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周渝生，牧浩洋非常驚訝。注意到周渝生穿的是沒有肩章的人民軍軍服，牧浩洋更加驚訝了。
因爲志願軍剛剛成立，配套服飾還沒發放，所以首批入朝的志願軍穿人民軍軍服。
爲了與人民軍區分開來，志願軍官兵沒有佩帶肩章與袖章。
“你倆認識吧？”曹安國站了起來，對牧浩洋說道，“你跟周參謀聊聊，去江界的事就別管了。”
“老曹，這……”
“沒事，我去找龐躍龍，讓他盯着就行了。”曹安國拍了拍牧浩洋的肩膀，回頭對周渝生說道，“你們慢慢聊，我就不打擾了。”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吧。”
牧浩洋笑了笑，等曹安國離開，才說道：“老周，你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還欠你一頓大餐呢。”
“誰叫我是潛艇兵？”周渝生也笑了起來，“你們吳司令給我打了電話，聽說你們後來還去了臺灣。”
“對，在那邊呆了幾天，做了些必須做的事。”
“老李呢？”
“誰知道？”牧浩洋嘆了口氣，說道，“你知道他是幹什麼的，恐怕再也沒機會見到他了。”
“這樣也好，免得麻煩。”
“對了，你怎麼來朝鮮了？”
“‘鯊魚’號還在維修，徐將軍看我成天無所事事，就把我帶了過來，現在我是志願軍海軍司令部潛艇作戰參謀。”
“高就了？可喜可賀啊！”
“談不上高就，只是找點事情做。等‘鯊魚’號修好了，我還得回去當艇長。”
“恐怕沒這個機會了吧？”
周渝生笑了笑，說道：“不說這麼多了，今天我做東，請你吃飯。回去後，你再請我吃頓好的。”
“今天恐怕不行，我們……”
“你得留下來，偵察行動由龐躍龍負責。”
牧浩洋一愣，說道：“這……我還沒有收到命令……”
“黃司令直接下達的命令。”
“黃峙博司令？”
周渝生點了點頭，說道：“走吧，我帶你去嚐嚐朝鮮的特色菜。”
牧浩洋有點猶豫，他還沒給曹安國與龐躍龍打招呼。
“走吧，我跟曹大隊長說了，他會找龐躍龍談。”周渝生走了過來，說道，“讓你留在新義州，不是不想讓你立功，而是讓你做出更多的貢獻。”
“什麼貢獻？我是軍人，如果……”
“軍人都得上戰場，都得到前線作戰嗎？”
牧浩洋搖了搖頭，沒有反駁。
“走吧，附近有家飯店很不錯，非常符合你的口味，等下邊吃邊聊。”
周渝生這麼熱情，牧浩洋也不好多說什麼。
出門的時候，他找曹安國瞭解了情況，確定是黃峙博下的命令，讓他留在新義州聽從周渝生安排。
龐躍龍正在給官兵介紹偵察任務，牧浩洋沒有過去打擾。
進入兩棲特種部隊好幾年，他還是第一次與龐躍龍分開。
牧浩洋的心情有點複雜，他不知道留下來，是不是不負責任。來到飯店時，他還在考慮要不要給龐躍龍打個電話。
飯店很乾淨，老闆也很熱情，用餐的大多是志願軍官兵。
“還在想事？”周渝生點好菜，又要了一瓶朝鮮特有的米酒。
“老周，我覺得不大合適。”牧浩洋嘆了口氣，說道，“這麼多年來，我與老龐一起出生入死，現在我留下，他卻去了最危險的地方，我……”
“那你想沒想過，你的存在，對他更不公平。”
牧浩洋愣了一下，沒有明白周渝生的意思。
“我不大瞭解兩棲特種部隊的情況，但是我知道，軍隊裡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你們這種部隊，編制本來就不大，只要你在中隊長的位置上，龐躍龍永遠是副中隊。哪天你坐上曹安國的位置，他纔有機會成爲中隊長。”周渝生掏出香菸，拋了一根給牧浩洋，說道，“曹大隊正值壯年，你們吳司令才四十多歲，除非部隊擴編，恐怕等上十年八年，你纔有機會升任大隊長。我知道你不太在乎名利，可是並非別人都跟你一樣。你能等上十年八年，別人不見得有這麼好的耐心。”
“老龐他不是這種人。”
“你能確定？”
牧浩洋嘆了口氣，沒有反駁。雖然他知道，龐躍龍也不在乎名利，但是龐躍龍有沉重的家庭負擔，更渴望獲得提拔。
“現在你跳出來了，對老龐來說，不見得是壞事。”
牧浩洋又嘆了口氣，他不得不承認周渝生的觀點。
“當然，你會說，你是特種兵，你的職責就是在前線與敵人作戰。”周渝生看出牧浩洋有心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牧浩洋點上了香菸。
“你覺得，在敵後搞一次破壞的意義大，還是策劃一次作戰行動的意義大？”
“這……”
“說得簡單一點，在前線作戰的軍人更有價值，還是在後方指揮的軍人更有價值？”
“這是個很明顯的問題。”
“也就是說，你承認在後方指揮更有價值？”
牧浩洋點了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
“那麼，你得抓住這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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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讓你留下來，就是需要你在後方實現作爲軍人的價值。”
“可是我一點都不懂策劃指揮，也沒有當參謀的經歷。”
“誰一開始就什麼都懂呢？開國元帥與將領中，有幾個進過正規軍校，有幾個在走上指揮崗位前當過參謀？”周渝生笑了笑，說道，“別把參謀想得太神秘，參謀也是軍人，除了學校裡學的東西，經驗最爲重要，你在特種作戰領域擁有非常豐富的經驗。至於學校裡的那些東西，你在成爲軍官之前就掌握了。”
牧浩洋點了點頭，海軍學院有基礎參謀課程，而且是必修課。
“想通了？”
“既然被你‘扣’下來了，想不通又有什麼辦法？”
這時候，老闆娘把酒菜送了進來。
等老闆娘出去，周渝生開口說道：“按理說，你們這些走南闖北的特種兵，適應環境的能力非常強。時代在變、戰爭也在變，作爲軍人，必須與時俱進，適應不同的崗位，在任何地方都能發揮自身價值。”
“老周，你是干政工出身的？”
“我只是跟你談談，怕你解不開心結。”
牧浩洋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不說這些了，讓我留下來幹嘛？”
“讓你獲得更好的表現機會。”
“具體一點呢？”
“我們正在策劃……”
牧浩洋壓了壓手，朝四周掃了一眼。
“放心好了，老闆是我們的人，這裡是志願軍高級軍官指定外出用餐地點。”周渝生笑了笑，說道，“黃司令希望海軍能夠再接再厲，在地面部隊入朝之前，打一場漂亮仗，殺殺聯軍的威風。”
“與我們的偵察任務有關？”
周渝生點了點頭，說道：“具體計劃，回去後你慢慢看，我簡單說一下。參戰主力仍然是潛艇，只不過伏擊對象不是運輸船隊，而是美軍的攻擊核潛艇。特種偵察部隊負責提供前線情報，而我需要你這樣的助手。”
“由我負責特種作戰？”
“差不多就這個意思，畢竟我不大瞭解特種作戰。”
“沒有其他情報來源？”
“有，不過不大可靠。”周渝生放下筷子，喝了口米酒，說道，“我們將首先伏擊離開元山的運輸船隊，把美軍潛艇引誘過來。二部在元山沒有諜報人員，偵察衛星只能確定船隻型號，無法獲取其他信息。因爲偵察衛星數量有限，每八個小時才從元山上空通過一次，運行軌道又相對恆定，所以聯軍運輸船隻很有可能在衛星通過間隙期間出港，只有特種偵察兵能夠獲取船隻的準確出港時間。如果有可能，還要爭取獲得運載貨物信息，讓潛艇挑選最有價值的攻擊目標。”
“有這個必要嗎？”
“不把敵人打痛，敵人怎麼會去我們選擇的戰場呢？”
“我該做些什麼？”
“預判特種偵察部隊的行動，以及對偵察兵發回的情報進行分析處理。”
“這……”
“很有難度？”周渝生笑了笑，說道，“你非常瞭解龐躍龍，即便沒在一起，也能對他的行動做出判斷吧？”
牧浩洋點了點頭，這點他很有把握。
“這樣的話，你就能對特種偵察兵能在什麼時候發回情報，以及情報的可靠性做出準確判斷。因爲我們沒有制空權，即便空軍全力出擊，也只能提供幾小時的空中掩護，所以得最大限度的確保伏擊行動在此期間完成，爲潛艇創造最有利的作戰條件，掩護完成作戰任務的潛艇離開戰場。時間非常關鍵，特種偵察兵提供的情報將決定在什麼時候打響第一槍，所以最爲關鍵。”
“我第一次當參謀，就領到這麼重要的任務，你放心？”
“爲什麼不放心？”周渝生點上香菸，說道，“萬事開頭難，你有兩到三天適應參謀的工作，遇到解決不了的事，還可以找我。”
“這就好，畢竟我還不知道如何當參謀。”
“吃飯吧，等下回去給你介紹幾個同事。過兩天，志願軍司令部搬過來，會有更多的參謀加入進來。別揹包袱，這裡也是戰場，而且是決定前線勝負的戰場。我們做得越好，前線的勝算就越大。”
牧浩洋點了點頭，拿起筷子。
確實得放下思想包袱，適應新的工作崗位。只不過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是一個過程，需要一段適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