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先把這些都搬到陽臺上去。”
“把百事可樂的罐子和啤酒瓶全都裝進垃圾袋裡,等下走的時候幫我扔掉。”
“黃毛你給我小心點!別亂踢我的東西!”衛銘遠目怒兇光像一隻狂暴的野獸一樣地說。對於這種勞苦大衆被壓迫的舊社會場景,林詩音很有反抗精神地給了他一個死魚眼。
從進衛銘遠的房間到現在, 她已經不下於翻了二十來次死魚眼, 被衛銘遠嘮嘮叨叨、婆婆媽媽地教育十多次, 打破五個玻璃杯, 失手弄破一個燈泡, 其中差點……絆倒飲水機一次。
三室一廳的公寓,家電傢俱一應俱全。裝修講究,通光明亮。林詩音頭上頂着衛銘遠的舊白襯衫, 手上戴着一雙黃底白麪的塑膠手套——簡單的說就是那種全部都是白色,手掌的部位塗有黃色厚塑膠的那種常見的手套。
透過瑩白色的燈光, 林詩音可以看見灰濛濛的灰塵粒子在空氣中漂浮, 像漂浮在白色湯水中的蛋花。鼻子裡可以聞到嗆人的粉塵聞到, 她呼吸道不暢地咳了兩聲,繼續機械地揮動手臂, 幫衛銘遠的CD找合適的擺放地。
誰能想象這豬窩一樣亂七八糟、灰塵滿地、廢棄物堆積的公寓就是外國語學院第一帥哥衛銘遠天天睡眠生活的地方,怎麼就沒人聞到他身上的餿味呢。
“嘭”的一聲,林詩音撞到了門上,險些給絆倒。
衛銘遠聞聲風風火火地從另一間房裡趕過來,語氣刻薄地指着正揉着額頭的林詩音說:“你還是不是女人, 這麼一點打掃清潔的小事都做不好!笨手笨腳, 怎麼做女人的!”
額頭上被新撞出來的紅腫, 火辣辣的疼, 林詩音感覺自己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忍了這麼久, 累得半死,她早已經一肚子怨氣, 要不是看在衛銘遠強大潑辣而不明事理的粉絲團的面子上,她怎麼可能給這個混蛋打掃屋子!
呃,邏輯有點混亂。
事情是這樣的,林詩音在家裡接到衛銘遠的電話,她以爲衛銘遠是約自己出去吃飯。沒想到高高興興她來到衛銘遠的住處,卻被告知不但沒飯吃還要免費幫這個大白眼狼做清潔。他那間公寓簡直——
用四個字形容:慘不忍睹。
請人做清潔,至少要態度溫和點,順便搭把手也是必須的禮儀。可是衛銘遠不但不搭手幫忙,還在一旁做狗頭軍師,指揮來指揮去,對她辛苦的勞動進行指點,還說了相當多惡毒的評語。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林詩音眼中帶着抗日戰爭那會八路軍看見小日本的憤恨眼神,脫掉手上的清潔手套就準備劈頭蓋臉地向80釐米外的衛銘遠臉上砸去。根據對自己臂力的自信和距離以及手套空中飛行速度的計算,這雙髒兮兮的手套即將在30秒的深思熟慮後準確無誤地落在衛銘遠趾高氣揚的臉上。
衛銘遠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機,微笑着注視着林詩音,然後開始輕輕地按下手機上的數字鍵。每按一次鍵盤就會響一次按鍵聲,每一聲按鍵聲都對林詩音的巨大的考驗和無聲但十二分有效地脅迫。在8聲過後,衛銘遠已經按下有11位數長度的手機號碼的前八位。
林詩音一把抱住衛銘遠按向數字鍵的右臂可憐兮兮地說道:“噢,大哥!大哥!我錯了!衛大俠,我真的真的錯了!求求你千萬不要給你的粉絲團打電話,你要知道她們多粗魯野蠻、多具有戰鬥力,我會被他們摧殘至死!”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他笑,狡詐地笑着看着她,“真的知道錯了?”
林詩音的頭點着像小雞啄米似的,抽噎着鼻子,像是吃過黃蓮一樣說:“真知錯了。”
他優雅地收起手機裝進口袋裡,笑着拍拍她的頭說:“知錯了就快點繼續打掃清潔,手腳麻利點,一會還有人來。”然後像高傲的孔雀一樣拖着長長的尾巴離去。
林詩音雖然沒有在衛銘遠轉身後看見那條豔麗的孔羽,但是她知道這樣的驕傲自大又自戀的人,靈魂裡都拖着長長的孔雀尾巴。
林詩音在心裡一邊罵“我鄙視你,我鄙視你,我完完全全地鄙視你,我用我所有的鼻屎鄙視你!”一邊開始心不服情不願又飽受壓迫威脅的做清潔。
她拿起一個花瓶,一邊擦一邊低聲說:“我擦,我擦,我擦死你個大花臉。”
她拿起一個掃把,一邊拖一邊不服道:“我掃,我掃,我掃死你全家十八代。”
她拿起一件衣服——
“衛銘遠,這件衣服你還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林詩音灰頭土臉地在堆滿臥室的衣服裡舉起一件寶藍色的襯衣。這樣子,這顏色,胸前還有兩個水鑽的紋飾,分明就顯示着這件衣服主人的兩個性格:悶騷和低俗!
“哪一件?”衛銘遠在隔壁房間千里傳音道。
“寶藍色,胸前有水鑽的?”
“……哎,扔了吧。”像是認真猶豫和思考過的聲音。
林詩音在心裡竊喜,扔吧扔吧,扔掉就不用她洗了!她站在窗前將衣服捏成一個大丸子的樣子,從開着的窗戶口直接像扔皮球一樣扔了出去。
寶藍色襯衫在空氣裡慢慢的舒展開身姿,然後優美的在重力的作用下,躺在了窗外冰冷的地上。林詩音頷首微笑,就在這微笑的一瞬間,她突然靈光一閃,想出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歪主意——既然衛銘遠有多到隨地扔隨手拋的衣服,她家裡還有一個被風吹走睡衣的可憐裸露孩子。這貧富差距也太大了,都快代表社會主義的畸形發展。
那可憐的孩子就是習慣裸奔的羅密歐。
林詩音爲自己的靈光一閃樂得差點笑出聲來,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把笑聲憋回了肚子裡。既然衛銘遠敢威脅她要她做清潔,來而不往非禮也,她也不能讓她白給他做苦力,拿兩件衣服去也沒什麼不可。
想到就馬上付諸行動,羅密歐和衛銘遠的身材差不多。
林詩音衝到衛銘遠的衣櫃前,像衝進大打折大放血店鋪的激動消費者,先拿了一件白色的T——恤,又拿了一件粉色繡紋的襯衣,接着一件黑色的修身長褲……七撿八挑的選了十多件。這可是一件智力活,既不能選的太土——太土的拿回去太丟人,又不能選太好看的——好看的衛銘遠不一定同意扔。
林詩音抱着一大堆衣服笑意盈盈地走進衛銘遠的書房,某個無良心的剝削階級正在專心致志地打遊戲。她輕輕地靠近他,用溫柔的聲音說:“親愛的,這件白色的T恤不要了吧?”
衛銘遠迅速地回了一下頭,視線又再度專注到電腦屏幕上,淡淡地問:“爲什麼?”
“這件衣服這麼普通這麼平民化,一點也不適合你王子般的優雅高貴放蕩——”
“嗯?”衛銘遠聽出不對勁,皺眉鼻音上揚道。
林詩音馬上糾正:“放浪——”
“你!”
“我一看到你就被你迷得七葷八素,思維短路。不是放蕩更不是放浪,是奔放豪邁的氣質。”
“真的是這樣嗎?”衛銘遠半信半疑。
“真的,我絕不騙你。”她諂媚的點頭微笑。
“呵呵,那就聽你的扔掉吧,反正我也已經一年多沒穿它。”衛銘遠雙眼注視這屏幕上奔跑的BOSS,眼角有着得意自戀的笑容。
50秒鐘後,林詩音又湊上去,像一個不厭其煩地推銷商:“那這件粉色的也扔掉吧,你這麼man這麼有魄力,這麼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粉色是給小P孩穿的,簡直太侮辱你的形象。”
衛銘遠被林詩音吹捧地相當爽,哈哈大笑地點頭:“扔吧,扔吧!”
“還有這件黑色的修聲長褲——你不知道緊身小腳褲是男同志的最愛嗎?你這麼帥這麼迷人,穿這種褲子很容易被變態跟蹤然後XXOO的。”
……
三個小時後,房間裡被打掃的乾乾淨淨,牀被鋪地整整齊齊,桌子上都泛着晶瑩的光芒,地上可以裸奔打滾 。林詩音找來一個黑色的大袋子,把挑出來的衣服一件件地裝進去,正裝到一半的時候,鬧鐘滴滴答答地響了起來,她皺眉起身去按掉鬧人的鬧鐘。
衛銘遠從隔壁溜達過來,看着按鐘的林詩音:“這麼快就九點一十五了,那個——黃毛,你收拾完沒?”
“我——”林詩音背對着衛銘遠忍下一口怒氣,竟敢又叫她黃毛,接着平下語氣態度良好地答道:“完了……還有一些要扔的沒裝垃圾袋裡。”她忍了這麼久,終於忍到刑滿釋放,不能一聲怒吼前功盡棄。
衛銘遠併爲察覺,吩咐道:“完了舊快點收拾垃圾走人,我這裡馬上還有人來。我可不想被人撞見你這種醜女在我公寓裡。”
“你!”林詩音化悲憤爲力量把衣服塞進口袋裡。
衛銘遠站在一旁視察督促,林詩音暗罵他是壓迫善良勞苦民衆的腐敗官員。
時間一分一分慢慢接近9點30分。
“你還沒裝完,手比腳還笨?”衛銘遠不滿,弓下身子粗魯地把那些堆在地上的地府抓着往林詩音的垃圾袋裡裝。最後一件衣服完美的塞進垃圾袋後,他連推帶轟地把林詩音推出了公寓。彷彿生怕她多待一刻,門瞬間被“嘭”的關上。
黑色的夜空,月神神秘地微笑。林詩音扔掉垃圾,把另一袋裝着衣服的提在手上。她低着頭開始罵天罵地罵衛銘遠給體重400斤的肥女□□。風柔柔地吹過,一陣香味也長了腳似的飄到她面前。
林詩音被這迷人的香味蠱惑,緩緩地擡起頭。眼前的女人端莊而粉嫩,給人的感覺介乎御姐和蘿莉之間,似少女般的海藻波浪卷,深褐的髮色給人一種神秘的溫柔感。睫毛卻是真實的長度,不如時下的蘿莉喜歡貼着又長又翹的假睫毛。書上常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林詩音可以從她的眼睛裡瞥見一個明確短語:老牛裝嫩羊!
林詩音在心裡奸詐地想:這女人絕對比看起來老很多,因爲她沒有蘿莉的眼神。她一邊唾棄這隻裝嫩老牛,一邊越看越覺得這裝嫩羊的老牛眼熟。
而恰好這老牛也正好隨意地打量着她,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林詩音火力不足,電力不夠,被微微麻住敗下陣來。
然後她恍然大悟……她居然遇見了真真實實的XXX,就在她眼前!恍然大悟之後的林詩音呆住了,眼睜睜地立在原地看着XXX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樣飛進了衛銘遠住着的那棟樓。三分鐘後,在衛銘遠的陽臺上,XXOO的身影飄過。
衛銘遠的公寓裡,深褐波浪卷的女人含着笑對衛銘遠命令道:“乖乖的,以後就叫我衛慧靚。”
衛銘遠皺眉,不屑道:“嘖,這名字真噁心!”
----------------------------30--------------------