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茲蘭的面積不小,在前往衛戍司令部的途中,我仔細地打量着這座處於戰略後方的城市。雖然街上擺着反坦克用的三腳架,十字路口也有街壘工事和站崗的戰士,但戰爭的氣氛不濃,人行道里不時可以看到來往的行人,他們臉上的表情都顯得很輕鬆。
在路上,我們還遇到了好幾波巡邏隊,以及街壘工事的檢查點,但對方一看走在隊首的安東,便衝我們這邊友好地點了點頭,便輕鬆地放過了。
我察覺到這一點以後,還饒有興趣地問道:“戰士同志,爲什麼巡邏隊見到您在隊伍裡,就不對我們進行檢查呢?”
安東把身子微微一側,用右手指着自己的左臂上一個紅色臂章說道:“將軍同志,您請看,凡是巡邏隊的成員,都佩戴有這麼一個特別的臂章,其他人看到後,就知道是自己人。”
我回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部下,除了多爾尼科夫和他的三名同伴,其他的人都穿着胸甲,他們以這種特別的造型出現,肯定會遭到諸多巡邏隊的盤查。不過好在我們有安東當嚮導,在無形中省卻了不少的麻煩。
安東邊走邊回頭看着後面的指戰員,用羨慕的語氣說道:“將軍同志,您的部下裝備真好,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特別的槍呢。”說着,他擡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步槍,自嘲地說,“像我們這些留在後方的部隊,只能用這種老式的莫辛拉甘步槍。”
“戰士同志,你沒見過這種槍是很正常的。”由於現在中央方面軍的個別部隊,已開始列裝這種突擊步槍,沒有什麼再保密的必要,所以我大大方方地告訴安東:“這是我們的軍工部門新研製出來的卡拉什尼科夫步槍。目前正在列裝部隊,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們也能配備這樣的裝備。”
安東聽完後。又隨口問道:“這種槍的性能怎麼樣?”
“簡單耐用。”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尤先科便搶先開了口:“我還從來沒見過哪種槍械能和它相提並論。”
我不想尤先科向這名普通的戰士透露太多的信息。於是等尤先科一說完,我便插嘴問:“戰士同志,我們走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鐘了,還有多少時間才能到衛戍司令部?”
安東顯然沒有手錶,聽到我的問題不由一愣,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側着身子回答我說:“將軍同志,我們走了差不多四分之三的路程。再走兩條街區,就能到達目的地了。”
幾分鐘之後,我們來到了一個帶有很大院落的建築物外面,入口的鐵門兩側能看到站崗的戰士。這時,安東停下腳步,恭謹地對我說道:“將軍同志,這就是衛戍司令部。您請吧,我還要回去巡邏,就不陪您進去了。”
“謝謝您,戰士同志。”我和他握了握手。感激地說:“希望我們後會有期!”
“再見,將軍同志。”安東鬆開我的手以後,又立正向我敬禮後。轉身快步離開。
我們在準備進大門時,卻意外地被一羣戰士攔住了去路。一名戴着大檐帽的少尉擡手攔住了我們這幫人的去路,冷冷地說道:“對不起,指揮員同志,您不能進去。”
通常衛戍司令部的大門口,就兩個哨兵站崗,而這裡卻有多達十人,讓我不禁蹙起眉頭。心說這個衛戍司令的架子可真不小,光門口就有這麼多人。待會兒要見到他,還不知道要經過多少關卡呢。見我們的去路被人攔住。我語氣冷冷地問:“爲什麼?”
“內務部在裡面執行任務。”攔路的少尉雖然看清了我的軍銜,但還是桀驁不馴地說:“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看到內務部的少尉如此囂張。這次搶先說話的是多爾尼科夫,他大聲地問道:“執行什麼任務?”
少尉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內務部執行什麼任務,還輪不到你來管。”
“什麼,輪不到我管?”少尉的話激怒了多爾尼科夫,他掏出自己的證件,啪地一聲拍在了少尉的胸前,提高嗓門說:“你給我看看清楚,我有沒有資格管這件事。”
少尉抿着嘴從多爾尼科夫的手裡接過了證件,隨手打開後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這一看,立即就把他嚇了一跳,他連忙立正敬禮,隨後身體微微向前傾,雙手捧着證件遞到了多爾尼科夫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說:“您好,上尉同志,我剛纔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得罪,還請您原諒!”
我趁多爾尼科夫在把證件放進口袋的工夫,問擋在面前的少尉:“少尉,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少尉看到多爾尼科夫收好證件後,乖乖地退到了我的身後,明白我的身份不是他所能得罪的,趕緊慌亂地回答說:“將軍同志,我們是來抓捕一名叛徒的。”
“叛徒?”好久沒聽見這個單詞,讓我愣了好一陣,才明白這個詞的含義,接着又好奇地問:“什麼叛徒,他叫什麼名字?”
少尉搖了搖頭,回答說:“我的任務是守住門口,不準任何人進出,剩下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尤先科大尉、多爾尼科夫上尉,”聽說是抓什麼叛徒,我心裡便猜測肯定又是什麼冤假錯案,於是便頭也不回地叫了兩位部下的名字,乾淨利落地向他們下達了命令:“留下四名戰士看住門口,你們帶人給我進去看個究竟。”
“是!”兩人答應一聲後,指定了四名戰士留下在門口執勤後,兩人上前推開了擋在我們面前的內務部官兵,請我進入衛戍司令部的大院。
進了大門後,我們快速地穿過了空地,走到了建築物的前面。在這裡的入口處,還站着五名一看就像是內務部官兵的人,可能是看到門口同伴的命運,他們沒敢阻攔我們的去路。而是恭恭敬敬地請我們入內。但爲了安全起見,我還是留下了兩名戰士負責監視和看管他們。
在二樓寬闊的走廊上沾滿了人,絕大多數人都沒戴軍帽。看樣子是在樓裡工作的軍官,而不是內務部的官兵。看到我們的到來。原來在議論紛紛的軍官們都閉上了嘴,閃到兩側背靠着牆邊,爲我們這羣人讓出了一條通道。當我經過他們身邊時,誰也沒有向我敬禮,而是用警惕的目光跟隨着我的移動。
我看到兩扇禁閉的大門外,站着兩名荷槍實彈的戰士。有了剛剛的經驗,我知道這兩人鐵定是內務部,便擡手朝兩人一指。吩咐後面的尤先科和多爾尼科夫:“派人看住他們倆,我們進去看個究竟。”
我們朝門口走去時,那兩名戰士還企圖上來阻攔,但我身後的警衛員不由分說就將槍頂在了他們的頭上,兩人立即就老實。我走到門口,擡手就要推門,卻在這時聽到裡面傳出的咆哮聲:“……你們內務部有什麼權利,來隨便抓捕一個立下過赫赫戰功的優秀指揮員,……”
聽到這裡,我立即毫不遲疑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在辦公室裡。一名中年上校正衝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名上尉發着火,從上尉頭上那頂藍頂的大檐帽,我立即就猜出他是內務部的軍官。而且還應該是指揮今天行動的最高指揮員。
我們這幫人涌進辦公室,立即就吸引上校和上尉兩人的注意。上校停止了發火,望着我詫異地問道:“你們是誰,爲什麼闖進我的辦公室?”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開門見山地問道:“誰能告訴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到處都是內務部的人?”
“您是誰,將軍同志。”內務部的上尉望着我,表情冷漠地問道。
聽到他的問題。我只扭頭看了多爾尼科夫一眼,希望他主動向自己的同僚介紹我的身份。多爾尼科夫是個聰明人。見我望了他一眼,便馬上心領神會。他向前幾步,走到那名上尉的面前,向我一指說道:“上尉同志,我來向您介紹一下。這是奧夏寧娜將軍,是來塞茲蘭探親,我是奉貝利亞同志的命令,來保護他的。”
聽完多爾尼科夫的介紹,上校和上尉兩人臉上露出了不同的表情,上校是驚喜,而上尉是震驚。
兩人走到了我的面前,擡手敬禮。上校先向我報告說:“您好,將軍同志,我是塞茲蘭衛戍司令費爾什特上校。”
接着上尉也報告說:“報告將軍,我是內務部的上尉切爾高。”
我對這位懂得維護自己下屬的衛戍司令很有好感,在笑着向他點了點頭以後,轉頭問切爾高:“上尉同志,您能告訴我,你們今天到衛戍司令部來的目的嗎?”
不得不說貝利亞的名字,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名字,特別是他的部下,越發有震懾力。切爾高上尉聽到我的問題,立即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我們是來這裡抓一個叛徒的。”
“叛徒?!”我今天是第二次聽到這個單詞,不由皺着眉頭問道:“什麼叛徒。”
“一個曾經被德軍俘虜過的軍官。”切爾高深怕我不明白,還特意補充說明:“最高統帥說過:‘我們沒有戰俘,只有祖國的叛徒’。我們既然發現在衛戍司令部裡發現有這樣的叛徒,就絕對不能放過,所以今天我就帶人來抓捕。誰知道來了以後,費爾什特上校不光不肯主動交出這名叛徒,反而百般維護……”
“奧夏寧上尉不是叛徒!”費爾什特上校不等切爾高說完,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他是祖國的英雄,他是因爲在保衛莫斯科的戰鬥中負了重傷,才被送到塞茲蘭來的。”
聽到內務部今天要抓捕的人居然是奧夏寧,而且還給他戴上了一頂“叛徒”的帽子,我不禁無名火氣,恨不得將面前這位上尉狠狠地揍一頓。不過考慮到自己的身份,我還是努力地剋制着自己的情緒,竭力用平穩的語氣問:“切爾高上尉,您能告訴我,你們內務部是怎麼知道奧夏寧上尉曾經被俘過?”
雖然我努力表現出不偏不倚的中立立場,但切爾高還是察覺到我明顯在偏袒衛戍司令一方,有些緊張地回答說:“是這樣的,將軍同志。前段時間,我們接到上級的命令,讓我們查找一名叫奧夏寧的軍人,和一名叫阿利克的孩子。當我們查到這裡時,就發現了奧夏寧上尉是在衛戍司令部工作,就立即向上級做了報告。可沒想到,昨天我們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得知奧夏寧上尉在戰爭爆發的頭兩天,就曾經被德軍俘虜過,我們懷疑……”
“你們懷疑!”他的話沒說完,就被多爾尼科夫不客氣地打斷了。雖然他的軍銜與切爾高相同,但由於他來自莫斯科,所以無形中就要高出對方一截,況且他也聽到了奧夏寧的名字,如果還搞不清楚我的和奧夏寧的關係,以後也不用再留在內務部裡混了。既然現在有一個和我緩和關係的機會,他肯定不會輕易放棄,自然會站在我的立場爲我說話:“奧夏寧上尉被俘,不是他主動放下武器,而是在負傷的情況下被俘的。這件事情,不光貝利亞同志知道,就連最高統帥本人也知道這件事情。既然他們都沒說過奧夏寧是叛徒,你一個小小的上尉有什麼資格說他是叛徒?!”
“好了,多爾尼科夫上尉,不用說了。”看到切爾高被多爾尼科夫數落得面紅耳赤,我便即使地站出來打圓場,畢竟奧夏寧以後還要在塞茲蘭待下去,貿然得罪了內務部的人,是不明智的舉動,所以我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想這可能是一個誤會。”我說這話時,還故意盯着切爾高,“我沒有說錯吧,上尉同志。”
切爾高看到我把臺階放在了他的面前,連忙衝我感激地笑了笑,順水推舟地說:“將軍同志,您說得太對了。我認爲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也許是我們辦事的同志,受到了奸細分子的挑唆和矇蔽,所以纔會發生這樣的誤會。”
“既然是誤會,那就沒事了。”我息事寧人地朝切爾高揮了揮手:“上尉,如果沒什麼事情,您就帶着您的人回去吧。”
聽到我這麼說,切爾高頓時如蒙大赦,爽快地答應一聲,朝我立正敬禮後就快步地走出了衛戍司令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