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盛會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過各國臨時派來的使團並沒有各回各家,而是原路返回了絳城,尋了使館或者客棧住了下來。
原因無他。
就是因爲劍仙大會快要開始了。
這次他們派出使團的時候,就已經把參加劍仙大會的人塞了進來。
嬴無忌一到絳城,就立馬到了重黎殿,將牧野碑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當然。
這些消息趙暨早就知道了,只不過對細節不太瞭解而已。
但已經很高興了。
這些天隨侍在側的太監宮女,各種受到賞賜,一個個笑得嘴都開了花。
嬴無忌本來只打算討個賞,結果又被他拉住,將細節全都捋了一遍。
“好!”
“好!”
“好啊!”
趙暨撫須大笑,雖然他早已做好了跟魏韓兩家割席的準備。
但現在新地一粒粟都沒有種上,又要大筆花錢搞城建,這個時候再忽然多出一個虎視眈眈的姬姓聯盟,就算再擅長制衡,面對的壓力也會無比巨大。
姬姓聯盟不成便好。
沒有立國的合法性,魏韓兩家就不敢做得太過分,一是沒有合法性很容易遭受別國背後捅刀,二是聯盟未立,利益沒有綁定,別的姬姓國就算想幫忙,起的作用也有限。
這幾年。
是趙氏發展的黃金時間。
至於他們還會找其他什麼方法重新建立聯盟,那就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趙暨忍不住道:“沒想到韓倦竟然如此勇武,可惜!可惜……”
他的遺憾不是假的。
雖然他對韓倦這擅作主張的行事風格頗爲不喜,但他兩次舉動,的確都把趙氏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
血脈規則弱化,他自然不想看到。
但比起姬姓聯盟的成立,實在不值一提。
“父王……”
嬴無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趙暨看他這幅表情,頓時心裡一咯噔:“你有話就直說吧!”
嬴無忌拱了拱手:“世人皆以爲韓倦已經死了,但其實韓倦施展傀儡術以自救,僥倖逃了一命,而且向兒臣求助了。
兒臣尋思,我與這道士頗有眼緣,他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而且還是太上觀的愛徒。
猶豫了一下,就答應救他了。
不過我也不敢擅作主張,第一時間就把他帶來了,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是得父王您決定才行。”
趙暨面色一僵:“這……”
這可真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啊!
上次在冢盤中劈砍牧野碑,這消息尚且能強行定性爲謠言。
但這次,他是當着所有人的面毀的,就連韓赭那個老東西的家主之位都因爲他岌岌可危。
真是圓都不好圓。
不過嬴無忌說得對,幫了大忙是一方面,太上觀的面子又是一方面。
不論怎麼看。
太上觀都是自己對抗姬姓聯盟的一大助力。
這世上哪有爲了不得罪敵人,而得罪盟友的道理?
但究竟怎麼處置,確實是一個問題。
可真是孤的好女婿啊!
自己不敢背的鍋。
特意找到孤,讓孤替你背?
趙暨煩躁地擺了擺手:“先讓他出來說話!”
“是!”
嬴無忌點了點頭,從懷裡摸出了一顆黃豆丟在了地上。
“嘭!”
黃豆變成了裸身壯漢。
但裸身壯漢感覺不太對,便又變成了黃豆,同時魂靈化作一道虛影,從黃豆裡面鑽了出來。
韓倦行了一個禮:“貧道韓倦見過黎王陛下!”
趙暨看着地上的黃豆,眉頭微擰道:“這是……”
“哦!撒豆成兵!”
韓倦平靜地解釋道:“家師知道貧道靈脩一路定會遇到不少風險,所以就給貧道準備了幾顆黃豆傍身,沒想到果然起到了作用。這次若不是它們護身,外加嬴兄收留,我恐怕已經遭遇不測了。”
聽到這話,嬴無忌心中暗笑。
這個道友,能處!
畢竟當時的場景,救人是肯定要的,但救人肯定就會讓韓倦聯想到撒豆成兵。
不過這小老弟人還不錯,而且不能把人救了,還爲了保密殺人滅口。
乾脆和他商量了一下,把鍋扣到他師父的頭上。
一開始,韓倦心中各種障礙,因爲出家人講究坦坦蕩蕩,很難做出來騙來偷襲的事情。
後來嬴無忌沒轍了,只能勉強答應收他爲徒,然後傳他撒豆成兵的神通。
韓倦一想這事兒有門,因爲靈脩物理攻擊方式很單一,撒豆成兵恰好能彌補他的弱項。
所以,現在他不算撒謊。
當然,前提是他得對嬴無忌行師徒之禮,道家可是有約束師徒關係的法術,倒也不是讓徒弟只能聽從師令,雙方等級沒有那麼森嚴,但背刺老師肯定會付出大代價。
如此一來。
倆人都十分滿意。
韓倦信嬴無忌是天選之人,肯定不會坑自己,一個“師父”的虛名,直接換一個自己最緊缺的神通,看來這天選之人,還是天字第一號大善人。
其中肯定有一些別樣的門道。
但韓倦懶得想那些。
“原來是你師父,難怪如此!”
趙暨恍然大悟,他早知道韓倦的師父是悟神境大佬,撒豆成兵本來就是道家與南宮家先祖共同參悟出來的,會使撒豆成兵倒也不奇怪。
不過這位老道長的撒豆成兵,好像有股異味啊!
傳回來的信件上說,當時場上全都是豆香。
也是稀奇。
嬴無忌顯得有些興奮:“父王!不瞞您說,韓道長師父賊拉牛逼,懂的法術賊多。傀儡、入夢、推演什麼的,都是小意思。”
入夢?
趙暨若有所思,不由多看了韓倦一眼。
不過他也沒有過問太多,而是打量了一下他的虛影:“如今已經身軀盡毀,若伱需要,孤可命工匠打造一尊絕品傀儡,輔以天材地寶,可保神魂不散。”
他不打算吝嗇,以韓倦的背景和作爲,值得。
過往就有一些身軀嚴重損毀的人用這個方法保留意識。
雖然效果欠佳。
但傀儡軀體越貴,留的效果就越好。
多活二十多年,一點問題都沒有。
“多謝陛下!不過貧道準備走靈脩一途!”
“靈脩?”
趙暨來了興趣:“詳細說說!”
韓倦點了點頭,便把他前幾天晚上給嬴無忌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兩人一問一答。
把太上觀對於當世的看法也說了個大概。
趙暨頗爲振奮,這才基本確定了太上觀的態度。
難怪!
難怪這次徙民這麼順利。
看來果然是太上觀的功勞。
有這麼一個盟友,實在是黎國之福啊!
可以說。
除了在血脈規則上,太上觀跟自己略有分歧,其他幾乎完全一致。
趙暨越看韓倦越高興:“孤這就命人給你打造一把佩劍,作爲你寄身之所,你儘快調養神魂,孤也想瞻仰一下這天下第一位靈脩的風采。”
嬴無忌當時就把韓倦之前給自己開出的天材地寶的條件拿出來了。
趙暨很爽快,直接報銷。
別問。
問就是心情好。
只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困擾着他。
他看向嬴無忌:“你想個法子,小韓道長以後以何面目示人?”
如此靈脩。
不用可惜了。
但畢竟是得罪了整個姬姓聯盟,想要讓他出現在衆人面前,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而靈脩的實力,又十分容易被傀儡限制。
這件事着實麻煩。
嬴無忌卻早就想好了對策,笑眯眯地說道:“韓倦大逆不道,毀了王朝聖物牧野碑,竟然還妄圖奪舍兒臣。還好兒臣機智應對,念及他做了如此多天怒人怨的事情,兒臣一怒之下把他煉化成了劍靈。”
韓倦:“……”
趙暨:“……”
兩個人都驚了,居然還能這麼玩兒?
妙啊!
反正靈脩只有一個,也沒有人能看出靈脩與劍靈的區別。
這世上煉化劍靈之法極少,施展條件又極其苛刻,但卻不是沒有,曾經有不少邪修將人煉化成劍靈,雖然這種劍靈遠遠比不上天階神兵本身誕生的劍靈,卻也能讓兵刃威力提升數倍。
把人煉化成劍靈,也的確算是懲罰,而且是極其惡毒的處罰。
被煉化的劍靈,那就是私有物,誰也不能說什麼。
韓倦:嬴兄可真是個天才!
趙暨:我女婿可真是個天才!
時間有些太長了。
韓倦身影有些虛化,向趙暨拱了拱手:“陛下!貧道有傷勢在身,還需暫時休整一下。”
趙暨笑着點頭:“好生將養!你需要的東西,孤命人收拾好,就送往駙馬府!”
“多謝陛下!”
韓倦道謝之後,便直接鑽入了黃豆,陷入了沉睡之中。
這些天一直沒有修煉的環境,他神魂消耗極大,除了正事兒,他真是一息都不願意多醒。
嬴無忌將黃豆揣了起來,重新看向趙暨,把羋星璃的要求說了一遍。
趙暨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同意了這個提議。
一是他對新地新政很有信心,已經打算把黎國發展的重心放在北方,以後很長時間都不會跟楚國起直接衝突。
二是趙與魏韓的吸血大戰不可避免,不僅要吸,而且要大吸特吸,這本來就是趙氏要做的事情,即便楚國不提他也會做。
不過有楚攻打炎國。
一些細節的確應該調整一下。
又跟嬴無忌商議了半個時辰,他才揮手讓嬴無忌離開。
臨了。
說了一句:“對了!寧兒三日之後回來,到時羅相會帶着家眷趕往新地,以後就定居在那裡了。羅相臨走之前有個請求,他們想見一見女兒。”
嬴無忌眉頭微皺:“他們?”
趙暨點頭,重複道:“對!他們!”
嬴無忌沉思了一會兒。
聽老丈人這意思,花婉秋恐怕也會去。
從個人感情上來說,他不想讓花朝見羅偃和花婉秋的任何一個。
但近些時日,羅偃這位老丞相的表現,實在有些讓人不忍心。
而且他跟花朝交流的時候,也有談到花婉秋,他很確定她是把花婉秋當成了獨立的人,且並沒有太多的惡感。
再加上有自己在一旁看着……
嬴無忌沉聲道:“那兒臣回去跟花朝商量一下。”
“嗯!去吧!”
“兒臣告退!”
嬴無忌退出了重黎殿,老套路直接來到了晴絳殿。
李採湄已經等待很久了,因爲嬴無忌回來之前就通過夢境,把回來的具體時間告訴了她,也省的胡思亂想。
嬴無忌瞅着她神情輕鬆,不由笑了笑:“笑笑笑,就知道笑!事情可還沒完呢,三家分黎是遲早的事兒,還不快趁這時間跟我生一窩仔仔?”
說着,便攬住他的纖腰開始動手動腳。
李採湄輕啐了一聲道:“真是滿腦子都是孩子!”
“那你知道我爲什麼滿腦子都是孩子麼?”
“爲什麼?”
“因爲我心愛的小寶貝整天惦念着孩子。”
“……”
李採湄俏臉一紅,因爲事實確實如此。
她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還是家族教育的毒害。
但管它呢!
反正她就是認爲有一個孩子,人生纔算完整。
之前是害怕推孩子入火坑。
但知道嬴無忌的安排以後,她就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想法,所以經常偷偷研究隨嫁而來的《李氏散葉秘典》。
沒想到,居然被嬴無忌發現了。
她瞪了嬴無忌一眼,卻發現他並沒有嘲笑的意思,這才“吧唧”親他了一口,旋即伏在他的懷裡。
輕聲說道:“這都好久了,你們嬴趙兩家的血脈詛咒不是都解除了麼?”
嬴無忌見她有些失落,笑着安慰道:“不用急於一時,咱們又不是身體有恙。不過生孩子也不簡單,好多夫婦求神拜仙都未必能求來一個呢。”
李採湄輕聲呢喃道:“我不相信求神拜仙。”
“那你相信什麼?”
“我相信人定勝天。”
李採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眼波如水。
玉手在他身上調皮地遊走。
然後抓住了他的把柄。
嬴無忌:“!!!”
……
一個時辰後。
嬴無忌清掉身上所有的香氣,回到了駙馬府。
自從《梁祝》火了以後,戲班現在在絳城紅得發紫,每天都有不少達官顯貴的家眷過來聽戲。
畢竟黎王的號召力,還是強得一匹的。
而且這玩意兒一旦跟文化自信掛上鉤,生意加成就更加拔羣了。
這些天戲班忙得腳都不沾地了。
不過他今天還是沒去,因爲嬴無忌要回來了。
看見熟悉的身影,她趕緊笑着迎了過去。
嬴無忌牽過她的手,問道:“咦?你怎麼笑得那麼開心,難道不擔心我出事麼?”
“可說呢!”
花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雖然不知道內情,但前幾天一些小家族的女眷忽然就涌進我們的戲班了,都要出天價訂下我們的座位。我就知道,安邑那邊肯定是成了。”
嬴無忌有些詫異地望了花朝一眼,沒想到她對政治還頗爲敏感。
那些牆頭草小家族也是逗。
一開始都認定姬姓聯盟能成立,所以拼了命地向魏韓兩家靠攏。
結果倦子哥天神下凡了一波,他們瞬間就認清誰是爹了,但求見趙暨被拒之門外,找上相府,羅偃也是閉門不見。
實在着急了。
就只能寄希望於戲班,畢竟花朝既是丞相的女兒,又是駙馬爺的知己。
也只能巴結她啊!
所以開出了各種離譜的天價,聽說上座最高的時候有人報價五千兩。
嬴無忌笑道:“那花老闆娘豈不是賺翻了?”
“呸!”
花朝幫他取下外衣,一邊給他打理衣物一邊嗔怪道:“缺這點錢麼?戲班是我們兩個人的心血,豈能被這些小人玷污?若是真收了這些昧良心的錢,以後平民百姓還敢來聽戲麼?”
嬴無忌心頭暖暖的。
自己老婆天下第一溫柔。
戲班自從開放,就一直有不少座位只留給平民百姓,價格一直不算高,而且訂這些座位還有規矩,就是錦衣者不許訂。
所以戲曲在民間口碑一直很好。
這可能跟她小時候的經歷有關,娘倆落魄的時候,可收到過不少來自底層百姓的善意。
嬴無忌捧着她的臉笑道:“那咱們準備擴店吧,就開到城南那邊,從那裡挑一些有天賦的孩子,也好讓他們有些謀生的手段,省得漂亮姑娘全都賣到權貴人家當丫鬟了。”
“好呀!我正有此意!”
花朝忍不住笑了笑,在戲班這件事情上,嬴無忌總能跟她想到一塊去。
她笑道:“這件事情先不急,快先休息吧。你這舟車勞頓的,身上肯定有味道,快快脫下來我給你洗……哎?怎麼一點味道都沒有?”
嬴無忌:“……”
爲了把香氣驅走,把汗味兒也驅了。
而且在那邊洗了個澡。
他趕緊解釋道:“哦哦!我前些天在修煉上有些感悟,回來就在陛下的指導下修煉了一下,出了一身臭汗,就乾脆洗過就回來了。”
“噢……”
花朝沒有懷疑,只是溫柔笑道:“那就快休息吧!”
嬴無忌悠閒躺在牀榻上問道:“那你呢?”
花朝抿了抿嘴道:“戲班好忙的,不過你放心,我等你睡着了再去。”
“那你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嬴無忌一把將她扯進了懷裡:“我現在一點也不困,而且色慾薰心!”
花朝伏在他的胸膛上,呼吸有些急促,仰起臉道:“真的麼,我不信!”
嘿!
激將法都學會了啊?
一時間,房間內充滿了歡聲笑語。
良久。
風雨暫歇。
嬴無忌問道:“我要睡了,你還去麼?”
花朝慵懶得躺在他懷裡,小聲責怪道:“都這樣了,還怎麼去啊?”
“那睡吧?”
“睡不着,陪我說說話,給我講講這次都發生了什麼吧!”
“嗯!”
嬴無忌咧了咧嘴,花朝向來對政事一點興趣都沒有,跟自己有關的除外。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就把故事大概講了一遍。
順帶着把跟趙暨的談話也講了講,順便提出了羅偃的請求。
說到最後的時候,他有些小心翼翼的,一直在感受着花朝的氣息變化。
看氣息應該是沒有生氣。
但依舊久久沒有說話。
嬴無忌笑道:“沒事!我也只是帶一句話,若是你不想見,我就幫你推了。”
花朝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其實從知道那個姑娘的身份之後,我就沒有那麼恨他了,況且我能安心和你在一起,也是因爲他……”
嬴無忌鬆了一口氣:“嗯!那我安排一個時間?”
花朝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道:“好!”
“那那個紙片人姑娘呢?”
嬴無忌問道,在花朝面前,他可不會用“花婉秋”這個名字。
前些日子,他在王室書庫裡面查閱了很多關於丹青渡魂的資料,確定這些紙片人不會被丹青精神操控,唯一受限的就是壽元問題,有羅偃把關,還有自己盯着,應該不會出問題。
“也見見吧!”
花朝點頭:“我上一次問羅銘,他說畫卷姑娘恢復了一些關於我孃親的記憶,我有話想問她。”
嬴無忌點頭道:“好!”
看花朝的情緒從頭到尾都比較正常,他微微鬆了一口氣。
不過也是過於擔憂了,花朝在很多事情上,比大多數人都拎得清。
也正好。
也不知道花婉秋復甦的是什麼記憶,到時提前問一下羅偃,確定沒有問題了再允許她開口說。
如果能夠解開花朝的心結,那就再好不過了。
剛纔動作和情緒都有些熾烈。
花朝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嬴無忌小心翼翼地下牀出門,也該幫倦子哥療傷突破了,畢竟是第一個靈脩問世,的確已經小心一些。
卻不曾想。
剛開門。
就看到院中的石凳上,羋星璃正一臉幽怨地坐着。
嬴無忌咧了咧嘴:“女公子這是在望梅止渴麼?可你這也望不到啊,我貼隔音符了,你連個聲音都聽不到!”
“去你的望梅止渴!”
羋星璃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說商量出結果立刻就從王宮回來,我就一直等着你,結果你去了足足兩個時辰。
好不容易你回來了,我一個不留神,你又跟花朝姑娘鑽被窩了。駙馬爺!我又不會反悔,你不用這麼急着造孩子!”
這女流氓。
還真的一點也不知羞。
嬴無忌看着她巍峨的身材,忍不住攤攤手道:“天予不用反受其咎,我也是擔心女公子受天譴,爲了女公子的安全,只能趕時間了。”
“呸!信了你的鬼!”
羋星璃白了他一眼:“快說說吧,黎王陛下打算怎麼安排。”
嬴無忌也沒隱瞞,直接把趙暨的安排講了一遍。
細節很多。
但跟羋星璃的預想並沒有太大出入。
她終於鬆了口氣,笑道:“那就多謝駙馬爺了!”
“客氣!”
嬴無忌擺了擺手,便準備去往練功房。
又好像想到了什麼:“對了!當初在太史寮你藏起來的玉片給我!”
“我爲什麼要給……”
羋星璃下意識反駁,又忽然頓住了,那日的場景飛快在腦海中閃過,頓時有些驚訝道:“我說你帳中的壯漢爲何全然沒有氣息,原來是韓……嬴無忌,你好囂張啊!”
嬴無忌笑了笑:“相比之下,應該是楚國攻打炎國更囂張吧,快別墨跡了,玉片給我!”
“哎!”
羋星璃忍不住笑了笑,在懷裡摸索了一陣,便掏出來一枚玉片丟了過去。
嬴無忌輕撫了一下:“還挺暖和!”
羋星璃:“死變態!”
……
幹國使館。
“公子!李擷江求見!”
“讓他滾蛋!”
嬴無缺本來就煩躁,聽見李擷江這個名字就更煩了。
雖然三家分黎失敗,李家短時間內也離不開黎國了。
自己好不容易纔擺脫那噁心的陰影。
這李擷江怎麼又湊過來了?
這傢伙看到自己,怎麼就跟蒼蠅見到……
不對!
嬴無缺搖了搖頭,心中戾氣橫生。
公孫棣思索片刻,還是說道:“公子!李家歸屬意義重大,陛下的意思是,無論三家分黎什麼時候能成,李家都要搬遷到我們幹國!”
對於這種說法,嬴無缺心中是認可的。
但同時又無比牴觸。
可是思慮良久,覺得還是以大局爲重。
便冷哼一聲道:“讓他進來吧!”
公孫棣點了點頭,便出了門。
過了一會兒,就帶着李擷江進來了。
李擷江笑眯眯道:“無缺!咱們這一路勞頓,一同飲酒放鬆一下如何?”
嬴無缺皮笑肉不笑:“李兄不用喊得那麼親熱,真不熟!有什麼事情就直說,本公子沒興趣把時間花到無用之事上。”
李擷江噎了一下,沒想到這嬴無缺翻臉不認人。
不過他也不是蠢人。
當時跟嬴無缺談判的時候就耍了一個小心機,拋出坤承之軀的時候,沒有點出那個人就是李採湄。
後來的情況,說明他這個決策是正確的。
但看嬴無缺的反應,他也知道把這個幹國公子得罪得不輕。
畢竟李家就是靠賣本族女子活的。
李擷江可賣了不少,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怎麼可能連嬴無缺怎麼想的都看不出來?
既然來了,那幹國這單生意,他必須要談成。
三家分黎前,他們左右不了李採湄。
她會不會誕下趙氏血脈誰都不知道。
想要留住嬴無缺,必須得下猛料。
他笑了笑:“愚兄知道無缺心中還在怨着我,這不特意登門道歉來了麼?嬴李兩家的關係,可不能被這麼小小的一個誤會給影響了啊!”
嬴無缺自然也不像跟李家交惡,但看了看李擷江的臉,還是忍不住心生厭煩。
便忍不住嘲諷道:“哦?李兄登門道歉,空着手來?”
“自然不是!”
李擷江從懷中取出一枚環形玉佩,笑眯眯地推了過去:“無缺你過目!”
咦?
嬴無缺有些好奇,這環形玉佩上雕刻着陣法,這陣法他跟林清學過,是專門留下影像的,不過因爲作用配不上高昂的造價,很少有人用。
這李擷江送這個做什麼?
懷着好奇,他將環形玉佩放在了眼睛上。
剛放上去,就發出了一陣驚呼,頓時變得面紅耳赤。
因爲在玉佩的影像中,有着十幾個絕色美女,或美豔,或清冷,或豐腴,或嬌小。
每個身材氣質都不一樣。
只有一點相同——同樣的衣不蔽體。
他從小就過着隱居生活,回到幹王宮也爲了顯示自己的意志與教養,在正式賜婚之前,根本就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同齡女子。
忽然來這麼一出,這怎麼頂得住?
他只覺周身氣血有些急促,又受不了自己露出的窘態,瞪着李擷江怒道:“你這是作甚?爲何讓本公子看如此下流的東西?”
李擷江笑着說道:“無缺!這可不下流,這些可都是我們李家嫡系的清白女子,就連這影像也是李家嬤嬤繪下來的,又何來下流只說啊?”
“那又爲何……”
“實不相瞞!這玉佩在我們李家也只有一幅,只有遇到讓整個李家都滿意的姑爺,纔會拿出來讓姑爺選妻用。這些女子都是清白的身子,也只被你一個男子看過,你心中大可不必有任何芥蒂。”
清白身子。
只被我一人看過。
嬴無缺神色這纔好看了些,卻還是冷哼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是篤定我們幹國還會答應你們的條件麼?”
“那自然不是!”
李擷江笑了笑:“誕不下覺醒顓頊帝軀的孩子,我們又豈能強求?但條件是死的,人是活的。想要誕下顓頊帝軀,又不是隻能靠坤承之軀!”
嬴無缺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李擷江深吸一口氣,笑道:“無缺!你選幾個,直接送給你做嬪,若生不出顓頊帝軀,那我們權當白送。但只要生出,我們就履行當初的承諾,如何?”
這……
嬴無缺沉默了,沒想到李擷江居然這麼狠,要知道李家就靠賣女過活,這種級別的美女,都是寶貴資源,他居然讓我隨便選。
但他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我覺得不行!”
李擷江驚了:“這都不行?”
“只選幾個不行!”
嬴無缺右手虛握:“我全都要!”
李擷江:“!!!”
嬴無缺眉頭微皺:“不行麼?”
李擷江心疼得直抽抽,但是咬了咬牙還是點頭道:“行!”
主要李家情況太尷尬了。
近幾天,黎王室對李家手段頻出,讓李家長老叫苦不迭。
不用多想,肯定是李採湄這個賤女人告密了。
三家分黎肯定會讓李家面臨無比艱難的抉擇,幹國就是他最想選的一條路。
尤其是這次行動忽然失敗,李家暫時走不了了,那可真就是被架在火上烤,就不得不讓幹國出面了,幹國這邊不給壓力,李家恐怕會過得特別慘。
嬴無缺見他呲牙咧嘴,還以爲他在嘲笑自己。
便義正言辭地說道:“這麼選擇,不是因爲我貪心,也不是因爲我好色!而是她們被我看了身子,那就應該是我的人,我不允許她們身子以後被別的男人看。
還有!
既然是爲了李家和幹國的合作,那就需要用盡一切努力誕下顓頊帝軀。
女人。
自當是多多益善。
一切都要爲大局着想,我身爲大幹公子,這個虧我必須吃下!”
李擷江:“……”
公孫棣:“……”
嬴無缺嘆了一口氣,身爲純愛戰神,不但要純愛,還得當戰神。
他感嘆道:“我爲幹國犧牲的真是太多了!”
李擷江勉強笑了笑:“難得無缺有這份心!既然這樣,那我等會便送來兩個來使館,你們提前熟悉熟悉,交流一下感情。”
嬴無缺心中火熱,十分意動。
當然,這份意動是以爲報國。
而絕非是因爲他沒接觸過女人而急色。
但他還是狠下心拒絕道:“不用!劍仙大會在即,我還要修煉,莫要讓女人影響我修煉的速度。”
李擷江生怕他反悔:“不用!少修煉一晚上沒關係……”
嬴無缺義正言辭道:“我說修煉就修煉!李兄,你真把我當好色之徒了麼?”
李擷江:“……”
既然被拒絕了,他也不好說什麼,又跟嬴無缺客氣了幾句,便從使館告辭了。
出門以後,忍不住罵罵咧咧道:“什麼玩意兒啊!”
不過想想,嬴無缺本身就是顓頊帝軀,給他十幾個李家女子,就算運氣再不好也能碰上一個吧?
想到這裡,他心中輕鬆了不少。
房間內。
嬴無缺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把躁動的血氣壓下去,盤膝坐在牀榻上,悶聲道:“我要修煉了!公孫兄你也回去歇息吧,明日帶我去聽戲找突破契機。”
“是!”
公孫棣感覺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這都能忍住修煉?
雖然嬴無缺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完美。
但是真特孃的自律啊!
他沒有看到那玉佩裡的影像,但能被李擷江拿出來的,又怎麼會是庸脂俗粉?
公子這都能忍下去修煉。
不是自律是什麼?
可你說他自律吧,他全都要……
真是神奇!
他搖了搖頭,便離開了房間。
嬴無缺閉上眼,強行進入修煉的狀態,但腦海中全是剛纔看到的影像。
一時間血氣翻騰得厲害。
本身他全身血氣充盈,早已到達了突破的邊緣,這心緒一亂,自然是找不到突破的感覺,反而差點走火入魔。
嚇得他趕緊停止了修煉。
他下意識地朝桌子上看去,卻發現李擷江已經把那塊玉佩拿走了。
“李擷江,你可真該死啊!”
嬴無缺罵了幾句,只能躺下睡覺。
可輾轉了大半夜,那幅影響都不斷在腦海中閃回。
直到天矇矇亮的時候,才沉沉睡去。
中午被公孫棣喊醒的時候,腦袋都是昏沉沉的。
他都不敢眨眼,因爲一閉上眼就是女子婀娜的身姿、白皙的皮膚和性感的紅脣。
“公子!你怎麼了?”
“沒事!用完膳去戲班吧!”
“哎!”
……
戲班晚上最熱鬧。
因爲那時城中的平民百信都下了工,戲班裡有不少專門留給他們的平價座位,有些閒錢的經常拖家帶口過來聽戲。
城中權貴不喜歡那種鬧騰騰的環境,也不喜歡跟這些賤民混在一起。
所以大多都是白天來聽,清淨也乾淨。
嬴無缺跳下馬車,便於公孫棣並肩走入戲班。
他們來得有些早了。
戲班裡面還沒有完全準備好。
裡面的夥計還在擦拭桌椅板凳,伶人們也在試戲。
嬴無缺下意識朝伶人堆裡面瞧了一眼,忽然眼睛一亮。
之間伶人羣中,有一女子身着白衣,皮膚更是白皙動人,看起來素淨溫婉。
這……小小的戲班裡竟有如此出塵絕豔之女子。
鬼使神差的,他上前了一步:“姑娘,敢問芳名!”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有些失態。
這不符合本公子目中無女人的高傲性格啊!
都是李擷江害的!
但他還保持着貴族風度,淡笑着等待着女子迴應。
卻不料。
女子只是冷漠地打量他了一眼,一句話都沒說,就直接轉身離開了。
嬴無缺不由生出一絲怒氣:“你……”
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被這麼無視過。
公孫棣嚇了一跳,趕緊攔住了他:“公子不可!”
嬴無缺皺眉:“爲何不可?”
公孫棣壓低聲音道:“她便是花朝姑娘!”
“……”
嬴無缺忽然有了一種反胃的感覺,記憶中花朝本來素淨的臉龐,也變得醜陋不堪,跟農家老婦沒有什麼區別。
本公子瞎了麼?
這也稱得上好看?
“晦氣!”
嬴無缺罵了一句,便直接上了二樓。
公孫棣衝一衆伶人作了個揖,便取出訂座的憑證,隨嬴無缺一起去了二樓。
瞅了嬴無缺一眼,只見他臉色無比鬱悶,偶然之間還有嫌惡的神色在眼中閃過。
這……
精神潔癖也太嚴重了。
公孫棣搖了搖頭,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他最擔心的,就是嬴無缺性子太過高傲,加上跟嬴無忌的矛盾,在戲班裡面撒野。
但現在看來,自己的擔心完全就是多餘的,在別國的地盤,嬴無缺還是很有分寸的。
矛盾應該是不會有了。
總不能嬴無忌主動找茬吧?
喝了幾口茶水。
別的客人也陸陸續續到了,都是絳城中權貴的家眷,都客氣地跟嬴無缺打了招呼。
又過了一會兒。
戲曲開始了,正是這段時間爆火的梁祝。
嬴無缺也調整了一下心情,看起了戲曲,畢竟他這次,就是爲了感悟一下他人的人生,看能不能調動一些情緒,找到突破的感覺。
沒想到。
這一看還沉浸下去了。
梁山伯和祝英臺的純愛,居然還真讓他找到了一些代入感。
就是馬文才這個角色讓他極爲討厭。
爲什麼討厭呢?
他想了一會。
李擷江你可真該死啊!
老子差點被你坑成馬文才!
繼續朝下看,沉浸感愈發充足,似乎經歷了一場甜甜的戀愛。
但隨之而來的,馬文才帶給他的不適感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不堪忍受的地步。
這世界上怎麼有這麼噁心的人啊?
人家都私定終身了。
你家境才學這麼好,卻一直惦記着別人的女人。
賤不賤啊?
就算你是真愛,就不能學學我鐵牛舅舅,一直在一旁默默守護?
終於。
看完了。
他終於忍不住了:“這狗屁戲本誰寫的,讓他下來,本公子要跟他談談心!”
公孫棣:“……”
……
另一頭。
“吱呀……”
門開了。
花朝帶着隨身侍女小柳進了屋。
嬴無忌本來正伏在書案上幫她改戲本,聽見聲響,不由擡起頭笑道:“花朝姐,你不是在跟伶人們講戲麼?怎麼這麼快就上來了?”
花朝聲音低沉:“你猜我看到誰了?”
“誰啊?”
嬴無忌聽她聲音好像帶着一絲怒意,不由有些好奇,能讓花朝生氣的人可不多。
“嬴無缺!”
“???”
他瞬間就不好了,這不是那個司馬牛頭人麼?
花朝也有些忿忿:“我就不明白,他百般加害於你,哪來的臉過來聽曲兒!無忌,禁止包場和從不趕人的規矩是你定的,但我真不想讓他進來聽曲兒。
你快些點頭!
我這就讓人趕他走!”
嬴無忌正準備說什麼。
小柳在旁附和道:“是啊姑爺,那嬴無缺真的好討厭,看見小姐就一臉豬哥兒相,還問小姐的名字。”
“嘿!我擦!”
嬴無忌這還能忍?
這狗東西,盯上我一個老婆還不夠,還盯兩個?
我這是打算等劍仙大會。
給你臉了是不?
他豁然起身:“我去弄死他!”
花朝嚇了一跳,她早就知道嬴無缺來絳城了,也知道兩兄弟從未爆發過明面上的衝突。
她沒想到嬴無忌居然這麼在乎自己,竟不允許其他男子對自己有絲毫覬覦。
心裡雖然美滋滋的,卻又有些擔心。
事關邦交,這不是給無忌添麻煩麼?
她趕緊攔住嬴無忌:“無忌!就算有衝突,也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解決啊!”
嬴無忌思索片刻,點頭道:“對!在戲班動手,對你影響也不好,等他回使館再說!”
花朝這才鬆了口氣,沒有繼續勸他。
心裡甚至有些欣喜。
她知道這麼想不對。
但這世上又有哪個女子能扛得住心愛男子這般護着自己?
當然。
更重要的是。
無忌早就突破了,就算起衝突了也不會吃虧。
嬴無忌哼了一聲,壓下火氣,繼續跟花朝討論戲本。
過了好一會兒。
心中的火氣才平息了一些。
卻不曾想。
“砰!”
“砰!”
“砰!”
敲門聲很急促。
外面很快響起了夥計的聲音。
“老闆!有人鬧事!”
“誰?”
шωш ⊕тTk án ⊕C○
嬴無忌眉頭一擰。
夥計道:“幹公子無缺!”
嬴無忌目光變冷:“他說什麼了?”
夥計學着嬴無缺的語氣道:“這狗屁戲本誰寫的,讓他下來,本公子要跟他談談心!”
嬴無忌:“呵!”
還想跟我老婆談心?
……
二樓。
上座。
嬴無缺怒火盈然。
太噁心了!
真是太噁心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人?
梁祝的感情很動人不假。
但這個戲本一點也不純愛。
他有些不耐煩:“人呢?寫戲本的人呢?”
話音剛落。
他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頓時更不悅了:“這破戲本是你寫的啊嬴無忌,爲兄命令你給我改……啊!”
下一刻。
嬴無缺倒飛出去。
重重砸在牆上,緩緩滑落。
臉頰腫的老高,嘴角不停滲出血。
眼神渙散了好一會兒,明顯是被打蒙了。
他迷了。
不知道爲什麼嬴無忌火氣這麼大。
公孫棣:“……”
他也迷了。
這都能打起來?
在此刻之前,他自以爲很懂嬴無忌,只有在有利可圖的時候纔會展現攻擊性。
但現在,他覺得自己不懂了。
這才哪到哪,就出手這麼重啊?
圍觀羣衆:“……”
虛假的才子,文質彬彬,謙遜和藹。
真實的才子,二品靈胎,絕不接受任何人質疑他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