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停在路中間的吉普車,不知道啥時已經停到了森林的邊緣。微微顫抖着的車身,表明發動機一直沒有熄火,隨時就可以出發。
離吉普車還有幾步遠,格里薩推開副駕駛室這邊的車門,從裡面探出頭來,有些着急地問我:“師長同志,我們什麼時候回師部啊?再不走的話,天就該黑了。”
我拉開車門鑽進了車裡,在位置上坐好,扭頭對格里薩說:“我們還有其它的事情,暫時不回師部了。”然後又衝還在雪地上慢吞吞行走的拉米斯喊了一嗓子:“中尉同志,快點上車,我們在車上等斯塔爾恰上尉他們。”
拉米斯擺擺手,說:“不了,我就在外面等他們。”說完從兜裡掏出一支香菸,用火柴點燃,背靠着引擎蓋開始吞雲吐霧。
沒等拉米斯的煙抽完,斯塔爾恰上尉已經帶着小分隊從戰壕裡走出來了。看到他們走過來,我連忙推開車門,跳到了雪地上,大聲地問上尉:“上尉同志,我們怎麼去佩什基村?”
“中校同志,”上尉回答我說,“我們沒有交通工具,只能步行過去。”
我“哦”了一聲,接着問:“從這裡到村子有多遠?”
聽到我的問題,上尉扭頭和旁邊的一名戰士低聲說了兩句,然後回答我說:“如果走公路的話,大概有四公里左右。我們可以從森林中穿過去,這樣差不多可以節約一半的路程。”
聽完他的話,我瞅了瞅小分隊的規模,雖然人不多,但也有二十來個人,再回頭看了看車,心想這輛車可沒法裝這麼多人,於是吩咐司機:“格里薩,我暫時不回師部,你先把車開回去吧。”
“這……這……”格里薩有些爲難地說:“師長同志,我奉命把您安全地帶回師部。您要是不和我一起回去的話,見到政委時,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他交代。”
“不用擔心,”我看到他忐忑不安的樣子,連忙安慰他說:“你回去告訴政委,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辦完了就回去,讓他不用擔心。”說到這裡,我停頓了一下,指着身邊的拉米斯繼續說道:“至於安全嘛,有拉米斯中尉在身邊保護我,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你讓政委放心就是了。”
“可是……”格里薩還想說什麼,但拉米斯打斷了他的話,“可是什麼,你還是聽師長的命令,馬上把車開回師部去。師長的安全,由我負責。”說這話時,他似乎還向格里薩使了個眼色。
看到拉米斯的這個小動作,我剛想問個究竟,站在旁邊的斯塔爾恰上尉說話了:“中校同志,您大衣上的領章太顯眼了,還是把這件衣服套在外面吧。”說着將一件白色僞裝服遞了過來。
我低頭一看,可不,自己身上還穿着去見斯大林的那身衣服,不光衣服新,紅色的領章也格外刺眼,到了戰場上就當仁不讓地會成爲德軍狙擊手的目標,於是我忙不迭地接過了衣服,手忙腳亂地套在了大衣的外面。
正在扣衣服釦子的時候,格里薩對我說了聲:“師長同志,我先回師部去了,您多注意安全。”向我敬禮後關上了車門,隨即發動了吉普車沿着右邊的公路向師部的方向開去。
等扣好全部的扣子,吉普車已經從我的視線裡消失,我這才猛地想起衝鋒槍丟在車裡忘拿下來了,不禁哎呀了一聲。斯塔爾恰上尉好奇地問我:“中校同志,怎麼了?是不是什麼東西忘在車上了?”
“是啊是啊!”我拼命地點着頭,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說:“我把衝鋒槍忘在車上了。”
上尉呵呵一笑,從旁邊的戰士手中接過一支衝鋒槍,遞了過來,說:“您用這支吧。”看到我接過了槍,還特意介紹說:“這是最新裝備部隊的波波夫衝鋒槍,彈容量大射速快火力猛,非常適合近戰時使用。”
我一聲不吭地把槍挎在肩上,心說:這還用你說,新產品剛面世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用,武器的性能如何,我比你更清楚。當然這些話只是心裡想想,不可能說出來,我衝他一擺頭,說:“上尉同志,時間不早了,我們出發吧!”
“出發!”隨着上尉的一聲令下,小分隊出發了。我特意看了看戰士們的裝備,發現他們幾乎都配備着清一色的波波夫衝鋒槍,走在隊尾的兩名戰士拖者個雪橇,上面放着幾個長長的木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裝着什麼新式武器。
穿過林間公路,進入另一側的森林後,上尉開始分配人手,前面安排了兩名戰士探路,一名中士帶着五名戰士,跟在小分隊後方兩百米,擔任警戒任務。
小分隊在森林中行進着,誰也沒有說話,只能聽到靴子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聲音。
正走着,前方突然傳來了密集的槍炮聲。斯塔爾恰上尉把右手高高地舉起,示意部隊停止前進,然後側耳聆聽聲音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
前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擡頭一看,原來一名在前面探路的戰士。他氣喘吁吁地跑到隊伍前面,舉手敬了個禮,上氣不接下氣地報告說:“指揮員同志,前面有戰鬥發生。”
“我知道前面正在進行着戰鬥,”不等斯塔爾恰上尉說話,拉米斯已經搶着問道:“但我想知道的是戰鬥在什麼地方進行?”
“可能是村子方向吧,”偵察兵用不肯定的口吻回答說:“另一名戰士已經到槍響的地方偵察去了,我是專門回來報信的。”
斯塔爾恰上尉向後面招了招手,揹着步話機的通訊兵立刻跑了過來。上尉從機器上摘下了耳機和話筒,對着裡面開始喊話:“降落傘,降落傘,我是滑翔機,我是滑翔機,聽到請回答。”
剛喊完話,耳機立即傳來回應的聲音:“滑翔機,我是降落傘。”
上尉瞥了我一眼,然後問對方:“村子裡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槍炮聲這麼密集?”
“法西斯匪徒已經進入村子了。”
“什麼?”聽到這裡,我一把搶過上尉手中的話筒,大聲地問:“村子裡的部隊呢?我軍的坦克呢?”
聽到我的聲音,對方明顯愣了一下,才遲疑地回答:“剛纔我看見大部隊和十幾輛坦克從村東離開了,根據我方戰士的報告,村子北面的陣地上只留下了一個班,法西斯匪徒估計是突破了防線,才攻進村子的。”
“爲什麼不及時報告?”我馬上聯想到了自己的那個夢,擔心羅科索夫斯基真的會遇到危險,所以說話的口吻也格外不客氣。
面對我的質問,對方是一片沉默。
上尉從我手中拿過話筒,對自己的部下說:“你馬上組織部隊進行防禦,一定要把敵人的步兵擋住,我馬上帶人過去支援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對方非常爽快地答應道。
掛好耳機話筒,上尉衝着隊伍喊起來:“我們要去阻擊敵人的坦克,快點把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
拉雪橇的戰士把手中的繩索一扔,上前就掀開木箱子的蓋子,從裡面取出一個長筒狀的東東。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什麼東西,而拉米斯還格外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東西啊,迫擊炮不像迫擊炮,煙囪不像煙囪的……”
“這是美國盟友援助我們的新式武器,專門用來打坦克的,叫火箭筒!”上尉給拉米斯簡單地解釋了一句,然後又開始發號施令:“全體聽我的命令:目標,佩什基村,跑步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