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秋耕和初雪
熱熱鬧鬧的秋收慶典，吃了個天昏地暗，喝了個酩酊大醉。
到了午夜仍有篝火燃起。
大有徹夜狂歡的趨勢。
羅曼也沒阻止。
這羣蠢貨忙碌大半年了，享受兩天怎麼了。
慶典過去的第二天，所有人重回各自的工作崗位。
因爲秋耕開始了。
種田容不得喘息，收穫後就要重新投入勞作。
現在到了深秋，來自極北冰原的寒風逐漸開始吹向黑鐵大地，而北方大地早早的進入了嚴寒的季節。
斯格鎮羣山環繞，阻擋寒風，依舊秋高氣爽，見不到冬天的前奏。
但每日降溫是能隱約察覺到的。
現在還來得及種植一輪冬麥！
羅曼將這次秋耕看的極重，不客氣的說，明年斯格鎮的主要口糧全都來自於這輪冬麥。
爲此，他做了十足的準備。
接下來就是要重犁深耕、重新翻地、加速土壤熟化。
在播種的時候，每畝地還得耙進去一千五百斤的泥炭和糞肥，化作營養土，讓冬麥苗在最舒適和充滿養分的環境裡度過一整個冬天，爲來年的收穫積攢出大量的能量。
這次，他將每畝地的麥種提高到了40斤，通過提高播種來提高產量。
狠狠的種！
狠狠的長！
羅曼將這次冬麥的種植面積提升到了一萬畝——除了養好的六千畝地外，另新增四千畝精選出來、有耕種基礎的土地。
如此廣袤的耕地面積自然不止一塊，而是分佈在斯格鎮各地。
鋼鐵農具極大的提高了生產效率。
現在斯格鎮不缺鋼鐵，也不缺牲口，以前的劣質重犁直接淘汰掉。
七百多頭的耕牛和挽馬，拉動着鋒利而嶄新的鋼鐵重犁，將深層黑色土壤翻出，帶出了埋藏土裡的蟲卵和草種，被翻到上層，令其曬乾凍死。
秋耕的好處比春耕更大，羅曼無論如何也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他給耕牛和挽馬不計量的餵養大豆精糧，讓它們能最大限度的耕地，本着往死裡用的想法，在第七天便結束了深耕任務。
播種和施肥就簡單多了。
上次羅曼擔心土壤和糞料的肥力不夠，用的是條播種，條施肥。
如今用的是撒播，只需要儘可能均勻的把麥種撒到地表，然後將一千五百斤的泥炭土和糞肥扔進每塊地裡，將其耙碎，把種子埋在鬆軟的土壤裡。
這樣的播種方式比條播產量更高，缺點是需要撒勻稱，因此那些笨手笨腳的農夫格外小心翼翼。
這讓羅曼很滿意，只要足夠耐心，掌握正確方法，產量就不會低。
衆多農夫的身影每天在地裡辛勤播種勞作，穿梭于田間，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
秋耕任務雖然繁重，但人手極多，再加上每天勞作十幾個小時，一邊重犁深耕，一邊撒種播肥，十來天的功夫便整理的差不多了。
羅曼發現竟有時間上的餘裕。
羣山阻擋寒流，此刻盆地溫度還未徹底降下來。
羅曼又讓他們抓緊時間種三百畝的捲心菜、四百畝的蘿蔔、五百畝的蕪菁、以及萵苣、蔥蒜等蔬菜作物。
雖然單個耕種面積不多，但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兩千畝地了。
能越冬的蔬菜能種就多種些，一旦錯過了就要等下一年了。
每種作物的種植面積不大，但種起來頗爲麻煩。
因爲休耕的土地，到處都是乾枯的荒草和灌木，完全看不出農田的模樣。
先是燒荒墾種，重犁翻地，清理雜物，施了很多泥炭肥。
又過去了十天時間。
終於把這些蔬菜種子埋進土壤裡了。
這次秋耕動員的人力和時間頗爲誇張，以至於熬鹽和鍊鐵的工作都徹底停滯了下來。
所有人都期待着來年的收穫。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這片盆地迎來了一場初雪。
……
秋耕結束的有些晚了。
換做是在外面，肯定沒法種植蔬菜了。
即將抵達的寒流會掐死那些還沒來得及釋放出生機的種子。
蒼茫天空飄落細碎的雪花，像是梨花瓣、落在不久前翻耕出來的黑色土壤上，轉眼間便融化的乾乾淨淨、無影無蹤。
風勢不大、雪勢也不大，有種輕盈的不像是冬天的感覺。
這就是黑鐵大地的冬天嗎？
阿加塔坐在窗邊，視線遙望過去，彷彿要從那些晦暗不明的天空中看到某些宏大意志的運行規律。
這裡是伙食營地，而熟悉這裡的人，也將這裡稱作“大廚房”。
起初是一片開闊的簡陋棚屋，那場夏季暴雨讓棚屋也遭了殃，木柱坍塌，倒下一個角來。
好在他們當時住在牲畜棚裡，沒有淋成落湯雞。
後來它搖身一變，成爲了有煙囪、烤爐和竈臺的專業廚房。
在那個炎熱的夏季，那位年輕的大人曾在這裡監督那些泥瓦匠的工作。
他又親手壘出了最高的煙囪，免去了她們煙熏火燎之苦。
他設計出的廚房佈局也很特別，分割出數個不同區域，麪點烘烤、洗菜切菜、烹煮熬粥，每項工作都有對應的地方，分門別類的擺放着各類炊具，數十口坐落在竈臺上的鑄鐵鍋。
每天都有三百多人在這裡忙碌着。
並非所有人都要做飯，有些負責運餐、有些負責打飯、回收和清洗餐具。
還有些特製飲食，只能提供給那些正在接受訓練的衛兵的。
而她的工作比較簡單，只需要守在那些烤爐旁、等待麪包出爐即可。
她們每天要烤出三四千塊全麥麪包。
一排兩米多高的風箱烤爐，光是烤架就有6層，一層就能放置30塊麪包，二三十分鐘就能烤好，談不上累，但有時候晚上要加班。
麪包出爐後就放涼變硬，然後用鍘刀切片，一塊麪包能切十片。
剛開始有些手忙腳亂，在熟悉後也變得習以爲常起來了，做好事情後，其餘時間就可以發呆。
初冬的雪潔白晶瑩，和她的髮絲是相同的色澤。
但她從未見過如此溫柔的雪。
像是躺在溫暖的牀鋪上、壁爐熊熊燃燒、她從美夢中甦醒、繾卷的睜開眸子、渾身只感到舒泰……
這就是這片大地的雪。
但阿加塔仍記得她曾經的故鄉、那片北方大地的雪並非如此。
它來自諸神的苛責、埋藏在那片大地上的古老魂靈終日遊蕩，所以暴風雪終日不散。
凍土種不出糧食。
糧食會被貴族老爺和教士老爺們收走。
貴族老爺收走糧食培養士兵衝進戰爭的漩渦裡。
在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中，挽冬人逃不出北方大地，只有守護神能拯救他們。
曾經自詡守護神族裔的挽冬王室大權旁落，失去了爲他們抵禦風雪的能力。
他們在風雪之神的鞭笞下生路全無，唯有逃離一途……
阿加塔怔怔望了很久。
她回憶起那些久遠到難以銘記的傳說時，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逃避般的移開視線，生怕那來自北方的呼嘯風雪會陰魂不散的追到這片土地上，將這裡也化作一片苦厄之地，凍殺所有生機。
不會的！
阿加塔安慰自己，將視線轉向了旁邊的女嬰身上。
那可愛通紅的臉蛋、細小幼嫩的白髮、勻稱而沉穩的呼吸，無不表明這是個極有活力的孩子。
她徹底的渡過了那場危機，如今在夢中悄然酣睡。
阿加塔告訴自己。
今後那來自北方大地的苦厄命運決不會糾纏在她的身上，守護神會守護她！那位大人會守護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