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羅達下達完調動部隊的命令後,憂心忡忡地問我:“師長同志,您覺得我們這次要阻擊的敵人會有多大的規模?”
我想了想,然後搖搖頭說:“不清楚。我們在營救戰俘脫險時驚動了德軍,當時他們就出動了一個連的兵力來追擊我們。在沼澤邊遭遇二連的阻擊後,出動了空軍對我們進行了報復。根據這些情況來分析,他們至少在皮亞特尼察村附近駐紮有一個師的兵力,否則他們的空軍不會出動得如此迅速。假如德軍摸不清我們的底細,只是試探性地進攻的話,那麼也許會只派出一個有坦克掩護的步兵營。如果德軍想消滅我們的話,也許會派出一個團。至於我們最終將面對多少德軍的進攻,這完全取決於德軍指揮官的最終決定。所以,我無法說清楚我們將要阻擊多少敵人。”
博羅達卻固執地追問:“假如德軍投入一個團的兵力,再加上飛機坦克的配合。那麼,我軍能守住現有的陣地嗎?”
我把手一揮,斷然地說:“守不住也得守!要是我們這裡被德軍突破了,集團軍主力的側翼就完全暴露在敵人的進攻部隊前。而其他的師在經過連番激戰後,早已疲憊不堪,急等着上級補充兵員和武器彈藥,根本擋不住德國人的進攻。所以我們必須守住。坦克連到了以後,一個連佈置在陣地上充當固定炮臺,另外一個連埋伏在陣地前方的樹林裡。等敵人進攻時,從後面突然出擊。打亂敵人的進攻步驟。”
博羅達還是不放心地說:“如果真的如你所說,德國人出動了一個團的兵力,僅僅憑陣地上的兩個營,是根本擋不住的。您看,是否需要和另外兩個團的團長聯繫一下,讓他們先把部隊集結起來,必要的時候可以來增援我們。”
聽他這麼說,我點點頭。說:“你的這個想法不錯,馬上給另外兩個團的團長打電話,讓他們各抽調兩個營的兵力,迅速向師部所在地靠攏,參謀長同志,部隊到達後,把他們作爲師預備隊。留在村子的南面,然後再根據戰場的情況變化,決定什麼時候讓他們投入戰鬥。”
博羅達答應一聲,馬上起身去給另外兩名團長打電話去了。
恰在這時,古謝夫大尉一聲報告進了屋,向我敬禮報告說:“師長同志。我們回來了。”
我站起身向他還了個禮,對他說:“跟我來,我有任務交給你。”說完,帶頭往指揮部外面走。
走到指揮部外面,我見到戰士們幾乎都已下車。正七手八腳地幫着衛生員們把傷員往醫療站擡。看到亂哄哄的隊伍,我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扭頭問站在我身後的古謝夫:“大尉同志,警衛營還有多餘的武器彈藥嗎?”
古謝夫聽到我這個問題,先是一愣,馬上便回過神來,他的眼睛望着那些忙碌的戰士們,回答我說:“師部前幾天新補充了一批武器彈藥,用來武裝他們足夠了。”說道這裡,又補充了一句:“剛纔來接我們的卡車上,攜帶有不少的食物,已經讓他們吃過東西了。”
“那好!你立即帶二連去把武器彈藥取過來,將這些戰士們武裝起來。我們很快就要打打仗了,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古謝夫答應一聲,跑出去高喊:“二連的,緊急集合。”隨着他的口令,混雜在人羣裡的二連戰士迅速地跑了出來,在他的面前排成了整齊的隊列。看到部隊集結完畢,他又下達了向左走、齊步走的命令,帶着部隊前往存放軍火的地點。
看到不少的傷員被送往醫療站,我掛念瓦斯科夫的傷勢,便從人羣中穿過,走進了醫療站。醫療站裡到處都擺放着擔架,再加上裡面川流不息的戰士,我根本看不到瓦斯科夫在哪裡。因爲在這裡不能大聲地喊叫,所以我只能不斷地拉住從我身邊經過的衛生員,問她們有沒有見過瓦斯科夫中尉,結果都無一例外地告訴我說沒有。
就當我快要絕望的時候,突然聽見了烏蘭諾娃的聲音:“麗達,你在這裡找人嗎?”
見到是烏蘭諾娃,我頓時喜出望外,一把抓住她的衣服,迫不及待地問:“烏蘭諾娃,我在找一名叫瓦斯科夫的傷員,不知道你見過他沒有?”
“瓦斯科夫?”烏蘭諾娃聽到這個名字時,明顯地愣了一下,接着搖搖頭,說:“今天的傷員太多了,我根本搞不清楚誰叫什麼名字。對了,麗達,他長什麼模樣?”
我回想了一下瓦斯科夫的特徵,然後向烏蘭諾娃描述:“他的面相顯老,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樣子,留着兩撇大鬍子。……”
沒等我說得更加詳細一點,烏蘭諾娃已經恍然大悟地說:“原來你找的是他啊,我剛纔還見到他來着呢。他是不是一名中尉,背部負傷的?”
聽烏蘭諾娃說的細節都吻合,我連連搖着她的肩膀追問:“太好了,原來你真的見過他啊。你知道他現在什麼地方嗎?”
烏蘭諾娃向醫療站的中間一指,說:“他剛被送進了手術室,軍醫正在爲他進行手術呢。”
聽說瓦斯科夫進了手術室,我不禁鬆了一口氣。烏蘭諾娃見狀,好奇地問:“麗達,你和這位中尉同志很熟悉嗎?”
我點點頭,回答她說:“是的,我和他很熟悉。當我還是一名普通戰士時,我曾經是他的部下。他很照顧我,甚至還救過我的命。他不光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兄長。”說到這裡,我輕輕地拍拍烏蘭諾娃的肩膀,輕聲地請求她:“部隊馬上要打仗了,我可能會去前線指揮,就拜託你替我好好地照顧他了。”
烏蘭諾娃知道了我和瓦斯科夫之間的交情,所以答應得非常爽快:“麗達,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接着我又去探望了腿部負傷的布爾達,他聽說馬上要打仗,堅持不肯繼續留在醫療所裡治傷,找了根柺杖拄着一瘸一拐地跟在我後面出了醫療站。
古謝夫的辦事效率很高,等我和布爾達從醫療站出來時,他已經帶二連攜帶着軍火返回,並將槍支彈藥等等擺放在空地上。
我衝着古謝夫滿意地點點頭,接着又命令他:“大尉同志,讓那些沒有負傷的戰士們都來集合吧。”
古謝夫答應一聲,馬上讓部下去將獲救的戰士都召集起來。蘇軍從某種角度上講,確實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雖然大家隸屬於不同的部隊,但是一見到有指揮員發號施令,平時隊列訓練的效果馬上就顯現出來了,僅幾分鐘時間,四百多名戰士就排成了一個整齊的方陣。
見到部隊如此迅速地完成了集合,我感到非常滿意。我走到了隊列的前方,掃視了一番站在隊伍裡的戰士們,發現他們經過卡車上的短時間休整,和補充食物,士氣和精神面貌和幾個小時前都已經大不一樣了。
我衝着他們大聲地問:“同志們,在成爲敵人俘虜的時候,你們是不是感到了屈辱?”
此話一出,我面前站着的戰士們紛紛地低下了頭,個別膽子大的,還偷偷擡頭看我的臉色,想搞清楚我問這話的用意是什麼?
這時,古謝夫悄悄地來到了我的身邊,湊近我的耳邊低聲地說:“師長同志,您這樣說,會影響到戰士們士氣的。”
我點點頭,也低聲地對他說:“我知道,我要的就是他們的這種反應。”接着我又提高嗓門對戰士們說:“現在有個洗刷你們恥辱的機會,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把握?”
“少校同志,”隊列裡有名戰士大聲地說:“只要您能洗刷掉我們被俘的恥辱,您讓我們幹什麼都行。”
一石激起千層浪,他的話頓時引起了共鳴,隊列的戰士亂哄哄地喊道:“是啊!少校同志,您讓我們幹什麼都行。”
我擡起雙手向下壓了壓,等沒人說話的時候,我才繼續說:“再過幾小時,也許這裡就會遭遇德國人的攻擊,爲了不再次成爲德國人的俘虜,我請求你們重新拿起武器來,和那些武裝到牙齒的法西斯匪徒戰鬥。記住,這不光是爲了保衛我們的祖國而戰,也是爲了你們的榮譽而戰!”見到隊列裡已經有人躍躍欲試了,我又加重了語氣高聲地說:“弟兄們,爲了洗刷你們的恥辱,爲了蘇維埃軍隊的榮譽,爲了你們即將建立的不朽功勳,去空地那裡拿起自己的武器吧!”
“烏拉!”不得不說,古謝夫大尉此時喊出的口號,一下就讓人熱血沸騰,那些戰士呼啦啦地全涌向了那片空地,排成整齊的長隊,從二連戰士的手裡領取着各自的武器。
看到這支生力軍,我心裡暗鬆一口氣,轉身對古謝夫說:“大尉同志,把這些戰士編成一個營後,你再把警衛營的各級副職都派到新編部隊裡去,副營長當營長,副連長當連長,副排長當排長,副班長當班長,明白了嗎?”
“明白了,師長同志。”古謝夫興奮地答應一聲,就朝着領取武器的戰士隊伍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