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和她捱得這樣近
夜裡杜漸先到的衙門外。
長纓自程嘯院裡潛出來，幾乎是剛出到衙門外頭，就落入了他的視野。
他招呼她了上了屋檐，趴了沒多會兒角門就開了，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地出了門來。隨後有馬車駛近，二人上了馬車，開始沿着街道走遠。
但杜漸沒有追，長纓也沒有追。
杜漸扭頭看了眼她，對上她澄亮的目光，然後又往角門處看起來。
約摸片刻過後，關上的門忽然又開了，走出來兩個人卸了門檻，然後又悄眯眯出來架馬車，出了門後即朝着與先前馬車相反方向的街頭駛去！
這次杜漸剛抻了身子，長纓就已經起身躍下樹了，隨後兩人也不曾答話，只管跟了上去。
杜漸頻頻地掃視着她背影，看着她起伏騰躍，楞是沒找出一處讓他能挑出刺來的地方。
他畢竟從小就接受嚴格訓練，對環境的判斷較之一般人要敏銳極爲正常，是以他看出來先前的馬車只是個幌子所以沒動，但沒想到她也能如此篤定地留下來等待，便很是難得。
杜漸投了疑問的眼神給她。
長纓看着佟琪消失，正要說話，餘光忽然瞥見幾道寒光噗噗往這邊射過來！
“小心！”
兩人隨即跟上。
馬車駛出兩條街，最後還是回到了河畔，程嘯自馬車裡拿了個包袱出來。
很快，腳踩着瓦砬的聲音就到了耳邊，如同來得迅急的暴雨。
“奇怪，如果程嘯真是來轉移那東西的，爲什麼偏要親自見面？”她擡起頭，兩眼在夜色下幽亮如星，“而且他還挑在了夜深人靜的茶館。”
杜漸到底對城內地形熟悉，長纓隨着他高高低低地躍過了幾道房樑，最後在一處只容兩人側身進入的夾壁之間停了下來。
長纓眯眼，隨後就收回身勢靠回了牆壁。
緊跟着佟琪便就自暗影裡露了身形出來。
長纓掏出匕首，破開一線窗紙，往裡看去。
他拉着她上了女兒牆，而後幾個飛縱便躍向了城的東邊。
倘若他真是成心出來行事，不至於還兜着圈子來到河畔，還在這戶外拿出東西來。這不是故意釣着人上鉤麼？！
杜漸臉色也很陰沉。略想，他輕聲發了道信號出去。
杜漸屏息靜氣，手臂擦着她的肩膀，神思驀然開始遊離。
“這老狐狸果然藏了好幾手！”她暗啐。
剛等他起身，窗內吱呀一聲，門開了，程嘯已經走了出來！
她側首想了想，又皺着眉頭蹲下來。
這麼一來便似乎有了些默契感，到達馬車停下來的那間河畔茶館之後，眼看着程嘯從馬車走出，並且緩步上了樓，二人便交換了一個眼色，由杜漸先行翻上了圍牆，然後蹲在牆頭朝她伸出手來，讓她借力也躍了上來。
立時，河裡停靠的幾艘烏蓬船內便嗖嗖地衝出十來道黑影，緊追着他們潛逃方向去了。
表面上看，夜深人靜杳無人跡，是最方便行事的時候，可是正因爲無人行走，便也更加扎眼。程嘯是故意選的這個時候，還是有別的用意？
杜漸聞言也尋思起來，就着那窗紙往裡看了看，他說道：“你在這呆着，我去問問車伕看看。”
“東西帶來了嗎？”
他吩咐着，扭頭看了眼長纓，又道：“順道往沈將軍屋裡也送個訊。”
再細看這人背影，精瘦的身材，肌肉結實，應該是個會武的中年漢子。
她低呼提醒，隨後扯住他胳膊迅速退進了深巷！
“程嘯有詐，先回府去打點打點！”
程嘯負手立在河畔，凝眉望着那黑影撤去的方向，咬牙下令：“再多派些人，給我追！務必看清楚他們是什麼人！”
杜漸肌肉瞬間緊繃，反手化爲主動將她胳膊抓住潛退，但緊隨而來的一夥人卻窮追不捨，他們手裡拿的不是刀劍而是弓駑，而這並不是一般殺手能擁有的武器！
“跟我來！”
“你在想什麼？”長纓問。
兩人對視了一眼，屏氣凝神，這時候屋裡的說話聲卻悄然低了下去。
剛穩住身形，燃着燈的窗戶裡就傳出這麼一句話。
隨後那漢子也跟着出來了，與他一前一後地下樓上了馬車！
長纓知道他所謂的“問問”是什麼意思，點點頭，伏了下來。
屋裡坐着兩人，程嘯背抵着椅背面向這邊，以幾乎只有對面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正在與對方說着什麼。
他看了眼她，搖了搖頭。
那年在墳坑裡，他和沈琳琅也曾捱得這樣近。
她與他素昧平生，在摔下土崖的那刻也曾氣勢洶洶數落他禍害了她，但在追兵到來之前，她又還是咬牙將失明又重傷的他引去了山崗上。
那時候是初冬了，又是晚上，滿山崗的枯樹枯草，她一路罵罵咧咧地扶着他行走，態度簡直惡劣極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兇而且脾氣還那麼壞的女人，但她終究是在幫他，他沒法兒對她產生厭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