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府門前。
來來往往的送禮隊伍中突然多了一位衣着華麗, 長相俊美的貴族少爺。他的身邊跟着一位長相極其清秀的小廝。引人側目的原因不光是這身極其華麗的打扮,還有另外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事,那就是那貴族少爺竟然親自提着禮物, 一旁的小廝卻是兩手空空。這在落山鎮很少見。
“爲什麼不是你扮小廝我扮貴族呢?”亦苒兒跟在軒轅軻身後, 極其不自然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滿臉不公地抱怨。
軒轅軻聞言轉過頭, 上下打量了亦苒兒一眼, 一臉笑得極其開心:“因爲你的身高不夠格!”
亦苒兒本就不高的個子套上這一件深藍色小廝服,顯得更加袖珍可愛了。頭帶一頂黑色小帽,因爲不合適緣故, 有些歪了,斜斜耷拉在腦袋上, 正一臉委屈地看着軒轅軻。表情顯得有些滑稽。
看到這裡, 軒轅軻笑得更開心了, 伸出捏捏亦苒兒的臉蛋:“我怎麼沒發現,我身邊有一位這麼可愛的小廝呢。”瞧這細皮嫩肉的模樣。
亦苒兒像拍蚊子一樣拍掉軒轅軻的手, 提醒:“你還是我師父呢!”老這樣欺負我。
“小徒弟,我們走吧。”軒轅軻壞壞笑,轉過身往門口走去。
亦苒兒跟在身後,兩眼憤火地看着他瀟灑不拘的背影,還有頭上那頂耀眼的公爵帽。然後, 眼中精光一閃, 嘴角露出一個壞笑。取下自己頭上的小廝帽, 幾步上前, 踮起腳尖一把奪過軒轅軻頭上的帽子, 將小廝帽蓋在他頭上,一臉理所當然:“我們換個帽子帶。”
軒轅軻轉過頭, 接住從頭上掉下來的小廝帽,咬牙切齒:“你還我帽子。”
“就不,就不。”亦苒兒大笑着將帽子蓋在頭上,得意洋洋地搖了搖頭。“師父大人,我們走吧。”蹦蹦跳跳地向前跑去。
“可惡。”軒轅軻咒罵一聲,嘴角溢出的卻是一抹寵溺的笑容。
“啊……”得意忘形的亦苒兒撞上了一個人——落府門前的守衛。
“你是幹嘛的?這裡可不由不得你撒野。”
亦苒兒轉過頭,一驚。她認得這個人,清秀的小守衛,上次她裝昏時,就是靠在他懷中的,幾個月不見,竟然升領頭的了。
那領頭的見到亦苒兒的長相,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低下頭正準備瞧個究竟。
後面趕過來的軒轅軻一把將亦苒兒護在身後:“你兇什麼兇。”然後,不知從哪裡抽出一張帖子,扔在領頭的身上:“請帖,拿去。”
說完,拉着亦苒兒進了落府。亦苒兒一邊走一邊轉過頭,看了那領頭侍衛一眼。
兩人一進落府,便被負責迎接的客人招待去了前廳。
亦苒兒跟在軒轅軻身後,不停地四下張望。來來往往的人羣裡,並不見墨塵殤或是叢琴的半個影子,難道他們沒有進落府?可是,連落少,二孃的影子也沒有看見,這場宴席,有些詭異。
軒轅軻注意到亦苒兒的異樣,轉過頭問了一句:“你在找什麼人嗎?”
“沒有。”亦苒兒笑笑,直覺沒有將墨塵殤的事告訴軒轅軻。
軒轅軻也沒有追問,領着亦苒兒來以前廳坐下,隨意問了一句:丫頭,你千方百計要進落府,是爲了什麼?”
“啊?”亦苒兒底下頭,眼珠不安地四下轉了轉。“我……我就是,覺得好奇,所以進來看看。”
“哦。”軒轅軻點了點頭,沒有拆穿她的慌言,又隨意問了一句:“你找到回家的路了嗎?”
“回家?”亦苒兒擡頭,回家!迷茫地看了一眼外面越來越暗淡的蒼穹,這兩個字,似乎離她越來越遠了。墨塵殤,那字中帶殤的人,會替她找到回家的路嗎?又一驚,像想起什麼似的,站起身:“軒轅哥哥,我要離開一會兒。”墨塵殤昨天肯定是查出了落府後院的瀑布,如果她的預感沒錯,墨塵殤一定會去瀑布那裡。
“等等。”軒轅軻一把拉住亦苒兒。“你要去哪裡,我陪你。”
“啊?”亦苒兒底下頭,兩眼不安地四處看看,然後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我去茅房。”
軒轅軻尷尬地鬆開手,又招來一旁候着的丫鬟:“你帶她去茅房。”然後,湊近亦苒兒耳邊,叮囑:“丫頭,這落府跟其它地方不一樣,你千萬不要亂闖,快去快回,我在這裡等你。”
我在這裡等你!一句話,莫明勾起了亦苒兒心中的酸涉,極其不自然地回了一句:“我知道。”然後,奪門而出。
“我知道廁所在那裡,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不必跟着的。”出了前廳沒多遠,亦苒兒便打發走了跟在自己身後不情不願的丫鬟。
然後,輕手熟路來到落府後面那一大片楓林。冬季,林中落葉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雪,有些雜亂,林中的楓樹推動葉子,光禿禿一片。與上次她所瞧見的楓林,儼然另一個世界。
穿過彎彎曲曲的小路了,便到達那一大片瀑布前了。這一次,瀑布前立着的青石上,並沒有用布遮,四個紅色的“擅入則死”大字於陽光下輒輒生輝,看得人心寒膽戰。
亦苒兒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安慰:又不是沒進去過,不怕,不怕。
疑惑地瞧了瞧四周,還是一個守衛都沒有。難道他們都忙着準備落少納妾的宴席去了。輕手輕腳鑽進山洞。
山洞深處,似乎有火光一閃而過,但待亦苒兒定睛一看,又不見了。難道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算了,如果墨塵殤並沒有如她所想在這裡面,就全當是進去探望一眼那個於墨塵殤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高人吧。
想到這裡,亦苒兒拿出一直藏在身上梅花釵。藉着它的光挪步前面,不至於讓自己撞向石壁。
這一次因爲心裡不確定,既不敢開口像上次一樣呼喊高人,又不能大聲確認墨塵殤是否在裡面。只好輕手輕腳地往山洞深處走去。
身後的瀑布聲越來越遠,山洞有些冷,亦苒兒拉了拉頭頂的公爵帽,像多遮擋一點寒氣。洞裡越來越安靜,安靜得能聽見崖壁四周嗒嗒流動的泉水。
“別動。”突然一個聲音自黑暗響起,亦苒兒感覺到一個冰冷的物器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用想,她也知道那是劍的寒氣。
“打開火光。”有人命令。亦苒兒完全嚇壞了,竟然沒有聽出這聲音異常熟悉,手中的梅花釵掉落在地,發出叮噹一聲脆響。
似乎是有人彎下腰拾了起來,然後,“啪”的一聲,洞中點燃一支火光。
“亦姑娘?”亦苒兒轉過頭,只見叢琴一臉驚訝地鬆開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
“你怎麼來這裡了?”墨塵殤拾起手中的梅花釵,一把將亦苒兒拉在眼前,似乎在確認。
亦苒兒一把吊住墨塵殤的脖子,狼嚎:“大叔,你剛剛嚇死我了……”
“不是讓你好好在客棧呆着嗎?怎麼不聽話跑出來了。”墨塵殤摟緊懷中的人,他何嘗不是嚇了一跳。剛剛叢琴出手準確,再用力一點,匕首便會傷到他。
一大早,青、綠兩影便帶來消息,落府確實有一處瀑布,而且瀑布裡面時常會傳來幾聲狼哭鬼嚎。只要有一點可能,他都不會放過。第一時間帶着叢琴與兩大暗影趁着送禮的人混進了落府,並沒有帶上亦苒兒,是怕她遇見危險,也是因爲不敢賭。
“我不知道,我看到好多黑衣人進了悅來客棧,然後又離開了。我覺得他們肯定是來找你的,大叔,跟我回去吧,這落府有危險。”亦苒兒擡起頭,急急解釋,有些語無倫詞。
“黑衣人?你怎麼知道他們是來找殿下的?”一旁的叢琴插嘴。
“大叔,你還記不記得我上次跟你講過,就是我在落府裝昏時遇到的那個嘴角長痣的小廝。”
“記得,但澄影並沒有在軍營找到這個人啊。”墨塵殤也有些疑惑。
“今天,我又看見了,就是他對着帶頭的黑衣人說了幾句話,黑衣爲就連店都不住了,說是回落府。大叔,跟我回去吧,我覺得他們肯定是知道你來到了落府。”
“不要胡思亂想了,他們應該不是來找我的。”墨塵殤伸出輕輕撫了撫亦苒兒擡起有臉,安慰。
“殿下,要不我們改日再來吧。”一旁的青影顯然有些擔憂。
墨塵殤並不理,拉着亦苒兒轉過身,來到堵住路口的石壁前:“你上次是怎麼進去的?”就算明知是陷阱,只要有一絲希望,他也不會放棄。
“如果這是計,在我們踏進落府那一刻,就已經中計了。”身後的叢琴分析。“我們現在能做的,只能是前進。”然後,來到亦苒兒面前,話裡帶着祈求與威脅,還有沉重。“亦姑娘,殿下的命現在在你手上。”
亦苒兒身子一軟:“我……”
“不要嚇她。”墨塵殤握着亦苒兒的手緊了緊:“我相信你,帶我們進去吧。”
亦苒兒擡起頭,看到墨塵殤臉上的鼓勵,咬牙點了點頭。還是那句話,如果這真的是陷阱,她一定跳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