開話題,問正指揮着手下忙碌的拉祖梅耶娃:“中尉同志,能和謝傑里科夫同志聯繫嗎?”
拉祖梅耶娃連忙站直身體回答我:“報告師長,電話線路還沒有鋪設完畢,估計還要用五到十分鐘的時候,才能接通。”
“中尉同志,動作快點。”雖然拉祖梅耶娃是我非常欣賞的一名部下,但此刻我還是語氣異常嚴厲地對她說:“假如不能在五分鐘內和謝傑里科夫中校聯繫上的話,你的這個通訊連連長也不用再幹下去了。”
基裡洛夫第一次見到我對拉祖梅耶娃這麼嚴厲,好心地提醒我:“奧夏寧娜同志,一團不是還有一部報話機嗎?就算沒有電話線,我們也可以和他們進行聯繫啊。”
“報告政委同志,”拉祖梅耶娃聽到基裡洛夫在爲自己說好話,連忙向他說明:“一團報話機的室外天線,在昨天的轟炸中,被炸彈炸斷了,暫時無法和我們聯繫了。”
基裡洛夫聽拉祖梅耶娃這麼說。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乖乖地坐了下來,和我耐心地等着通訊兵們鋪設電話線路。
我對拉祖梅耶娃的威脅還是有一定效果的。通訊兵們在規定的時間內,成功地完成了電話線路的鋪設。並接通了一團的團指揮所。
一聽到耳機裡傳來謝傑里科夫的聲音,我就直截了當地問道:“中校同志,快點說說,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師長同志。”謝傑里科夫在電話另一端聲嘶力竭地吼道:“情況很糟糕。我回到指揮部時,和前沿聯繫不上,便派傳令兵順着戰壕進入了陣地,發現我們部署在山腰陣地的一個連,已經在敵人的炮火下全部犧牲了。而山頂的那個連也傷亡過半。倖存者都是在炮擊開始後,果斷地從戰壕裡跳出來,順着南坡往下滾,才撿回一條命。”
“什麼,山腰陣地上一個連全部犧牲了,山頂上的那個連也傷亡過半?”聽到這個噩耗,我忍不住衝着謝傑里科夫吼了起來:“怎麼回事,他們都是死人嗎?德軍開始炮擊時,他們不知道躲進防炮洞或者沿着戰壕繞到山坡的背面隱蔽嗎?”
我衝謝傑里科夫大發雷霆的時候,阿赫羅梅耶夫在旁邊小聲地對基裡洛夫說道:“政委。這還沒有見到德國人的影子,僅僅一陣炮擊,我們的一個多連就這樣沒了。”
基裡洛夫也氣呼呼地說道:“這個一團是怎麼搞的。他們的工事不是修得挺好的嗎,爲什麼會在德軍的炮火下傷亡這麼多人?”
我聽到了兩人的對話,隨後質問謝傑里科夫:“中校同志,我要一個解釋,爲什麼這兩個連的戰士,在德軍的炮擊開始前,一點準備都沒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傑里科夫喃喃地說道:“師長同志,是這樣的。昨晚對我們的陣地發動夜襲的德軍被指戰員們成功地全殲後,因爲擔心還會有敵人來偷襲。所以陣地上的指戰員一夜無眠。今天上午又一直在陣地上嚴陣以待,準備給來犯之敵予以迎頭痛擊。沒想到等了幾個小時,沒有看到德軍的影子。大家就漸漸放鬆了警惕。累了一夜的戰士,就紛紛在戰壕裡睡着了。誰想到德軍的炮擊會來得這麼突然,這些戰士連做出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了,就這樣全部犧牲了。”說到最後時,謝傑里科夫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
我嘆了口氣,正想安慰他兩句,這時忽然我感覺外面變得清靜了。便握住話題,望着屋外自言自語地說道:“奇怪,怎麼聽不見炮聲了,難道德國人的炮擊停止了?”
我說的話不光基裡洛夫、阿赫羅梅耶夫聽到了,連謝傑里科夫也聽見了,他大聲地說道:“師長同志,您說的沒錯,德國人的炮擊停止了。”他剛說完這句話,我就隱約聽見旁邊有人在向他報告說:“團長同志,前沿觀察所報告,說德軍的地面部隊出動了。……”
謝傑里科夫聽完部下的報告,又低聲地吩咐了對方几句,才向我彙報說:“師長同志,德軍的炮擊雖然停止了,但他們的坦克掩護着步兵,正在向我們的高地衝過來。”
因爲炮擊已經停止,我也不用再像剛纔那樣大聲地衝着話筒吼了,而是恢復了平常的聲調,問他:“你採取了什麼措施啊?”
“我派人從藏兵洞裡新調出了兩個連,讓他們迅速地進入山腰和山頂陣地,準備消滅德國人的步兵。”謝傑里科夫在經過了剛剛慌亂後,也恢復了正常,胸有成竹地回答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