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瓦圖京的質疑,我沒有說話,只是保持着沉默,因爲以我對他的瞭解,他後面肯定還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果不其然,片刻之後,我就聽到他不甘心地問:“這些情報都經過覈實了嗎?”
“大將同志,我這個情況應該是真事的,因爲您昨天曾經派飛機對日托米爾的周圍進行過偵察。”眼看德軍就會要兵臨城下了,這個時候再派偵察兵去進行覈實,未免太浪費時間了,所以我毫不含糊地說:“也許再過幾個小時,敵人就會從三個方向同時接近城市。”
“無論如何,要堅決守住城市。”瓦圖京有些慌亂地說:“奧夏寧娜同志,請您轉告我們的指戰員,哪怕只剩下一個人,也不能向敵人交出我們的城市。”
“可是大將同志,我們目前在日托米爾城裡及附近,只有五個不滿員的步兵師,和同樣缺編嚴重的近衛第五坦克軍,以這樣的力量,要擋住德軍三個精銳裝甲師和兩個步兵師的猛烈攻擊,我認爲是不現實。”
“奧夏寧娜同志,你想說什麼?”瓦圖京聽到我這麼說,語氣驟然變得嚴厲起來,“難道你想將我們指戰員流血犧牲才解放的城市,重新交給德國人嗎?”
雖然明知道瓦圖京看不到我的表情,但我還是習慣地聳了聳肩膀,語氣無奈地說道:“是的,大將同志,我很瞭解部隊現在的情況,目前敵我實力懸殊,就算我們的指戰員表現得再頑強,也最多能堅持三到五天的時間,然後城市就有可能被敵人佔領。”
“不行,我堅決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電話另外一頭的瓦圖京暴跳如雷地說:“哪怕你們近衛第六集團軍全部打光了,也絕對不準放棄日托米爾。”說完,他不等我有任何辯解的機會,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看到我放下電話,奇斯佳科夫便用同情的目光望着我問道:“挨方面軍司令員同志的罵了吧?雖然解放日托米爾的意義,無法和解放基輔相提並論,但是這畢竟是我們從德軍的手裡解放的一座烏克蘭大城市啊。要是沒守幾天,就被德軍重新奪了過去,可能瓦圖京司令員也沒法向上級交代吧。”
“怎麼向上級交代,這是大將同志的事情,與我們無關。我們還是來研究一下如何遲滯德軍向日托米爾的推進速度吧。”
奇斯佳科夫聳了聳肩膀,把雙手一攤,說道:“我剛剛和參謀長就這件事情討論了半天,也沒研究出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
“是啊,司令員同志。”剛剛和奇斯佳科夫爭論不休的別濟科夫,也附和着說道:“如果派出阻擊的部隊太多,會嚴重地削弱日托米爾的防禦力量。可要是派的兵力太少,那麼就有被德軍全殲的可能。”
“派部隊去遲滯德軍的推進,並不等於要在敵人的必經之路上,建立防禦陣地。”我望着別濟科夫說道:“就算我們在敵人通行的道路上,建立了防禦工事,您覺得那樣的工事,面對德軍的坦克,能起到理想的防禦效果嗎?”
我的話頓時讓別濟科夫啞口無言了。他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旁邊的奇斯佳科夫,後者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然後問道:“司令員同志,那您想到了什麼有效的好辦法了嗎?”
“這個辦法是否有效,我不能肯定,但卻可以試試。”我說着拿起桌上的紅藍鉛筆,指着出現了德軍裝甲師的三個城市,“從這幾個城市到日托米爾的公路兩側,都是茂密的森林,我們可以在這個上面做做文章。”
聽到我這麼說,奇斯佳科夫和別濟科夫連忙把頭湊過來,兩雙眼睛緊緊地盯着我用鉛筆所指的位置。過了好半天,奇斯佳科夫才試探地問:“司令員同志,難道您打算派出小部隊,隱蔽在森林裡,不斷地對敵人進行襲擾?”
別濟科夫見我點頭認可,把嘴一癟,有點不以爲然地說:“隱蔽在森林裡的小分隊,雖然可以給德軍造成一些麻煩,但要想遲滯他們的推進速度,我認爲還是不太現實的。”
我見奇斯佳科夫因別濟科夫這麼一說,臉上露出了遲疑之色,便向兩人解釋說:“我們派出的小部隊,以派排爲單位,攜帶40火箭筒,隱蔽在森林裡。當敵人的坦克縱隊一進入我們的射程,火箭筒就果斷地開火,堅決地摧毀領頭的坦克。一旦完成襲擊後,小部隊就立即實施轉移,去選擇新的伏擊地點。”
我的話說完後,奇斯佳科夫盯着地圖看了一陣,然後點着頭,贊同地說:“太好了,司令員同志的提議真是太好了。在向我們的城市發起進攻時,德軍步兵所能倚仗的,無法就是他們的坦克了。如果我們不斷地在他們前進的路線上,讓攜帶了40火箭筒的小部隊,零打碎敲地消滅他們的坦克,等他們推進到日托米爾城下時,估計各裝甲師的坦克數量將會大大滴減少了。”說着,他擡起頭望着我,向我表態說,“司令員同志,我完全同意您的提議!”
我扭頭望着別濟科夫,問道:“那您呢,參謀長同志,又是什麼意見?”
別濟科夫想了想,然後果斷地回答說:“我也同意!”
雖然兩人都同意了我的提議,不過我的心裡還是覺得挺彆扭的,別的指揮員在自己的指揮部裡,都是一言九鼎,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部下只能無條件地按照他的命令去執行。而我呢?雖然現在都是司令員了,可要下達什麼命令,只能先提出自己的意見,在徵得一致同意後,才能向基層部隊傳達。
我把阿赫羅梅耶夫叫過來,將自己的命令重複了一遍,吩咐他立即向塔瓦爾特基拉澤少將傳達,讓日托米爾城裡的各師都派出小部隊,去執行遲滯德軍推進的任務。
我這邊剛被命令傳達完,桌上的電話鈴聲便響了起來。我以爲是哪個部下打來的,便隨手拿起了電話,沒想到裡面卻傳出了朱可夫的聲音:“喂,麗達,我是朱可夫。”
我本來剛坐下,聽到朱可夫的聲音,連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挺直腰板說道:“您好,元帥同志,請問您有什麼指示?”
“剛剛瓦圖京同志給我打電話,說在日托米爾的三個方向都出現了德軍的裝甲師。”朱可夫慢條斯理地問道:“聽說你打算在城市堅守幾天就撤退,有這回事嗎?”
雖然朱可夫說話的語氣平穩,但我也聽出他是來興師問罪的,連忙解釋說:“是這樣的,元帥同志。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敵人的兵力遠比我們更加強大,假如要死守日托米爾的話,就會陷入德軍的合圍。一旦被德軍合圍,估計要不了一週的時間,就有全軍覆滅的可能。”
我的話可能讓朱可夫想起了當年的基輔戰役,在那一場戰役爆發前,他曾經勸說過斯大林人,讓他放棄基輔,將部隊撤過第聶伯河重新建立新的防線。結果不光遭到了最高統帥本人的痛斥,還撤銷了他總參謀長的職務,讓他到預備隊方面軍去當司令員。如今的日托米爾倒和當初的基輔有幾分相似的之處,假如不顧一切地下達死守的命令,那麼城裡的守軍就有被德軍全殲的可能。
朱可夫遲遲沒有說話,我也沒敢打擾,只能握着話筒靜靜地等待着,等待他做出最後的決定。不知道過了多久,聽筒裡傳出了朱可夫嘆氣的聲音:“麗達,如果我讓你盡全力防守,你的部隊能堅守幾天?”
其實對部隊在日托米爾能堅守幾天,我心裡是一點底都沒有。在真實的歷史上,近衛第六集團軍在10月就劃歸波羅的海沿岸第二方面軍了。只不多因爲我這個蝴蝶的出現,導致歷史在這裡出現了小偏差,才繼續留在瓦圖京的方面軍內。對於朱可夫的這個問題,我仔細地想了想,然後回答說:“元帥同志,我命令日托米爾城內的守軍,派出小部隊去騷擾敵人,使他們在短期內無法接近我們的城市。不過由於敵我實力過於懸殊,所以一旦戰鬥打響,我估計部隊最多隻能堅守到本月21號。”
“今天是15號,”朱可夫自言自語地說道:“也就是說,你們在日托米爾最多隻能堅守六天時間。”
“沒錯,從目前的情況來分析,我的部隊只能堅守六天時間。”我說完後,忽然又想到基地裡價值連城的文物,趕緊又補充說:“當然如果要轉移基地裡的文物,我可以讓部隊多堅持兩天。”
我後面這句話給朱可夫提了一個醒,只聽他倒吸一口涼氣後說道:“麗達,你不提的話,我都忘記你的基地裡還有這麼重要的東西。這個瓦圖京也是,都這麼久了,怎麼還不安排人手將基地裡的東西運走。”
雖然我今天對瓦圖京也心生不滿,但卻不能說他的壞話,否則會有損我在朱可夫心目中的形象,於是我爲瓦圖京辯解說:“也許車輛都用在了其它地方,您也知道基輔剛解放,運輸隊有很多運輸任務的……”
“行了,你不用說了。”朱可夫打斷了我的話,自顧自地說道:“我會讓瓦圖京儘快安排不少於三百輛卡車,到你們那裡去將珍貴的文物運出來。”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元帥同志,不知道運輸隊將通過那條線路,將文物運到安全的地方呢?”
“這還用說嗎?”朱可夫聽到我這麼問,有些不耐煩地說:“裝載文物的車隊,離開基地後先向北進入了科羅斯特維夫,然後再掉頭向東沿着公路開到基輔。”
“元帥同志,我覺得這條線路運輸文物,是不合適的。”一想到在法斯提夫虎視眈眈的德軍部隊,我的心裡就格外不踏實,連忙提醒朱可夫:“德軍目前在法斯提夫集結着重兵,既然他們能輕鬆地擊退我們的第38集團軍,那麼要切斷科羅斯特維夫到基輔的公路,也將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些寶貴的文物,再次落入德國人的手裡。”
我說完以後,聽筒裡傳出翻動紙張的聲音,應該是朱可夫拿了一張地圖過來,正在研究文物的運輸路線。過了一會兒,他繼續問我:“假如德軍現在向切爾卡瑟發起進攻的話,你們能守住嗎?”
朱可夫的話一出口,我便明白,他打算將文物從切爾卡瑟這座港口城市運出去,連忙回答說:“放心吧,元帥同志,雖然我們在切爾卡瑟方向只有兩個師的兵力,不過還有幾個炮兵團和近衛火箭炮營,相信將敵人擋住十天半個月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很好,”朱可夫聽到我的答覆以後,接着說道:“我會立即和瓦圖京同志聯繫,商議轉移文物的事情,你們一定要做好配合配合工作。”
出於保密的原因,朱可夫沒有在電話裡告訴我運送文物的車隊,將通過什麼地方到達切爾卡瑟,但我卻要事先做好準備工作。我立即給留守在切爾卡瑟的西瓦科夫打去了電話,開門見山地問道:“軍長同志,你們那裡的情況如何?”
“很平靜,司令員同志。”西瓦科夫向我報告說:“除了個別地段的零星交火外,德軍沒有向我們的防禦陣地發起進攻。”
“德國人不進攻,那是最好不過了。”我聽說切爾卡瑟方向風平浪靜,心裡也稍稍感到踏實一些,然後吩咐他:“過兩天,我們可能有一支大型車隊,要從切爾卡瑟渡過第聶伯河,你們一定要保護好河上的浮橋,千萬不能讓德國人搞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