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我沒等李維諾夫說完,立即警覺地問道。“什麼人想見我?”
看到我警惕的表情,李維諾夫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說出了一個讓我怦然心動的名字:“埃莉諾羅斯福,羅斯福總統的妻子,美國的第一夫人。”
雖然我心裡一直念念不忘地想和第一夫人見面,但真當李維諾夫說對方想見我的時候,又不免有些慌亂。我在心裡飛快地權衡着利弊,最後謹慎地問:“大使同志,不知道這件事情,您向外交人民委員彙報過沒有?”
聽我提到莫洛托夫,李維諾夫臉上的表情一滯,過了片刻,才苦笑着對我說:“奧夏寧娜同志,這次第一夫人約您見面,是私人性質的。只要您願意,我會盡快安排你們的會晤。至於莫洛托夫那裡,您只需要和他打個招呼就行。對於這種能增進蘇美兩國友誼的好事,我想他是不會阻擾的。”
我聽完李維諾夫的話,還是顧慮重重地問:“這樣私下和第一夫人見面,真的合適嗎?”
李維諾夫笑了起來,“奧夏寧娜同志,您今天去諾福克海軍基地的時候,見到了大西洋海軍司令部的指揮官,或者是基地的指揮官了嗎?如果沒有的話,你這趟諾福克之行,也是帶有私人性質的。”
我細細地品味着李維諾夫的話,覺得還是蠻有道理的,雖然是馬歇爾主動提出讓我去諾福克看看,可陪同我的亨利上校根本就沒有帶我去見任何基地或者艦隊的高級指揮官,甚至連上埃爾德里奇號參觀,也受到了諸多的阻擾。也許只是馬歇爾爲了感謝我對他們“霸王計劃”的制訂所提供的幫助,才讓亨利上校以私人的身份,陪我到諾福克海軍基地去了一趟,權當是還我一個人情。
羅斯福夫人通過李維諾夫傳話,希望能和我進行私人會面,假如這事不知會莫洛托夫一聲的話,將來肯定會被他所記恨。畢竟他是最高統帥身邊最值得信任的幾人之一,他完全有輕鬆解決掉我的能力。相比之下,坐在我面前的李維諾夫,則屬於被邊緣化的人物。雖然斯大林對他還有好感,但從種種跡象來看,他可能沒有什麼機會再次被重用,和他的關係過於親密,會給我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想到這裡。我深吸一口氣,隨後態度堅決地對李維諾夫說:“李維諾夫大使,我很感激您能給我一個覲見羅斯福夫人的機會。但是,不管這是正式見面,還是私人性質的見面,都必須事先向莫洛托夫同志請示,在得到他的同意後,我才能給您一個確切的答案。”
我的這番話,讓李維諾夫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他在思索再三以後。終於勉強點了點頭,艱難地說道:“奧夏寧娜同志,既然您一定要這麼堅持的話,那麼就按照您所說的辦。”
對於這種的事情,我一向是主張趁熱打鐵,見李維諾夫已表示同意,連忙禮貌地催促他:“既然是這樣,大使同志,我們就立即去見人民委員同志吧,相信他這個時候還在和赫魯廖夫部長談事情。暫時還不會休息。”
李維諾夫無法反駁我的提議,只好跟着我去莫洛托夫的房間。
當我來到了門外時,兩名安保人員用詫異的目光盯着我,似乎是對我去而復返感到奇怪。我沒有時間去猜測他們在想什麼。就衝着剛剛幫我開過門的那個人說道:“我有急事需要立即見到人民委員同志,請您幫我通報一下。”
那人看了一眼我和李維諾夫,轉身像剛纔那樣在門口輕輕敲了兩下,接着將門推開了一條縫,把頭探了進去。幾乎是與此同時,我聽到了莫洛托夫那嚴厲的聲音:“有什麼事情嗎?”
“是奧夏寧娜將軍。”安保人員回答說:“她說有重要的事情,要立即向您彙報。”
莫洛托夫聽完安保人員的報告後,沉默了一會兒,接着說道:“請她進來吧。”
安保人員把頭縮回來,推開了房門,禮貌地對我們說:“請進吧!”
屋裡只剩下莫洛托夫一人,沒看到赫魯廖夫的影子,可能是回自己的房間去了。莫洛托夫看到我身邊的李維諾夫時,臉上不禁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他從坐着的沙發上站起來,語氣嚴厲的問道:“奧夏寧娜,你這個時候過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外交人民委員同志,”我先禮貌地稱呼他一聲後,扭頭望着李維諾夫說:“大使同志剛剛告訴我,說羅斯福夫人想以私人的名義和我見面。由於這件事關係最大,我覺得有必要向您彙報,等到您的允許後,再決定是否和總統夫人見面。”
“是這樣的嗎?李維諾夫同志。”莫洛托夫聽我說完後,便把目光轉向了李維諾夫。
“是的,外交人民委員同志。”李維諾夫不卑不亢地回答說:“今天我接到了白宮辦公室打來的電話,說總統夫人希望能和奧夏寧娜將軍以私人的名義見一次面。”
莫洛托夫在得到李維諾夫的確認後,又再次看向我,不置可否地問道:“奧夏寧娜同志,您對這件事情是怎麼考慮的?”
“外交人民委員同志,我完全聽候您的指示!”我恭恭敬敬地對莫洛托夫說,“如果您覺得我該去見面,那麼就去見面;如果沒有必要見的話,我就不見了。”
我恭謹的態度,讓莫洛托夫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他摘下眼鏡,在鏡片上哈了一口氣,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白色的手帕,緩緩地擦拭起鏡片來。從他的這個反應裡,我判斷出他對我所表現出來的態度還是很滿意。如果沒有什麼意外,他肯定會同意我去和羅斯福夫人見面,畢竟這也是增進兩國友誼的一種方式。
當莫洛托夫把眼鏡重新戴上的時候,以前的那副欠揍的表情居然沒有了,臉上還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他笑着對我說:“奧夏寧娜,既然是美國第一夫人約你見面,盛情難卻,你就儘量抽個時間和她見見面吧。”
我聽莫洛托夫這麼說的時候,不禁暗自腹誹。應該說是我等第一夫人安排見面時間好不好。但表面上還要裝出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答應說:“遵命,人民委員同志。”
莫洛托夫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接着對李維諾夫說:“李維諾夫同志,我就把這件事情全權交給您負責,您在回覆羅斯福夫人時要儘快把見面時間訂下來。明白嗎?”
“明白了,人民委員同志。”李維諾夫無奈地答應道,隨後向我投來了責備的一瞥。
我明白自己強行把李維諾夫拉來見莫洛托夫。的確有點不合適,但紙包不住火,如果這件事沒有及時向莫洛托夫彙報,哪怕拖到了第二天,只要使館裡的情報人員私下向他告黑狀的話,我和李維諾夫都會有麻煩的。
我們離開莫洛托夫的房間,沿着走廊走了一段後,我見離門口的安保人員距離已很遠,我們說什麼話,他們應該聽不到時。便小聲地對李維諾夫說:“大使同志,到我那裡去坐坐吧?”李維諾夫雖然已被邊緣化,但他的地位還是遠遠高於我,我可不想豎立這樣的敵人,因此我有必要把事情向他說清楚,這才邀請他去我的房間。
對於我的邀請,李維諾夫遲疑了很久,才緩緩地點點頭,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好吧,那就去坐坐吧。正好我還有一些外交禮儀上的事情。需要向您進行交代。”
進了房間,我招呼他坐下後,從茶壺裡給他倒了一杯熱茶,雙手捧着放在了他的面前。笑着問道:“大使同志,您的心裡是不是還在怪我,覺得不應該這麼快就把事情上報給了莫洛托夫同志?”
“哼!”李維諾夫從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後,沒好氣地說:“我沒想到你在莫洛托夫的面前,居然是如今卑躬屈膝,我真是看錯你了。”
由於李維諾夫的聲音比較大。把我嚇了一跳,深怕外面有人會聽到,趕緊走到房門旁,悄悄拉開房門朝外面望去,見走廊上空無一人,才長鬆一口氣。等關上房門,重新走回到李維諾夫的身邊時,我好心地提醒他:“大使同志,別太大聲了,否則會讓別人聽見的。”
“你說說,你爲什麼要那麼急着把這件事情報告給莫洛托夫?”李維諾夫喝了一口茶,極爲不滿地說道:“難道你不能和羅斯福夫人訂好了見面時間以後,再進行彙報嗎?不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嘛。”
我聽到李維諾夫的話,不禁扶額長嘆,怪不得他會被人從外交人民委員的位置上擠下來,還被貶爲了駐美大使,果然是欠缺政治智慧,難怪玩不過莫洛托夫,如果不是他對斯大林還有利用價值的話,估計他早就躺在冰冷的泥土裡了。
“李維諾夫大使,”我等他說完以後,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岔開話題,不慌不忙地問:“您覺得在這個使館裡,有內務部的密探,或者說契卡的工作人員嗎?”
“契卡!”李維諾夫被我說出的這個詞語嚇得打了一個哆嗦,好半天才遲疑地說:“從理論上來說,像這些駐外機構裡,肯定是少不了的。因爲他們肩負着蒐集情報,和負責監視駐外人員言行和行動的重任。”
“看來您也很清楚在使館裡,有這樣令人恐懼的人物存在。”見他現在似乎已有所明白時,我這才接着說:“也許這些工作人員早就從他們的途徑,瞭解到羅斯福夫人打算和我私下見面的事情。如果我們不提前將這件事情向莫洛托夫彙報的話,而是等這些人打完小報告以後再報告,那麼整件事情的性質就徹底變了。到時候,不管是您還是我,都會有大麻煩的。”
李維諾夫聽我說完後,擡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隨後站起來,身體微微向前傾,向我伸出了雙手。當我們的手緊緊相握時,他感激不盡地說道:“奧夏寧娜同志,是我錯怪了你。還是你考慮得周到,如果這件事情不及時向莫洛托夫彙報,我們還真的有可能遇到大麻煩。我有可能被立即調回國內,閒置起來;而你的仕途也會因此止步。”
見李維諾夫明白了我的苦衷,我鬆開了他的手,隨口說道:“好了,大使同志,接下來您是不是該向我講解一下必要的外交禮儀,以免我在見羅斯福夫人的時候出醜。”
李維諾夫聽我這麼一說,擡手重重地一拍自己的額頭,連聲說道:“對對對,接下來,我就該給你講解在見到羅斯福夫人的一些注意事項。”
看到李維諾夫站在原地就打算向我講述外交禮儀,我連忙指着旁邊的椅子,客氣地對他說:“我估計您要講的內容,一時半會兒是講不完的,不如坐下再說吧。”
他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後,首先給我講述的並不是什麼必要的注意事項,而是關於狙擊手柳德米拉和羅斯福夫人的事情。“奧夏寧娜同志,你也許知道,在去年曾經有一位了不起的女狙擊手柳德米拉,隨同我國的青年友好代表團訪問美國。她成爲了第一個被羅斯福總統接見的蘇聯公民,並見到了羅斯福夫人。由於第一夫人很喜歡這位年輕的女軍人,便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一般關心照顧。對於柳德米拉能獲得第一夫人的友誼,這是大家所願意見到的。不過可惜的是,她的級別太低,除了能獲得羅斯福夫人的另眼相看外,對呼籲盟軍開闢第二戰場的事情,是一點幫助都沒有。”
“大使同志,”我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問道:“難道我和羅斯福夫人見面,就能彌補柳德米拉同志的不足,成功地督促盟國迅速地開闢第二戰場嗎?”
“沒錯,你能辦到這一點。”李維諾夫笑着說道:“因爲你是以大本營代表的身份,跟隨外交人民委員一起到美國來的。你的份量遠遠要比柳德米拉更重,只要你能獲得羅斯福夫人的友誼,那麼對於兩國的邦交是有非常大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