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僻靜的小型會議室內。
趁着雙方交談的間隙,沈倩倩給李彤、秦雲、林川都倒了茶水。
李彤點點頭,致意。
隨即,她稍稍抿了口茶,又看向了林川:“摩根、百盛兩大涉黑集團,都對你出手,摩根集團與你有過節,他們的動機我能理解,至於百盛集團,可否詳細講講他們的動機?”
動機,在一樁案件中,屬於重要的因素。
普通的刑事案件,基本上可以從動機入手進行偵查。
這類跨國重要刑事案件,動機更是不可或缺。
百盛集團爲何要斥資千萬美金,懸賞活捉林川?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號。
此時。
負責做記錄的秦雲,停下了筆,目光灼灼地看向林川,臉上帶着好奇。
林川沉吟了片刻:“初步判斷,是源於我掌握的新式武器製造技術。”
秦雲神色一滯,與李彤相視了一眼。
沙尼亞武器研究公司狀告林川,索賠三百億的事件,他有所瞭解,只是沒有想到,百盛集團因此而千萬懸賞,膽大包天!
李彤初步瞭解了事件的大致。
隨後,她與秦雲,開始翻看餘沁和克羅尼的卷宗,就其中的一些細節,與林川、沈倩倩確認。
約莫一個小時後。
李彤與秦雲整理好相關資料。
她站起身來,短髮幹練的臉上,帶着一抹笑意:“林川同志,這兩個集團的相關資料,我們已經掌握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林川微微一怔。
李彤的意思,是這個案件全然交給國際刑警組織?
一旁的沈倩倩也臉色一僵,忍不住問道:“李警官,你們有把握搗毀這兩個集團嗎?”
李彤看向沈倩倩。
她看着這個與林川年紀相仿的小姑娘,笑道:“沈警官,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兩個涉黑集團的能量,他們的手早已經伸到了國內,只是潛伏了下來,不敢囂張,但是在東南亞,牽扯之廣,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警方,能夠說一舉搗毀他們。”
“可是……”
沈倩倩有些急切。
李彤輕嘆道:“我完全能夠理解你的心情,我們能做的,也只是依據現有的資料和線索,將他們的爪牙揪出,並順着往下深挖,能挖到哪個地步,我們說不準。”
“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爲的!”秦雲也說道。
國際刑警,也並不是全能。
否則,如此多的跨國刑事犯罪,便頃刻可破了。
沈倩倩和林川對視了一眼。
他們和李彤、秦雲的想法,有很大出入。
林、沈二人想的是,專項立案,一舉搗毀摩根、百盛兩大涉黑集團。
但李彤、秦雲,則並沒有這種計劃。
林川眉頭微微皺起,思索片刻後:“李警官,秦警官,我並不清楚漢江警方與你們具體溝通的細則,但,搗毀摩根、百盛兩大涉黑集團,應當也是國際刑警組織的目標,對吧?”
李彤看了看林川,眼眸深邃。
可她看不透林川的心理,便只好點點頭,等待林川接下來的話語。
林川臉色稍稍凝重了起來,鄭重道:
“李警官,我想,這一次,趁着餘沁餘可可兩姐妹被捕,從他們交代的線索中,我們完全可以一路深挖,藉此一舉搗毀摩根、百盛兩大集團,拔除這兩個毒瘤。”
小小的僻靜的會議室裡。
林川的聲音迴響,擲地有聲。
這時。
秦雲怔住了,雙眼圓睜,瞳孔中滿是驚愕,嘴角微微張開,臉上寫滿了驚訝。
他完全沒有想到,林川竟是想着一舉搗毀摩根、百盛。
李彤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原本平靜如水的面容,此刻被一層薄薄的驚愕所覆蓋,像是江面上,泛起了陣陣細微的漣漪。
她沉思半晌,才說道:
“林川同志,你應當都是直接與摩根、百盛兩大集團的高層人物交手,他們屢屢失敗,可能給你造成了一種假象,他們並沒有多厲害。事實上,他們紮根東南亞數十年,甚至更久。”
“諸如百盛集團的上癮性藥品的產業鏈,保守估計,便有數十條之多,他的主營業務有博彩,詐騙,人口販賣,器官等等,其中充斥着各種令人意想不到的骯髒。”
李彤的話語有些沉重。
她是能夠切身體會到其中錯綜複雜的利益鏈條。
其中的骯髒與暗無天日,她更是切身體驗過。
秦雲有所感觸,便道:“林川同志,沈警官,我們並非是長他人志氣,只是我們在國際刑警組織裡,對他們的瞭解可能更深,所知也更全面,所以,想要一舉搗毀,難度,恐怕難如登天。”
他還有句話沒說。
東南亞各國都知道這兩大集團是毒瘤,但他還能存在,便足以說明這兩大集團的厲害之處。
李彤和秦雲的話語,讓整個小會議室的氣氛,壓抑了下來。
沈倩倩也有所動搖了,心中暗道,是我想的太簡單了嗎?摩根、百盛,這兩個涉黑集團,可能是在林川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對他們有所輕視了,認爲他們並沒有那麼強大。
這兩個集團,在如今的這種國內治安情況下,發揮不出他們的能量。
可實際上……
這宛如潛藏在黑暗中的兩尊史詩級怪物。
即便走進其中,直面他,也未必能窺見它們的全貌。
林川深吸了一口氣。
隨即,輕輕一笑,稍稍緩和了壓抑的氛圍:“兩位警官,我完全知曉這兩大集團的能量,在國內他們蹦躂不起來,在外卻橫行無忌,自然有他的強大之處,只不過,他們也並沒有那麼不可覆滅。”
李彤又深深地看向了林川,語氣有些複雜:“林川同志,這不是小說,而是現實佇立的龐然大物。”
林川點點頭,笑道:“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就應該知道搗毀兩大涉黑集團的難度。”李彤鄭重道。
她不是不想做。
相反,她很願意去做。
但,正如秦雲所說的那般,難,難如登天。
所以,針對林川這次遭遇的案件,國際刑警內部,東南亞區域負責人,趙海平也是秉持着‘打擊其囂張氣焰’的理念。
這一點上,李彤也是如此。
至於搗毀,趙海平和李彤,做夢都不敢想。
一旦真的做到一舉搗毀摩根、百盛兩大涉黑集團,那麼,在整個警界,全球範圍內,都將引起軒然大波。
指揮這一次行動的人,可能要在警界中封神!
林川大致明白了李彤的想法,也能夠理解她和秦雲,以及整個東南亞區域國際刑警組織的難處。
想做,可無可奈何。
林川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上揚,臉上浮現一抹自信的笑容:“我覺得,我們還是能夠做到的。”
“我們,能夠做到?”
李彤眉頭半緊,臉上帶着疑惑。
她分明看到了林川臉上的自信,她很想說這是狂妄者的無知,可她接觸到林川的眼神,鋒芒內斂,散發着一種沉穩而有智慧的光芒。
嘶!
李彤暗暗驚訝。
林川,這個網文作者,他哪裡來的自信?
秦雲也嚥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端起茶杯,喝口茶潤潤喉。
他本來以爲來漢江安陵,只是瞭解一下情況,然後依照現有的線索、證據採取相關行動。
好傢伙!
沒想到,林川竟是要一句搗毀摩根與百盛,還很有信心的樣子!
太瘋狂了!
“事在人爲,當然可以做到,摩根與百盛,作惡已久,也該消失了,不是嗎?”林川笑涔涔地說道,他還反過頭來,問了一句沈倩倩,“沈警官,你說是嗎?”
沈倩倩咧咧嘴,有些懵:“啊……是,是的!”
李彤和秦雲相視了一眼,兩人的臉色都有些複雜。
也就是說這話的人是林川,由漢江警方鍾老親自致電,安陵警局局長張彪親自關照,否則,他們倆指定要把說這話的人當成是異想天開的小可愛。
沉默了幾秒鐘。
李彤才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林川同志,既然你有這個想法,我們會如實向上稟報,只是事關重大,便不是我和小秦能做主的了。”
林川點點頭:“如實上報即可。”
隨即,秦雲便開始動筆做記錄。
經過剛纔這一遭,李彤對林川,不免產生了一些好奇。
她打量了一番林川,分明是二十五歲的小夥子,卻給她一種老年沉穩,又意氣風發的感覺。
很矛盾,也很奇怪。
“李警官,你似乎有疑問?”林川接觸到李彤的目光,笑道。
李彤輕輕一笑,便道:
“林川同志,我大致看過你的一些資料,知道你在一些領域很有成就,小說創作,也是一把好手,只是,打擊跨國犯罪,需要掌握大量的線索才能行動,如同破案一般,只有掌握了切實證據,才能展開對嫌疑人的逮捕,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的自信從哪裡來?”
這看似閒聊的對話,卻讓另外的兩人,沈倩倩和秦雲,同時看了過來。
明媚的陽光,也灑落在這間僻靜的小會議室裡。
空氣中的大量塵埃粒子,在陽光淺淺的光束中格外明顯,風稍稍從窗戶中吹進,塵埃便也浮動了起來。
林川輕笑了一聲。
隨即,他稍稍打量了一下李彤,並沒有正面回答李彤的問題。
而是反問道:“李警官,你當過臥底,對吧?”
此話一出。
室內的幾人均是一怔。
李彤更是眉頭緊皺,瞳孔緊縮,心中掀起了一陣波濤:“你判斷的依據呢?”
林川笑了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臥底在‘上癮性藥品’的產業線上?”
李彤眉心一震:“爲什麼這麼說?”
林川繼續道:“李警官,我所料不差的話,你應該是剛完成了臥底任務,並且,是在百盛集團的‘上癮性藥品’產業鏈下臥底,沒錯吧?”
北風吹進室內。
李彤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一雙深邃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林川,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林川接連的三個問題,直接把她問懵了。
因爲……全對!
他是你怎麼看出來的?
每一個國際刑警的檔案,尤其是臥底任務,在內部都是絕對保密的存在。
就連內部人員,也不清楚她的具體行動,更不知道她臥底了。
林川是怎麼知道的?
李彤嚥了一口唾沫。
第一次被人看穿,她只覺得林川的眼神具有穿透性,不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掩飾內心的動盪。
“你怎麼知道?”
李彤放下茶杯,深吸了一口氣。
沈倩倩心神又是一震。
李彤的意思是,林川的猜測,對了?
沈倩倩像是看怪物一樣看着林川,什麼時候,林川還會這一招了?
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他面前,沒有任何秘密?
秦雲咧着嘴,嘴脣沒法閉合,怔怔發呆。
有這能力,寫什麼小說?
這妥妥的警界神探啊!
如果他加入國際刑警的話,那麼,跨國刑事案件,豈不是輕鬆可破?
咦?
他剛纔說的要一舉搗毀摩根、百盛兩大涉黑集團,嘶,難道真有機會?
旋即,秦雲又搖了搖頭。
摩根、百盛兩大涉黑集團,太龐大了,想要一舉搗毀,遠非一個神探所能及的。
林川看了看室內的幾人,目光最終落在李彤身上,坦然笑道:“要解釋起來,非常麻煩,等我們進行合作的時候,再向你解釋也不遲。”
李彤強壓下心中的疑惑:“合作?你的意思是,如果專項立案,執行一舉搗毀摩根、百盛兩大涉黑集團的行動,你也會參與其中?”
“當然!”
林川一臉坦然地說道,“他們倆是我的死對頭,於公於私,我都應該出一份力,對嗎?”
“你不是警務人員,可能……”
秦雲沒有說下去,被李彤擡手打斷了。
她說道:“這其中的程序有些麻煩,但如果真如你所願,那麼,我們完全有合作的機會!這件事,我會向上稟報,並且將你的想法,詳細闡述。”
“多謝了。”
林川心中歡喜。
有李彤這句話,這事希望更大了。
其中,林川不僅看出了李彤剛臥底回來,還看出了她在國際刑警組織亞洲分署內部,地位不低。
只是,只需要道出她剛臥底過的信息,便能讓她知曉自己的偵查能力。
說多了,反而會適得其反。
“我有點期待和你的合作了。”
李彤站起身,伸出手來。
林川坦坦蕩蕩,也伸出手來相握:“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