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想抽空問問朱可夫,前沿究竟出了什麼變故,以至於他要急匆匆地返回前線,連參加明天瓦圖京葬禮的事情都取消了。但赫魯曉夫一直和我們在一起,我也不好開口問。特別是上了嘎斯車以後,兩人都坐在後排,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我就更加沒法開口問了。
嘎斯車駛往機場的途中,我忽然想起在網上看過的一個帖子,說在朱可夫回憶錄的第一版裡,就專門提到過瓦圖京之死。他明確地指出赫魯曉夫對瓦圖京的慘死,負有不容推卸的直接責任,雖然證據不足,但朱可夫卻懷疑赫魯曉夫是教授烏克蘭名族主意極端分子之手,殺害了自己的司令員和戰友瓦圖京大將,這絕非是毫無根據的。
據說赫魯曉夫讀到《回憶與思考》書中,朱可夫指責他對瓦圖京的慘死負有責任的文字時,頓時激動得捶胸頓足,指天發誓地聲稱自己絕對沒有親手和假手殺死瓦圖京。最後,他通過種種關係,請求朱可夫刪除對自己不利的那段話。
嘎斯車到了機場,護航的空軍大隊長聞訊趕來,他向朱可夫敬禮後,歉意地說:“元帥同志,很抱歉,由於不知道您會立即返回前線,所以殲擊機還沒有能完成燃料的補充。”
“剩下的燃料,能飛回前線嗎?”朱可夫看起來很急地問大隊長:“我需要立即返回方面軍指揮部。”
“元帥同志,殲擊機現有的燃料勉強可以飛回去。”大隊長猶豫了片刻,隨後說道:“這只是指我們平安無事的情況,假如在半路遇到德軍的飛機,我們的殲擊機就沒有足夠的燃料和他們展開空中搏鬥。”
朱可夫聽完後,面無表情地問:“現在開始加油,需要多長時間?”
大隊長擡手看了看錶,隨即回答說:“元帥同志,只要等得到機場地勤的全力協助,我們可以在半個小時的時間內,完成燃料的添加工作。”
“很好,帶我去機場負責人那裡,我會親自向他交代這個任務。”朱可夫說完,便催着大隊長帶他去機場指揮部,將我和赫魯曉夫丟在了嘎斯車旁。
我和赫魯曉夫遠遠地跟在朱可夫的後面,並肩朝機場的指揮部走去時,赫魯曉夫忽然開口問道:“麗達,我能信任你嗎?”
赫魯曉夫的話讓我楞住了,我心說他是怎麼了,爲什麼會忽然問這句話呢?但看到他那真誠的目光,我還是點了點頭,說道:“赫魯曉夫同志,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不是很長,但我是否值得信任,您應該心中有數。”
我的話說完後,赫魯曉夫反而變得躊躇起來。從他臉上爲難的表情,我心裡猜到他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對我說,不過由於此事關係重大,所以遲遲下不了決心。想到這裡,我的心不禁哆嗦了一下,趁他還沒有說話,連忙搶先說道:“假如您覺得您想說的事情,是我不應該知道的,我也不會打聽,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你知道嗎,麗達?”赫魯曉夫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有些事情的真相,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但又不能對別人說,你能理解我的這種心情嗎?”
“理解理解,赫魯曉夫同志,我完全理解。”聽他這麼一說,我心裡更加明白,他要對我說的將是一個驚天的大秘密。我擔心自己知道這個秘密後,沒準將來會被人滅口,便連忙衝着他擺手說:“假如您覺得告訴我不合適,就千萬別說。”
“沒關係,麗達。”沒想到我越推脫,赫魯曉夫反而越想把心裡藏着的秘密告訴我:“我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自己的心裡話,而你是我唯一能信得過的人。”
見赫魯曉夫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再拒絕的話,就有點太矯情了,於是我點了點頭,硬着頭皮說:“赫魯曉夫同志,既然您這麼信任我,那我可以向您保證,您對我所說的話,我絕對不會讓第三人知道。”
赫魯曉夫在得到我的保證後,忽然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麗達,你知道瓦圖京是怎麼死的嗎?”
我從他的話中,猜到了瓦圖京之死肯定另有內幕,但還是故作糊塗地反問道:“內務部的同志,不是說他是被幾個德國特務害死的嗎?”
“那只是幾個替罪羊而已。”赫魯曉夫向左右張望一下,見在我們附近十幾米範圍內,根本沒有什麼人,但爲了防止隔牆有耳,他還是壓低聲音說道:“其實瓦圖京同志是可以不用死的,如果他注射了盤尼西林,沒準傷口就不會感染。但使用這種藥物,需要得到斯大林同志的批准,可是他卻始終沒有同意。拒絕的理由是盤尼西林不是我們國家生產的,我們也生產不出來。爲我們提供這種藥物的米國,爲了削弱我國的力量,可能在盤尼西林中投毒,因此用這些藥物來治療我軍的一位高級指揮員,是非常危險的?”
“不會吧?”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瓦圖京因爲沒有使用青黴素,而導致傷口感染致死的這種說法,因此半信半疑地問赫魯曉夫:“斯大林同志居然會不同意讓瓦圖京將軍使用可以消炎的盤尼西林?”
“沒錯,”赫魯曉夫點了點頭,滿臉苦澀地說:“瓦圖京同志所傷的傷本來不嚴重,但在轉移到後方的途中,他的傷口受到了感染。負責治療瓦圖京的醫生認爲只要使用盤尼西林,就可以完全治好他的傷。
由於我國還沒有生產盤尼西林的能力,目前使用的盤尼西林都是英美兩國援助的,爲了穩妥起見,斯大林同志作出了一個決定,凡是要使用盤尼西林,必須經過他本人同意才行。”
聽到這裡,我腦子裡忽然冒出了一個名詞“處方藥”,沒錯,在這個時代,後世的青黴素就是一種“處方藥”,沒有斯大林的簽字批准,任何人都不能使用。我忍不住插嘴問道:“赫魯曉夫同志,難道醫生沒有將使用盤尼西林的請求上報莫斯科嗎?”
“醫生的請求當然上報了!”赫魯曉夫點了點頭,眼圈一紅繼續說道:“但斯大林同志不簽字,我們只能選擇等待。就在毫無希望的等待中,瓦圖京的傷勢惡化了。
醫生告訴我,說如果再不使用盤尼西林消炎的話,就只能給瓦圖京做截肢手術了。爲此,我專門給給斯大林打去打電話,請求他允許對瓦圖京使用盤尼西林,但斯大林同志對我的請求卻不置可否。
瓦圖京躺在手術檯上,在進行截肢手術的前一刻,還親自給斯大林打去了電話。我第一次看到瓦圖京脆弱的裡面,他哭泣着對着話筒說:“親愛的斯大林同志,請您動用您掌握的一切力量救救我的命。”
但令人遺憾的是,就算瓦圖京親自提出請求,斯大林同志依舊不肯點頭。最後因爲傷口嚴重感染的瓦圖京,不得不被迫進行了截肢手術。”
赫魯曉夫的一番話,徹底把我驚呆了,這可是驚天大秘密啊。他現在信任我,纔將這樣的秘密告訴我,假如等到某一天,他厭煩我的時候,會不會因爲我知道這個秘密,而將我直接滅口呢?
這麼一想,我不禁渾身哆嗦起來。而赫魯曉夫看到我這種反應,卻誤會了,他輕輕地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說:“麗達,我知道這個秘密會嚇着你的。不過,我就是心裡太難受,想找人談談心。”
談心,我在心裡暗罵道:你把這麼重大的秘密告訴了我,你心裡倒是輕鬆了,可我的心理負擔卻加重了。要是將來這件事泄露出來,他肯定會懷疑消息的來源是我這裡。同時,我也想到怪不得他會同意伏羅希洛夫的意見,讓內務部的人去處置那幾個醫生護士,這其中也有一些滅口的成分在內。
不過好在殲擊機的加油工作很快就結束了,我和赫魯曉夫告別後,逃也似的跟在朱可夫的身後上了飛機。當飛機在跑道上開始滑動時,我看着站在機場跑道外的赫魯曉夫,心臟還在嘭嘭嘭地跳個不停。
當飛機進入平穩飛行時,我站起身走到朱可夫的身邊坐下,湊近他的耳邊,大聲地問道:“元帥同志,不知道前線出了什麼事情,要讓我們這麼急着趕回去?”
朱可夫扭頭看着我,表情嚴肅地說:“胡貝的部隊突破了普霍夫將軍的防區,衝出了我們的包圍圈,和來接應他們的武裝黨衛軍第2軍匯合後,撤往了利沃夫方向。”
“什麼,德軍突圍成功了?”朱可夫所說的消息,又將我嚇了一跳,此刻我已顧不得關心瓦圖京究竟是怎麼死的,而是緊張地問朱可夫:“我們的三個集團軍不是纏住了胡貝的部隊嗎,爲什麼還讓他們逃走了呢?”
“胡貝非常狡猾,”朱可夫皺着眉頭回答說:“他留下了三個師的兵力,和我們追上去的部隊在山區糾纏,而他卻帶着主力悄悄靠近第13集團軍的防區,隨後發起了突然襲擊,一舉突破了我們的防禦,成功地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