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 周敘深有些訝然地看着她。
“……怎麼啦？”姜嘉彌被他看得心裡打鼓，乾巴巴地笑了笑，“哪裡不對嗎？”
這難道不是一碗水端平的完美回答？
“只是沒想到你的想法這麼天馬行空。”他好笑地搖搖頭, 沉吟片刻, “你這麼說, 我是應該高興, 還是不高興？”
怎麼二十歲的自己, 反倒成了他的情敵。
想到這，他忍不住偏過頭無奈地笑了笑，片刻後再轉過來看着她時, 眉眼間還殘存着若有所思的笑意，“我剛纔那個問題的意思是, 如果可以選擇, 你是願意和十年前的我在一起, 還是現在的我？”
姜嘉彌一愣。
兩個人隔着茶几對視，雖然周敘深還是那副平靜溫和的模樣, 情緒毫不外露。
她盯着他的眼睛，“我又不瞭解十年前的你……”
周敘深未置一詞，只是看着她微微勾脣，表示理解她的想法。
“而且我覺得我們都陷入了一個誤區。”姜嘉彌繼續說道，“不論是十年前的你還是現在的你, 不都是同一個你嗎？”
雖然他們的思路不同, 但剛纔她也一樣想岔了。爲什麼要把二十歲的他和三十歲的他當成兩個人來看待呢？
周敘深點了點頭, 沒有反駁。
其實不一樣。即便客觀上來說他始終是他, 但十年之前, 他更年輕，和她是同齡人, 這意味着許多情況都將和現在不同。
他兀自想着，再一擡眸，才發現坐在對面的小姑娘正蹙眉盯着自己。
“怎麼了？”他微怔。
姜嘉彌驀地起身抱着相框走過去，在他身側坐了下來，嘴裡還小聲嘀咕着。
“剛纔我就想說了，你故意坐這麼遠幹什麼……”
周敘深挑眉，默然不語，卻在她抱住自己一邊手臂時擡手摸了摸她的頭，以此安撫和補償她。
“剛纔我理解錯了你的意思，能重新二選一嗎？”她冷不防地開口道。
他覺得好笑，但還是配合地“嗯”了一聲，“當然可以。”
聞言，姜嘉彌低頭看看照片，又擡頭看看他，“雖然你二十歲的時候是很帥，但是跟現在還是沒法比。”
他現在所具有的魅力，並不僅僅是外貌賦予的。
周敘深沒有說話，好整以暇地等待她的下文。
“也就是說，二十歲的你可能追不到我。”
哪怕她極力做出不爲所動的高傲模樣，他看在眼裡也只覺得可愛，忍不住擡手捏了捏她的耳朵，“爲什麼？”
“我喜歡的是你現在的樣子，所以愛屋及烏，也喜歡過去的你。”姜嘉彌認真地看着他，“但是我不確定二十歲的你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說到這，她覺得一切都鋪墊得差不多了，於是自然而然地補充道：“連二十歲的你我可能都看不上，何況是別人呢？”
周敘深怔住，平穩搏動的心臟驀地發沉發軟。
某些念頭他自以爲掩飾得很好，沒想到她全都看在眼裡。
他忽然間明白了她的用意——兜這麼大一圈，只是爲了順理成章地拿出一個有說服力的證據讓他放寬心？
但他該怎麼解釋有危機感、會吃醋都是本能？
周敘深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戴着戒指的中指上摩.挲，感受着心底那陣柔軟所帶來的脫力感漸漸消失。
“我只是想把最好的給你。”他溫和道。
包括他自己。最好的年齡，最好的一切。
“對我而言，現在的你就是最好的。”
說這話時姜嘉彌根本沒有多加思索，說完之後才意識到從剛纔到現在已經說了太多表白的話。
她後知後覺地有點臉熱，默默別開眼正襟危坐，小聲地輕輕咳嗽了一下，餘光仍能瞥見身側男人的大致動作。
他依舊注視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忍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
目光相碰，周敘深眉眼間神色微鬆，忽然扣住她後頸，低下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或許你是對的。”他嘆了口氣，低笑着道。
雖然遺憾沒能在那種年紀和她遇見，可他又擔心那時的自己學不會如何像現在一樣愛她。
他想得太多顧慮太多，這種事情上反倒還沒有她通透。
聞言，姜嘉彌頓時心滿意足，禮尚往來地仰起臉在他下巴上響亮地親了一口，下一秒突然捂着脣，裝模作樣地看了看他乾淨的下頜，“你的胡茬是不是沒刮乾淨？好扎哦。”
聲音被手捂得甕聲甕氣的，聽上去有點可憐。
周敘深蹙眉，正要擡起手檢查和確認，卻不經意地瞥見了她強忍笑意的表情，狡黠幾乎要從亮晶晶的杏眼裡溢出來。
他手一頓，“哪裡？”
姜嘉彌對此一無所覺，指尖在他下巴上點了點，“就這裡呀，還有這裡。”
手還沒收回去，就冷不防被他一把握住，整個人被不容反抗的力道牽引着倒進他懷裡。當她忙亂地想找到支撐點穩住身形時，卻被掐着腰提起來，不得不岔開腿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怎麼記得我颳得很乾淨？”周敘深盯着她，眉梢微挑，一隻手扶着她的腰側，另一隻手扣住她的腿。
姜嘉彌手搭在他肩膀上，雖然感覺到了一點危險，可又忍不住想要玩鬧，所以並沒有見好就收。
“也有可能是你一時疏忽了。”她無辜地眨了眨眼。
“是嗎。”周敘深輕蹭她鼻尖，低聲道，“會不會是你感覺錯了？”
“肯定不會的。”
“或許你不該這麼篤定。”他輕笑，“再試一試？”
姜嘉彌下意識擡起手，剛擡到半空，就被他攥住手腕向下壓去，緊接着他溫和又強勢地把她兩隻手都反剪到背後。她試着掙了掙，結果卻沒能撼動分毫。
彼此相握的手緊緊抵住她的腰窩，周敘深挺直的鼻樑蹭過她的下巴尖，末了低下頭，貼近她的脖頸，狀似隨意地道：“還是換其他地方試試比較好。”
她無助地仰起頭，侷促地吞嚥了一下，終於意識到大事不妙。
“等，等一下！”
話音未落，姜嘉彌就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來，整個人本能地瑟縮躲避，一邊喊着癢，一邊可憐兮兮地掙扎討饒。
鼻尖與下頜若即若離地蹭過，微亂的呼吸不時掠過肌.膚。雖然他鬍子颳得很乾淨，但也架不住這樣刻意地製造癢意。
“到底刮乾淨沒有？”
“刮乾淨了！”
姜嘉彌笑得眼裡都有了淚水，趁着他發問時抓住機會傾身靠在他胸口上，再也不肯擡起頭來給他機會。
周敘深抱着她悶悶地笑了兩聲，胸.膛微微震動。
“你幼稚！”平復呼吸之後，她撒嬌似的控訴道。
“我？幼稚？”
“就是幼稚。”居然還玩這種小把戲。
他輕.撫她後背，垂眸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偶爾幼稚一下，似乎還不錯。”
當然，僅限於和她在一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