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有限的關於蘇聯衛國戰爭的記憶裡,似乎從庫爾斯克會戰一結束,蘇軍在所有的戰場上都是一路勢如破竹,然後直搗柏林。但如今解放基輔已經十幾天了,在我們的防區周圍的德軍不管沒有絲毫敗退的跡象,相反還把第38和第60集團軍打得滿地找牙。
昨天在德軍的第七裝甲師向近衛第67師的防區發起進攻時,雖然我做了很多準備工作,給巴克索夫師加強了炮兵和坦克旅。按照我的想象,就算他們不能重創冒着大雪進攻的德軍部隊,至少也能和對方打個平手。
但出人意料地是德軍的第一次進攻被我們擊退後,及時地調整了部署,用遠程炮火壓制住我們的炮兵後,步兵在坦克的掩護下,再度向我軍的前沿陣地發起了衝進。
二十幾輛虎式坦克和豹式坦克展開隊形,快速地衝向了我軍的防禦陣地,快速運轉的履帶,在茫茫白雪上碾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轍痕。而部署在前沿的近衛第坦克20旅,雖然只剩下了三十多輛T-34坦克,但面對來勢洶洶的德軍坦克,還是勇敢地迎了上去。
可惜接下來的戰鬥,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T-34坦克所裝備的76毫米坦克炮,根本無法擊穿虎式坦克的102毫米正面裝甲;豹式坦克的傾斜式裝甲,也使命中目標的炮彈大部分變成了跳彈。
雖然T-34坦克對德軍的虎式和豹式坦克束手無策,而德軍虎式坦克的88毫米坦克炮,和豹式坦克的75毫米坦克炮,卻可以分別在1000米和500米的距離上,輕而易舉地把T-34坦克的正面裝甲打穿。
隨着德軍坦克炮的一聲聲悶響,近衛坦克第20旅的坦克,一輛接一輛地被德軍坦克摧毀在雪地上。有幾輛坦克的炮塔還被殉爆的彈藥掀到了天上,然後又重重地砸在了地面,給附近的步兵指戰員造成了一定的傷亡。
德軍憑藉他們強大的裝甲突擊能力,將近衛第67師的前沿陣地,撕開了一道兩公里缺口。正當敵人沿着突破口,朝着日托米爾城下衝去時,師長巴克索夫及時地帶着一個團趕到,他先命令反坦克手用40火箭筒將進入射程的坦克幹掉,然後再指揮部隊,朝失去了坦克掩護的德軍步兵發起了衝擊,將被德軍打開的缺口再度堵上了。
天黑的時候,我在指揮部裡,接到了剛剛收復陣地的巴克索夫打來的電話。他情緒有些激動地說:“司令員同志,我本以爲我們的部隊依託工事,又有炮兵和坦克的掩護,就算德軍的第七裝甲師再強悍,也可以輕鬆地將他們擋住。但和他們真正一交火,我才發現這支部隊,和我們以前所接觸過的部隊大不一樣,他們的戰鬥力實在太強悍了。在短短的幾個小時戰鬥中,我就損失了差不多一個團的兵力,如果這樣的進攻再來上兩次,我們師就該撤到後面去整補了。”
我沒有和他太多的廢話,只是簡單地命令他:“巴克索夫將軍,抓緊時間搶修工事,在平原上如果沒有堅固的防禦工事,那麼就只有被德軍裝甲部隊的下場。”
我放下電話後,直接吩咐阿赫羅梅耶夫:“少校,把坦克軍軍長別雷將軍叫到這裡來。”
我這邊剛剛放下電話,瓦圖京的電話便打了進來。他直截了當地問我:“奧夏寧娜同志,目前法斯提夫方向的情況很糟糕,根據我們最新偵察到的情報,德軍的裝甲第48軍已進駐。如果他們全力向基輔發起進攻的話,我想要守住基輔可能有一定的難度。”
聽到前兩天還信心十足,說守住基輔一點問題都沒有瓦圖京,用這麼委婉的話語說出了基輔所面臨的嚴峻局勢,我的心裡便涌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難度是打算讓我們從德軍的後方發起進攻,牽制住第48裝甲軍的力量,以便爲基輔的部隊爭取到更多的佈防時間?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我立即否定了,因爲我認爲瓦圖京應該很清楚日托米爾受到了來自北、西、南三個方向的威脅,根本沒有力量從法斯提夫的德軍後方發起進攻。我猶豫了片刻,試探地問:“大將同志,不知道您給我打電話,有什麼重要的指示嗎?”
“這個,指示談不上,我只是想和你商議一下。”瓦圖京有些吞吞吐吐地說:“假如你的近衛第六集團軍能從敵人的側翼發動了一下突擊,沒準能牽制住法斯提夫地區的一部分德軍,爲堅守在基輔西南方向的第38和第60集團軍減輕一些壓力。”
“大將同志,如果是您下達的命令,那麼我服從;如果只是協商,對不起,我想我只能拒絕您的這個提議。”爲了避免引起瓦圖京不快,我還專門向他解釋說:“法斯提夫的德軍第48裝甲軍,不光威脅着基輔,也同樣威脅着科羅斯特維夫。而且今天沃倫斯基新城的德軍第七裝甲師,還冒着大雪向近衛第67師的防區發起了進攻,雖然在一番激戰之後,敵人的進攻被我們英勇的指戰員所粉碎。可從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強悍戰鬥力來看,我看我們在日托米爾最多也就只能堅守一週的時間。”
“奧夏寧娜同志,這可不行啊。”瓦圖京聽我說完,有些不樂意地說:“假如德軍的另外三個裝甲師,與法斯提夫的第48裝甲軍合兵一處,共同進犯基輔的話,我想要守住這座城市,將會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此,我命令你,要不惜一切代價堅守日托米爾,將來自三個方向的德軍部隊擋得越久越好。”
“放心吧,大將同志。”我聽到他不再提讓我們出兵襲擾法斯提夫德軍側翼的事情,也就順水推舟地說:“我會將您的話轉告給我們的指戰員,讓他們爲了保衛基輔而勇敢地戰鬥,哪怕只剩下一兵一卒,也絕對不輕易地放棄陣地。”
接到我命令的別雷,坐着吉普車冒着風雪,從科羅斯特維夫急匆匆地趕到了指揮部。他一見到我,擡手敬禮後,就迫不及待地問:“司令員同志,請問您召我到司令部來,有什麼重要的任務要交代嗎?”
“將軍同志,我想問問,原來的坦克旅有不少都換裝了新型坦克,可爲什麼在近衛坦克第20旅裡連一輛都沒有?”想到那些超越這個時代的新型坦克,在戰場上都是吊打虎式豹式的角色,而如今卻難得一見,我心裡就特別不舒服,所以說話的語氣也特別重:“假如該旅裡有幾輛這樣的新型坦克,那麼在今天的坦克會戰中,戰鬥就不會成一邊倒的趨勢,他們也不會遭到被德軍虎式和豹式坦克全殲的下場。”
聽到我這麼說,別雷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着,過了好一陣,纔回答說:“司令員同志,您有所不知,雖然新式坦克在部隊裡列裝過一段時間,但後期因爲維修的部件和配套的彈藥嚴重不足,所以慢慢就被原來的T-34坦克所取代。”
“被T-34所取代了?那麼,換裝下來的新型坦克,都去了什麼地方?”我聽別雷這麼說,也不禁一愣,但隨即追問道:“總不會都回爐了吧?”
“回爐?!着怎麼可能呢。”別雷苦笑着說:“雖然開闢了兩條生產線,專門用來生產新型坦克的配套彈藥,但由於需求的部隊,始終供不應求。就在上月下旬,據說某位最高統帥部的成員提議,說應該集中力量全力生產T-34坦克及配套彈藥,坦克性能就算比不上德軍的虎式豹式坦克,但可以通過數量上的優勢來進行彌補。”
“這話是誰說的?”見識過新型坦克威力的別濟科夫,等別雷一說完,就立即追問道:“這樣做不就等於讓我們的坦克一上戰場,就成爲德軍虎式豹式坦克的靶子嘛。”
“具體是誰說的,我也不清楚。”針對別濟科夫的追問,別雷含糊其辭地說:“反正我的消息來源是可靠的,這事絕對假不了。”
看到別濟科夫還想追問下去的表情,我連忙擡手製止了他:“行了,參謀長同志,別再問了,這事沒準別雷將軍有苦衷,您就別再爲難他了。”說完以後,我望着別雷問,“別雷將軍,你有什麼辦法,來對付德軍的虎式和豹式坦克嗎?”
別雷想了想,然後說道:“司令員同志,這個不好辦啊。我們的坦克就算在400米的範圍內,也無法摧毀敵人虎式和豹式坦克,而他們卻可以輕鬆地將我們的坦克一輛接一輛地打爆。還有,步兵攜帶的40火箭筒,要想單獨用來對付敵人的坦克,也是很困難的,他們必須等敵人的坦克進入兩百米範圍後開火,才能將坦克擊毀。”
別雷將如今所面臨的困難一一說了以後,屋裡的指揮員都沉默了。過了好一陣,奇斯佳科夫咬着後槽牙說:“該死的德國佬,就是知道我們的戰機在這樣的風雪天氣裡無法出動,所以才冒雪向我們發起進攻。”
他在發完牢騷以後,扭頭望着我說道:“司令員同志,我知道您足智多謀,想必已經想到了對付敵人坦克的辦法了吧。”
雖然我一直在思索對付德軍坦克的辦法,可倉促之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此刻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等我拿主意時,我只能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司空見慣的老辦法,改頭換面以後說出來:“別雷將軍,你回去後立即派出工兵,在敵人坦克行進的道路上埋設炸藥和反坦克雷。爲了防止地雷被敵人的工兵起出來,在距離雷區兩百米處,你還應該在埋伏下狙擊手和反坦克手。”
“狙擊手和反坦克手?”別雷有點詫異地看着我,不解地問道:“爲什麼要這樣安排呢?”
“很簡單,狙擊手是專門對付那些想排雷的工兵。至於反坦克手嘛,就是爲了解決那些近距離內的坦克,避免他們對狙擊手造成傷害。”我說完這話以後,想到狙擊手和反坦克手都在步兵部隊連,趕緊又加了一句:“這些人手等你回去以後,可以讓在日托米爾城裡的塔瓦爾特基拉澤派遣。”
“我明白了,司令員同志。”別雷說完這句話以後,立即挺直身體問我:“允許我現在立刻嗎?我想現在就回去佈置雷區,專門來對付德軍的坦克。”
“別雷將軍。”看到別雷要走,我連忙又補充一句:“除了反坦克雷、反坦克手以外,還要多考慮如何合理地使用我們的坦克。明白了嗎?”
“明白了。”別雷回答完着一句,擡手向我們敬了一個環禮,然後轉身走出了指揮部。
等別雷離開後,我走到了掛在牆上的地圖前,盯着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衝奇斯佳科夫和別濟科夫招招手,示意讓他們到我的身邊來。等兩人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拿起了講解棒指着地圖對他們說道:“你們看,如果來自方面軍司令部的情報準確的話,如今駐紮在法斯提夫的是第48裝甲軍。這支部隊的戰鬥力如何,我想我就是不說,大家的心裡也很清楚。他們在前不久打敗了科涅夫將軍的部隊,並將他們趕過第聶伯河,使我們所佔據的切爾卡瑟暴露在了德軍的面前。”
“司令員同志,您在擔心什麼?”別濟科夫趁我說話停頓的工夫,謹慎地問道。
我用講解棒重重地點了一下法斯提夫:“參謀長,我最擔心的是這裡。如果德軍想重新奪取基輔的話,他們首先就必須拿下我們所佔領的日托米爾。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我們將要面臨的,不僅僅是德軍來自北、西、南三個方向的進攻。在東南方向的第48裝甲軍也有可能抽調一部分兵力,從東面朝我們發起進攻。這樣一來,我們整個近衛第六集團軍就會陷入德軍的合圍。”
“什麼,陷入德軍的合圍?”別濟科夫聽我這麼說,頓時被嚇了一跳,他向前走了一步,用手在地圖上比劃起來,同時自言自語地說:“如果德軍真的從東面發起進攻,那麼我們和基輔之間的聯繫,就會徹底中斷,成爲一支被包圍的孤軍。”
“司令員同志。”奇斯佳科夫等別濟科夫說完後,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我們的集團如今還有五六萬人,這麼多的兵馬每天要消耗的彈藥和各種軍用物資,可是一個天文數字。假如德軍切斷了我們和基輔之間的聯繫,那麼要不了多久,我們的部隊就會因爲彈盡糧絕而瀕臨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