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很快到來,這天周橙按照習俗,騎着駿馬,帶着之前協商好的禮物上門接人。雖然這裡對女子並無要求,但周橙還是選擇了比較吉祥喜慶的紅色衣服,在媒人及婚隊的簇擁下,接到了新郎。她到的時候,新郎蓋着大大的蓋頭,把整張臉都遮住了。周圍的人一邊說着吉祥話,一邊起鬨,喧鬧非常。
人聲鼎沸中,周橙竟然有點想笑,但她忍住了,雖然是她娶正夫,但是她總覺得缺少一點真實感,像是一個旁觀者。周橙看着在媒人的攙扶下緩緩向自己走來的人兒,忍不住好奇的打量。好瘦。這是她的第一觀感。
眼前的人同樣一襲紅衣,長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寬大,只有肩膀那處因爲貼着衣服的緣故,還可以看出一個大致的形狀。周圍人多,她不好打量太久,匆匆掃過一眼後便上前拉過他的手,向婚轎走去。他的手出奇的涼,像是沒想到自己會過來牽他,當兩隻手相觸的那一刻,周橙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手瑟縮了一下。
感受到他的緊張,周橙也不言語,只是握得更緊了一些,帶着他穩穩地上了婚轎。放下簾子,起轎,隊伍開拔。周橙騎馬騎得很慢,騎馬是她以前在私人馬場學的,她很慶幸自己會騎馬,因爲這裡女子結婚基本是騎馬的,古時的女子以娶的男人多爲榮,每次納夫都騎着穿堂過市,享受別人的吹捧和羨慕。
這一習俗一直沿用至今,只是如今只有娶正夫且女子願意的情況下,纔會騎着馬去接人。小夫的話,就沒有這個待遇了。
雖然她會騎馬,但騎久了還是感覺大腿不舒服,且這裡的交通顯然還不是很發達,路很多還是土路,很不平整,並不好走。反正中午前到家就可以了,因此她刻意逐漸放緩速度,一邊騎馬,一邊欣賞沿途的風景。後面婚隊的人因此也不需要爲了趕上她的速度而加快步伐,畢竟她們是用走的,長時間擡着轎子走路還是會累,速度慢下來她們也能夠輕鬆許多,轎子也穩了許多。
只有坐在轎子裡的祝常,又是緊張忐忑,又是擔憂害怕,每一秒都異常難捱,雙手情不自禁的拽緊衣袖。他在心裡祈禱時間快點過去,但又因爲害怕自己即將可能面對的事情,希望時間能過的慢一點。
周橙一行人抵達周家的時候,剛好是午時。張銘帶着周依做了一桌子菜,周靜請了幾個關係還算不錯的老鄰居和幾個住的比較近的親戚吃飯。
因此,周橙把人接回家後,就直接送到了自己貼着喜慶窗紙的房間,留下一句,“你先坐一會,我還有事要處理。”便轉身準備去招待客人,關門前看到身子異常僵硬,一動不敢動的人,怕他多想,還是多解釋了一句,“我是去前廳招待客人,去去就回。”說完才輕輕帶上門,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騎馬弄亂的衣服,去了前廳。
來的人大部分和周靜年齡差不多的長輩,她們說的話題大致圍繞誰家女兒很爭氣,誰家女兒沒教好等,這些話題周橙插不上話,作爲後輩,只能安靜的坐在那裡聽着。
索性也不需要她說太多的話,只是當她們又把話題拉到她身上,感嘆時間太快,當初她們看着的小娃娃都娶夫了的時候,需要她露出後輩靦腆又不失禮數的笑,並附送體貼的安慰“沒有的事,要是沒人說的話,估計還以爲各位長輩是我的姐姐呢。”然後又是一陣歡笑聲,一邊笑罵她“淨是瞎說”,一邊在心裡美滋滋。周橙只是笑笑,看到氣氛融洽,話題終於又從她身上繞到其它,便不再開口,一邊聽着,一邊小酌幾口,偶爾還夾幾個菜。
下午三點左右,衆人酒足飯飽,又說了幾句恭喜的話,便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周橙也終於可以離席。她想着屋裡的人到現在還沒吃飯,就先去了廚房,熱了點飯菜,帶去了房間。
打開房門的時候,看着那個還頂着蓋頭連位置都沒怎麼變過的人,周橙挑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轎子顛簸,想來他也很累了,房間裡明明有柔軟的牀,卻寧願坐在冷冰冰的木板凳上。他樂意就隨他吧,周橙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把手裡的飯菜和筷子放在了桌子上。
“餓嗎?我也沒想到會那麼久。先吃點東西吧。”周橙看着眼前身子越來越僵且還要挺直腰背的男子,不禁納悶,她是洪水猛獸嗎?
祝常確實又累又餓,剛纔他的肚子都開始咕咕作響了,但他也不敢亂動,害怕有人進來。周橙想的也沒錯,現在在祝常心裡,她和洪水猛獸也差不多。他長這麼大,只見過母親一個女子,現在忽然嫁人和一個陌生女子接觸,且還可能……他怎麼可能不害怕?
食物散發的香氣讓他情不自禁把注意力轉移,只是……
“妻主,帕子……”一道蚊吟般的聲音吶吶響起。要不是周橙一直注意着他,估計都聽不到。不過妻主這個稱呼,她是第一次聽到,心裡有幾分怪怪的感覺。周橙壓下心裡的想法,腳步輕起,靠近他,右手微擡,在碰着蓋着前停頓了一秒,然後用手輕輕揭開。
蓋頭下的人意外的很清秀,眉形修長,眼睛不是很圓很大那種,但很適合他,接下來是挺拔而小巧的鼻樑,嘴脣因爲緊張微微抿着,透着一絲蒼白。還好,沒有她想象中的塗脂抹粉。
祝常低着頭,不敢直視妻主,尤其是當他感受到一股灼灼地視線在他身上打量時,身子像是小蝦米一樣,恨不得縮成一團,忍不住用貝齒輕搖下嘴脣。周橙不知道是因爲這個世界女子的慾望本來就重,還是因爲剛纔喝了幾杯酒,竟然覺得他這個動作有幾分勾人。
但待會還有事情做,且不出意外,他們今後會經常接觸,她也不願他太過緊張,“你先吃飯吧,吃完我們還要去見一下家裡的長輩和其他人。”說完,她也不多停留,轉身去處理其他事情了。她去分別找了婚隊的負責人和媒人,給了賞錢和喜糖後再三表示感謝才離開。
等到她回去,已經是傍晚了,祝常早已經吃完飯,他本想把碗洗了,但是他不熟悉這裡,而且一個人也不好在這裡亂走,因此他只能繼續等。吃飽了飯,連帶着他的情緒也舒緩了許多,沒有那麼緊張了。
他情不自禁地回想剛纔揭蓋頭那一幕,雖然他低着頭沒敢看,但他在妻主即將走出去的時候悄悄地快速擡頭看了一眼妻主……背影,一想到這,他忍不住有點臉紅,妻主很高挑,很英氣。
於是,周橙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某人原本瑩瑩如玉的臉上,泛起兩坨可疑的紅暈。她也沒問,“準備好了嗎?我們現在就去吧。”
”好了,妻主。“依然低着頭,聲音小到聽不見。周橙索性關上門,坐在他旁邊。
”擡起頭。“周橙開口,不含任何情感。
祝常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妻主生氣了,只好照做,緩緩擡起頭,但目光依舊盯着地面。
”看着我。“依舊是冷冰冰的語調。
看到祝常終於把目光轉向她,周橙忽視他眼中的水光,但還是把語調緩和了一些,”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夫郎了。我並不需要你做太多,只是爲了今後我們相處和諧,有幾點我想需要跟你說一下。“
周橙停頓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首先就是和我說話不要低着頭,也不要看着地板。”“其它的等我今後再慢慢和你說。”
面前的人眨了一下眼睛,水光消失不見,但這回倒是沒再繼續低着頭,“……好的,妻主。”周橙其實還想讓他改掉妻主的稱呼,她聽起來始終覺得怪怪的,但一時也沒想到用什麼稱呼來代替,便也就作罷了。
兩人一前一後,去了客廳,張銘知道女兒要過來,早已經把家裡人都教了過來。周橙帶着祝常,給他一一介紹並給周靜和張銘敬茶。周橙用手示意,輕輕拍了下着一身西裝,臉上洋溢着友善笑容的周滄“這是我大姐旁邊的是姐夫”祝常趕緊恭敬地喊道,“大姐,姐夫”周滄點點頭,李紈想起自己嫁過來的時候溫和的笑道,“你好。”“這是我的弟弟周依。”“弟弟好。”周依倒是很好奇自己二姐的這個夫郎,但他作爲弟弟,也不能太過問姐姐的房裡事,只能在心裡好奇。
就這樣,周橙帶着祝常把家裡人都認了一遍,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周橙的大婚之日,也沒呆多久,互相認識了一下就各自回去了。周橙看差不多了,就帶着祝常回去了。今天一天事情繁多,她都累,更不用說祝常了,只是這人倒是真能忍,累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