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元帥同志。”聽到朱可夫這種懷疑的口吻問出這樣的問題,切爾尼亞霍夫斯基連忙用肯定的語氣回答說:“我也擔心俘虜提供的是假供詞,但連着審問了幾個俘虜,都得到了同一答案。在瞭解這一情況以後,我覺得有必要立即向您進行彙報,以確定是否需要修改我們原有的進攻計劃。”
切爾尼亞霍夫斯基的話說完以後,朱可夫沒有說話,只是握着話筒眉頭緊鎖,似乎正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保持着沉默,以免打擾到朱可夫思考問題。要知道在前兩年經常出現蘇軍都做好一切進攻準備了,但卻被德軍搶先一步進攻,導致所有的準備工作功敗垂成。這次又面臨着同樣的問題,怎麼能不讓朱可夫焦心呢。
見朱可夫遲遲不說話,電話另外一頭的切爾尼亞霍夫斯基有些沉不住氣,他小心地問道:“元帥同志,您還在嗎?”
“我還在!”朱可夫甕聲甕氣地說道。
“我們該怎麼辦?”切爾尼亞霍夫斯基向他請示道:“是停止進攻,調頭先消滅企圖穿過我軍方向突圍的德軍部隊嗎?”
“麗達,你前幾天就告訴過我,說德軍有可能從我軍的防區突出重圍。當時我還對你的這種猜測不以爲然,如今證明你的判斷是正確的。”朱可夫沒有立即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用手捂住話筒,望着我問道:“你來說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聽到朱可夫徵求我的意見,我並沒有什麼受寵若驚的感覺,以我對朱可夫的瞭解,他可能是早就找到了什麼應對措施,之所以問我,不過是想找一個支持者而已。因此我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元帥同志,現在正是春季解凍的季節,我們的防區內到處都是難以通行的田野和沼澤,相信德軍的行動速度會大大受到影響。可以讓第60集團軍和近衛第1集團軍的部隊,各派出一個師去遲滯突圍德軍的轉移速度。同時,出動我們的空軍,對正在突圍的德軍縱隊實施空襲。”
“不錯,我也是這樣想的。”朱可夫對我的這個提議表示了支持,隨後他鬆開捂住話筒的手,對切爾尼亞霍夫斯基說道:“將軍同志,你立即派出一個師,到德軍可能經過的地區,去構築防線,遲滯德軍的突圍速度,然後我會派空軍去攻擊他們的。”
“只派出一個師?”切爾尼亞霍夫斯基聽到朱可夫這麼說,不禁遲疑了片刻,然後接着問道:“我們的進攻還繼續嗎?”
“沒錯,將軍同志,”朱可夫用肯定的語氣對切爾尼亞霍夫斯基說道:“你的部隊還是按照作戰計劃,在清晨六點準時向敵人發起進攻。”
等朱可夫給近衛第1集團軍司令員格列奇科打完電話以後,我主動向他請纓道:“元帥同志,既然我們的進攻即將全面展開,那麼可以讓我作爲您的代表,到前沿的某個集團軍裡去進行協同工作嗎?”
朱可夫對我會提出者的提議,似乎一點都不驚奇,相反還表情平淡地問道:“你打算去哪個集團軍啊?”
我想了想位於主攻方向的兩個集團軍和三個坦克集團軍的情況,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根據坦克集團軍行動更方便點,便果斷地回答說:“元帥同志,我打算去坦克集團軍。”
“坦克集團軍?”朱可夫聽我這麼說,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後,揹着手在屋裡來回地走動着,同時嘴裡不停地念叨:“還真是巧了,列柳申科、雷巴爾科、卡圖科夫這三位坦克集團軍的司令員,都曾經和你一起並肩作戰過。說說吧,你打算去哪個坦克集團軍?”
我思索了片刻,覺得在這三位司令員中間,我最熟悉的還是卡圖科夫,而且更重要的是,從進攻戰役開始到現在,他的部隊始終沒有投入戰鬥。此刻朱可夫將他們投入戰場的話,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一定能大放異彩的。想到這裡,我便語氣肯定地說:“元帥同志,請您派我到卡圖科夫將軍的坦克第1集團軍去吧。”
“卡圖科夫的坦克集團軍?”朱可夫停下腳步想了想,然後點點頭,爽快地說道:“好吧,麗達,你和卡圖科夫不光曾經在莫斯科保衛戰時配合過,在庫爾斯克會戰時,也曾經並肩作戰,那你就去他那裡吧。”
在得到朱可夫的應允後,我帶着一個警衛連,乘車前往坦克第1集團軍的駐地。在我們的進攻戰鬥開始兩個小時以後,我終於來到了卡圖科夫的指揮部。
看到我出現在自己的指揮部,正在看地圖的卡圖科夫還愣住了。他盯着我看了半天,隨後遲疑地說:“這不是麗達嗎,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到這裡來了?”
我上前和他握了握手,笑着回答說:“將軍同志,我是奉命到您這裡來建立聯絡的,協調你們集團軍和友軍之間的配合。”
卡圖科夫笑着和我握完了手,忽然瞥見了我的肩章,有些意外地說道:“麗達,請你接受我的祝賀,祝賀你取得了更高級別的軍銜。”
我笑了笑,謙虛地說:“將軍同志,我也是幾天前剛剛獲得這個軍銜的。”說完,我看了看他的坦克兵中將的肩章,及時地轉移了話題:“你們集團軍接下來要進攻的,是德軍的坦克第1集團軍,怎麼樣,有信心打敗他們嗎?”
“這還用說嗎?”卡圖科夫表情輕鬆地回答說:“我們的指戰員養精蓄銳這麼長時間,早就看着兄弟部隊所取得的戰果眼紅。我相信在現在把他們投入戰鬥的話,一定可以發揮出部隊的最強戰鬥力。”
我看了一眼攤放在桌上的地圖,上面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紅色箭頭,看到我都快有密集恐懼症了,因此我只瞥了一眼,就迅速地將目光移開,望着卡圖科夫問道:“不知道哪支部隊擔任先頭部隊啊?”
“擔任主攻的是格特曼將軍的近衛坦克第11軍,”卡圖科夫在說完先頭部隊的番號後,見我一臉茫然的樣子,連忙解釋說:“他們是在庫爾斯克會戰結束後,加入我集團軍建制的。”
想到卡圖科夫接下來要對付的敵人,是德軍的坦克第1集團軍,取勝的關鍵,主要在於坦克的數量,因此我接着問道:“我們的坦克數量還多嗎?”
卡圖科夫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地說:“在經過長時間的戰鬥以後,目前整個集團軍還有478輛坦克,和德軍相比,並沒有多大的優勢。”他說完這句話,停頓了片刻,忽然問我,“對了,我剛剛接到情報,說德軍第48裝甲軍從我們的主攻方向突圍了,這是真的嗎?”
“沒錯,卡圖科夫將軍,這是真的。”我點着頭將德軍突圍的情況,向他簡單地講了一遍,最後輕描淡寫地說:“放心吧,德軍在我們空軍的打擊下,沒有多少部隊能成功地逃出我們的包圍圈。”
“唉,可惜,真是太可惜了。”聽我這麼一說,卡圖科夫沒說話,他的參謀長卻遺憾地說:“白白地錯過了和德軍第48裝甲軍交戰的好機會,看樣子我們想報仇雪恨也沒機會了。”
軍事委員的話讓我一頭霧水,我眼睛望着卡圖科夫問道:“將軍同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們集團軍什麼時候和德軍的第48裝甲軍結下了冤仇啊?”
“去年12月的時候,我們曾經和第48集團軍進行過一場坦克遭遇戰。”卡圖科夫面帶苦澀地說道:“戰鬥的結果,是我們打輸了,損失了將近兩百輛坦克。”
“啊,損失這麼大?”卡圖科夫的部隊和第48裝甲軍交戰的事情,由於我當時已經被調到了白俄羅斯方面軍,所以一點都不知曉。此刻聽卡圖科夫這麼一說,我頓時命令,爲什麼他一個坦克集團軍只有不到五百輛坦克的原因了。
我沉默了一陣,然後安慰他們說:“放心吧,雖然你們沒有機會再和第48裝甲軍較量,但只要你們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將德軍的坦克第1集團軍消滅或者打殘,也就相當於報了一箭之仇了。”
…………
隨着卡圖科夫的坦克第1集團軍投入戰鬥,戰場的形勢變得對我軍越發有利。在主攻方向重新發起進攻的當天,德軍的抵抗在我軍兇猛的進攻下,被粉碎了。突破德軍陣地的我軍部隊迅速向南推進。
正當卡圖科夫將軍的坦克集團軍向南高歌猛進的同時,從東面、東北面和北面進攻的方面軍其餘各集團軍,也勝利地向前推進。
當天晚上,我就接到了朱可夫從司令部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裡高興地說:“麗達,請你轉告卡圖科夫將軍,由於他的部隊成功地突破了德軍的防禦,從而使我軍在主攻方向取得了巨大的戰果……”
我等朱可夫說完誇獎卡圖科夫的話以後,小心地問道:“元帥同志,不知道德軍的第48裝甲軍怎麼樣了?我們的部隊將他們擋住了嗎?”
聽到我的這個問題,朱可夫沉默了許久,纔開口說道:“麗達,德軍的裝甲部隊在遭到我軍空軍的襲擊後,損失慘重。目前德軍已丟棄了大量的技術裝備,化整爲零實施分散突圍,我已命令切爾尼亞霍夫斯基和格列奇科派出預備隊,去消滅這些分散突圍的敵人。”
我沒想到巴爾克在自己的部隊遭到我空軍的襲擊後,居然能果斷地做出這樣的決定,不禁對他對了幾分欽佩。在目前的這種情況下,德軍的坦克要想在我空軍的轟炸下,順利地通過那些泥濘的田野和沼澤,幾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務。但他居然懂得壯士解腕,讓部隊拋棄了行動不便的技術裝備,採取分散突圍的方式來擺脫我軍部隊。
卡圖科夫看到我放下電話時,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便好奇地問我:“麗達,你的臉色這麼難看,出什麼事情了嗎?”
我點了點頭,萬分沮喪地說:“巴爾克的第48集團軍在突圍時,由於遭到我軍的航空兵的空襲,便丟棄了所有的技術裝備,讓部隊分散突圍了。”
“原來是這件事啊。”卡圖科夫聽完以後,不以爲然地對我說:“麗達,德軍假如真的採取了分散突圍的方式,那麼他們離全軍覆滅也就不遠了。”
“爲什麼?”我對他的這種說法非常感興趣,便望着他好奇地問:“他們爲什麼會有全軍覆滅的危險呢?”
“這還不簡單嗎?”卡圖科夫向我分析道:“德軍丟棄重型裝備以後,又採取了分散突圍的方式,這樣一來,他們部隊的戰鬥力就會大打折扣,我們的部隊可以輕易地消滅他們。”
“沒那麼簡單,卡圖科夫將軍。”我沒有卡圖科夫這麼樂觀,我搖着頭對他說:“在我們的防區裡,只派出了兩個師的部隊去攔截他們。在那麼寬闊的地域,僅僅靠幾千人,就想要擋住拼命想衝出我軍包圍圈的敵人,是非常困難的。”
卡圖科夫聽我這麼說,皺着眉頭想了想,最後終於點頭表示贊同:“麗達,你說得也有一定的道理。爲了迅速地突破德軍的防線,我們可以說將部署在主攻方向的所有部隊,都投入了戰鬥,後方相對變得空虛。這個巴爾克還真不簡單,居然能抓住我軍的這個空檔,實施大膽而冒險的突圍行動。”
凡是在冥冥中,都被上天安排好了。看來這個第48裝甲師命不該絕,早在一週前,我就曾經多次提醒朱可夫,說德軍有可能利用主攻方向的兩個集團軍中間的空檔突圍,結果他絲毫不以爲然。雖然在德軍突圍後,我們儘量採取了補救措施,但要想圍殲這股突圍的敵人,卻力有不逮,不管怎麼說,最後都會有相當數量的敵人突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