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亞瑟不禁挑了挑眉頭,“你認得這個瘋女人?”
“很久很久以前,我和她在道路上……有一些分歧。”約書亞沒有說太多自己的過去,微微擡首,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態度,沉聲道,“如今,世界即將發生巨大的變化,各方勢力都在尋找方法來到人間,爭相下注,她也是其中之一。”
“哦,對,差點給忘了……”
亞瑟猛地一拍腦袋,三兩步跑到葉觀武身邊,在他耳邊喊道,“小子,沒事兒吧?感覺怎麼樣?”
晃了晃他的肩膀,葉觀武的身體平衡被破壞,兩腿一軟,竟然直接摔進了亞瑟的臂膀裡。亞瑟連忙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還有呼吸後,多少送了口氣,轉而問道,“你把我御主怎麼了?!”
“……剛剛靠神蹟撿了一條命,聲音就立刻大起來了,人類還真是好懂的生物啊。”
露西搖了搖頭,似乎在感嘆人類的無可救藥,看向他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輕蔑當中,似乎帶了些許惋惜。
“殺人,搶劫,詐騙,勒索,偷盜,放高利貸,收走無辜之人暴雨中最後的雨傘……”
“亞瑟·摩根,你以前是個多棒的人啊。隨心所欲地活着,爲所欲爲地活着,自由自在地活着,只爲你自己……活着。何時開始,你變成了一個如此無趣的傢伙?”
“他選擇了正確的道。”約書亞往前走了一步,將亞瑟和葉觀武擋在身後,仰頭,直視着露西,沉聲道,“路,你也該如此。任何時候,回頭都不算太晚。”
“回頭?回到哪裡?有地方可以讓我回去嗎?”露西不屑地嗤笑兩聲,“從戰爭開始的一瞬間開始,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我們的戰爭,在很早之前便已結束。”約書亞的聲音終於也帶上了些許冷意,“這裡是更古老的土地,你不應該貿然升起事端。”
“在來之前,我和這片土地上的神靈達成過協議,費了很大週摺,纔得到他們的允許,降臨於此。他們對你剛纔的行爲,很不滿意。”約書亞看了一眼天空,沉聲道,“作爲外來者,你的行動太過招搖了。就在剛纔,本土的守護者已經對我下了最後通牒:要麼我來搞定你,要麼……就是他們親自動手。”
“我並不懼怕。”露西面無表情地說道,“讓他們來好了。”
“你應該懼怕。”約書亞並不誇大什麼,只是極爲平靜地敘述,“面對危險時,懼怕比魯莽更接近智慧。”
“這片古老土地上的神,遠遠不是你可以挑釁的存在。”
……
緩緩陰沉下來的天空,隱約響動的雷聲,似乎在應和着約書亞的說辭。就連亞瑟這種凡人都能感覺到氣氛不對,似乎有什麼很龐大、很壓抑的東西,就懸在天空中,默默注視着自己這邊的一舉一動。
“……”
露西翠色的瞳孔略微一縮,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最後看了一眼仍處於昏厥狀態的葉觀武,流露出滿意之色。
“彌撒亞,最終,時間會證明是我贏了。”露西冷冷一笑,“這一次,慾望將戰勝願望。掌握了終極力量的人,很快就會成爲力量的傀儡……他也不例外。世人將匍匐在他的腳下,爲他的降生和到來,賣力地揮舞着鮮花。”
“在神秘消退的今天,【人間之神】,將統領世界前進!”
“而我,會在你們看不到的角落裡,見證這一切。”
話音剛落,她的身體融化成鐵水,
整個身體隨之崩塌,撒了一地,發出嘶嘶的響聲。
————
“又是這樣,打到一半就讓人家溜了……”亞瑟回想起大橋上的戰鬥,不禁吐槽道,“你應該有能力幹掉她吧,爲什麼不乾脆一點,斬草除根?”
“和你想象的不一樣,亞瑟,這裡面有很複雜的成因。”約書亞難得嘆了口氣,有些無力地說道,“最簡單的一點,我並不能像她那樣,隨心所欲地使用‘神蹟’。我的神蹟,只可以用在該用的地方。”
“比如?”
“比如救下你。”約書亞笑道,“比如救下那些平白被捲入聖盃戰爭,或傷或死的普通人。比如將水變成酒,給少年提供作戰的力量,比如……還有很多時候。我所使用的神蹟,來自神的慷慨贈予。但……”
“神對她的結局,必然另有安排。”
亞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思考着,試圖跟上約書亞的思路,“所以,你不是想幹嘛就幹嘛的?”
“也不盡然。基本上來說,我無法傷害任何人。”他笑着舉起雙手,“這也是我同你們結盟的原因。”
“只不過,此刻,我對少年的情況,也無能爲力了。”
“哈?”亞瑟先是不敢相信,瞪大雙眼,見他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嗓門瞬間大起來,“爲什麼?我剛纔快死了,你只是輕輕摸了一下肩膀,就能把我從死神手裡拽回來!他還有呼吸啊,不管受了多重的傷,只要有口氣在……”
“問題就在這裡,亞瑟。”約書亞的目光流過葉觀武,沉聲道,“你的御主很好,此刻,他並不在死神手中。”
風吹亂了他的頭髮。
約書亞眯起天藍的雙眼,緩緩擡頭,直視着天幕之外的星空。
“他現在離我們,很遠,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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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已……已……已經……”
“小烈酒先生,【冥思之庭】已上線。”
耳中的亂碼逐漸被解析成熟悉的漢語,令葉觀武大爲震驚。因爲他很清楚,眼前這傢伙說的絕對不會是中文。
星空。
沒有大氣層做裝飾,真實的星空一覽無餘,比葉觀武想象中的黑夜還要再深好幾倍。一切要素都沉澱在其中,凝固下來,像累計在岩石層中的化石,千年都見不到天日。
此刻,他正以一種類似遊戲中的“第一視角”,附身在了某個個體身上。說的通俗一點,類似你打瓦羅蘭特掛了,然後切到隊友的視角里,只能看他行動。
而提供視野的載體,正緩緩擡頭,注視着聲音來源——一個漂浮在空中,約莫一個貨車車燈大小,金屬色,形似八爪章魚的怪異物體。葉觀武猜測它應該是某種機械,但絕不是地球科技能產出的。
這裡的環境,和地球也是八竿子打不着。
他很想再看看周圍是什麼樣,但視角被死死固定住了,只要這份視野的主人不轉頭,他什麼都看不到。
“到底怎麼了……我剛剛還在地球上啊?”望着無垠的深色星空,葉觀武心中泛起一陣沒底的恐懼,“這算什麼,穿越?小說裡很流行的魂穿?魂穿之後怎麼會連身體都動不了啊?!!!”
……
他的心聲飄散在茫茫宇宙中,並沒有任何人聽見。
機械繼續說道,“【終局】將於三十天文時後降臨,衆生安危,繫於此刻。”
“事不宜遲,小烈酒先生,請立即進入冥思之庭,進行最後一次戰前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