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失守了!”在顛簸的吉普車上,原本一直沉默着的羅科索夫斯基,突然莫名其妙地冒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克林!聽到這個地名,我馬上聯想到了改變我命運的那個軍事會議。在會議上,羅科索夫斯基分別佈置了兩件事,一是派人到克林去擔任城市防禦戰的指揮,二是派人到當時的316步兵師協助師長潘菲洛夫將軍指揮。當時是我主動攬下了去316師協助指揮的任務,並在機緣巧合下,成爲了該師晉升爲近衛師後首任師長。我記得去克林的是名將軍,不過叫什麼名字,倉促之間我卻想不起來了。
由於我在絞盡腦汁想那位將軍的名字,一臉的凝重表情,讓羅科索夫斯基誤以爲我正在專心聽他講話,便滔滔不絕地對我講下去。
當我聽到司令員說克林的守軍,在兵力和武器裝備都佔據優勢的德軍猛烈攻勢下,經過了頑強戰鬥,給敵人予重大殺傷後,傷亡慘重的殘餘部隊才井然有序地撤出了城市,退出到伊斯特拉地區時,我猛地想起了那位將軍的名字,於是關切地問:“司令員同志,負責指揮克林防禦的扎哈羅夫少將,現在怎麼樣了?”
羅科索夫斯基搖搖頭,回答說:“我也不清楚,在德軍的猛烈攻勢下,部隊都被打散了,司令部已經和他失去了聯絡。”
部隊被打散了?剛纔我聽你可說的是井然有序地撤退,怎麼才一會兒的功夫,就變成潰敗了呢?不過這些話心裡想想就行,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看到羅科索夫斯基難過的樣子,我連忙安慰他:“司令員同志,您不用擔心。扎哈羅夫少將吉人自有天相,沒準他正在什麼地方收攏被打散的部隊,建立新的防禦陣地呢。”
羅科索夫斯基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希望如此吧!”說完便不再說話,閉上眼睛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又向前開了一段距離,車速開始放慢。坐在前排的拉米斯回頭低聲地對我說:“師長同志,我們已經進入我師防區了。路上的彈坑比較多,所以才放慢了車速。”
“嗯,我知道了。小心開車!”前一句話是答覆拉米斯,後一句是提醒格里薩。
過了不到兩分鐘,車停了下來。格里薩剛回頭想告訴我到地方了,拉米斯已經推開車門跳到了外面的雪地上。
我輕輕地推了一下身邊的羅科索夫斯基,輕聲地叫他:“司令員同志,我們到地方了,下車吧!”
羅科索夫斯基猛地睜開眼睛,彎下身體向車窗外望了望,嘟囔了一句:“這麼快就到了。”
“我扶您下車吧!”說着我伸手過去,想幫助他下車。誰知他擺擺手,連連說:“不用不用,還是我自己走吧,過了這麼久,扭傷的地方好像疼得沒有那麼厲害了。”
既然他不用人攙扶,我也就用不着老坐着不動了,連忙起身從車裡鑽了出去。雖然羅科索夫斯基說他自己能走,但下車後,我還是站在車門邊,看是否有能幫到他的地方。我向拉米斯招手,讓他過來幫忙時,看見他是一臉的不高興,似乎覺得我此舉有些多此一舉。
幸好隨後所發生的一切證明了我的擔心不是多餘的,羅科索夫斯基剛踏上雪地,可能是因爲受傷的腳不給力,身體猛地一歪,直接就往雪地上倒去。幸好拉米斯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才避免了司令員在衆目睽睽之下摔跤的命運。
我和拉米斯一左一右扶着羅科索夫斯基,防止他再次摔倒。他把雙手搭在我倆的肩膀上,扭頭朝後面看了看,然後說:“參謀長他們也到了,我們去師指揮部吧。”我答應了一聲,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師指揮部在森林裡的一個大木屋裡,從外觀看,是一座有年頭的建築物,從木縫裡透出的燈光來看,裡面有不少的人在忙碌。
我們下車的位置,離建築物只有十來米,雖然攙扶着行走緩慢的羅科索夫斯基,但還是隻用了一兩分鐘。門口執勤的兩名戰士,應該都是拉米斯的手下,見到我們過去,既沒有制止也沒有問什麼話,直接立正敬禮,隨即一名戰士還主動掀起門口的布簾,請我們進去。
走進新設的師指揮部裡,一片嘈雜之聲撲面而來,電報聲、電話鈴聲、吆喝聲此起彼伏,參謀人員、通訊兵們都在緊張地忙碌着。屋子中間有張碩大的木桌,攤放着一張地圖,列維亞金、政委及另外兩名團長和幾名指揮員圍在四周,正在觀看一名參謀進行的圖上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