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人整齊劃一地齊聲高喊着“烏拉!”,響徹雲霄的喊聲讓人熱血沸騰,在那一刻,我甚至生出了想帶頭衝鋒的衝動,幸好最後還是忍住了。
我被尤先科等人伸手扶着從坦克裝甲板上走下來,而布科夫則站到了我剛纔的位置,繼續做鼓動工作。呼喊聲剛一停歇,他馬上大聲地喊道:“聽我的命令,全體都有,上刺刀!”隨着他的喊聲,那些站在坦克四周的戰士們紛紛從腰間摘下刺刀,插在了步槍上。布科夫看戰士們準備就緒,點點頭,回頭對已經鑽進坦克,只露出半截身體的布尼亞琴科說了兩句,也從坦克上跳了下來。
布尼亞琴科環顧四周,看到如林的刺刀在透進樹林的陽光下閃着寒光,便高高地舉起右手大聲地喊道:“爲了祖國!爲了斯大林!”回答他的是驚天動地的“烏拉!”聲。他轉過身體,目視着前方,等戰士們的喊聲略停時,把右手向前猛地一揮,高喊道:“前進!”
隨着他的喊聲,他的坦克尾部噴出一股濃煙,然後車身向前猛地一衝,率先向前衝去,端着上了刺刀步槍的戰士們吶喊着跟在後面衝鋒。
戰士們跟着坦克衝進開闊地時,我也和布科夫來到了森林邊緣,用木頭臨時搭建的工事裡。這個露天工事有半人高,有十幾名留守的戰士在裡面擔任警戒任務。一走進去,布科夫就遞給我一副望遠鏡,這樣我們就可以在這裡觀察戰況。
從森林這裡到居民區的邊沿,大概有三百多米。部隊衝過頭一百米時,居民點裡的德軍一點動靜都沒有。等部隊前進到兩百米處,德軍便開始了攔阻射擊,先是居民樓裡的機槍,接着樓外面停的裝甲車也開了火。
在德軍密集火力的狙擊下,衝在最前面的兩排部隊出現了傷亡。這次民兵沒有再象剛纔那樣不管不顧向前傻衝,而是趴在地上開槍還擊。
看到德軍開始射擊,布尼亞琴科縮進了炮塔,並蓋上了頂蓋。接着我軍的四輛坦克停止了前進,調轉炮口,對準德軍火力最猛烈的火力點開火。經過殘酷戰鬥倖存下來的坦克兵的戰鬥素質真棒,頭一輪射擊,就將德軍的三輛裝甲車幹掉了。接着兩輛停在原處繼續對德軍的火力點進行點射,另外兩輛則繼續向居民點推進。
看着威脅最大的裝甲車被幹掉了,原本已經趴在地上的戰士們,又在自己的連排長的指揮下,爬了起來吶喊着端着武器繼續向前衝。
部隊離居民點只剩下最後五十來米時,忽然有炮彈從居民點裡呼嘯着飛了出來,落在進攻的隊列中。爆點附近的戰士被炸得血肉橫飛,除了被當場炸死的,一時還沒有死去的傷者倒在地上大聲地慘叫着,讓遠在幾百米外的我聽得都有些於心不忍。
隨着第一輛坦克衝入居民點,一部分戰士也跟着衝了進去。看到這一切,我身邊的布科夫一手繼續握着望遠鏡,一隻手拼命地揮舞着,興奮地大叫:“拿下來了!弟兄們拿下來了!把希姆基奪回來了!師長同志,您看,戰士們衝上去了。”
我看着源源不斷衝進居民點的戰士,和兩輛留在外圍用火炮清理德軍火力點的坦克,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其實我心裡很明白,目前雖然我們的部隊已經攻進去了,但並不代表我們已經將希姆基奪回來了。要知道接下來,將要進行的是最艱苦的巷戰。在狹窄的城區內進行巷戰,坦克能發揮的作用有限,要解決戰鬥,還是隻能靠步兵,希望迂迴的部隊能早點和正面的部隊匯合。
“什麼?希姆基奪回來了!”身邊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我扭頭一看,原來是剛纔的那名人民委員,他興奮地說:“快點讓我看看!”說着就從布科夫大尉的手裡將望遠鏡奪了過去。
我很不滿地看了他一眼,想說他兩句,當看到旁邊的布科夫拼命給我擺手,示意我不要再和這位委員同志發生什麼衝突。我冷冷地哼了一聲,繼續拿起望遠鏡觀察戰況。
看了一會兒,我聽見旁邊響起了布科夫大尉的聲音:“人民委員同志,請您別站那麼高,要知道居民點裡可能有敵人的狙擊手……”
我把望遠鏡從眼前移開,扭頭一看,原來卡謝夫斯基站在到了一根橫着的木頭上,大半個身子都露在了工事外面,而只露出頭部的我們和他一比,頓時矮了半截。我望着他心裡恨恨地說:“像你這麼討厭的人,最好讓德軍的狙擊手把你幹掉!”
剛想到這裡,我隱約聽到了子彈的破空聲,隨即卡謝夫斯基的頭望後一仰,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來,身體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布科夫趕緊撲了上去,對卡謝夫斯基稍事檢查後,便搖搖頭對我說:“師長同志,他已經沒救了,狙擊手的子彈擊碎了他的頭骨。”
“擡走吧!”我淡淡地說道,然後又舉起望遠鏡繼續觀察敵情,對我來說,這樣的人死了就死了,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是!”布科夫答應一聲,然後安排戰士把卡謝夫斯基的遺體從工事裡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