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之史上最漫長的航線上

番外二之史上最漫長的航線(上)

1)

“嘿嘿,那個人妖差點被我嚇趴下。”

雷霆也算是服氣姜揚,已經上飛機找到位置坐下了,還在爲剛纔的“精彩”宣言得意陶醉不已。

“哼,那個該死的人妖,當我好欺負的。”

“那種人不要招惹比較好”,雷霆的眸中蒙上一層深色,“他——”

“我知道,他絕對不是個出賣色相的普通人物”,姜揚交疊起胳膊枕在腦後,他表面上大大咧咧,心思縝密卻絲毫不遜色雷霆。

雷霆淡淡微笑:“怎麼覺察的?”

“他說的話根本前後矛盾,既然我被抓去的地方警察一直不願意理會,哪可能憑一個人妖一通電話舉報就又興師動衆的去了?不過——”姜揚衝雷霆頑皮的挑挑眉毛,“以後也再扯不上干係了,他剛纔去的登機口跟我們方向正相反——”

“各位乘客請在位置上坐好,飛機馬上要起飛了。”笑容可鞠的空姐柔聲說道。

“等!等一下!”登機架開始撤離,艙門閉合的前一刻,一位長髮美人以不可思議的敏捷動作跳進來,手中握着斷跟的的高跟鞋,面孔秀麗柔畿餃兀尤灰恍γ骸靶液酶仙狹恕!?

在整個機艙的人仍目瞪口呆時,美人大刺刺揚起手中的票,“17號,17號,哦,是這裡了。哦,又見面了”

“哦你個頭啊!”姜揚一臉黑線的咬牙切齒,他開始有極不好的預感了。

芙蓉面美人目光有意識的略過姜揚,對坐在靠窗最裡排的雷霆嫣然笑道:“我們還真有緣,你的嘴脣吻起來也非常舒服,呵呵。”

“喂,你這個死人妖——”

“別人妖人妖的這麼沒禮貌”,芙蓉面美人擡手順着寬廣柔和的額頭理了下頭髮,“我叫高末,末尾的末。”

“對不起。”空姐走過來,“可是根據我們的登記,應該是一位高先生——”

“哦,那你看呢?”高末雙手到腰處,將本就貼身的褲子勒得更緊,男性象徵的形狀突兀出來。

“您……您請坐。”空姐紅着臉轉身逃一般快速離去。

“無恥之徒。”姜揚嗤之以鼻。

高末穩當當坐到姜揚的旁邊,反脣相譏:“比起在候機廳裡宣告天下自己被男人上了的人又如何?”

雷霆不由苦笑:姜揚這個潑辣戶,算是遇着對手了。

“哎,被上了的,你叫什麼?”

“你叫我什麼!”姜揚幾乎被氣昏過去,伸手就去卡高末的脖子。

“你動我我就喊非禮了。”高末悠哉悠哉說道,“我問你名字,就是不想再叫你‘被上了的’,不過你喜歡這個稱呼我也樂意從善如流。”

“姜揚!”

高末眸中一閃,雖然不動聲色,卻被雷霆靜靜看在眼裡。

航行到了夜間,機艙裡只剩下一盞暗燈,乘客們大部分進入夢鄉,時不時傳來鼾聲。

雷霆拍了拍歪斜在他肩上的姜揚,溫和道:“到時間了。”

姜揚彆扭得像不肯吃藥的小孩:“一定要嗎?”

雷霆點點頭,姜揚只得極不情願的站起身,看見閉着眼睛的高末,暗自鬆了口氣,正要躡手躡腳越過高末出去時。

高末卻自發的讓開腿,眼也不睜,懶懶散散道:“那裡要上藥是吧?”

“你——”姜揚憋氣的腸子斷成幾節。

雷霆無奈笑笑,拉着他進了飛機上狹小的洗手間。

“雷霆,你覺得這個高末——啊恩恩,輕點啊,他到底是什麼人?”姜揚俯着身,雷霆的動作已極盡輕柔,卻仍讓他忍不住呻吟。

“目前只能確定,他並非針對你或者我。”雷霆淡淡說出暫時的結論,“但不見得就不會把我們捲進麻煩裡——”

“這裡是頭等艙,你們不能隨便進入”,空姐的聲音失去一貫的悅耳,變得尖銳,“你,你們到底是——啊!”

輕微的嗖聲,讓姜揚和雷霆同時一怔——那是加了消音器的槍聲,不會錯。

接連又是幾聲,然後是紛亂的尖叫聲,繼而又安靜只剩一個古怪的男子聲音:

“我知道頭等艙裡都是有錢人,想必你們也珍惜你們的命,那就跟我們乖乖合作。”

姜揚和雷霆默契對視一眼,迅速在封閉狹小的空間找尋有無出路,兩人幾乎同時鎖定頂端的通風口。

這時,有人粗暴的敲起洗手間的門,男人低啞的叫聲:“頭兒,廁所裡有人。裡面的人,出來!否則開槍把你打成馬蜂窩!”

“我馬上出來,至少讓我提上褲子。”雷霆出聲應答,姜揚驚異的張嘴卻被雷霆的手捂住。

雷霆的聲音已經暴露,是不可能不出去了。姜揚並非衝動誤事的人,很快恢復冷靜,在雷霆幫助下進入通風口。

“快點!光着屁股總比沒命強吧!”外面的人不耐煩的催促。

等着我!我一定救你!姜揚堅定的目光凝望着雷霆。

自己小心,伺機而動。雷霆最後的淡然一笑,以眼眸如此說道。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一開門,烏黑的槍口已頂上來,烏茲衝鋒槍?這些傢伙怎麼帶上飛機的?雷霆輕輕一笑。

拐出洗手間,赫然看見兩個持微型手槍的人在走道里監視着所有乘客,服務的空姐倒在一邊,鮮血汩汩從胸口流出,還有警衛的頭被打穿,腦漿濺在白色的機壁上。

“快走!”後面的人粗暴用槍推攘着他。

“你耽誤了我們不少時間。”說話的男人三十上下,一身結實肌肉,左眼帶着海盜式的黑罩,而右眼,冰冷,鋒利,像歹毒的蛇,像兇惡的狼,或者說這兩者相加尤不及。

“我很抱歉。”雷霆淡淡應道。

獨眼男人盯了他片刻,慢慢轉動發出筋肉交錯聲的脖子環視頭等艙,他的聲音說不清是尖利還是低啞,像刮磨金屬讓人渾身難受:

“我們在找一個特工,很遺憾我們不知道他是你們中的哪一位。”他的眼突然向右一撇,手抓起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乘客,惡狠狠道:“說!是不是你?”

“不,不是,我只是——”男乘客臉色發白的辯解。

獨眼男人很遺憾的嘆口氣,鬆手讓男乘客倒回座位上:“那你沒用了。”話音爲落,一名手下的槍已打穿這個無辜男人的後腦。

一陣尖叫,在獨眼男人呵斥的“安靜”下,歸於一片死寂。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這個死神向前走了兩步,又抓起一名男乘客:

“是你嗎?”

“我……我……”這名男乘客汗如雨下,“……我是。”

獨眼男人瞥了他一眼,目色如一道激光向男乘客的發抖的雙腿看去,呲出一嘴森白的牙:“你說謊。”

槍向那男子腦袋上抵過去,雷霆霍然抓住兇徒的手腕,幾乎同時另一把槍抵住他的背心。

“早注意到你膽子不小。”獨眼男人笑容加深,森冷感更甚。

“你可以選擇殺我,或者不殺我。”雷霆鬆開手,正面毫不迴避的面對操控生死大權的男人。

“我怎麼捨得殺你?”獨眼男人伸手撫摩過雷霆的側臉,狠狠捏住他下巴,“在你告訴我那東西在哪兒以前!”

雷霆毫不反抗,展開一抹淡笑:“你認爲我會簡單說出來?”

獨眼男人瞳孔中狠毒漫溢,打了個指響:“你不說,我就一個個殺掉飛機上所有乘客。”

雷霆面色不變沉穩回擊:“你再殺任何一個人,我立刻咬破牙裡的自殺毒藥。”

“不要動!”獨眼男人的兩名手下想撲上來,被雷霆厲聲呵止。

獨眼男人咬牙片刻,陰沉笑出聲:“聽說你是個玩命專家,看來一點不誇張。”

“啊啊!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尖銳的聲音突兀響起,面容秀美的人撕扯着“她”的長髮,竟歇斯底里的抓住持槍的歹徒,“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喂!你放手!”男人的叫喊,混合着一聲槍響。

“可憐的美人”,獨眼男人看着雷霆,“這可不能怪我們。”

雷霆看着倒在地上,左胸淌血眼睛瞪得渾圓的高末,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大爲驚詫——他是個這麼沉不住氣的人嗎?

姜揚艱難的爬行於飛機檢修通道中,用心辨別着方向,一邊小心翼翼不發出任何聲響,終於找到一處隱秘的百葉縫隙,可以看見機艙裡的情形。

歹徒正反扭了雷霆的胳膊,狠狠踹在他腿彎處迫他跪倒在地上。

“你可以考慮一下把事情說出來,我們也無意多傷人命。”獨眼男人肆笑着抓住他的頭髮。

姜揚大感不妙——即使雷霆天真相信這種惡狼的齋戒宣言,也不可能多說一個字。因爲他對事情來龍去脈一無所知,更不曉得他到底頂替了怎樣一個角色。

雷霆只是淡定的望着前方,他知道流露出一絲慌亂,必然惹這些亡命之徒懷疑。

四個人,三把槍已經亮出來,那看起來像頭兒的獨眼男人寬大的墨綠斗篷下藏着什麼還尤未可知。姜揚正盤算着跟這些人硬拼的勝算,又一個持槍男人從經濟艙那邊進來。

“先知大人,差不多到了會合的座標點了。”

姜揚暗自詛咒,這些該死的混蛋,到底有多少人還要分批登場的?

“好,把所有人押去經濟艙。”獨眼男人手臂一伸攬住雷霆脖頸,手中鋒利的手術刀以劃破雷霆覆蓋動脈的皮膚,他舔掉流出的血,陰笑道:“別給我找麻煩,寶貝。”

經濟艙,那要掉頭往回爬!姜揚叫苦不迭,狹小的通道哪容他轉身,見雷霆被帶離開他的視線,心急如焚下腳一蹬,砰的輕微聲響,卻被一雙異常敏銳的耳朵察覺。

“穿上。”獨眼男人扔給雷霆降落傘。

機艙門被轟然開啓,風刃刮破不少人的臉頰。姜揚眼中已爆出衝動的火光——任憑他們帶走,雷霆生存的希望渺茫到幾乎爲零,但現在衝出去赤手空拳與九個持槍大漢搏鬥,勝算有高得出幾分?

姜揚的手慢慢去拉開通風口的插銷,他已決定放手一搏——新生活伊始就接受死亡,做這樣決定不可能輕鬆,卻比對雷霆棄置不顧容易百倍。

看準最近兩個歹徒,計算的攻擊和奪槍的角度,風險太大卻已不容猶豫,姜揚深提起氣——

慢一秒那雙手也攔不住姜揚,卻分秒不差的趕上,從背後攬住姜揚的人是個搏擊經驗極爲豐富的人,應付自如的制止了姜揚的反抗,在狹小的空間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還想被上就別亂動。”曖昧附在姜揚耳邊低語的人,正是高末。

姜揚瞪着他,目光中充滿戒備和不信任,見他胸口鮮血也卻不由微怔。

而另一邊,獨眼男子一干人,挾雷霆已跳出飛機。

乘客們驚魂未定亂成一團,倖存的機長忙着安撫,高末從通風口悠然蕩下來,伸展了一下麻木的四肢,跟隨而出的姜揚二話不說一拳就打上那張柔美面孔。

“你爲什麼——”姜揚氣結的說不出話,心揪得只想一頭撞破這飛機。

“爲什麼?爲什麼阻止你莽撞的跳出去送死?爲什麼不讓你連累飛機上的無辜乘客?還是爲什麼斷送你害死雷霆的機會?”高末淡淡擦去嘴角的血,曾經或美豔嬌柔或刻薄尖酸的僞裝盡數褪去。

姜揚目光犀利,冷冷盯着高末:“爲什麼要讓雷霆頂替你?”

高末勾起一絲笑:“你比看起來聰明許多啊。”

“我沒時間跟你打屁!”姜揚激動抓住他的前襟,“把事情說清楚,你是什麼人,這該死的是什麼事,最重要他被帶去哪兒了!”

“想救雷霆,有個重要前提”,高末玩世不恭笑道,“就是我們能活着下飛機。”

姜揚腦中一閃:“那幾個人的相貌,我們都看到了。”

“要讓整個飛機的人死得像意外,是你會怎麼做?”高末目光中不乏讚許姜揚的敏銳。

“炸彈——”姜揚瞳孔急劇一收,立刻轉身跳上座位,居高臨下對乘客們大喊,“飛機上某處被放了炸彈。”

此話一出,方有些鎮定下的乘客們又亂成一團,哭喊聲一遍,有人顫抖着手掏出紙筆似乎想留下遺言。

“想活命的給我閉嘴聽着!”姜揚的聲音高亢有力,似乎天生有種響徹雲霄,直抵人心的震懾力,“誰說我們一定要死!難道你們甘心不明不白去見上帝?沒有拆不了的炸彈,只要能把儘快把它找出來!”

看着姜揚迅速中不失穩健的指揮分配乘客徹底搜查飛機每個部分,高末笑得輕巧,喃喃自語:“不愧是曾經觸動整個地產界的奇才人物啊。”

得到指令的乘客們迅速行動起來,形勢危機下他們無暇考慮怎麼就對這個年輕男人的話毫不置疑。

姜揚吐出口濁氣,雙眼澄明銳利,轉身見高末懶洋洋歪倒在座位上,氣又不打一處來,箭步上前拉起他。

“你跟我來!”

“有那麼多人幫你還不夠?”高末話雖說得慵懶,腳下的步伐卻配合着姜揚的飛快,兩人直走到機尾的行李艙。

“只是打發他們有事情做,不至於混亂多添麻煩”,姜揚冷眼一橫,“別說你猜不出炸彈最可能在那裡。”

“樹葉就要藏在森林裡。”高末揚起嘴角,對着滿艙大小各異的行李,“下手別太粗暴,炸彈可都是小姐脾氣。”

還不知道剩下多少時間,隨時可能一聲轟鳴,一切就結束在天空雲層上,這種無形的心理壓力,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但緊張和恐懼,卻似乎與這兩個男人天生絕緣。

最終他們贏了時間,黑色的炸彈,時鐘顯示還有兩分三十秒。

“能拆嗎?”姜揚問。

高末開始解腰帶。

“喂,你他媽幹什麼?”

“抄傢伙。”高末一臉邪笑,手伸入褲內掏出貼在大腿內側的袖珍瑞士萬用軍刀,特製的非鋼材料,鋒利度只是略降,卻可以逃過各種金屬檢測儀器。

“那時你秀給空姐看的,是這個?”高末已開始拆卸炸彈外殼,姜揚還不放過挑釁機會,“那你原裝的傢伙,隨便找條縫就容下了?”

高末的手細滑如同女人,手指卻靈活而穩健,已露出初層的電線雷管引線,他略緩息片刻,趁機睇姜揚一眼,笑道:“我那個的尺寸也跟你有關?我又不是雷霆。”

姜揚被戳中軟骨,表情狠狠泛起澀紅卻不再多說一句。

時間——一分三十七秒,不停閃爍的幽光,像死神逼近的眼。

“需要點東西隔住,我高跟鞋鞋跟上——,快點。”

“鞋跟上?”姜揚來不及多問,飛奔去頭等艙,回程的路上他已看得清楚——鞋跟上赫然嵌着一顆子彈。

高末接過子彈,隔絕兩根金屬線。

“這些子彈都是特製,專門在飛機上用,跟我的刀系出同門。”高末不緊不漫的說話,時間只剩四十三秒。

揭開最後一層,雷管已赫然可見,**炸彈特有的葷紅色澤,顯得猙獰。

二十二秒,高末輕輕嘆息,他幾乎是從不嘆息的人,他的生命裡充滿刺激和精彩,也有寂寞——但他不嘆息。

“拆不了?”姜揚的聲音卻沒了一直的譏諷挑釁,變得沉穩平和。

高末由蹲變坐,嘴角微翹:“已經拆完了,剩下二選一的剪,很老套的紅線還是藍線。”

“就因爲手段好用纔會老套,叫屢試不爽是吧?”姜揚接過他手中的軍刀剪。

十七秒。

“紅還是藍,是吧?”姜揚將炸彈拖到他身前,盯着兩根導線。

“一根生,一根死,原來命懸一線是這麼解釋。”高末向後仰躺在地,習慣性爬着頭髮。

十秒。

“你跟雷霆,彼此相愛很深嗎?”高末問。

姜揚沒有回答。

七秒。

“剪吧,隨便挑一根。”高末笑道。

五秒。

“你還不動手?”高末霍然起身,聲音不由揚高。

二秒。

“你?!”

姜揚肩膀微顫,手只是垂在一邊,剪尖抵在地上。

零秒——安靜。

高末不由怔住,姜揚快意放聲大笑,抱着肚子滿地打滾,“忍得辛苦死了,你這副呆樣,這次你總算是被我嚇到了吧?”

高末上前一看,紅線已斷開,計時器停在十六秒上。

“你不假思索就剪了?”

姜揚尚未止住報復得逞的笑:“考慮有用嗎?沒退路的時候就勇往直前,兩個選擇都放在眼前了還有什麼好頭疼的?”

“算了,幸好讓你蒙對了。”

“錯,我選紅就一定是紅,我選藍就一定是藍”,姜揚眼眸錚然閃亮,“因爲我相信我不會死,我不能死。”

“這叫魄力嗎?”高末無可奈何笑道,“我一直以爲不思考會害死人,沒想到卻因爲這個得救。”

姜揚驀然止住笑,不由怔怔道:“不多思考,救了我們……以前可害苦了他……”

“不難想象,你這種個性,真虧他能受得了。”高末笑道。

“雷霆……雷霆……”姜揚無意識唸叨着,霍然跳起身,抓住高末,“現在該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了吧。”

“還有一個小前提”,高末面色慘白,卻反擊性的挑釁一笑,“如果……你能讓我活着。”

說罷,高末頭一歪,昏死過去,任憑姜揚怎麼喊也無濟於事。

“那時候他就這樣,把對方的槍頂在胸前。”頭等艙的乘客斷斷續續比畫着描述當時的情景。

“然後槍就響了!當時怎麼看他也必死無疑的。”

姜揚眉頭緊鎖,撕開血紅浸透的白色外衣,露出人妖裝扮所必須的假胸部,卻顯然不是普通的棉墊,軟中帶硬極富韌性,上佳防彈衣的料質,內置已破裂假血包帶。

圍觀的乘客嘖嘖稱奇,不由湊近想看得更清楚,卻很快臉色煞白的離去。

特製防彈胸衣解開後,露出高末血肉模糊的胸膛,灼傷的焦色中嵌着入肉大半的子彈——即使再先進的防備道具,又怎麼可能在幾乎完全無距離下保護血肉之軀的完好。

“別愣着!找急救箱,至少要有消毒水和乾淨紗布,飛機上有沒有幹醫生的?”姜揚回頭大聲呵斥道。

“你找死嗎?”姜揚居高臨下冷諷着迷濛着轉醒的高末。

高末的笑輕鬆愉悅:“那叫置之死地而後生,至少可以控制他打的地方不是腦袋。”

“你怎麼知道子彈能在離你心臟兩釐米的地方停住?”

“賭一賭啊”,高末爬着頭髮悠然道,“我向來用自己的命去賭。”

姜揚眸中沉了片刻:“賭博有輸贏才讓人沉迷,你想贏得什麼?”

高末顯然沒料到姜揚有此一問,只是搖頭笑着並不回答,但答案卻在心底若有若無浮動——爲了得到關注的目光,哪怕,只有一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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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國際戰略學家推崇的佩雷斯《新中東》一書中說:一場戰爭的結束,應該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高末侃侃而談,“受伊拉克戰爭衝擊,利比亞改弦更張,放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敘利亞發動和談攻勢,向以色列伸出橄欖枝;伊朗、埃及開始接近,極有可能重修舊好;利比亞和以色列秘密談判正在進行,這本身就是一個突破。”

姜揚聽得頭如斗大,額暴青筋:“媽的,這些烏漆麻糟跟我和雷霆有什麼關係?”

“抱歉啊”,高末神態悠然,“你們是無辜被牽連了。那個獨眼人是以色列激進分子摩亞德,被放逐後變得更狂熱,堅信只有武力才能解決一切,現在他要求對利比亞報復性進攻。”

姜揚冷哼一聲,“誰會聽他這種狂犬式的叫囂?”

“問題是他兩個月前劫持了一枚美國製造的定位導彈,威脅要炸平——耶路撒冷。”高末無奈苦笑,“你總該知道那是三大教聖城,全世界教徒暴亂可不是鬧着玩的。”

“你在這事裡又充當個什麼角色?”姜揚面色鐵青問道。

“導彈的啓動和撤消命令需要不同的複雜密碼。”

“他們要啓動密碼?”姜揚不由驚呼,這叫雷霆如何應付?

“不,摩亞德已經得到啓動密碼”,高末笑道,“我是唯一知道撤消密碼的人。”

“那如果是我會選擇殺了你!”姜揚激憤的眼睛通紅。

“恰恰相反”,高末悠然道,“他們必須保證我活到最後一刻,如果無法解除導彈就不存在威脅的砝碼。更進一步說,雷霆不會受到嚴刑逼供。離和平談判還有一週,只要這段時間救出雷霆。”

“救出他——”,姜揚咬牙切齒道,“你說得倒輕巧,你知道他在哪兒?”

“據說摩亞德隱匿在印度洋上一處任何精密雷達都顯示不出的小島,島上還有精銳的武器裝備。”高末側身閃過姜揚的拳頭,接住飛踢來的腿,“但我是個厚道人,別人送我東西我一定還禮,即使是子彈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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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飛機,落入海中,大約半小時後就有快艇來接應,然後被反綁,黑布就一直矇住雷霆的眼,茫茫海上的破浪聲交疊着馬達轟鳴。

雷霆輕輕嘆氣,難道求個安寧太平就這麼難?姜揚,他還好吧?那個人應付麻煩的能力比他強,因爲老天似乎總幫着他。

奉命看押的男人叫達斯特,他極爲驚異,因爲看到獨自身陷囫圇的人質,嘴角勾起的淡淡笑容,讓這個相貌平凡的男子,瞬間極爲與衆不同。

達斯特握槍的手緊了緊,他驀然記起今天在飛機上殺死的那個美麗女人,嚴格說起來幾乎是那女人自己扣動的扳機,被嚇瘋的可憐女人,可惜了那張漂亮面孔——很清晰記得兩道彎長眉,微挑的眼角,嘴角蓄着若有若無的淺笑。

笑?達斯特晃了晃腦袋,那肯定是錯覺。是不是錯覺無從考究,但有件事他是不知不覺,寬大袖口的內側,被貼了瓢蟲般大小的薄片,最新超小型信號發射器。

狹小的機長休息室容納兩個大男人顯得擁擠,高末閉目躺在牀上,臉色蒼白如紙。當胸一槍不止皮肉損傷,內臟也肯定受不小的震動。

一旁姜揚倚壁仰頭坐着,野性帥氣的面孔上堆積起越來越多的憂心和煩躁,就像油畫上刷上一層又一層陰鬱的色調。

飛機的高度沒有變化,氣壓卻似乎越來越低,因爲姜揚的呼吸愈發沉重。

高末睜開眼,盯着姜揚看了半晌,忽而悠悠道:“關於摩亞德,收集的情報裡涉及到他的私人怪癖,本來還覺得沒什麼用處——”

“你到底想說什麼?”姜揚像匹發狂的狼,經不住一點挑唆。

“你還是不知道爲妙。”高末詭異壞笑。

姜揚的拳頭握得喀喀作響,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說——”

“摩亞德是個同性戀,而且以瘋狂虐待在圈裡出名。”

看着姜揚面部幾乎扭曲的駭然,高末心裡大感滿足——他就是喜歡看人把這種憂心如焚的關切毫不掩飾的表現出來。

自己是不是變態得過分了點?良心上淡淡的自我揶揄,高末愜意的伸展胳膊,繼續欣賞瀕臨暴走邊緣的姜揚強逼自己維持冷靜的痛苦模樣。

還是決定不說了——那個摩亞德確是喜好男色不假,但同時還有戀童癖,對十五歲以上的根本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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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摩亞德一干人控制下曾改變航線和高度,飛行時間上卻並沒有多大延誤,只比預定之間晚了三個小時抵達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但對大多乘客,這隻怕是他們一生中感覺最漫長的航行,每個人都回想起很多事,童年,親人,舊情人,大概只有在死亡邊緣時,人才會發覺自己擁有得已經太多,只是不懂去珍惜。

關卡重重守衛森嚴的軍事基地,高末帶着姜揚卻通行無阻。直到一方操場,二十多個精壯的男人成對練着近身搏擊,看見高末不由自主都停下了手,刺目陽光下汗水淋漓而下。

高末呲牙衝他們笑笑,他們似乎有點無奈,衝身後弩嘴。那是個二十七八的男人,皮膚黝黑,坐在地上修長雙腿伸開,背靠着鐵網,雙臂交疊枕在腦後。

“你遲到了。”他說話完全沒有起伏,語速緩慢,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抱歉啊,阿神隊長。”高末心不在焉笑道,“在泰國又被盯上了。”

“你在美國就知道高層裡出了奸細”,阿神的雙眼似乎沒有焦距,出神望着地上,“暴露你身份的,是一通電話,你爲什麼調動泰國警力?”

一旁的姜揚吃了一驚:“你是爲我——”

阿神擡頭,神情木訥看了着姜揚,問高末:“他是誰?”

高末言簡意賅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阿神似乎在聽,可眼睛裡沒有絲毫變化,呆呆得只是發愣。默然半晌,站起身不緊不慢拍拍塵土,走到仍熱火朝天對練的特工中:

“集合,準備衛星搜索定位器,裝備甲級武器,緊急出發。”他說話卻聽不出一點緊急味道,毫無力度如同夢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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