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門還沒關

否認的話似乎有些蒼白。

每一個小盒子都是透明的, 方便拿着它們的人將裡面的一切一覽無餘。

那些色彩鮮豔的東西就這麼攤在他們面前,和周圍的腕錶、領帶與成衣格格不入,混亂之中顯得格外下.流。

姜嘉彌窘迫到了極點。

修長的大手抽出了盒子裡的某張卡片。

她本來是不想看的卡片上的內容的, 飄忽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跟隨着他的一舉一動, 最終落在那兩行字上。

你瞭解自己嗎?

你可以體會到更多。

周敘深挑眉, 沒有說話。

姜嘉彌立刻一把奪過紙片扔回盒子裡, 胡亂將蓋子合上。

“這真的不是我的……前些天陳嬗跟我說她有朋友在創業, 做出來的第一批產品要寄送給她做紀念,她說自己要回家來不及簽收,就讓我幫忙, 可是……我不知道她朋友創業做的是這個……”

陳嬗竟然都不提前說!早知道就不拆開了!

“是你的也沒什麼。”周敘深嗓音淡淡,似笑非笑, 擡手替她將滑落的鬢髮別在耳後。

接着, 指尖劃過耳廓, 兩指輕輕捏住她石榴籽色的耳尖,揉捏的動作如同捻着一顆石子。

姜嘉彌乾巴巴地吞嚥了一下, 腦子一熱,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可是……我也用不上啊。”

耳畔處的呼吸似乎頓了頓。

“有道理。”他若有所思地笑了。

“其他的暫且不論,”他又把她往懷裡帶了帶,手臂浮現出漂亮的肌肉線條, 透露出的力量感與溫和的口吻恰恰相反, “考慮到你的承受限度, 大概真的暫時用不上。”

姜嘉彌從臉到脖頸都通紅, 低頭趴在他臂彎裡當鴕鳥。

這會兒是白天, 就算傭人都不在,在客廳裡說這種話還是讓她覺得刺激過頭, 以至於心慌意亂。

“不用因爲這種事而不好意思。”周敘深湊近她耳邊,一本正經地壓低嗓音,“其次,如果你確實喜歡,我們也可以一起研究。”

“纔不要,你別說了……”

倒不是她多麼保守,只是純粹覺得自己不可能吃得消。

周敘深這才忍不住似的低笑出聲,就此打住,好心放過她,“好,我不說了。”

姜嘉彌沒懷疑他的“善解人意”,‘噌’地一下坐起身,從他懷裡站起來,抱着盒子噔噔蹬地跑上樓。

回到臥室,她蹙眉轉悠了一圈,最後把盒子放進自己帶來的那隻小行李箱裡。

其他地方都是周敘深的地盤,感覺不太合適,還是放在這裡比較妥當。等臨近年關從這裡搬走時也不用再從其他地方翻出來裝好,可以直接拖着行李箱帶走。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的主意很妙。

剛放好盒子,身後忽然傳來“咔嗒”一聲輕響。

是門開的聲音。

這個家裡,能不敲門就推門而入的只有一個人。

姜嘉彌一怔,回過頭,看着他從門外走進來。

“你怎麼上來了,東西不繼續拆了嗎?”她茫然地問,剛剛降溫的臉頰彷彿感應到了什麼似的,又有了回溫的趨勢。

“交給張嬸他們了。”周敘深的手隨意搭在門把上,目光看得她惴惴不安。

“你……你有話要跟我說?沒有的話,我可能要下去跟他們一起拆東西了。”

他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默認她的意思。

姜嘉彌心裡沒底,電話也不打了,攥着手機開溜。正要從周敘深身側經過時,卻被他攔腰一把抱了起來。

她小聲驚叫,下一秒卻被他捂住脣。

“噓。”他脣貼在她耳邊,輕笑一聲,語氣裡隱藏着一點惡劣的意味,“門還沒關。”

話音剛落,周敘深抱着她後退兩步,擡手關上門。

……

人們常用“耳朵懷孕”這四個字來形容一個人聲音悅耳。

在遇見周敘深之前,姜嘉彌對此沒有什麼明確的概念,遇見他之後也只是覺得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直到今天,她才清晰地領會到了這四個字的含義,只不過是以另一種更深刻的角度。

“Insert into the body until the climax.”

他低聲將盒子上的說明念給她聽。

不需要代勞,他將東西扔開,親自照做。

周敘深放慢語速時,嗓音的質感與特質就會被放大,變得越發迷人,在此時此刻帶來的衝擊力也是雙倍的。

聽覺所接收到的信息即刻反饋給大腦,產生聯想的同時,那些在腦海裡具象化的畫面又緊接着變爲實際,讓她下意識地想要捂住耳朵躲避這種侵襲感。

她從沒有想過聲音也能有這種魔力。

然而,有一個問題讓姜嘉彌很費解。

——周敘深是怎麼知道東西藏在哪兒的?他甚至沒有翻找,徑直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

再踏出臥室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六點了,正好是晚餐時間。

“我覺得我快要餓成一張紙了,風一吹就能飛走。”姜嘉彌捂着肚子,可憐兮兮地嘆了口氣,既是抱怨,也是在控訴身旁的人。

剛說完,手就被周敘深牽住了。她故意沒好氣地望着他,“你幹嘛呀?”

四目相對,她目光又被燙了似的飛快移開,腦海裡的某些畫面又被勾了出來。

大概因爲現在是白天,家裡又還有別的傭人在,所以總讓她覺得他們這樣有點“荒唐”,而周敘深還是那個帶着她“胡鬧”的人。

“不是說風一吹就能飛走?”他脣角的笑意很明顯,顯然心情頗好,“那看來我必須要牽着你。”

姜嘉彌當然知道他心情好的原因,抿了抿脣,沒忍住又轉過頭煞有介事地看着他,目光探究。

身側目光灼灼,周敘深很快有所察覺,問她:“怎麼了?難道我哪裡說得不對?”

她搖搖頭,眼底有着刻意掩藏起來的笑意,“你本來就有這麼幼稚的一面嗎?”

“幼稚?”他失笑,“這就叫幼稚了嗎?”

“難道不是?”

周敘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怎麼記得我以前好像從不這樣。就算是哄小孩兒也沒有過。”

挖苦不成反被他用來和小孩子比較,姜嘉彌在他揶揄含笑的目光之下假意不滿地別開臉。

“不高興我這麼說?”他摸了摸她的頭。

她本來就沒生氣,這樣一來防線更是搖搖欲墜,正猶豫要不要搖頭,手卻被他輕輕捏了一下,又聽見他溫和地道:“因爲只這麼哄過你一個。”

姜嘉彌心跳漏了一拍,呼吸發軟,心尖的暖意驀地蔓延到胸腔的每個角落,嘴角的笑意也漸漸按捺不住。

她轉過頭望着他。

周敘深神色一頓,眼眸微眯,“原來是騙我的?”

“我也沒說我不高興嘛,你自己理解有誤。”她直接笑出聲來,掙開他的手,快步走到餐桌前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楊叔,可以開飯啦。”

說完,她又轉身朝他眨了眨眼,一副篤定他拿自己沒辦法的模樣。

他無奈地走過去。

……

吃完飯,姜嘉彌終於有空“興師問罪”。

她點開和陳嬗的微信對話框,噼裡啪啦地打字,連感嘆號都打了好幾個。正要發出去的時候她又有了別的主意,最後全部刪掉重新編輯。

姜嘉彌:[動畫表情]

姜嘉彌:[你那個創業的朋友是做什麼的?]

陳嬗:[快遞到了?]

姜嘉彌:[到了,但我現在不在家,傭人剛纔問我要不要拆,我讓她先放着別動。]

陳嬗:[這樣啊……其實你幫我拆了也行]

姜嘉彌:[是什麼東西?我還是連盒子一起放着吧,免得弄壞弄丟了。]

陳嬗:[我不太清楚啊,她就給我打了個電話,我當時急着出門,匆匆忙忙的,根本沒聽清她說了些什麼]

陳嬗:[還是你幫我拆了吧,順便再幫我拍個返圖]

還拍返圖?

姜嘉彌恨不得把屏幕那邊的人搓圓揉扁。

姜嘉彌:[:)]

姜嘉彌:[你還騙我!!]

姜嘉彌:[我都拆了!故意這麼問你的!]

對面沉默了一陣。

然後就在某一個瞬間,陳嬗發了一大串“哈哈哈”過來,佔據了三分之一的屏幕。

陳嬗:[你拆了?]

陳嬗:[我想着我都回家了,肯定用不着,還不如物盡其用轉贈給你,這樣我也好給我朋友反饋嘛!]

姜嘉彌:[你知道我拆開這個盒子的時候,還有誰看到了嗎?]

陳嬗:[……誰?]

姜嘉彌:[周敘深。下午我們拆其他東西的時候,我當着他的面拆出來的……]

陳嬗:[嚇我一跳,我還以爲是外人呢,你們倆一起看見那不是正好嘛!]

陳嬗:[……等等,讓我看一下時間]

陳嬗:[現在是晚上七點半。下午拆的,現在纔來興師問罪……朋友,不必多說,我都懂了。我在家看父母秀恩愛就算了,怎麼你也傷害我?]

姜嘉彌有點窘迫地輕咳了一聲。

明明自己是去找陳嬗算賬的,怎麼反而被譴責了。

正要繼續回,姜言東正好在這時候發來消息,問她方不方便接電話。

見狀,姜嘉彌趕緊跟陳嬗說了一聲,然後一個電話給姜言東打了過去,等待接通時不由得深呼吸。

雖然臥室裡現在就她一個人在,但還是有點心虛。

很快,姜言東接了,開口時照舊是父母關心孩子的那一套,“嘉彌,吃飯沒有?在幹什麼?”

“吃啦,我正在挑明天要穿的衣服呢。”

“我打電話來就是想問你這個。明天是你第一天實習,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麼需要爸爸幫忙的?”

“之前你已經問過我一次啦,真的沒有。”

“可能是關心則亂吧,總擔心你受累吃虧。還好是在敘深公司裡,至少比在其他地方讓我放心。”

聞言,姜嘉彌乾巴巴地笑了笑,沒說話。

“那你早點休息吧,記得實習有什麼問題一定要跟我說,我給你解決。”姜言東笑呵呵的,說到最後還賣了個關子,“等過幾天,爸爸給你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