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翻山越嶺
這片山地並不陡峭，也沒有崇山峻嶺。
談不上險地，但也稱得上艱難跋涉了。
但山地上的皚皚白雪尚未融化。
這條行軍路線，是斥候這些天來反覆偵察出來的，能讓輜重隊伍通行的山地。
都說人走多了就有路了。
只是顯然，沒多少人會從這裡趕路，灌木叢生。
因爲有更好的、更快捷的前往康德領的大道。
羅曼要的是從背後捅他一刀，在康德伯爵沒察覺到痛前就將肥肉剮下來。
而不是正大光明的走過去，給康德伯爵一拳。
第一天。
所有人竭盡全力也只前進了二十來公里。
積雪融化，山路泥濘，高坡難行，有時候得靠雜役和士兵去推或者拉輜重車，否則只靠挽馬拉不上來。
到了傍晚，雜役安營紮寨，士兵節省體力。
並沒有後續糧草，他們一次性帶夠了七天的後勤。
也不多，約莫兩萬斤，基本是都是肉乾和肉餡餅。
斯格鎮和康德領相隔不遠，直線距離也纔不過數十里，說是行軍趕路，充其量是出趟遠門，沒必要攜帶太多輜重，只會拖累行軍速度。
第二天。
行軍速度明顯下滑，只前進了十多公里。
雜役和士兵都得趟着雪泥，拿起武器前進，籍此減輕輜重車的負擔，不然爬不上去。
羅曼本人和他的駿馬也開始負重前進了。
他作爲合格的征戰騎士，體能很高，負重百斤也能趕路。
到了晚上，他挨個檢查士兵的身體狀況。
所有士兵信誓旦旦的表示早就適應了這種程度的行軍。
倒是雜役們腳上被磨出了水泡。
羅曼視而不見。
這批隨軍雜役是臨時徵召出來的，也就辛苦這幾天，暫時忍着吧。
忍耐是美德。
第三天。
組成的車隊長達數百米，挨個通過那座搭建起來的橋樑，越過半米多深的溪流。
今天情況有些不妙，輜重車在雪地打滑，損毀了兩架。
他們不得不將上面的物資轉移到挽馬和雜役、士兵的身上。
但今天的行軍路程極好，昨夜的士兵得到羅曼慰問，如受鼓舞，前進了二十公里。
他們的體能在緩慢下降，羅曼也知道這種事。
行軍強度極大，睡在冰天雪地，得不到良好的休息，疲憊會積攢，只會越來越累。
只能說，還在忍受範圍內。
第四天。
他們前進了將近二十公里。
羅曼在下午的時候，便早早的通知所有人休息。
他們這支孤軍長驅直入，駐紮在一座山坡的後方，並未被任何人察覺到。
再近就不行了。
數裡外是個男爵領，那座堅固的石砌城堡坐落於半山腰，視野廣闊。
如果沒有遮擋物，他們很容易暴露。
羅曼甚至沒讓人生火做飯，而是啃些肉乾和麪包就行了。
多塔帶領的30位斥候在前方組成監視網。
在第五天，經過了昨夜休息。
所有人的狀態都恢復的七七八八了。
他們在天色沒亮的時候便醒來了，開始默默吃早餐，雜役收拾輜重和營帳。
在大約早晨五點的時候。
羅曼命人發起了進攻。
……
哈斯男爵的城牆共有三位守衛，洛克是其中之一。
康德伯爵將哈斯男爵冊封在這裡建立城堡，是爲了鎮守康德領的大後方，免得有朝一日會被捅了屁股。
這種戰略目光無疑很長遠。
長遠到數十年來，這處城堡從沒發揮出作用。
捅屁股的難度很高。
因爲在這片偏僻之地，壓根找不到敵人。
以至於守衛都是象徵性的，根本沒有警戒的意識。
但最近哈斯男爵時常遭到康德伯爵的召見，邀男爵去伯爵城堡商議大事。
這和布羅河下游的那個窮山溝有關。
聽說那裡產鹽了。康德領也因此受益。
城堡裡的廚師也捨得放鹽了，所以在過去大半年的時間裡，洛克的口味都變重了。
如果能有吃不完的鹽該多好啊！
不止洛克這樣心想，城堡裡的很多人都這樣想。
洛克執勤不足半年。
相比起其他守衛，他的資歷很淺。
他是通過城堡女僕、他的表姐的關係得到了哈斯男爵的提拔。
每天只需要無所事事的待在城牆上面，就能得到較好的生活待遇，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這是夢寐以求的職位。
他因此從表姐那裡得知某些內幕。
比如，伯爵在開春的時候，會將所有徵召兵都組織起來，每隔三天，就要進行一天的訓練，籍此加強徵召兵的戰鬥力，籌備戰事。
而他的表姐屆時會讓他也加入進去。
洛克不想上戰場，但他的表姐說服了他。
那處窮山溝根本沒多少人、連衛兵也僅有數十個、就連鹽礦都要購買奴隸去開採、攻打起來沒什麼難度。
到時候，如果他能看中窮山溝的某個農女，就能搶過來做老婆。
如果都看不上，也可以委託商人幫他專門買個漂亮的女奴隸。
畢竟，那邊是產鹽地。
一枚堅硬的、沉甸甸的、閃爍着金屬光澤的銅幣，也只能購買一斤鹽。
他只要在那邊工作，經手的食鹽就少不了，肯定能發大財。
洛克內心有些躁動。
他二十來歲，對女人仍處於幻想階段，家裡兄弟衆多，老爹也沒錢給他娶老婆。
成家意味着需要一座堅固木頭房子，屋頂也得蓋上一層厚厚的茅草、需要數十畝的土地來養活全家人、需要傢俱、糧食、柴火、甚至於過冬衣物。
他的表姐很爭氣的爬上過了哈斯男爵的牀，給他找了份城堡守衛的活，每年在坐在這裡發呆就能得到好幾枚銅幣，只要幹個三四年，就有了成家的資本。
他暗地喜歡着那個村裡叫蘿拉的女孩。
她好看又勤勞，是道格村最優秀的女孩。
他喜歡那個女孩，但她的父親理查老頭是個頑固老頭，像是蜜蜂保護蜂蜜那樣，驅趕着那些覬覦者。
他要在男爵的城堡裡幹三四年纔有資格成家，但蘿拉卻到了適婚年齡。
聽說，她在準備在明年春天和一位管事在教士老爺的見證下，簽訂婚約。
那個老蜜蜂起初不同意——因爲要迎娶蘿拉的管事絕非善類。他前妻被他趕到羊圈裡過夜，在某個冬天被凍死，屍體上遍佈青紫傷痕，看得人觸目驚心。
但後來，管事翻了舊賬，聲稱理查老頭在多年前春耕時損壞了一個犁具，要理查老頭現在就賠償五枚銀幣，一頭耕牛的價格。不然就將蘿拉嫁給他。
在教士老爺的判決中，蘿拉的父親在寒風中被吊起來抽鞭子，打的頭破血流。
直到蘿拉改口，願意嫁給那位管事，那老頭才被放下來……
……
冬季鬱結在冰冷的城堡裡，山風陰魂不散，發出淒厲呼嘯。
洛克把羊毛毯子裹得緊緊的，鋪着厚厚的稻草和麥秸。
他在睡夢中幻想着攻破斯格鎮後得到哈斯男爵的賞識，發了大財，他幫助理查老頭賠償那五枚銀幣，贏得了蘿拉的欽慕，並且搶到了四五位漂亮的農女，讓她們全給他做老婆、生孩子。
直到他的同伴將他晃醒，焦急大喊着他的名字。
洛克睡眼惺忪的從草堆裡站起來，發現同伴臉色恐懼，惶恐不安的不斷指向城堡外面。
啪！
一隻手從下方伸出，五指用力的扣住了城垛。
洛克一個激靈，嚇得睡意全無！
那可是五米多、將近六米高度的城牆！
城牆外哪來的手？
山鬼？還是精怪？
從小聽聞過的邪魔傳說在大腦中產生了風暴。
那隻手的主人動作敏捷的爬上城堡的牆道後，洛克才發現那只是個表情冷峻的少年。
他的一位同伴當即意識到了那是入侵者，他拿起自己的武器，擺出守衛城牆的姿態，但雙手顫顫巍巍，不敢進攻。
只因在那位少年的背後，一道又一道身影乾脆利落的爬上城牆。
另一位同伴卻嚇得驚魂大冒，轉身逃之夭夭，不知道是出於畏懼，還是要去稟報哈斯男爵，迅速消失在這裡，不見蹤影了。
洛克站起身來，茫然的望着這羣不速之客，好似還沒從美夢中甦醒。
直到那位少年迅猛如獵豹般的衝他衝了過來，雙手緊握兩把短劍。
剎那間，三人交錯而過，兩蓬血花在空中濺起。
洛克感到脖子一涼。
他摸了摸那裡，發現黏膩膩的，溫熱的液體不斷涌出來，當發現那是自己的血後，他便因缺氧而喪失了思考能力，所有的意識也彷彿沉淪到了剛纔那個他不曾醒來的美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