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指揮部,連水都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擺在桌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別濟科夫離電話最近,隨手就抓起了電話。他聽了片刻,便從座位上戰起來,陪着笑恭恭敬敬地說:“您好,您好!請問您有什麼指示嗎?……是,是,我明白,……好的,我會向司令員同志轉達您的命令。”
他一放下電話,就向我報告說:“司令員同志,剛接到方面軍司令部的電話,命令您和軍事委員、副司令員三個人,立即趕到方面軍的戰地臨時指揮部。”
丹尼洛夫聽完,一臉茫然地望着我問道:“方面軍司令部好像還從來同時召集過我們三個人,難道是出了什麼大事嗎?”
“沒錯,副司令同志,肯定是出大事了。”基裡洛夫笑着說道:“您想想,如果不是大事的話,怎麼可能把我們三個人都召過去呢?”
“會有什麼大事呢?”丹尼洛夫皺着眉頭苦苦思索起來,片刻後,他突然睜大眼睛,吃驚地說:“難道是瓦圖京覺得我們在最近的戰鬥中表現得不好,要把我們三個人叫去臭罵一頓,沒準還會受到降職處分?軍事委員同志,您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行了行了,軍事委員同志,您就別再逗副司令員同志了。”我看丹尼洛夫都開始胡思亂想起來,連忙制止了基裡洛夫開玩笑的舉動,主動向對方解釋說:“我覺得瓦圖京司令員叫我們三個人去司令部,肯定是召開軍事會議。至於內容嘛,那根本不用猜,肯定是和大反攻有關的。”
“大反攻?!”丹尼洛夫聽我這麼說,頓時眼前一亮。在得到我的確認後,他立即站起身來。將擺在面前的筆記本和鉛筆收進了公文包,開始催促起我們:“司令員、軍事委員,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們就出發吧。”
我們三個人擠在同一輛吉普車上,在另外兩輛吉普車的護送下。朝方面軍司令部所在地前進。很久沒到外面來過的基裡洛夫和丹尼洛夫,看着路邊行進着車輛和指戰員,以及各種防禦工事,忍不住指着窗外開始議論起來。
坐在副駕駛位的我,聽到丹尼洛夫在說:“軍事委員同志,您看看那個山坡上的陣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而且前面的視野也被掃清了。德軍就算付出慘重的代價,也不見得能奪下來。”
基裡洛夫謙虛地說:“副司令員同志,我在軍事方面是外行。不過早在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時,麗達指揮一個師堅守在馬馬耶夫崗,足足幾個月時間,德軍都無法前進一步。……”
我聽到基裡洛夫的誇獎,不禁感到一陣臉紅,連忙轉過身子對他說道:“軍事委員同志,您別誇獎我了,那根本不是我的功勞。如果不是戰士們打得英勇頑強。我們根本沒法堅守幾個月之久,更別說像一道閘門似的擋住敵人,讓他們一步都不能前進。”
基裡洛夫扭頭看着旁邊的丹尼洛夫。笑容可掬地說:“副司令員同志,您看看,麗達就是太謙虛了。當時離馬馬耶夫崗不遠,有一個高地,也是敵我雙方爭奪的焦點。堅守高地的部隊,幾乎每天都要被打光一個連、一個營甚至一個團的兵力,而且還幾度易手,但到戰役結束後,這座高地還是掌握在我們的手裡。”
“沒錯。軍事委員同志,”丹尼洛夫也附和着基裡洛夫說:“以前我始終覺得戰爭是男人的事情。女人根本不能參與。說句實話,奧夏寧娜同志來擔任集團軍司令員的職務。我心裡是有意見的。但作爲一名老布爾什維克,我雖然心裡有很多不滿,但對於上級的命令,我還是堅決服從的。這次戰役爆發後,我對司令員在戰前的很多安排是不滿意的,覺得按照她這樣的部署,是根本擋不住敵人進攻的。”說到這裡,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等戰鬥打響後,看到敵人在這些防禦部署面前束手束腳,進展遲緩時,才扭轉了我對她的看法。”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誇獎,讓我感到有點無地自容,只好把目光轉向窗外,以擺脫自己尷尬的境地。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丹尼洛夫說了一句:“也不知道今天開會,能不能看到阿帕納先科大將?”
我連忙轉身問丹尼洛夫:“方面軍副司令員怎麼了?”
丹尼洛夫聽到我這麼問,不禁瞪大了眼睛,吃驚地說:“怎麼,您還不知道?”
我一頭霧水地反問道:“我該知道什麼?”
“我聽瓦圖京司令員說,他最近又在各集團軍的防區到處跑。司令員擔心他的安危,特意打電話讓我留意,如果遇到他的話,千萬別讓他到危險的地方去。”說到這裡,他望着基裡洛夫驚詫地說:“難道上次大將同志到集團軍司令部的事,您沒有告訴奧夏寧娜嗎?”
“沒有,”基裡洛夫擺擺頭說,“我以爲瓦圖京司令員會告訴她這件事,所以就沒和她說過這事。”
“副司令員同志,您知道大將同志最近在什麼地方嗎?”我知道在真實的歷史裡,阿帕納先科就是這幾天因爲遭到德軍的空襲而犧牲的,所以對他的安危格外關注,所以迫不及待地問丹尼洛夫:“他如今身邊的警衛力量有多少嗎?”
“能有多少?!”丹尼洛夫聳了聳肩膀,說:“隨身就帶了一名司機和一名警衛員。就他們三個人,即使遇上了德軍的小股部隊,也會有危險的。”
雖然我不知道阿帕納先科在什麼地方,但還是吩咐丹尼洛夫:“副司令員同志,待會兒到了方面軍司令部,假如沒有見到大將同志的話,您就給別濟科夫打個電話,讓他通知各師師長查找大將同志的下落,並要保證他的安危。如果大將同志在哪個師的防區內發生意外,該師的師長將會被撤銷職務。”
我們到了方面軍司令部時。有專門的執勤軍官,引導我們三人來到了接待室。此刻屋裡擠得滿滿的,至少有二三十人。他們有的站着,有的坐在靠牆的長凳上聊天。我剛進屋。就聽到有人和我打招呼,定睛一看,原來是近衛第七集團軍司令員舒米洛夫將軍。
我連忙擡手向他敬了一個禮,友好地說:“您好,司令員同志,很高興在這裡見到您!”
舒米洛夫擡手還了個禮,伸手和我相握的時候,低聲地說:“麗達。你們打得很不錯。足足拖住了德軍十一個最精銳的師,使他們不能將部隊轉移到其它的方向去。否則都話,科羅恰也許早就失守了。”
“司令員同志,”我笑着回答說:“您過獎了!您所指揮的近衛第七集團軍,不也同樣牽制了數量不小的德軍師嘛。如果沒有您掩護我們的左翼,估計我們早陷入了德軍的合圍。”
這時會客室旁邊的那道房門打開了,一名中校軍官站在門口,衝着大家高聲地說:“指揮員同志,請進吧,司令員同志在裡面等你們!”
聽到他的這句話。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交談,紛紛朝門口涌去。
我在走進會議室之前,想到會在這裡看到瓦圖京、赫魯曉夫。參謀長伊萬諾夫中將,甚至是大本營的代表華西列夫斯基。沒想到我進去後,第一眼看到的人,居然是草原方面軍的司令員科涅夫上將,以及他的參謀長扎哈羅夫中將,兩人旁邊的那位中將,雖然我不認識,但我猜測可能是他的軍事委員蘇塞科夫坦克兵中將。
華西列夫斯基坐在正對着門的桌子中間,瓦圖京坐在他的左邊。科涅夫坐在右邊。
看到所有的人都就坐以後,華西列夫斯基站了起來。臉上帶着微笑,用洪亮的聲音說道:“指揮員同志們。你們好!”
我看到首先站起來講話的人是華西列夫斯基,猜想他接下來要宣佈的,肯定是關於在庫爾斯克南部反擊的消息,心跳不禁加快了。
“指揮員同志,你們也許感到很奇怪,既然是沃羅涅日方面軍的會議,而科涅夫將軍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沒等大家有反應過來的時間,他又繼續說道:“大家都知道,科涅夫將軍是草原方面軍的司令員,他們是最高統帥部的大本營預備隊。今天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是因爲我們接到了最高統帥部的命令,準備在近期對庫爾斯克南面的敵人轉入全面的進攻,將曼斯坦因和他的走狗們,從這裡攆得遠遠的。”
華西列夫斯基突然不作聲了,開始用目光緩慢地掃視着到會的每個人。我覺得他肯定是想到了幾個月前的哈爾科夫戰役的失利,所以纔會打亂他事先準備好的講話稿。
過了一陣,他終於又開口說話了:“指揮員同志們,你們在座的,幾乎都和曼斯坦因的部隊打過交道,所以應該很清楚地記得,在幾個月前,我們在哈爾科夫和他們打了一仗。雖然我們當時兩個方面軍在兵力上佔據着優勢,可惜在曼斯坦因這個狡猾的老狐狸面前,我們最後還是失敗了。”
他話說到這裡時,屋裡想起了一片嘆息聲,顯然是那些在曼斯坦因手下吃過敗仗的將軍們發出的,華西列夫斯基的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好了,下面就讓瓦圖京司令員來向大家佈置作戰任務吧。”華西列夫斯基說完這句話,便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我用目光在屋裡快速地搜索了一下,沒有發現阿帕納先科的蹤跡,連忙湊近丹尼洛夫,對他小聲地說:“副司令員同志,我沒有看到阿帕納先科大將,估計他如今還在前線,待會兒會議結束後,您去給別濟科夫打個電話,把我的意思轉達給他。”
丹尼洛夫點了點頭,小聲地說:“司令員同志,我明白了。等一散會,我就去打電話。”
這時,瓦圖京開始向大家講解任務,他用講解棒指着掛在牆上的地圖,對我們所有人說道:“同志們,根據最高統帥部的命令,我們沃羅涅日方面軍和草原方面軍,將在近期轉入反攻,徹底擊退從南面進攻庫爾斯克的德軍曼斯坦因的南方集團軍羣的部隊。”
接着他又詳細地講解了各集團軍負責的區域,以及反攻進行的路線。丹尼洛夫在聽瓦圖京講解時,湊近我的耳邊,低聲地問:“司令員同志,那普羅霍洛夫卡地區怎麼辦?要知道當初也屬於我們集團軍的防禦範圍啊?”
我低聲地回答說:“副司令員同志,你沒看到科涅夫將軍在上面坐着嗎?這就表示普羅霍洛夫卡地區的防禦和反擊,都由他麾下的近衛坦克第五集團軍來負責,與我們無關了。”
丹尼洛夫聽到我這麼說,輕輕地嗯了一聲,又重新正襟危坐繼續聽瓦圖京的講解。
從瓦圖京的講解中,我看到了近衛第六集團軍的反擊路線,幾乎都是沿着別爾哥羅德——庫爾斯克公路沿線展開的。我邊聽邊在計劃該如何調整現在的兵力部署,以便更好地展開對德軍的全面反攻。
等到瓦圖京講完以後,他放下了講解棒,衝着大家問道:“同志們,你們還有什麼意見,都可以提出來。”
“司令員同志,”舒米洛夫立即舉手發言,他站起來問道:“我想問問,從德軍這兩天的進攻程度來看,他們的實力還沒有得到完全的削弱。在這種時候發起反攻,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不早,舒米洛夫同志。”瓦圖京笑着對所有人說:“也許大家很奇怪,我們爲什麼會在德軍進攻最猛烈的時候,要展開這樣全面的反攻呢?這樣不是和敵人打得不償失的消耗戰嗎?”見到所有人都點頭,他又接着說,“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盟軍的的部隊在西西里島登陸了,德軍不得不從庫爾斯克地區抽調兵力回援。這樣一來,我們的機會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