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我接到了朱可夫從方面軍司令部打來的電話。他語氣輕鬆地對我說:“麗達,我方面軍的中央突擊集團所屬的四個集團軍發展順利,已經成功地進抵華沙到柏林的主要公路幹線,沿途沒有遭到德軍的頑強抵抗。
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敵人在這一地區的部隊已經被我們粉碎,在獲得新的預備隊之前,他們是沒有任何能力向我們發起反擊。在加上左右兩翼的部隊,進展都非常順利,所以你們可以放心大膽的向前推進,在短時間內切斷從華沙至琴希託霍瓦的鐵路,派出先遣部隊奪取格盧夫諾、布熱濟內。”
我等朱可夫說完後,好奇地向他打聽兩翼的情況:“元帥同志,不知道位於我方面軍左右兩翼的部隊,取得了什麼樣的戰果?”
“左翼的科涅夫元帥的部隊在昨天天黑前,相繼攻佔了拉多姆斯科、琴希託霍瓦、扎維爾切三個城市,並從北面迂迴西里西亞工業區。”朱可夫簡短地向我介紹另外兩位元帥的戰果:“右翼的羅科索夫斯基元帥的部隊攻佔了普夏斯尼希、姆瓦伐、普洛次克、莫德林等城市,正沿維斯瓦河岸向託倫、但澤等城市發展進攻,準備切斷在東普魯士的德軍集團與外界的聯繫。”
結束和朱可夫的通話後,我便與崔可夫、卡圖科夫,以及近衛坦克第2集團軍司令員波格丹諾夫將軍討論明天的進攻部署。
首先發言的崔可夫說:“我們應該充分地利用白天的時間,讓部隊沿新米亞斯托—拉瓦—馬佐維次卡—布熱濟內公路幹線向前移動。同時,爲了不分散我集團軍的兵力,並形成一個有力的拳頭來打擊敵人,我請求將近衛步兵第4軍調到第2梯隊,並部署在集團軍的左翼。”
“我同意。”對崔可夫的請求表示同意後,我又將目光轉向了另外兩名坦克兵司令員:“你們二位有什麼要說的嗎?”
卡圖科夫和波格丹諾夫對視了一眼,隨後笑着說:“既然現在我們用不着擔心兩翼遭到德軍的攻擊,那麼就可以繼續開展迅猛的進攻,我們的部隊會在明天,前出到通往柏林的汽車路幹線。”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近衛第8集團軍、突擊第5集團軍的部隊,就從各自的防禦地帶,向對面的德軍發起了進攻。而卡圖科夫和波格丹諾夫的近衛坦克第1和第2集團軍的部隊,則緊跟在兩個集團軍的後面,向着敵人的縱深推進。
隨着命令的下達,我們的指戰員立即向對面的德軍陣地發起了衝擊。堅守在工事裡的德軍官兵無心戀戰,胡亂地打了一陣,便四散逃去,我們輕易地奪取了這些被德軍放棄的陣地。
士氣高昂的指戰員們顧不得休整,便追着逃竄的敵人向防禦縱深推進。截止到中午一點,近衛第28和第29軍的主力,都已經抵達華沙—皮沃特勒庫夫鐵路,而偵察部隊已進抵德莫辛、布熱濟內、加爾庫夫地區。
我們剛剛在鐵路邊的一間木屋裡,建立了臨時指揮部,就接到了近衛第29軍軍長舍緬科夫將軍的電話,他向崔可夫急匆匆地說:“報告司令員同志,在我們的前方出現了一城市的輪廓,看樣子是一個大城市!”
“什麼,發現了一個大城市?”崔可夫一邊接電話一邊示意參謀拿份地圖過來,在簡短的搜索過來,他用手在圖上點了點,對着話筒說:“你們看到的應該是羅茲,這可是波蘭的第二大城市,也是波蘭重要的工業城市。”
“司令員同志,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舍緬科夫在電話裡請示道。
“讓部隊繼續向德莫辛、布熱濟內、加爾庫夫地區推進,可以消滅沿途遇到的敵人,但千萬不要攻城。”崔可夫叮囑對方說:“我們要等完成對羅茲的合圍之後,再進行攻城作戰。”
等崔可夫給下屬佈置完任務後,我先是給卡圖科夫打去電話,再得知他的部隊已從南面迂迴到羅茲的後方,切斷了德軍後撤的道路後,我又給突擊第5集團軍司令員別爾扎林上將打去了電話,瞭解他們的進展情況。當我得知別爾扎林所部,已經成功地佔領了羅茲東北面的沃維奇市後,心裡便下了決心,打算集中兵力先解決羅茲。
“麗達,”崔可夫對我說道:“我們暫時無法和方面軍司令部取得聯繫,那麼下一步該怎麼做?是繼續前進,把駐紮有大量德軍的城市留在我軍的後方,還是停留在城外等待上級的命令?”
“崔可夫將軍,這兩種方案我都不會採用。”我板着臉說道:“我決定對城市發起進攻,待會兒我會將其他幾名指揮員也叫來,共同商議和制定攻城計劃。”
兩個小時以後,卡圖科夫、波格丹諾夫和別爾扎林三人相繼來到了臨時指揮部,來參加我臨時主持召開的軍事會議。看到人來齊了,我緩緩地站起身,對着在座的集團軍司令員說:“同志們,我們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儘快奪取羅茲。攻城任務將由崔可夫將軍的近衛第8集團軍來完成,而卡圖科夫將軍的近衛第1集團軍則負責切斷城西的退路,避免敵人從這個方向逃跑。波格丹諾夫、別爾扎林將軍,你們的部隊繼續停留在羅茲的北面,一是爲了防止德軍從你們的方向突圍,同時要當心從其它方向出現的德軍預備隊。”
我在交代了大致的作戰部署後,就由崔可夫來接着說他的構想:“我打算讓部隊暫時停留在德莫辛、布熱濟內、加爾庫夫地區,讓部隊好好地休整一下。擔任進攻任務的近衛第28、第29軍將在黎明前,佔領進攻出發陣地,等時間一到,就同時從東部和東北部開始進攻,並從西部穿過茲傑什向康斯坦丁努夫實施。其中,近衛步兵第88師在寬大的正面上進攻,前出到皮翁捷克、奧佐爾庫夫地區。
另外,魏因魯布將軍所指揮的,由坦克第11旅和3個獨立坦克團組成的坦克羣,迅猛地實施機動,前出至城市的南郊,阻擊企圖從這一方向脫逃的敵人。”
在進攻開始前兩個小時,崔可夫將他的指揮部遷到了距離主力部隊不遠的別日齊鎮。今天是個陽光明媚晴空萬里的日子,崔可夫和幾名參謀站在指揮部的外面,找了個地勢比較高的土坡,站在上面瞭望遠處的城市。
除了北面隱約傳來的槍炮聲,我們所在的東面則是靜悄悄的,那些連綿不斷的工事裡,彷彿一個德國兵都沒有。炮兵司令員波扎爾斯基向崔可夫請示道:“司令員同志,炮兵已經全部就位,隨時可以爲進攻部隊提供炮火支援。”
“等一等,將軍同志。”崔可夫衝着自己的炮兵司令員擺了擺手說:“從槍聲來判斷,德國人似乎並不像堅守這座城市。所以能不開炮,暫時還是不要開炮,一旦將這樣的工業城市打壞了,重建起來也是一個麻煩事。”
波扎爾斯基聽到崔可夫這麼說,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他還是使勁地點了點頭,回答說:“明白了,司令員同志,我會讓炮兵繼續保持備戰狀態,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就能立即對敵人的防禦地帶展開猛烈的炮擊。”
我們正說着話,空中忽然傳來了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聽到這個聲音,我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難道是德國人的飛機來了?
當聽清楚聲音是從我們的身後傳出來,崔可夫的臉上露出了輕鬆的表情,他轉身舉起望遠鏡朝空中望去,隨後有些得意地說:“麗達,是我們的飛機,至少有一百多架。有幾十架護航的殲擊機,以及一定數目的伊爾-2攻擊機。”
看到空中出現了這麼多自己的飛機,我應該感到高興纔對,但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跳驟然加速,甚至還有點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我四處張望着,試圖找出讓自己心緒不寧的東西,但卻一無所獲。
就在這時,我聽到一名參謀在和同僚說:“空軍至少出動了120架飛機,這回德國佬可就要吃苦頭了。”
聽到參謀說起飛機,我忍不住擡頭朝遠處飛過來的機羣望去,原本只是小黑點的飛機,如今就算不用望遠鏡,也能隱約看清楚輪廓了。看到越飛越近的機羣,我的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想起當年在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時,遭到自己空軍誤炸的事情,便大叫一聲“不好”,隨後拔腿就往指揮部裡跑。
崔可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連忙也追了上來,還緊張地問:“麗達,出什麼事情了?”
“崔可夫將軍,你還記得當年在會讓所時,我們的部隊剛下火車,就遭到了自己空軍誤炸的事情嗎?”我語速極快地說道:“進攻羅茲的作戰計劃,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向方面軍司令部報告,空軍怎麼可能是飛來支援我們的?我擔心他們會把我軍當成德國人。”
“不會吧,”崔可夫仰頭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半信半疑地說:“天氣這麼好,能見度又這麼高,我們的空軍不會把我們誤當成德國人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凡事還是謹慎點好。”此刻我已經來到了報務員的身邊,便停止了和崔可夫的交談,而是吩咐報務員:“給空軍司令部發電,說我近衛第8集團軍的部隊,正在圍攻羅茲,請他們的空軍不要誤炸正在城外的我軍部隊。”
報務員聽我口述完命令後,沒有立即發電報,而是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崔可夫。崔可夫把眉頭一皺,不耐煩地說:“難道你沒有聽到方面軍副司令員的吩咐嗎?立即給空軍發報,請他們注意辨別地面目標,不要發生誤炸時間。”
趁着報務員在滴滴滴發報時,崔可夫壓低聲音對我說:“麗達,你真的認爲那些空軍部隊會對我們不利嗎?”
“我有不好的直覺,”我苦笑着對崔可夫說:“我們的空軍肯定會將我們的地面部隊,當成德國人,然後不分青紅皁白地亂炸一氣。所以我纔要給空軍司令部發報,避免類似的惡性事件發生。”
又過了幾分鐘,正當我們兩人站在報話機旁等回電時,普羅寧忽然從外面跑了進來,一臉納悶地對崔可夫和我說:“真是奇怪,我們的機羣沒有再往這邊飛,而是在第二梯隊集結的地域上空盤旋,也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見鬼,這是活見鬼了。”崔可夫扭頭看了我一眼,從牙縫裡吐出一句話:“麗達,看來你是猜對了,我們的空軍將我的部隊當成德國人了。”
我着急地問報務員:“空軍還沒有回電嗎?”
報務員沒有說完,只是滿臉苦澀地搖了搖頭。
“不行,等空軍司令部回電,估計是來不及了,我們必須想辦法自救。”崔可夫說完後,招呼着普羅寧:“軍事委員同志,你跟我來,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制止這起誤炸事件的發生。”
我想到我們和空軍飛行員之間,無法直接通過無線電聯繫,連忙吩咐兩人:“兩位將軍同志,不如讓我們的戰士將紅旗鋪在地面上,拼出‘CCCP’,讓飛行員一看,就知道我們是自己人。你們看這個方案如何?”
“光這樣做還不行,我們還要做點別的。”崔可夫叫過一名參謀,大聲地吩咐說:“立即準備信號槍,向空中發射綠色信號彈,告訴他們,地面上的部隊是自己人,前往不要向地面部隊投彈或者掃射。”
我們想出來的辦法,很快就被戰士們不折不扣地執行了。看到地面鋪好的紅旗,和接二連三不斷升空的綠色信號彈,空中盤旋的殲擊機和伊爾-2終於確認了地面是我軍的部隊,便調轉方向按照整齊的編隊向東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