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斯科保衛戰時,我曾親眼目睹科涅夫向朱可夫移交了西方面軍的指揮權。如今朱可夫向科涅夫移交烏克蘭第一方面軍的指揮權時,我又在場親眼目睹了這有趣的歷史循環。
等朱可夫離開後,索科洛夫斯基態度恭謹的向科涅夫請示:“元帥同志,需要把各集團軍司令員召集起來,和您見一個面嗎?”
“暫時用不着。”對於索科洛夫斯基提出的這個建議,科涅夫擺了擺手,說道:“根據最高統帥部的命令,烏克蘭第一和第二方面軍的部隊,從明天開始,正式由進攻轉入了防禦,各集團軍部隊應利用這段時間進行休整,補充在戰役中損失的兵員、彈藥和各種軍用物資。”
看到索科洛夫斯基記錄完自己的命令後,科涅夫忽然又問道:“參謀長同志,對於兩個方面軍合併一事,你是怎麼看的?”
“我們的兩個方面軍合併,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索科洛夫斯基沒想到科涅夫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不禁有些緊張地回答說:“合併後,我們的實力會變得更加強大。”
科涅夫聽完後,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顯然對索科洛夫斯基這種萬金油式的回答不滿意,又扭頭問我:“麗達,對兩個方面軍合併一事,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我暗自尋思科涅夫爲什麼會問起這個問題,作爲兩個方面軍部隊合併後的最大受益者,他向我們提出這樣的問題,是想讓我們給他談自己的看法,還是想讓我們奉承他幾句啊?
由於我想得太入神,以至於忘記回答科涅夫的問題。他見我坐在座位上發呆,便用拳頭在我面前的桌面上敲擊了幾下,提高嗓門問道:“麗達,你在想什麼,聽到我說話了嗎?”
“聽到了,元帥同志。”我連忙定了定神,有些着急地回答說:“我正在考慮您剛提出的問題。”
“想出什麼結果了嗎?”科涅夫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樂呵呵地說:“把你的想法,說給我們大家聽聽。”
我站起身朗聲說道:“元帥同志,兩個方面軍合併以後,便成爲了紅軍中最強大的一個方面軍,兵力超過了百萬,還擁有幾千輛坦克和自行火炮,以及相同數量的飛機。而隨着幾個進攻戰役的結束,我們下一階段的作戰任務,就是殲滅德軍在烏克蘭的殘餘部隊。他們雖然也有近百萬的兵力,但由於遭到我軍的連續打擊,他們所擁有的飛機和坦克數量,遠遠無法和我軍相比。
如果我們下一個作戰目標,是粉碎德軍在烏克蘭境內的最後一個重兵集團,那麼這將是衛國戰爭爆發以來,我軍首次以一個方面軍的部隊對抗德軍的一個集團軍羣,在以前這是不可想象的。”
“說下去,”科涅夫聽我說到這裡,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用鼓勵的語氣對我說:“你覺得我們能打敗烏克蘭境內殘餘的德軍嗎?”
“元帥同志,我們完全有實力粉碎德軍的重兵集團。”我記得科涅夫擔任烏克蘭第一方面軍司令員後不久,就發起了利沃夫——桑多梅日戰役,是蘇軍1944年對德軍發起的十次斯大林突擊的第六次打擊。戰役的結果,自然是以蘇軍的勝利而告終,因此我信心十足地說:“我們的部隊在三年的戰爭中得到了鍛鍊,戰鬥力有了極大的提高,而且也換裝了我軍的新式裝備,完全可以在複雜的地區粉碎德軍的防禦,從法西斯侵略者的手中解放烏克蘭西部,並開始解放波蘭的進攻戰役。”
“沒錯,麗達,你說得很正確。”科涅夫等我說完這番話以後,立即接着說:“我們不光要將敵人從我們的國土上趕出去,還要直搗他們的老巢。只有等法西斯徹底毀滅了,我們才能解除警報。”
“元帥同志,我有個問題。”從進入指揮部,就幾乎沒有說好的扎哈羅夫,等科涅夫說完後,試探地問道:“不知道您打算把新司令部設在什麼地方?烏曼還是託基鎮?”
“新的指揮部就設在這裡。”這個問題,科涅夫肯定早就考慮過了,所以聽到扎哈羅夫的問話後,立即說道:“我們很快要向烏克蘭西部發起進攻,烏曼距離戰場太遠,而託基鎮這裡離利沃夫就要近得多,也許朱可夫元帥當初將指揮部設在這裡,就是出於這樣的考慮。”
“但第二方面軍的司令部成員呢?”扎哈羅夫接着問道:“是讓他們繼續留在烏曼,還是全部趕到託基鎮來,兩個司令部的成員合併指揮?”
“參謀長,我看還是讓他們繼續留在烏曼吧。”科涅夫見扎哈羅夫的臉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連忙向他解釋說:“雖然第一和第二兩個方面軍合併,是最高統帥部所下達的命令,但我擔心將來戰場上的形勢發生變化後,上級會重新調整部隊,或者任命新的司令員,所以還是維持現狀,繼續保持兩套領導班子爲好。這樣吧,你明天一早就趕回烏曼,去主持第二方面軍的日常工作。”
“元帥同志,”扎哈羅夫低頭看一眼手錶,接着說道:“我覺得明天回去有點太晚了,不如今晚就連夜趕路吧,等天亮的時候,我已經回到烏曼了。”說完,他停頓了片刻,站起身禮貌地問,“允許我現在回部隊嗎?”
“好吧,參謀長同志。”見扎哈羅夫的態度這麼堅決,科涅夫也站起身,擡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送你出去。”
兩人前腳剛離開指揮部,擺在朱可夫桌子上的高頻電話就響了起來。我以爲電話是來自莫斯科的,便撲過去抓起了話筒,貼在耳邊,急匆匆地說:“喂,我是奧夏寧娜,請問您是哪裡?”
聽筒裡傳出了赫魯曉夫焦急的聲音:“喂,麗達,朱可夫在司令部嗎?”
“沒有,赫魯曉夫同志。”我趕緊回答說:“朱可夫同志已經乘飛機返回莫斯科了。”
“什麼,這麼快就回莫斯科了?”赫魯曉夫有些緊張地問:“他不會有什麼事情嗎?”
我從赫魯曉夫的語氣中,聽出他在爲朱可夫未來的命運擔憂。但他好像只知道朱可夫被撤職,並被緊急召回了莫斯科,具體的情況卻不太清楚。爲了緩解他緊張的情緒,我立即向他解釋說:“赫魯曉夫同志,您不用擔心。朱可夫元帥回莫斯科,是最高統帥本人覺得他這幾個月太辛苦了,應該好好地休息一段時間。”爲了徹底打消對方的疑慮,我還特意強調,“元帥同志在返回莫斯科以後,將獲得編號爲一的‘勝利勳章’!”
“勝利勳章?”赫魯曉夫聽我這麼說,楞了片刻,接着便呵呵地笑了起來,隨後語氣輕鬆地說:“原來他回莫斯科是領勝利勳章去了,看來我是在瞎擔心。”
赫魯曉夫乾笑了兩聲,又對我說道:“對了,麗達,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好消息?!”聽到赫魯曉夫這麼說,我便知道這一定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便催促道:“赫魯曉夫同志,不知道是什麼好消息,您快說來聽聽。”
“據我們剛剛得到的情況,由於胡貝部隊的突圍行動,違背了希特勒死守烏克蘭的命令,因此對此事負有直接責任的曼斯坦因,遭到了希特勒的嚴厲斥責並被解除了職務。和他一同被解職的,還有克萊斯特元帥。”赫魯曉夫語調激動地說:“曼斯坦因這位最有才能的德軍元帥,被希特勒解除了職務,對於我軍來說,等於就是少了一個強勁的對手。”
“您說得很對,曼斯坦因被撤職,對我們來說,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我一邊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一邊繼續問道:“不知道接替他們職務的是誰?”
“希特勒將烏克蘭境內的兩個集團軍羣,改名爲北烏克蘭集團軍羣和南烏克蘭集團軍羣,分別任命莫德爾元帥和舍爾納上將爲司令。看樣子希特勒對此二人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認爲他們可以勝任這一職務,將會更堅決地執行自己的命令,和我軍進行頑強的戰鬥行動。”赫魯曉夫說到這裡,重重地哼了一聲,隨後用不屑的語氣補充說:“我們會用行動來向希特勒證明,他的這兩個司令官將比前任失敗得更慘。”
“您說得很正確。”我對赫魯曉夫的這種說法表示了贊同,“沒有了曼斯坦因的德軍,就像沒牙的老虎,面對我們強大的進攻,他們所進行的任何抵抗都將是徒勞的。”
就在我以爲赫魯曉夫會掛斷電話的時候,卻聽到他又在說:“對了,麗達,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教你。”
“請說吧,赫魯曉夫同志。”聽他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我連忙客氣地說:“請教談不上,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我一定如實地告訴您。”
“今天你和朱可夫一起過來時,我本來就想和你說這事的,結果因爲瓦圖京的事情讓我心煩意亂,以至於都忘記了。”赫魯曉夫急急地說道:“我們的徵兵工作出現了一點問題,城裡設了二十個招兵點,結果每天去報名的人不超過五十人。你有什麼好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嗎?”
赫魯曉夫所說的這種情況,我心裡暗自猜測可能是被德國人統治了幾年烏克蘭人,對蘇軍多少還有一些牴觸情緒,雖然不會明着對着幹,但私下使一點小動作還是可能。要化解這種矛盾,光靠鼓動宣傳肯定效果不好,只能另闢蹊徑想點別的辦法。
左思右想了半天,我覺得借鑑華夏國對軍人的一些政策,沒準就能當前這種不利的情況有所改觀。想到這裡,我對着話筒說:“赫魯曉夫同志,我覺得可以雙管齊下。一是給參軍入伍的戰士家裡掛上‘軍屬’的光榮牌;二是提高軍屬的食物配給標準,比如說每天多給一百克麪包之類的。這樣做,應該可以大大地提高居民的參軍積極性。”
我之所以提出這兩個建議,首先是因爲不管是俄羅斯人還是烏克蘭人,都是非常注重榮譽的,如果“軍屬”的光榮牌一掛,家裡有親人當兵的家庭,在別人面前就會顯得無比榮光。其次,基輔解放後,一直實行的是配給證,每家根據人口來配給食品,軍屬可以提高配額標準,對那些適齡的青年們也具有極大的誘惑力。我說完以後,便靜靜地等着赫魯曉夫的答覆。
“太棒了,麗達,你的這個建議真的是太棒了!”赫魯曉夫在思索一陣後,對我的提議拍案叫絕,他連聲說道:“我明天一早,就會在招兵站張貼告示,將你所提的兩種軍屬的待遇廣而告之,我就不信用這樣的條件,還招不到新兵。”
我這邊剛放下電話,科涅夫就從外面走進了指揮部。他看到我正站在辦公桌旁,用高頻電話和別人通話,不禁把眉頭微微一皺,“麗達,是從什麼地方打來的電話啊?”
“報告元帥同志,是赫魯曉夫同志從基輔打來的電話。”我原地立正向科涅夫報告說。
“赫魯曉夫說什麼了?”科涅夫快步地走到我的面前,緊張地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我沒有搞懂科涅夫所說的意外指的是什麼,但依舊如實地向他報告赫魯曉夫所說的內容。當他聽到曼斯坦因被解職,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然後轉身衝着索科洛夫斯基他們說:“指揮員同志們,雖然醫生告誡我不要喝酒,但爲了這樣的好消息,我認爲值得喝上一小杯。”
“元帥同志,司令部裡有好酒,我這就叫人送過來。”索科洛夫斯基說完衝着外面喊了一句:“來人!”
隨着喊聲,一名戰士從門外走了進來,面對着索科洛夫斯基問道:“參謀長同志,請問您有什麼指示?”
“你立即到我的房間去。”索科洛夫斯基走到戰士的面前,吩咐對方:“把我放在櫃子的那瓶好酒拿過來。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