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司令員同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奇斯佳科夫聽到我這麼說,有些不解地問道:“要知道從目前的情況看,德國人差不多已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我們的人只要一衝過去,沒準他們就乖乖地舉手投降了。”
“副司令員同志,難道您忘記第1243團的事情了嗎?”我輕輕地嘆了口氣,悠悠地說道:“就算盧金中校沒有向部隊下達什麼命令,我估計下面的指戰員在看到自己袍澤傷亡情況後,也會紅眼的。別說德國人還在不少的地段負隅頑抗,就算不抵抗,乖乖站在路邊舉手投降,步兵第375師的指戰員只要看到擋在自己面前的人,穿的制服和自己不一樣,就會立即一梭子掃過去的。”
聽完我的解釋,奇斯佳科夫的眉頭緊鎖,他望着我表情嚴肅地說:“司令員同志,這樣可不行啊,雖然德國人與我們有血海深仇,但既然他們放下了武器,我們就應該給予他們應有的俘虜待遇。”
“副司令員同志,”沒等我說話,從來都是沉默寡言的基裡洛夫忽然開口說道:“您說我們應該給德國人應有的俘虜待遇,可是德國人是如何對待我們被俘的戰士呢?敵人的戰俘營都設在遠離戰線的地方,他們沒有多餘的卡車和火車來運送戰俘,便讓我們的戰士步行幾百公里。除了不少精疲力盡的戰士因爲飢餓和疾病死在路上外,他們還隨意開槍打死那些掉隊的戰俘。”說到這裡,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提高了嗓門,“血債要用血來償,現在到了我們向他們討還血債的時刻了。”
奇斯佳科夫沒想到自己很隨意的一句話,居然會激怒老好人一般的基裡洛夫,甚至讓他義憤填膺地說出了這番話,整個人頓時呆住了。
我見到這種情況,連忙出來打圓場。我先衝着基裡洛夫說:“好了,軍事委員同志,您所說的事情,我們都知道。”接着又轉身對奇斯佳科夫說,“副司令員同志,我們作爲集團軍的高級指揮員,只需要制定作戰計劃並下達給師級指揮員就可以了。只要能取得最後的勝利,仗該怎麼打,我們就不要過多幹涉了。”
“對對對,司令員同志說得對。”我的話音剛落,別濟科夫也隨聲附和,來緩解指揮部裡緊張的氣氛。“只要能消滅這股闖入我們防區的敵人,就算盧金中校的部隊一個俘虜都抓不到,也是一場大捷。”然後他衝着奇斯佳科夫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況且涅克拉索夫將軍的近衛第52師不是應該抓了上千的俘虜,把這些俘虜移交上級,也算是我們整個集團軍的戰果。”
有了我和別濟科夫所給的臺階,奇斯佳科夫在遲疑片刻後,擡手向基裡洛夫敬了個禮,然後恭謹地說道:“軍事委員同志,您是對的。法西斯匪徒在我們的國土上,犯下了那麼多的滔天罪行,我們的確不能對他們太仁慈了。”
“行了,行了,”見到兩人握手言和,我連忙岔開了話題,說道:“副司令員、軍事委員,我們來討論一下我們集團軍在奪取了斯米拉之後的行動方向。”
我的話立即將奇斯佳科夫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他盯着我,一頭霧水地說:“司令員同志,不是早就說好,我們在奪取了斯米拉以後,就鞏固現有的防禦陣地,並將這裡作爲未來奪取基輔的進攻出發點嗎?”
“雖然從種種跡象看,我們集團軍有可能成爲進攻基輔的主力,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說到這裡,看到大家的臉上都露出了緊張的神情,連忙咳嗽一聲,說:“我只是說萬一,不見得是真的。萬一方面軍司令部有別的打算,不讓我們參戰,而只是作爲預備隊擺在這裡,負責切斷基輔和扎波羅什之間德軍的聯繫,到那時我們又該怎麼辦?”
奇斯佳科夫盯着地圖看了一陣後,然後擡頭望着我試探地問:“司令員,您的意思是準備派部隊去佔領一些更西邊的城市嗎?”
“沒錯,副司令員同志,我就是這樣考慮的。”我指着斯米拉西面和南面的幾個城市說道:“您瞧瞧,這幾個城市在幾個月前,都曾經被我們收復過,在這裡,我們的部隊有一定的羣衆基礎,相信可以得到兵員上的補充。”
聽完我的話以後,奇斯佳科夫有些不以爲然地說:“卡尼伏和切爾卡瑟城裡的居民,都被德軍遷走了,難道這幾個城市裡的居民,德軍不會也遷走嗎?”
“應該不會。”雖然我不清楚曼斯坦因將那麼多城市的居民遷到什麼地方去了,但卻很明白數以十萬計的人口,不可能都遷回德國境內,只能安排在這些我軍勢力暫時無法達到的地區,“要知道德國人從第聶伯河沿岸遷走的,可是幾十萬甚至上百萬人口。他們無法在短時間內,將這些人口都運回德國,所以只能安置在這些遠離第聶伯河的城市裡。”
“我覺得我們應該派出偵察兵,抓緊時間對這些城市進行偵察。”別濟科夫聽說在佔領這些城市後,能獲得兵員上的補充,頓時激動了起來:“一旦確定哪個城市有足夠的人口,我們就可以全收復那裡,從而達到補充兵員的目地。”
奇斯佳科夫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後,慢吞吞地說道:“參謀長同志,雖然我們可以從人口衆多的城市,獲得兵員上的補充,但同時也要面對幾十萬人的衣食住行,僅僅憑我們一個集團軍的實力,那是遠遠不夠的。”
別濟科夫聽到奇斯佳科夫這麼說,沉默了一陣後,說道:“副司令員同志,我們在座的人裡,估計就只有軍事委員同志懂得如何管理城市,其餘的人都只懂得如何打仗,這還真是一個麻煩事。”
“有啥麻煩的。”對於別濟科夫的擔憂,我輕描淡寫地說:“等解放城市以後,我們只需要向上級報告,讓他們派出懂得治理城市的人,來接替管理城市的工作就可以了。我們首先要考慮的,還是如何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千萬不要本末倒置了。”
我的話剛說完,涅克拉索夫就從前線打來了電話。我聽到他的聲音,便笑着問道:“師長同志,情況怎麼樣,德國人都被你們消滅了嗎?”
涅克拉索夫恭恭敬敬地向我報告說:“司令員同志,經過粗略的統計,我們共擊斃了德軍1149人,俘虜1364人。擊毀坦克七輛,裝甲車十九輛,以及若干的卡車。”
“幹得漂亮,師長同志。”對於他所取得的戰果,我感到非常滿意:“你們已開始打掃戰場了嗎?”
聽到我的問題,涅克拉索夫遲疑了一陣,纔回答說:“軍長同志,我們遇到了一點麻煩,需要得到炮兵的支援。”
“什麼,需要炮兵的支援?”涅克拉索夫的這番話,讓我感到非常意外,我吃驚地問道:“難道你們遭遇了德軍重兵所實施的反擊嗎?”
“司令員同志,情況是這樣的。”涅克拉索夫連忙向我解釋說:“我們將德軍的一支小部隊圍困在一個小山坡上,敵人依託山坡上的樹林和地形負隅頑抗。我們雖然在坦克的掩護下,發起了幾次衝鋒,但都以失敗告終,不光犧牲了近百名戰士,還被德軍炸燬了兩輛坦克。”
我等涅克拉索夫一說完後,連忙追問:“德國人被困在什麼地方?”聽他說完具體的位置後,我冷冷地說了句,“我讓波夫斯基將軍派一個近衛火箭炮營過去支援您。”
掛斷電話以後,我立即吩咐阿赫羅梅耶夫:“少校,立即給波夫斯基將軍打一個電話,讓他立即派出一個近衛火箭炮營,去支援涅克拉索夫將軍。具體的地址在……”我說完以後,然後又向大家宣佈,“我要親自到戰場上去看看。”
司令部裡的人,對我喜歡往前沿跑的這種壞習慣,早就熟視無睹了,大家知道勸也勸不住我,索性順其自然了。別濟科夫立即找來了警衛團長尤先科少校,讓他安排人手護送我到涅克拉索夫師的地段,去看看如果解決這股被圍困的德國人。
吉普車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趕到了涅克拉索夫所說的位置。沒想到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居然在離山坡七八百米外的地方,修建了一個半地下的掩蔽部,從這裡的瞭望口,可以清晰地看到遠處山坡上的情況。
我舉起望遠鏡望向山坡,只見上面樹木密佈,根本看不清敵人藏在什麼地方,如果要強行發起進攻的話,勢必會付出慘痛的代價。我把望遠鏡轉向了山腳下,看到十幾輛我們的坦克,停在離山坡兩百來米的地方,在坦克的後面,是一道半人深的戰壕,裡面隱蔽着幾百米指戰員。我放下望遠鏡,扭頭問道:“師長同志,接下來您打算如何進攻?”
涅克拉索夫走到了我的身邊,指着遠處說道:“司令員同志,您瞧,敵人藏在山坡上的樹林裡,我們根本看不清他們所在的位置。一旦展開進攻,我們在明敵人在暗,這樣對我們非常不利。除非等火箭炮營來了,對山坡上的樹林來兩次火力覆蓋,只要樹木一開始燃燒,那麼山坡上的敵人就沒有藏身之處。那樣他們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待在山上被大火燒死,二是放下武器向我們投降。”
我望着涅克拉索夫,板着臉問道:“師長同志,您除了用火箭炮收拾敵人的辦法以外,您就沒考慮過其它的辦法嗎?”
“其它的辦法?”涅克拉索夫聽到我這麼說,愣了半天,然後一頭霧水地反問道:“難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消滅敵人嗎?”
“師長同志,我們不光要會打軍事仗,還要會打政治仗。”我望着遠處的山坡,冷笑了一聲說道:“您應該派出戰士去喊話,勸說山坡上的敵人放下武器投降。”
涅克拉索夫聽我說完後,傻傻地望着我問道:“司令員同志,這個辦法有效嗎?”
“有沒有效果,您試試不就知道了嗎?”我看到在掩蔽部外面停着一輛裝甲車,便指着車子問道:“師長同志,那輛裝甲車裡有廣播嗎?”
涅克拉索夫看都沒有朝那邊看,便果斷地回答說:“有的,司令員同志,裝甲車上有廣播和擴音器,可以朝敵人喊話。”
“既然是這樣,師長同志,那我們就走吧。”我衝涅克拉索夫一擺頭,說道:“我們親自坐裝甲車到前面去向德國人喊話。”
“這,這太危險了嗎?”涅克拉索夫聽到我這麼說,頓時被嚇了一跳,他竭力向勸說我改變自己的主張:“雖然敵人沒什麼重武器,但萬一有哪個不怕死的德國人,抱着集束手榴彈從山坡上衝下來,那樣您就太危險了。”
“放心吧,師長同志。”我信心十足地說道:“我們乘坐的裝甲車,又不開到山腳下去,只停在那些坦克的旁邊。我想德軍就算用機槍掃射,在幾百米外,也不見得能擊穿裝甲車的裝甲吧!”
在我的堅持下,我們兩人乘坐的裝甲車來到了離山坡兩百米遠的地方,停在了一輛坦克的旁邊。我拿起擴音器,扭頭問涅克拉索夫:“師長同志,是您還是我向德軍喊話?”
涅克拉索夫聽到我的問題,立即賠着笑說:“您是司令員,當然是您喊話了。”
我點了點頭,然後把擴音器湊近嘴邊,大聲地說道:“山坡上的德軍官兵們,你們已經被我們包圍了,繼續抵抗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我命令你們,立即放下武器出來向我們投降,否則你們將被我們徹底消滅。”
我喊完這番話以後,就聽到旁邊的涅克拉索夫在小聲地嘀咕着:“司令員同志,您用俄語喊話,德國人能聽懂嗎?”
如果涅克拉索夫不說,我還真沒想到語言不通這事,聽他這麼一說,我不禁猶豫起來,心裡暗自在考慮,是否該找個懂德語的戰士過來,將我的話翻譯給德國人聽。
不過沒等我下定決心,就聽到裝甲車身上傳來了叮噹作響的聲音,彷彿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冰雹似的。“見鬼,”涅克拉索夫咬牙切齒地說:“德國人在用機槍掃射我們。”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一聲坦克炮彈出膛的聲音,過了片刻,遠處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爆炸聲,然後打在車身裝甲上的聲音就驟然消失了。雖然我沒看外面,但還是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肯定是旁邊的坦克開炮,將敵人的機槍火力點摧毀了。
既然有我們的坦克在旁邊保駕護航,我的底氣越發足了,於是又洋洋得意地把剛剛的喊話重複了兩遍,當然用的還是俄語,至於德國人沒人聽懂,就只能算他們倒黴了。等近衛火箭炮營一到,我會命令他們將山上的樹林炸成一片火海的。
“司令員、師長,”坐在前面的裝甲車駕駛員忽然轉身對我們說道:“有德國人打着白旗從山坡上下來了。”
我聽到他這麼說,連忙擠到前排,通過觀察孔朝外面望去。只見一名戴着大檐帽的德軍軍官,用樹枝舉着一件白襯衣,戰戰兢兢地從山坡上走了過來。見到這種情況,涅克拉索夫一把推開了車門,衝着外面喊道:“過去兩個人,將他帶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