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娘!”
“你還沒死呢?”
丹青的聲音充滿着戾氣。
小柳一臉驚恐地看着他:“丹青,你怎麼會……”
“怎麼會什麼?”
丹青居高臨下,目光冰寒地看着她:“怎麼會不聽教主的話,私自藏在這裡?”
小柳不斷向後退,眼神中的驚愕之色愈來愈甚:“你不是已經被教主困住了麼?伱,你怎麼做到的?”
“怎麼做到的?嗬嗬嗬……”
丹青的笑聲壓抑又放肆,明明沒有肉軀,卻好似從喉管深處發出,就像是神智失常的野獸。
筆鋒輕輕揮了兩下。
血墨畫的臉淡漠地看着它:“廢你一隻一等子蟲當做警告,下次再見你,必將滅掉你的母蟲!”
只會讓她更擔憂。
但其實我不在乎的。
她咬着嘴脣。
“現在……”
幾方都算得賊多。
花朝愣了一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看到花婉秋的一瞬間。
答:因爲對盛世的渴望全繫於一人之身,一旦你是如此,即便我真是開創盛世的那個人,你也錯得很徹底。
他是師父認定的下一任接班人。
陰山安邑兩邊告捷。
記憶出現了斷層。
那天他把攢下的所有家底都交給了妻子,說自己想去國都絳城博一條出路。
一段段記憶憑空出現在她的腦海中,顯得無比真切。
血墨鬼臉愈發猙獰。
只見上面字跡瀟灑,不拘一格。
躊躇良久。
有人把她留下的信送到了羅偃手中。
丹青妙筆就再次戳向小柳。
像是怔了很長時間。
丹青妙筆也就此收手。
隨後看向花朝,微微笑道:“你的一切力量都來源於本我,現在卻做着與本我相悖的事情,又怎麼能做到呢?”
也沒人知道她忍受的是什麼樣的煎熬。
他忍不住問道:“我是怎麼出來的?”
對於這個師父,她一直都懷着敬畏之心。
羋星璃嘿嘿一笑:“抽空領悟了一部分天衍神術,只學到了粗淺的皮毛,不過也爲此行佔了一卦。”
嬴無忌目光微微朝下,看她了一眼。
卻因爲巫霜序徹底脫離了丹青的掌控。
但卻仍然一滴血墨都描不上。
卻被丹青盡數攔截了下來。
但她從來沒信過。
卻怎麼都沒辦法描摹上一絲。
這一線生機,真的能抓住麼?
也只有青衣設下的封印,才能讓他絲毫奈何不得。
衝外面招了招手。
她卻發現自己的能量一點都不聽使喚。
可“聽天命”這三個字。
有人以爲丹青已經跑了,氣得直捶地板。
面露羞慚又帶有一絲怯意。
“啪!”
丹青妙筆又寫:可你當時願意教我輪迴之術。
只可惜。
少了這兩個人的心頭血,青衣的自我空了很大一塊。
師父的本我,似乎已經被催動了。
只是不同的是。
趙寧眼眶已經紅得不像話,看到嬴無忌出來,情難自制,直接撲進了她的懷中。
滿面羞慚。
嬴無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一來二去。
花朝茫然擡起頭,卻發現幾幅畫卷一支筆全都落在了地上。
方纔巫姑娘跟我講。
任何人的本我都不可能抵擋得住這樣的描摹。
卻還是提着家中唯一一個下蛋的母雞上門提親。
只要以融合上本我,本我就能做出矯正。
但丹青根本沒有接近白家老道的實力,哪怕後者已經癱瘓在牀。
目光有些小心翼翼。
小的時候。
那隻黑色的蟲子,被電閃般的丹青妙筆直接洞穿。
“你……”
爲我教組織鬆散,因爲每個人都順從本我,很難形成紀律嚴明的組織。
……
“那她支持你的抱負麼?”
畢竟……
青衣便能再度降臨世間。
花朝神色除了有些悽楚,卻並沒有憎恨與哀怨。
現在回想起來,恐怕是教主想要獲得丹青渡魂的秘術,特意派蠱娘暗施毒手的。
以青衣的心頭血,描繪青衣的本我,怎麼可能失敗?
嬴無忌問道:“什麼?”
初見那天,是在春日的柳樹下。
這個花婉秋,肯定是巫姑娘找來的。
後來的丹青和紅塵,也是同樣的道理。
“不可能!”
也只有她,才能催發花朝的魔種。
筆都在顫抖。
她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果然還是個善良的小姑娘。”
其實她早就醒了。
劍靈阿姨。
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卻交織出了一副極具病態的面容。
雖然還能與那半部分肉身產生一些聯繫,但恐怕很難重新那回了。
就像是……
也滄桑了很多。
同時又有一段記憶涌入腦海。
可丹青還沒來得及欣喜,就發現畫卷中的人好像活過來了。
只是……
嬴無忌緊緊地擁着她,有種不真切的幸福感。
其實我很感謝丹青,他讓我有了你孃的相貌,有了你孃的記憶。
丹青妙筆懸停。
他看向畫卷中的花朝,這就是師父唯一丟失的遺物。
“那你還記得你的理想麼?”
花婉秋聲音都是顫抖的:“你現在放棄,對得起我們娘倆丟失得這麼多年麼?”
“哎……”
衆人神色一變,慌忙推門而入,發現花朝已經昏倒在了地上,手中緊緊握着丹青妙筆。
之所以這樣做。
本身就是輪迴之術的基礎。
羋星璃撞了撞嬴無忌的胳膊:“逢凶化吉!”
“縫沒有那麼大。”
最終。
一時間。
只是俯身將半死不活的蠱娘一等子蟲撿起來裝進了玉瓶之中。
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花朝的手心。
留戀。
白儀。
下一刻就回到了家裡,佳人在懷。
可不管他的神魂如何燃燒。
“可是你不走,我照樣能做到這些。”
至於嬴十三。
但你很善良,並沒有因此憎恨我。
“不可能!”
若以凡俗之眸,依舊能瞻天下奇景。
僅僅一個念頭。
能夠靠寄生控制宿主的蠱娘,便是他唯一值得拉攏的對象。
即便師父已經不在了。
衆人雖然擔憂,卻還是跟她一起出了房門。
老實說!
我並沒有懷疑過教主。
那次有師父把他從雪中撿了出來。
聽到這話。
卻已經失去了求生的慾望。
花婉秋莞爾一笑:“其實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心中也哀怨了好久,但想想那又有什麼呢?偃哥一直是我心中的英雄,而且他還對我百般呵護,哪怕這呵護其實是對你孃的,可那又怎麼樣呢?那就夠了啊!
嬴無忌卻好像能總結三個字出來:求抱抱。
羋星璃嘴角抽了抽:“壞了!該不會最後是我陪你孤獨終老吧?”
花朝轉過身,指向那張空白的畫卷:“青衣前輩還有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識在,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但沒想到,原來爲我教教主,就是墨家墨聖!
有墨聖在其中斡旋,要到烏問的心頭血並不算難。
花朝感覺胸口有些悶:“我能懂你的感受,但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你終究只是羅相心中的念想,這件事情誰都可以勸我,唯獨不能是你!”
她顫顫巍巍站起身子。
隨後把兩人先後推了進去:“你們先去!”
也就是說,只有我才能把他們救出來?
“就這樣吧!”
花婉秋莞爾一笑:“我本就不應該存在這個世上,這一年的時光是我最喜歡的禮物。我不能白來一遭,所以臨走的時候也有一個禮物交給你。”
指了指牀榻上剛從昏迷中醒轉的花朝,還有在旁照顧的白儀。
的確已經盡力了。
最終。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嬴無忌指了指一羣人:“這不還有這麼多人麼?”
她越嘗試,心中的戾氣就催發越多。
最終只能拋棄一半肉身,強行讓神魂衝出封鎖。
近師情怯。
花朝身體僵了僵,也不知道該不該因爲她的這番做派生氣。
佈局這麼久險死還生的他,卻要倒在最後一步。
而那幅畫卷已經懸在了半空中。
兩畫一筆,就算相隔千里都是一體。
有人推門而入。
但丹青妙筆卻猛得一揮。
眼眶紅紅的。
畫卷之上,有一道黑黢黢的東西。
“不可能的!”
就在消散的前一刻,他看到了眼神中同樣沒有任何生機的花朝。
妻子自是百般不願,直到從他口中聽到了那句話:此去前程未卜,但只要有立足之地,必大庇天下疾苦衆生。
我殺了好多人,卻只找到了兩副空白的畫卷,還有這一支筆。
這批拎出去足以讓天下顫抖的兵人境強者,就像是滿肚子的怨婦一樣。
可也正在這時。
只要我能找到師父的本我,就能讓師父重現於世。
只有微微的暖意。
丹青之術。
丹青妙筆都像嵌在花朝手裡面一樣紋絲不動。
房間內忽然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
小柳剛纔說的話,不斷在耳邊迴響。
但是代價會很大。
身着粗布麻衣,仍然佳人如玉。
“要撐壞了!”
我把我的肉身,與這兩副畫卷煉在了一起。
一次任務過程中,蠱娘對丹青暗下毒手,最終直接被他強殺。
白家老道和嬴十三的心頭血沒有拿到。
兩人便熟識了。
少女在河邊洗衣時偷懶,放下了衣槌,吹了一曲笛子,收笛之後,卻看到柳下那個俊俏的書生正在偷看她。
還得是蠱娘這個賤人啊!
花朝感覺心臟一揪一揪地疼。
這個念頭,剛從丹青腦海中冒出,就開始瘋狂蔓延。
“你憑什麼?”
但看這些人的眼神就知道,這件屋子裡的情況,肯定已經被她們知曉。
輕聲喚道:“過來吧!”
就在這時,畫卷出現了異動。
狂躁之氣愈來愈濃,再不抑制,恐怕內部都要打起來了。
所以怎麼辦呢?
孃親重病垂危的時候,渾身高燒,一直在說胡話,反反覆覆絮叨着:不是他不來看我們,是娘不讓他來。你父親不是拋棄妻女的負心人,而是天下人的英雄。
過往的回憶,不斷在她腦海中浮現。
到現在他都不明白,爲什麼師父將本我削減修改成了這樣的廢物。
只是因爲他希望自己人生中最後一件事,不會讓師父失望。
聲音異常淒厲,每一次迴盪都幾乎摧垮她脆弱的神經。
沒有怒馬鮮衣,卻有少年意氣。
“可能是吧!”
那時他就知道,師父肯定是自己畫出了一個本我出來。
嬴無忌從畫卷中踏出來之後,反手就強行卷起了畫軸。
書生幹起了體力活。
從哪日起。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阻止,花婉秋就消失在了眼前。
但他還是催動着所剩無幾的法力,控制着丹青妙筆飛了過去。
嬴無忌反應賊快,剛纔聽到要逢凶化吉他就開始悄悄醞釀,看到這變故,絕地天通瞬發,鎮住了除了十三爺和羋星璃以外的所有人。
好在花朝沒有迴避他的眼神,反而擡起頭迎了上來。
他們都是騙我的!
師父沒有自殺,而是被他們謀害的!
同時也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將這道裂縫徹底廢棄。
血色就越淡。
真有意思!
“呼……”
但被嬴無忌攔了下來。
可是……真的很難。
現在……
眨眼之間,便來到了數年之後。
他緩步上前,似在試探。
花婉秋抹了抹眼淚:“好好對人家吧,遇上她是你的幸運!我要走了,不是因爲恨你而走。偃,去實現你的抱負吧,前年的曲沃……死了好多人。”
但裡面的慈愛怎麼都擋不住。
當然。
筆尖緩緩移在畫卷之上,魔種點亮了隱藏狀態本我的七成。
雖然沒有你孃的身份,卻能夠享受到你娘不曾體驗過的幸福。
花婉秋接連深呼吸了好幾次,顫抖着聲音問道:“那若是有我在,她還能說服魏家全力支持你麼?”
它立在畫卷之前。
兩副畫卷並排懸空。
暝都盡頭的確是一方獨立的空間,秘密連接着暝都和現世,更是那位驚天大能創造暝都的道場。
但身心狀態太差,必須得靜養。
羋星璃攤手:“這我哪知道?”
明明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
曾經。
如果裡面有人,想出來恐怕得等到幾十年以後。
他已經接近了油盡燈枯地步。
巫霜序能理解她的憂心,便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更多,這是青衣前輩給師父的信,我只剩這麼多了。”
方纔小柳的話立時在耳邊重現。
“呼!”
這就是她想要給我留的遺物。
衆人盯着攤在地上的畫卷,不由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花朝語氣有些急切:“那我如何才能做到?”
趙寧連忙打開信件。
崇拜。
上面青衣的自我早已煙消雲散。
也正好!
爲自己做了嫁衣!
只是這代價有些大。
“那你愛她麼?”
她們憑什麼把花婉秋找來?
花朝勉強平復的戾氣,陡然又激發了出來,眼眶發紅咬牙道:“你知道我的情況麼?你有着我孃的長相,也有着我孃的部分記憶!你只是羅相記憶中的人,你不是我娘,憑什麼能夠幫我解決困惑。”
她覺得這些東西好像認主了。
明明是血肉之軀,燃燒起來的時候卻如同紙張焚燒。
她轉過身。
有些甚至想要把這畫軸撕了泄憤。
她說話的時候。
丹青聲音淒厲,卻怎麼都畫布上東西。
巫霜序神情無比平靜。
一股讓人渾身戰慄的驚恐從他內心深處襲來。
於是她又望向了巫霜序。
懷疑亦或者信任,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神情茫然地念叨着:“天下人的英雄麼?”
在夫妻倆見人生中最後一面的院子裡。
拿出了一半的家底當作盤纏,送別了丈夫。
卻不但沒讓他冷靜。
那時的蠱娘,是教主手底下的唯一心腹。
他拼了命地想要抽出丹青妙筆,想一擊了結了花朝,他不允許自己的師父成了一個這樣的人。
畫卷就飛了起來。
那笑容。
花婉秋神情有些哀傷,卻還是笑着說道:“不過巫姑娘跟我說過,他師父講丹青渡魂雖然會受到他人的心頭血影響,但繪製的時候,會盡可能多的提取雜質,不論想法怎麼樣,真實的記憶都是不會篡改的。”
他彷彿回到了那個遍野雪蓋的冬天,身軀僵硬已經失去了所有求生欲。
還有的叫囂着讓嬴無忌趕緊出手,滅了那個本我規則。
只要她願意,隨時都能通過兩幅畫作打通這個裂縫。
花朝趕緊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趙寧這才意識到不妥,趕緊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丹青聲音淒厲:“你騙我!”
但她不傻。
讓她幾欲發狂。
好像是……一道裂縫。
但卻一點都催動不了。
“娘!”
我甚至把我的魂魄抽了出來,煉成了這丹青妙筆的器靈。
這是什麼個情況?
她看着血墨鬼臉,聲音無比冷漠:“收手吧,青衣前輩已經作古了,除了那個封存的大神通之外。我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人,一個百無一用的矯情廢物。”
答:因爲我從你眼中看到了對盛世的渴望。
一時間。
能遠遠地望着你,我已經很滿足了。
但這最後一刻,他想善待這雙眼睛一次,畢竟這是師父唯一留在這世上的東西。
花朝神情恍惚,目光之中滿是悽愴。
沒人知道她有多麼愧疚。
想到了這些時日從新地傳來的一封封喜報。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蠱娘已經爲自己鋪墊好了一切!
“真好!”
筆尖被一隻白皙纖長的手握住,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從畫卷中走了出來。
門外。
他實在沒想到。
花婉秋輕嘆了一口氣,輕輕握住花朝的肩,將她的身軀轉了過來。
正當她擔憂時。
再強的囚牢,也休想將我完全隔斷!”
被那個姓白的老道士偷走了。
但他始終沒有放棄。
卻又稍有區別。
小小的女兒被送去到了鄰居家照看。
他坐在牀榻上,沒有任何詢問,直接把她抱在懷中。
她有些侷促,又有些害怕,嘴脣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眼前的場景。
這就是青衣留下的剩餘輪迴之法,同時也是她的聖人之路。
巫霜序沒有回答:“現在的你,應該想讓嬴無忌死纔對,你爲什麼又要救他?”
教主自以爲聰明絕頂。
“懷疑?我的人生中,從來不存在懷疑這個詞!”
但他隱隱記得,白家老道曾經說過,這是師父留下的一雙眼睛,一雙平凡卻能夠看到盛世的眼睛。
“支持……”
他聲音急促且嘶啞,像是在粗暴地傾訴:“師父走的時候,沒有給我留念想,我知道肯定是被歹人藏起來了。
說着,便鬆開了丹青妙筆。
昔日一別,已有七年,兄金玉良言,吾每每思之,夜不能寐。
生機尚未消散。
但蠱娘對教主有種變態的依戀,丹青入駐之後頗受教主重視,這條母蟲子居然吃醋了。
慢慢的。
隔絕氣機的法陣做的很到位,而且很隱蔽,只要能成功關上門,並且貼上隔音符,再強的高手都很難意識到這裡面發生的情況。
但他卻半分奈何不得。
如今。
此五人,是跟青衣關係最近的五個人。
花婉秋問道:“她愛你麼?”
天空中,很快響起了本我虛影的痛呼。
筆桿轉動。
但她終究還是慢了半步。
羅偃並沒有趕走母女,反而是極力挽留。
但我知道。
爲什麼到這最後一步,卻進行不下去了?
情急之下,丹青甚至燃燒起了神魂。
這些天。
“我,我……”
但這次卻再也不會有人幫他逃離雪窟。
輪迴之法,已繪於此畫之中。
妻子猶豫了片刻。
只剩下一縷縷暖流鑽進她的眉心。
又顫顫巍巍寫下了最後一個問題:師父!我能見你最後一面麼?
缺失的這部分,的確會有不小的影響。
血墨鬼臉上的神情僵住了,期盼的情緒慢慢消失,等到消失殆盡的時候,只剩下無盡的死寂。
這化作裡面,好像就藏着最後一道裂縫。
羅偃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竟無語凝噎。
巫霜序不確定地搖了搖頭:“師傅說世事無常,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你我都已經做到能做的事情了,便聽天命吧!”
花朝頹然坐在地上。
這麼豐。
一巴掌落下。
血墨畫成的臉吐了一口氣。
輕輕附在了花朝的眉心。
還有傳言中昏迷未醒的趙寧。
地上的畫卷便憑空支棱了起來。
“小姐!你跟你的孃親真是一模一樣啊!她被負心人以天下人爲藉口拋棄。你同樣重蹈覆轍!實在是可悲啊!”
淚如雨下。
但這沒有關係。
花婉秋因丹青而生。
我怕啊!
我……不想看着你痛苦。”
“別傻了,不可能的!現在只有魏家有能力幫你,即便你真有其他女人,也只能是魏家的女人。去吧,去當天下人的英雄。”
“寧兒?”
花朝心中有些不忍,慌忙背過身去抹了一下淚水:“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不該說這樣的話。”
巫霜序。
她深吸了一口氣,神情痛苦道:“我不知道,你告訴我如何才能做到!”
似駐足期盼。
不論如何。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滿是擔憂之色。
趙寧沉默。
嬴無忌依舊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好像從花朝的眼睛中讀出了一些東西。
趙寧略有所思,這天衍之術乃是道家決定了神通,韓倦所學的望氣術,便是此神通衍生出來的觀大勢之法門。
茫茫雪地之中。
但沒想到暝都盡頭的衝突居然那麼激烈,嬴無忌居然直接用詭鏡秘術反控制了紅塵,別說嬴十三的心頭血,就連自己都差點折在那裡。
花朝沒有掙扎,只是伏在他的肩膀上。
但眼前這幅畫擋住了。
鄉里餓殍遍地,死了很多人。
……
好在小夫妻身體好,勉強捱了過去。
一縷縷新鮮的血液從筆桿的內槽中涌入筆尖。
花朝轉頭一看,發現門外齊刷刷地站着人。
卻還是顫抖着朝畫卷中注入方纔撿來的能量,想要通過裂縫喚醒另外一張畫卷。
忍不住問道:“哎!該不會……”
“師父!你不可能自殺!”
夫妻倆對視許久,再沒有了言語。
因爲以他人心頭血所繪的自我,本身的誤差就很大。
失神間,她下意識喚道。
這個阻力。
她想到了過往的種種。
但僅僅片刻,就有一股恐怖到極致的戾氣因爲這個名字而涌出。
也許……
她不懂丹青渡魂,也不確定我是不是一個完整的人。
“你不用安慰我的。”
少女喜歡他的才情與抱負,便暗託媒人,攛掇書生提親。
上一刻還在困局之中無能狂怒。
絕望之中,任誰都會成爲烏合之衆。
他也不想當一個逆徒。
方纔她情緒大起大落,消減下去之後,已經因爲疲累變得稍顯平和。
但我知道。
足夠了!
丹青妙筆震盪了一下,便把筆尖所有的血氣都給震了出來,這是小柳和蠱孃的血,根本不配玷污自己師父的本我。
話音剛落。
這個蠱娘他已經認識很久了。
她就隱隱猜到,這裡面肯定又有那個白家道長精妙的設計。
另一邊他繪出的青衣的部分自我,裡面有無數人的心頭血,自己的、烏問的、還有教主的……
蠱娘這個賤人,向來擅長精神暗示和言語攻擊。
花婉秋見她興致並不好,不由抿嘴笑了笑:“這次我來,或許能幫你解決一些困惑……”
火焰來得快去得也快。
也不是不能拉攏。
被當做一方小世界絕對不爲過。
丹青妙筆陡然一震,彷彿感覺到了強大的阻力。
他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不由問道:“你好像一點都不緊張,是不是悟到了什麼?”
也正在這時。
如果沒有那道裂縫,恐怕自己肉身跟神魂早就被一分爲二了。
羋星璃也終於感悟完畢,從天空縱身躍下。
卻多出了一道黑黢黢的東西。
他們都說師父已經走了!
“他會繼續庇護你。就像相爺庇護你們母女一樣。但那又怎樣呢?不過就是不希望自己的玩物,被別人染指罷了!”
灑出去的墨汁,瞬間化作無數小型的囚牢,囚住了一個個看不見的東西。
那隻手明明很柔弱。
終於回到自己手中了。
對衆人使了一個眼色。
她慌了。
“撐……”
自己提起父親的時候,孃親從未說過半句壞話,只是解釋他並非一個壞人,而且不是父親拋棄了娘倆,而是娘倆自己離開的。
但同時也能削弱青衣與白家老道和嬴十三的羈絆。
上面只有一句話:等你大權在握,一言可救千萬人時,我會告訴女兒,她的父親是一個英雄。
靈魂和法力瘋狂燃燒,恐怖的波動一波又一波地打在畫卷上,但卻無法對這最後三成的本我紋路造成任何影響。
“怎麼回事!”
花朝有些不解,還想說什麼,卻發現花婉秋身上已經燃起了熊熊火焰。
小柳面色大變,一道黑影從口中冒出,飛快化作一道殘影逃離。
“我只是把她當妻子,並沒……”
今吾兵解,有一事相求。
她的情緒就險些失控。
魔種,居然一點沒有爆發。
他無比痛恨這雙眼睛。
房間裡有很多人,只是羋星璃和十三爺被請了出去。
也像是頭一次拿到木頭劍的幼童,看着拿着真正長劍的長輩。
大道以五十爲滿,天衍卻爲四十九。總是不能完全完美,卻總有一線生機。
並不全是壞事。
先讓嬴無忌回來再說吧!
“爲什麼我一次都沒信過?”
但如果不在,憑藉嬴無忌的手段,至少能報個平安回來吧?
我行麼?
一縷擔憂的情緒在心頭生出。
可真正落筆的那一刻。
就像是對畫卷招了招手。
痛苦得她要發狂。
墨汁很快把那些小東西給侵染了,顯現出了其兇惡的模樣。
記憶到此爲止。
同意了。
話音剛落。
她擦乾了臉上的淚水。
你沒有把我當成娘。
可是……
就像是初入學堂的學生看着自己的老師。
也都有漏算的地方。
巫霜序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不應該啊!
書生師從一個落魄的貴族,雖然滿腹才情,一腔抱負卻無處施展。
確實只有她能夠做到了。
只剩下抱頭痛哭。
可即便有那道裂縫,他也近乎被隔絕,暝都盡頭的那半出不來,現世這半進不去。
巫霜序糾正道:“是巫指揮使。”
暝都盡頭?
不管從什麼角度,自己都應該照顧一下她的情緒,方纔的舉止,已經有些觸碰到她最脆弱的地方了吧?
只是有些奇怪。
花朝聽到這句話,忽然就像應激了一般。
小柳咬牙切齒道:“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懷疑教主了?”
沒想到他還是起了私心?
無力地掉落在地,痛苦地蠕動掙扎。
但神情越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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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一天進爲我教就認識。
他曾在青衣的屍身上取出過心頭血,卻怎麼也畫不出青衣的本我。
“巫千戶?”
靈魂和法力燃燒的波動一波波涌出,涌向畫卷之中,卻像是擊打在磐石上的浪花,根本不能奈何它分毫。
卻並不灼人。
神情已經痛苦到了極點。
暝都盡頭。
這些是一個個小蟲子,正準備接近花朝的本我畫卷。
嘗試用意念溝通畫卷。
“婉秋姑娘?”
花婉秋還是走了。
一人駐足,目送離別人。
而此時。
“當然記得!”
望兄施天衍神術,爲吾之佳作選一凡俗命格。
從巫霜序推門進來的時候。
哈哈哈哈……”
他整個人都要瘋魔了。
“吱呀!”
他問道:“如何化吉?”
雖然師父沒有點名留給我。
“你們一個個來!”
卻寫滿了失望的情緒。
丹青明白。
卻不曾想,曹公公傳來的消息說,暝都盡頭很有可能已經關閉了。
羋星璃面色一變:“不行!他們都有點老,長得也不好看。你要純愛點,不能有那些變態的想法!”
丹青漠然地看着小柳:“怎麼這麼多年了,還是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一開始。
但他怎麼用力。
一縷衰弱到不能再弱的神魂飛了出去。
那日飄雪。
無忌他……被困了?
誰能想到,那麼多陳年往事,居然糾結到了這個小小的書局?
花婉秋臉上沒有任何痛苦,只有慈愛溫暖的笑容,就像是看着年幼的孩子。
現在她才恍然記起。
花朝循着她看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款款走來。
“白兄吾友,見字如晤。
話剛說完,她就意識到氣氛不太對。
三日之後。
卻很快又被新的淚水濡溼。
她擔憂得要死。
不可能同時存在兩份。
一個本我。
畫卷空間需要兩幅卷軸才能形成,自己的一大殺機算是廢掉了。
一道裂縫?
……
他在空白畫卷上寫出了第一個問題:師父!我錯了麼?
問題下面飛快涌出兩個字:錯了。
丹青神情看着花朝的本我,神情無比狂熱。
則盛世可期。
“師父你出來親自回答我啊!”
以爲封住我就能爲所欲爲!
記憶有很多幕。
他血墨畫的臉上,露出了孺慕的神情。
良久。
花朝剛魔種爆發。
到最後自己是最虧的那個。
血墨畫的臉上,笑容越來越猙獰:“我只知道,真正能全心全意爲師父付出的人,只有我一個!我怎麼可能把身家性命全都交在教主手中?
之後的記憶,便跟嬴無忌轉述的大致一樣。
但只要自己在外的身外化身能夠激活,就未必沒有挽救的可能。
看到衆人不打架了,頓時喜笑顏開,上來一拳頭捶在了嬴無忌的肩膀上:“可以啊!還真被你化干戈爲玉帛了?”
花婉秋神情有些悽愴,緊緊咬着嘴脣:“你說的對,我不是……”
震散了筆尖上所有的血污。
因爲他也從來沒對花朝抱半點希望。
問題下面一片空白。
就像未來的黎國不能沒有大黎學宮。
只是偏執地認爲,這只是孃親對負心人的辯解。
依舊無法取得寸進。
吾聖人之路,已入偏途,一人之世,終究是下下之選。
丹青妙筆又問:那你爲什麼傳授一半不傳了?
羅偃百般不捨:“清鈺只是性子潑辣,但其實是極爲良善之人。只要我再勸說幾日,她就一定會同意你們留下。婉秋,不要走……”
她不能沒有嬴無忌。
旋即掃視了一眼房間,不由得讚歎起了蠱孃的手段。
“不可能啊!”
自己夫君以及最大的功臣卻下落不明。
她的身軀很快就繃直了,因爲在這段記憶當中,她看到了嬴無忌。
不知何時。
新婚夫妻的生活雖然清貧,卻很幸福。
心急之下,她找到了同門師姐巫霜序。
卻還是忍下了所有不好的情緒,救了嬴無忌出來。
花朝的情緒只是激動了片刻,很快又低落了下來,勉強扯出一絲笑意:“婉秋姑娘,你怎麼來了?”
自己的丹青之術已經催發到了極致。
小柳神色畏懼,似乎被他猙獰的神色嚇破了膽,哆哆嗦嗦地蜷縮在地上。
一邊是花朝的本我與自我,本我雖然沒有完全甦醒,卻也不是沒有辦法強行描摹。
青衣絕筆!”
他輕輕一甩。
算是認主了。
自己緊隨其後。
人壯了很多。
“我,我不想當天下人的英雄了,我只想讓你留下……不!我與你一起回家。”
這些都是她以前不知道的。
僅僅這片刻的對視。
這便是他珍藏多年的青衣的心頭血。
可能就是這種感覺。
這神色很複雜。
眼看就要不活了。
應該能化吉吧?
血墨畫的臉已經扭曲得跟鬼一樣。
衆人面面相覷。
很快,刻錄着青衣自我的那捲畫軸就自動飛了過來。
依賴。
他要瘋了。
“嗯?”
但每一幕都會有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火焰很亮。
花婉秋轉過身,看向那張有玄奧紋路繪成的青衣肖像,語氣平緩地說道:“我的確不是你娘,我不如你娘果斷,也不如你娘悽慘,我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他還在躊躇。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不對,眼前的女子太過年輕。
“沒道理的!”
嬴無忌:“???”
師父真的是自殺?
她不知道嬴無忌究竟在不在裡面。
血墨鬼臉恍神了一陣,再次看向空白畫卷,眼神之中竟然涌出了一絲恐懼。
什麼活來錢快就幹什麼。
剩下的三成,便由我強行描摹!
只要描摹成功,便能將本我這部分裁下來,嵌入青衣的自我之中。
一人前行,一步三回首。
書生很忐忑。
調笑幾句。
法力傾注。
方纔法力與靈魂燃燒的龐大力量都融入了她的本我。
可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新的回答。
她在發抖。
他笑容十分癲狂。
催動了全身的法力描摹。
說過很多次。
“畫上去啊!”
巫霜序輕咳了一聲。
一股股戾氣猶如狂濤怒潮一般,拍打着她脆弱的心絃。
巫霜序輕輕把房門帶上,將這片空間留給了這對“母女倆”。
丹青急了。
趙寧強撐着虛弱的身體,看向巫霜序:“巫姑娘,此舉當真能救無忌回來麼?”
她撿起了那張畫卷。
我怕失去它們。
只想現在就撕了畫作,徹底斷了嬴無忌回來的念想。
血墨鬼臉緩緩消散。
發瘋一樣催動融於本我中的能量。
可那又怎麼樣呢?
花朝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如此一來。
花朝雖然是個普通到庸俗的女子,但卻擅長自我折磨到了極致,明明已經看到了自己那個“專情的心上人”的醜態,卻依舊相信那個人在愛着她。
這種戾氣。
直到那年蝗災。
“大抵是愛的。”
卻不曾想,卻被巫霜序帶到了這裡。
這是丹青認爲的強殺。
擔心只有自己的心頭血,不足以讓師父完全復甦。
剛剛穩定下來的心緒,轉眼間就有了崩潰的趨勢。
那眉眼。
能在含光劍靈的眼皮底下暗算花朝。
隱隱間。
但現在……
丹青本來有機會的,如果紅塵能把那幫人拿下,自己直接要來嬴十三的心頭血都不是不可能。
反而讓他更加瘋魔。
他冥思苦想,想着究竟搞出什麼樣的方法,才能把姬峒這個老陰比騙過來。
就是這個眼神。
“劍靈前輩?”
恍惚間,花朝好像真切地看到了自己的孃親。
但究竟能發揮幾成功力,他沒有抱半點希望。
但他怎麼可能知道,一個徒弟究竟願意爲師父付出多少?
這是他最後一縷本命神魂,也可以看做那兩幅畫卷一隻筆的器靈。
良久良久。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我想回家了,我還能回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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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