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萱頓時無語。
陽春麪,在這樣的高級西餐廳裡點兩碗陽春麪?也只有他高仲寅能做得出來,也只有他這樣的人做出來,讓人無法拒絕,也只有他高仲寅做出來,顯得一點都不突兀。
經理只好按吩咐去做了。
門關上,氣氛倒是有些微妙了。
席萱低着頭,玩弄着手中的刀叉,她在想,等一會兒,是不是要用這刀叉來解決他口中說的有家鄉味道的陽春麪?
高仲寅默默地看了席萱好一會兒,她卻沒有擡頭,始終在玩手中的刀叉。
清咳一聲,高仲寅道:“關於那份計劃,有兩種方案。”
“嗯?”猛不丁的,高仲寅提到他們的計劃,席萱擡起頭,再度跌入他的黑眸中。
那兒,彷彿一個巨大吸盤中兩個醒目的黑洞,將她整個人都要吸進去。
高仲寅笑看着她:“一個,你以曾太太的身份入主曾氏。”
席萱不語。
“一個,你跟曾黎離婚,以別的身份入主曾氏。”
“別的身份?”席萱感興趣,挑眉,“我一沒錢二沒權三沒能力,要是我跟他離了婚,恐怕連曾氏的大樓都無法靠近。”
高仲寅似笑非笑:“你是不捨得跟他離婚,還是真的擔心自己靠近不了曾氏?”
“呵......”席萱笑了起來,“我不捨得?確實,我是不捨得跟他離婚。我要用曾太太的名號壓着他,膈應着陳美鳳,時不時地在他們面前晃,讓他們心裡不痛快。”
“只是要讓他們不痛快嗎?”高仲寅捏起面前的圓盤,放在手心裡轉來轉去,冷峻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你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出面。”
“什麼?”
“席萱......”高仲寅把圓盤放下來,側目看她,“告訴我你的心,到底在爲誰而跳動?”
“我......”這個問題,把她難倒了。
她的心,到底在爲誰跳動?
爲了復仇而已!
“我活着,就是爲了報仇!”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眼神裡涌起了怨念跟殺氣。
高仲寅也是冷聲道:“既然這樣,爲何只是要他們不快活而已呢?”
“不是......我們不是還沒有想到具體的計劃嗎?”
高仲寅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慢慢敲:“如果你繼續以曾黎太太的身份在曾家晃,你覺得有幾成把握?”
席萱擰眉,想了想:“曾黎現在在家裡辦公,如果我能偷到曾氏公司的機密,或者是得到曾愛民更多見不得人的骯髒內幕,那麼機會將會是八成。”
“你覺得,曾家的人都是傻瓜嗎?”高仲寅似笑非笑。
席萱一愣。
這個答案,在她心裡瘋狂地咆哮。
是否定!
“傻瓜,曾家一直都在防備你!”高仲寅無奈地說,“你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報仇,我不阻攔你,但是不代表我會縱容你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
“不是......就算是他們防備我又怎麼樣?還不是奈何不了我什麼。”席萱說,“曾黎說,我要好好待在曾家的唯一條件,就是不許跟他離婚。”
高仲寅手微微一頓:“是嘛?”
“我覺得,他總是忌憚我什麼,纔會提出這個要求。不然,他應該巴不得跟我離婚纔是。”
“席萱!”高仲寅頓覺無語。
席萱腦袋一縮,高仲寅掃過來的眼神好可怕,像是要吃掉她似的。
她不敢說話了,高仲寅也不說話。
大眼瞪大眼,席萱敗下陣來,她覺得她是說錯什麼話兒了,可是卻又不明白到底錯在哪裡了。
反正,很奇怪。
跟這個高仲寅在一塊兒,她的氣勢弱到不行,事事被動不說,還總有一種莫名其妙心悸的感覺。
腦子彷彿都不夠用了,總是很失態。
這個時候,門被敲響。
席萱鬆一口氣,高仲寅冷着臉,讓人進來。
經理親自端來兩碗陽春麪。
白花花的麪湯上飄着蔥花,還有裡面沉着的細軟的麪條,迎面撲來的竟然都是香味。
“嗯,好像很不錯的樣子也。”席萱嘻嘻笑,伸手直接去拿托盤上的碗。
“小心......”經理都嚇蒙了,她壓根沒有想到這女人要伸手自己來端啊,剛出鍋的,可是很燙的呀。
這不,席萱的手一碰,跟觸電似的,往回縮。
她倒抽一口冷氣:“嘶......”
nozuonodie!
席萱疼得臉都扭曲了,經理看得心顫,臉也扭曲了。
眼前人影一晃,原本坐在對面的高仲寅已經跑到了席萱座位旁,將她的手指抓住,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那麼燙,你伸手去拿什麼?”
“我......”席萱被他的樣子嚇到,委屈地說不出話來。
“還疼嗎?”
席萱不由點頭。
下一秒,高仲寅一低頭,張開嘴,竟然把她燙紅的手指頭含住,輕輕吮吸。
天那!
房間靜謐一片,旁觀者女經理呆住了,而當事者之一席萱更是像被點了穴一樣,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
他到底在做什麼呀?
他們不熟啊!
還有身體某處傳來的那種顫慄,麻酥感到底又是個什麼鬼?
柔軟的舌,溫軟地舐舔着她的傷處,她眩暈地差點沒昏過去。
這個男人做出的舉動,太讓她心顫,吃驚了。
他是個有家室的人,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不!
席萱堅決地推開了他:“沒事了,謝謝你!”
臉已經紅了,而且感覺到熱得可怕。
高仲寅像沒事人一樣,卻責備地看了女經理一眼:“你們是怎麼服務的?”
女經理如夢初醒,慌張道:“對不起,是我的錯。請高先生跟席小姐原諒!”
高仲寅揮揮手:“你出去吧!”
席萱也趕緊站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得出去透透氣,再跟這個男人待一起,早晚得窒息而亡。原先都是無所謂的感覺,現在怎麼好像能感受到他眼裡的情意了。
再一次,落荒而逃。
包房裡,高仲寅的手再度細細摩挲着自己的脣,跟她肌膚相觸的感覺真好。
她害羞了,紅了臉。
她害羞了,逃了出去。
剛纔他的怨怒,此刻竟然消失無蹤了。
她不是對他沒有反應的,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接受他的,對不對?
現在當務之急,得讓她跟那個曾黎離婚纔是!
心情無比的好,低頭吃一碗麪。
嗯,非常美味。
這家酒店的服務跟菜系口味,他都十分滿意,有賞。
因爲剛纔的小波折,席萱在洗手間裡磨磨蹭蹭好久纔回去,高仲寅是擔心她的,打了電話給她。
席萱有點不敢接。
高仲寅又發了短信給她:快點回來,面都要涼了。
席萱看着鏡子裡的臉,左右端詳,不時灑點冷水上去。
怎麼,這臉還是那麼紅呢?
“哎喲,這是誰呀?”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席萱眼眸一凝,一股恨意迸發了出來。
凌初雪!
她怎麼就陰魂不散了。
“穿成這個樣子,跑到高級餐廳來......”凌初雪圍着席萱轉了一圈,鄙夷地說,“不會是來勾引什麼老頭子的吧?”
不待席萱說話,她又嗤笑着道:“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穿成這樣,恐怕連那些滿身老人味的老頭子都看不上你吧?”
席萱雙手死死摳着洗水池的邊緣,臉上一片肅殺之色:“凌初雪,難道你那暴發戶野男人就好到哪裡去了?”
“以前不是一直裝高貴,裝清純的嗎?撇開了曾黎,你不是也沒有找到什麼好男人嘛。”
凌初雪沒有想到席萱被她這麼羞辱,居然還敢反駁。
“賤人!你個不要臉的臭婊子,我都被你害死了,今天我非得......”凌初雪高高揚起手。
席萱早有防備,正準備避開。
這時候,斜裡伸出了一隻手,把凌初雪的手腕扣住。
“誰特麼的多管閒事......”凌初雪罵罵咧咧,扭頭看到是高仲寅,竟然氣焰弱了很多,“高仲寅!”
兩年前,她不認識這個叫高仲寅的男人。
那個時候,他還在慄川市,不顯山露水,十分低調。
一年前,她在一次酒會上看到了高仲寅,聽到那些女人們花癡一樣地追捧他,回去後查了一下,竟然發現這個男人富可敵國。
跟父親說起,父親竟然也認識這個男人,並且讓她不要招惹他。
她以爲當初高仲寅一次又一次救了席萱,不過是巧合而已。
現在想來,她當初是想得沒錯的,他們早就暗渡成倉了。
只是曾黎那個蠢貨,綠帽子都被戴得流油了,還不相信她的話!
手腕上傳來的刺痛,讓凌初雪收回了心思,面前的這個男人臉沉如水,雙目含冰,她孤身一人,不可跟他硬碰硬,想辦法脫身才是。
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也是捏着她的手腕,厲聲讓她向席萱這個賤人道歉的。
那麼現在......
凌初雪眼眸一轉,立馬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疼,高總您弄疼我了。”
席萱惡寒了一把。
若是不知道凌初雪的爲人,單看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還真會動了惻隱之心。
可是,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個演戲高手,她在裝!
席萱站在一旁,看戲。
高仲寅會不會饒了凌初雪呢?她忽然很期待!
高仲寅無視她的那張臉,手愈加用力,就聽喀嚓一聲,好像是骨節錯位的聲音。
席萱不忍直視,把頭側了過去。
凌初雪哀嚎不止:“啊,快來人啦,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