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出城區後,又在道路上行駛了十幾分鍾;周圍的樹木逐漸茂密,就連飛鳥、走獸都不見一隻。
車前端的保險槓已經鬆動,一側耷拉下來、貼在地面上,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隨即整塊脫落,暴露出車頭內部的結構。
好在駛出城區後、車速有所下降,脫落的保險槓並沒有引起強烈震動。然而沒過多久,發動機傳來一陣令人心頭一空的“噗嗤——噗嗤——”聲、車速也逐漸下降;直到滑停在路邊。
“唉~沒油了,剩下就靠走的吧。”微嘆一聲後,組長打開駕駛座側車門;然而其他組員們並沒有移動。
沉默片刻後,伊薇特急切道:“那約翰該怎麼辦?”
“約翰”便是那名、不幸被幼體寄生蟲鑽入體內的革命軍成員,此時他仍坐在副駕駛座上、似乎並不打算移動:“我就呆在這裡吧。小秦、把你的武器給我,記得留一顆子彈;我的暫時借給你用。”
看着對方遞來的新式武器,光是外表、就要比自己手上的燒火棍強無數倍;但現在這種時候、似乎有些乘人之危的嫌疑;所以秦閒略微猶豫了一會。
“趕快拿去!”直接將筒狀武器強塞到對方懷中,約翰靠在椅背上:“可惡,早知道就偷偷帶兩瓶酒出來。”
看着自己的組員;組長眼中並沒有出現名爲“同情”的情感、而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還沒忘記自己是誰,一起走吧、我一個人可保護不了兩個女同志。放心,就算你變成那樣、我也能在第一時間崩了你。”
在對方強硬的態度之下,秦閒已經鳥槍換炮、並且接手了十六枚新式彈丸;雖然感覺佔了些便宜,但不管她再怎麼沒心沒肺、這時候心情也有些沉重。
“這樣嗎?”原本已經閉上的雙眼再次睜開,約翰緩緩打開車門:“那就再陪你們走一段。”
現在大概是下午三點半左右,死國天空永遠都是一片陰沉,除了天空中各種顏色的紋路會變化明暗外、幾乎找不到分辨時間的自然方法。
約翰走出車外後,做了一個深呼吸、順便活動一下手腳:“組長,好好看看地圖、別搞錯了方向。”
然而,回答並沒有立刻到來;秦閒似乎有些驚訝:“你怎麼流鼻涕了?”
“哦?”摸了摸鼻下,果然有一灘清水般的透明液體;約翰不在意地笑了笑:“大概是清水鼻涕吧,可能是最近感冒了。”
“感冒就多穿點衣服,不要老是想着秀肌肉;反正也沒美女會看上你。”還是如同往常般的挖苦,組長從越野車後備箱裡取出野營揹包、將其中一個扔給他:“這裡面是帳篷,要是弄破了、你小子今晚就通宵守夜吧。”
將野營揹包跨在肩上,武器則是掛在身前;約翰不耐煩道:“別囉嗦,就算弄破了、難道你還能去另一個帳篷裡呆一晚?呲——”
說道最後,他稍微吸了吸鼻子;然而不久之後,類似於清水的液體、還是十分均勻地流淌下。
這根本不是什麼清水鼻涕,而是腦脊液!
在場四人中,除了缺乏常識的秦閒之外、其他三人都知道這一點;然而卻都不約而同地沒有點破。
組長將地圖展開,手指着其中的一條道路向前、隨後又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我們大概在這一帶附近,集合點在五十公里外的森林邊緣;直接穿過森林路途比較近,順着公路走一段的話、大概要多繞三十公里。”
約翰也稍稍湊過頭來:“這種時候公路也不一定安全,反正郊區又不是未開發區、沒什麼大型猛獸;就直接從森林中間穿過去吧。”
“那就這麼定了。”收起地圖後,組長眺望天空;依靠不同的紋路確定好方向:“都打起精神來,這裡雖然罕有人際;不過偶爾也會出現毒蛇、野狼之內的動物,別在陰溝裡翻船。”
確定好方案後,一行人鑽入無葉樹林內。在秦閒所查找的書籍中,並沒有介紹死國植物的篇幅;即使很好奇在沒有陽光的情況下、這些植物究竟如何存活,但現在明顯不是探究這種東西的時候。
比起人間界的森林,這裡明顯要死寂得多。偶爾有一隻飛鳥經過,也是無聲地撲棱着翅膀、沒有發出一絲鳴叫聲。至於蚊蟲之類的小型動物,仔細找找、也能發現幾隻;但一旦有人類靠近後,這些蟲子不是拼命跑開、就是原地裝死。
一路上,組長有一句沒一句地談論着基地裡發生過的瑣事;不過除了約翰之外、並沒有人接話。
直到走出七八公里山路後,秦閒感到腳掌已經痠軟到極限。雖然沒有負重、也用自由屬性點強化過體能;但這幅女人的軀殼還是吃不消高強度的運動。
如果是原來的身體,再加上這段時間的強化;應該能適應這種程度的長途跋涉——這樣在內心中抱怨着,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和大部隊落下十幾米的距離。
趁着沒人注意,取出一塊花生巧克力棒、快速吃下,再灌一口礦泉水;才稍稍感覺舒服了一些。
又走出幾百米遠,組長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有人掉隊、於是在原地停留了一兩分鐘;直到秦閒重新跟上來,才略帶責備道:“照這樣走下去,別說兩天、明年也到不了集合點!”
“呲——,組長、小秦又不是故意拖沓,你就少說兩句。”一路上吸“鼻涕”的聲音從未中斷過,這時候隊伍略作停留,約翰乾脆取出匕首、挑開一塊樹皮,挖下兩塊大小合適的木頭、塞進鼻孔裡。
向四周環視一圈,在樹木茂密的森林裡、這裡是一片少有的空地;土地也比較乾燥、結實。考慮到再往前走、可能就沒有這樣適合過夜的地方,組長將揹包取下:“那就在這裡過夜,都準備一下、撿些柴火來。白天分給你們的食物都還留着吧?等到明早再吃……”
吩咐下一大通注意事項事項後,組長開始搭建帳篷;伊薇特依舊一言不發,沉默着走向樹林深處、應該是去尋找乾燥的樹枝。
秦閒則是毫無形象地背靠在一顆大樹上,呼呼喘着大氣。
至於約翰,這時候兩個鼻子已經被堵得嚴嚴實實;“鼻涕”倒是不流了,但整個人的行爲彷彿變得有些遲鈍、有時會一陣恍惚。
“感覺怎麼樣?”搭建好一頂帳篷後,組長走上前:“要不要先去帳篷裡休息一會?”
“算了,還能撐住……今晚我來守夜吧。”說話的空隙,又停頓了兩三秒;但他本人似乎毫未察覺。
因爲天空一直保持着陰沉的狀態,死國的白天和黑夜、差距並不算大。到了夜晚,天空中的神秘紋路反倒更加明亮;看來白天的微弱光線並不是由這些紋路發出。至於真正的光源到底在哪,秦閒並不是那種喜歡追根究底的人。
一共兩個帳篷、剛好按照男女分配使用,篝火大概在距離帳篷三米遠處。
秦閒已經早早地鑽進帳篷裡,儘管白天勞累了一番、可還是感到難以入睡。帳篷的拉鍊閉合着,光線透過尼龍布、可以看見篝火旁的影子。
使用乾燥樹枝提高溫度後,再添加上直徑粗壯的木塊;篝火的火勢雖然不大、卻很耐燒。
組長坐在篝火旁,另一邊則是低着頭的約翰。
“感覺怎麼樣了?”
幾乎每過幾分鐘,就會像這樣輕聲詢問;這一次約翰依舊緩緩擡起頭,然而卻沒有回答。
那雙眼睛,已經失去了靈魂。
人間界有一種名爲“腦前葉摘除”的手術,可以完全割除人類的思考能力;現在他的情況、大概與其類似吧。
組長顫抖着舉起筒式武器,扣下扳機的那一刻、卻又變得無比堅定:眼前的這幅軀殼,已經不再是他的戰友。
與其讓他的屍體受辱,不如讓結果來得痛快些。
“砰——!”
正如秦閒猜測的那樣,死國普遍使用的筒式武器,能夠在數百年曆史中、成爲最受歡迎的制式武器,自然有着不可動搖的理由。
彈丸出膛後,撞擊到目標的一剎那、立刻爆裂開來;向前方圓錐形區域內、飆射出一粒粒黑褐色的微小顆粒。
黑褐色顆粒接觸到死者身體的同時,彷彿燒紅的鐵球被放進牛油之中;甚至盪漾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
因爲彈丸內存放了上百顆同樣的顆粒,死者軀體的上半部分幾乎是瞬間消失。殘餘部分失去支撐力後、摔倒在地面之上,逐漸化爲虛無。
這種黑褐色顆粒、是提取自特殊礦石的加工品。可以在短時間內、大幅抑制死者的靈力調取速度,同時也能當做散彈槍內的鐵砂使用。如果採取大面積密集打擊的方式,甚至只需要一槍、就能擊殺一片極難徹底殺死的死者。
槍聲響起後,秦閒連忙將偷看用的拉鍊縫隙拉上;身後卻傳來一陣微弱的啜泣聲。
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升起一股衝動;雖然體型要比對方嬌小許多、她直接將伊薇特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